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3月18日09:17    來源：大連日報   

▲海昏侯劉賀墓發(fā)掘現場。

大劉記印。

?；韬顒①R墓馬蹄金、麟趾金出土現場。

劉俊勇

近日，“五色炫曜——南昌漢代海昏侯國考古成果展”在首都博物館開幕，再次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墓主人最終被確定為第一代海昏侯劉賀。劉賀是否僭越禮制、出土文物展現的劉賀與史書記載是否一致逐漸浮出水面。本報特約遼寧師范大學教授、考古專家劉俊勇解讀。

最早展示

重大考古發(fā)掘成果的

展覽

2011年3月，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接到群眾舉報，在南昌新建區(qū)大塘坪鄉(xiāng)墎墩山上發(fā)現一座古墓遭到盜掘，由此拉開了該墓區(qū)的搶救性考古發(fā)掘大幕。2016年3月2日，考古發(fā)掘成果在北京展出，雖時隔5年，但真正有了石破天驚的發(fā)現卻是2015年大墓主槨室的清理。出土的金器、青銅器、鐵器、玉器、漆木器、陶瓷器、竹編、草編、紡織品和簡牘等2萬多件珍貴文物，幾乎都是在主槨室清理出土的。另據考古工作者對大墓周邊區(qū)域進行的考古調查和勘探，發(fā)現有數十處貴族墓和一般墓葬區(qū)，還有面積達3.6平方千米的城址。以這些遺址為核心構成的大遺址單元面積達5平方千米，是中國目前發(fā)現的面積最大、保存最好、內涵最豐富的漢代侯國聚落遺址。而“五色炫曜——南昌漢代海昏侯國考古成果展”，又成為中國考古史上最早發(fā)布重大考古成果的展覽。

“五色炫曜——南昌漢代?；韬顕脊懦晒埂蓖ㄟ^300余件（組）文物，以“驚現侯國”、“王侯威儀”、“劉賀其人”、“保護共享”4個方面全面展示了?；韬钅沟目脊虐l(fā)掘成果。此前海昏侯墓出土文物于2015年11月17日已在江西省博物館展出，創(chuàng)周日13300余人參觀的紀錄。此次來到北京展出，更是一票難求。

大墓墓主為西漢第一代?；韬顒①R

確定大墓墓主最直接的證據是在棺內遺骸腰部發(fā)現的一枚鐫刻“劉賀”二字的玉印。這是西漢常見的方寸印，蟾鈕，屬于墓主的私印。另外還有兩個直接證據，一是出土金餅上的墨書，已被專家辨識出為“南海?；韬畛假R……元康”字樣，這“賀”字直接指向第一代?；韬顒①R，而元康是漢宣帝劉詢的年號，共5年，從公元前65年到公元前61年，正是劉賀所處的年代；二是出土的許多木牘上，記有?；韬钆c夫人上漢宣帝和皇太后的奏章，其中有劉賀的落款，并自稱 “?；韬畛假R”，“元康四年六月”等字樣也都清晰可見。

在西漢，能夠在南昌附近建如此規(guī)模的聚落，大墓隨葬如此眾多的珍貴文物，恐怕也只有一生歷經王、帝、庶民、侯的第一代?；韬顒①R了。

《漢官舊儀》中記載：諸侯王印，黃金橐駝鈕，文曰璽；列侯印。黃金龜鈕，文曰印。有人寄希望在室內清理時會發(fā)現?；韬畹凝斺o金印，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漢官舊儀》中明確記載漢代官吏有授印儀式，只有任官授印后方可通過官印行使權力。有印才有權，所以漢代官印是隨身佩戴的，任官授印，去官、升遷或任上死亡必須將官印上繳或移交。雖然云南晉寧石寨山大墓中出土了“滇王之印”龜鈕金印，但可能是因其為少數民族首領而不受此限；廣州南越王墓出土的“文帝行璽”龍鈕金印，除了僭越禮制，還與當地的風俗有關；至于江蘇揚州邗江甘泉山出土的“廣陵王璽”龜鈕金印，則是在甘泉二號漢墓發(fā)掘近一年后才由村民發(fā)現的。即使將來?；韬钅钩鐾亮私鹩?，也只能是與湖南長沙馬王堆出土的“軑侯之印”一樣，屬于冥印。

劉賀一生歷經王、帝、庶民、侯之傳奇

?；韬顒①R一生歷經王、帝、庶民、侯，可謂是傳奇人物?！稘h書》記載：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即位13年的昭帝劉弗陵死，無嗣。而武帝劉徹的六個兒子中，唯有廣陵王劉胥存世，群臣均認為帝位非其莫屬。大將軍霍光則力排眾議，認為早在武帝時便已將劉胥排除在帝位繼承人之外。有一郎官或出于霍光授意、或揣摸到霍光心理，上書朝廷廢長立少，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這正合霍光之意，于是19歲的昌邑王劉賀就進入了霍光的視野，由他領銜群臣奏請時年15歲的上官皇太后，召昌邑王劉賀即刻赴京主持喪禮。而這位皇太后就是霍光的外孫女。

《漢書》記載：劉賀，武帝孫，昌邑哀王子、第二代昌邑王。劉賀從昌邑（今山東菏澤巨野縣）一路狂奔，沿途屢有馬匹累死在道旁，可見其急迫的心情。劉賀即位后，行淫亂，霍光召集群臣于未央宮，詢問群臣，“昌邑王（劉賀）行昏亂，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愕失色，莫敢發(fā)言，但唯唯而已”，“唯大將軍令”。于是，霍光等歷數劉賀1127件惡行，上官皇太后準奏，立即下詔廢黜劉賀，命其仍回歸昌邑。另立武帝的曾孫劉詢?yōu)榈?，是為漢宣帝。做了27天皇帝的劉賀又回到了昌邑。漢宣帝地節(jié)元年（公元前69年），封前昌邑王劉賀為?；韬?，食邑四千戶。后揚州刺史告密奏報劉賀有對現狀不滿之意，又被除食邑三千戶。從此，劉賀一病不起。

出土文物展現的劉賀與史書記載有別

劉賀是否像《漢書》記載的那樣荒淫無道？?；韬顒①R墓中出土文物所反映出來的劉賀卻與史書上的記載有所不同。

?；韬顒①R墓主槨室的西面出土了繪有圣賢像的屏風。根據漢代“事死如事生”的葬俗以及“東寢西堂”的槨室結構，主槨室西面模擬的是劉賀生前會客的場所。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家思想占據了統(tǒng)治地位。海昏侯墓考古發(fā)掘專家組副組長、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張仲立認為，“崇儒在當時是上流階層的一種時尚，屏風被擺在會客室，至少證明劉賀是尊崇圣賢的?！?大量簡牘的發(fā)現，至少可以證明劉賀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漢書》關于他“簪筆持牘”的形象也是真實的。至于他被廢的原因，不排除他受昌邑群臣對朝中局勢的誤判，以及他過早地鋒芒外露而導致霍光的恐慌。隨著對大量簡牘的文字的辨識，劉賀的政治經歷等也許會改變其形象。

考古發(fā)掘證明，?；韬顒①R墓封土規(guī)模符合漢代的規(guī)定，未見黃腸題湊、金縷玉衣等。雖然隨葬了10件鼎，但此時鼎已失去了象征權力和身份的政治意義，主要是作為烹飪器或餐具。因此可以說它是一個典型的“列侯墓”。但海昏侯劉賀墓又在喪葬制度規(guī)定之外，隨葬有一般列侯墓里罕見的大量金餅、馬蹄金、麟趾金等。故有專家認為，?；韬顒①R墓的修建是“按侯的規(guī)格、王的規(guī)模，透著帝的痕跡”，特殊而不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