文圖/應(yīng)志剛

　　今天和一位老師聊天，說到他年少時從蘇州城跑到郊外拜謁沈周，要用一天的時間走個來回，而今交通發(fā)達(dá)，開車來回不超過20分鐘，感覺心里少了些隆重。

　　我腦子里不正經(jīng)，竟聯(lián)想到男女情事上去。

　　暗忖，若是一對相見就眉目傳情的人兒，少了女孩欲拒還迎的矜持，少了男孩苦苦追求的過程，直接就百年好合了，不敢揣度他們今后的幸福，卻無端冒出茍合二字來。

　　前日，搞旅游的一位朋友，約我做些春天的專題。想著年年春色盡相似，干脆網(wǎng)上搜集些圖片，省得再去野地里折騰。

　　后來，看到老K在朋友圈里曬油菜花，又附了一句話：春花已經(jīng)絢爛，你卻還在家里茍且。

　　突然感覺渾身都不好了，那頂茍合的帽子，忽的就套我頭上了。

　　惶恐之下，正巧聽說陽澄湖邊的油菜花開得繁茂，急吼吼就奔了去。

　　吹著微涼的小風(fēng)，沿湖岸線一路行駛，一叢叢金晃晃的油菜花不時從眼前掠過。我卻貪的很，腦子里想著延綿無邊的景象，不肯為這一小叢的嬌艷駐足。

　　算是人品大爆發(fā)吧，對這一帶路況并不熟悉的我，居然找到了一處農(nóng)耕園。

　　老遠(yuǎn)就望見了成片的油菜花，在微風(fēng)輕撫下，細(xì)浪般翻涌。

　　入得園子，人不少，有拍婚紗的，有犯花癡的。心想著這十幾畝的菜花地，加上這么多大活人做陪襯，怎么也能拍點高大上的照片回去。

　　但相機(jī)似乎有意刁難我，明明感覺這個角度不錯，咔擦按下快門，出來的效果卻是慘不忍睹。

　　正懊惱著，一位拎著專業(yè)單反相機(jī)的大爺，從我這個微單小子面前經(jīng)過，見我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知是教誨我，還是自說自話，張口來一句，“花長得都是平的，太多太密，難拍?！?/p>

　　一句話讓我恍然大悟，農(nóng)耕園里的地都是平的，油菜長得個一樣齊，無論俯拍還是仰拍，都很難拍出層次感。

　　再看那拍婚紗的攝影師，極少有拿菜花地做背景的，想來也是這般緣由了。一向貪求大場景的我，頓時有些懵。

　　又是這位大爺一句嘟噥，“在湖邊倒是拍到不少好片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湖岸都是傾斜的，加之有水、有蘆葦，人品好的話，還能拍到漁船勞作的鏡頭，豈不比滿畫面閱兵一樣站得齊整整的一堆菜來得風(fēng)情？

　　想來也真是可笑，再次原路折返，去尋那一叢叢的風(fēng)景，真倒像那茍合成事的男女，突然想要一次完整的戀愛一般滑稽可笑。

　　雖然也覺自己可恨，但一路折返尋找那些本不受待見的舊歡，倒也醒悟，這番差點錯失的風(fēng)景，彌足珍貴。

　　找尋的過程似乎充滿了神圣的儀式感，即便少了喧鬧的游人做陪襯，獨自跋涉崎嶇湖岸，一路辛苦，歷經(jīng)一番荒城外、牯眠衰草，鴉啼枯木的感懷，但終究覓得那黃染菜花無意緒的清新雅致。

　　正拍得入神，猛聽得一陣鶯聲燕語，定睛望，呵，草叢里竟藏著一群俏女兒，纖手摘青芽。

　　掉轉(zhuǎn)鏡頭，正待偷香，瘋丫頭們卻早已嘻哈著四散開去，竟無一人憐憫。

　　雖是無限惆悵，但孟浪如我，還是忍不住犯癡，輕嘆：倚東風(fēng)、豪興徜徉，行處綺羅香不斷，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陽澄湖畔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