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櫻桃小丸子》里,有一集小丸子的奶奶把年輕時爺爺送給她的手套給弄丟了,急得不得了,第六感頗靈的她認為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而誤以為自己得了絕癥的爺爺,以為這事被奶奶發(fā)現(xiàn),所以奶奶才會有丟手帕的先兆。后來,奶奶的手帕找到了,爺爺也沒有得絕癥。爺爺?shù)臏嫔#棠痰幕炭謪s給我留下了極深的無端恐懼,后來,才明白那是人在面對失去時的應激保護反應,人也會在極度悲傷時,忽然蒼老。今夜,看完深夜作者的外婆說的,“好豆腐需要好水”,才真正明白為什么在你走了之后,失了一大半的神氣。 編輯 | 紅豆 我的外婆做得一手好菜,哪怕那些家常風味的小炒,在她手下也搖曳出別樣的滋味。在外婆做的所有菜里面,我最喜歡吃的是她做的豆花。 在我家,豆花其實就是豆腐腦,不過與早點攤上專門做出來的豆腐腦不同,豆花是用來壓制豆腐的,說白了就是還未成形的豆腐。 豆花一團一團的,就像白白軟軟的棉花一樣,它們一團一簇地躺在清而微濁的漿水里,等待著外婆把它們放在專門用來壓豆腐用的竹筐里,等待著某一塊巨型石頭狠狠的壓在它們身上,擠走身體里多余的水,然后無數(shù)朵小豆花就會融合成一塊大豆腐。 外婆做豆腐的手藝一絕,做出來的豆腐又嫩又滑,在小鎮(zhèn)不說家喻戶曉,但也是人人皆知。記憶中的外婆梳著和劉胡蘭一樣的發(fā)式,夏天的時候總是穿著一件青色紗質的小褂,冬天就換成一件藍黑色的。
那時的我,尚還年幼,常常像一只小麻雀一樣蹦蹦跳跳地,跟在外婆去挑水。所有清早挑水的辛勞只為做出最嫩的豆腐。 那時候覺得外婆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法師,每天在小小的廚房里泡豆子、磨豆子、熬豆?jié){。那些小小的豆子在她的手里變化無窮,角落里的那口大鐵鍋也總是發(fā)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前一秒是水就要沸騰的滋滋聲, 下一秒是咕咚咕咚的冒泡聲。 醇香的豆汁咕嚕咕嚕地在鍋里沸騰,那股豆香味兒已按捺不住了,在熱氣的作用下,簇擁在狹小的廚房之間。
當我在院子墻根處打了個盹兒,迷迷糊糊中被外婆張羅切豆腐的動靜給吵醒。原來,豆腐做好了誒。外婆收拾完賣豆腐的家伙后,這時候外公就會從外婆手里接過這挑擔子,挑到鎮(zhèn)外的市集叫賣。 待一切收拾妥當,外婆才端出提前預留給我的豆花,白嫩嫩的豆花,放點用肉湯,蘑菇,淀粉熬成的鹵子,再撒上一小層蔥花,看起來格外有食欲。 “外婆,你做的豆腐就是好吃,你是不是會魔法的仙女呢?為什么我媽媽就不會做豆腐呢?”這時候,外婆常常被我逗得合不攏嘴,她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fā),說道:“好水配好豆腐,水好了,豆腐自然就做得好。乖娃娃,多吃豆腐,才會長得白白嫩嫩的?!?/span>
可自從外公去世后,外婆便不再做豆腐了。但是她還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包餃子,做面片湯,做紅燒肉,就是除了豆腐的其它拿手好菜。 在我強烈央求她她給我做豆花吃時,外婆總會深深抽了一口煙,然后慢慢悠悠地吐盡煙圈,煙熏繚繞,半響之后,才冷不丁靈地回我說,“外婆老了,做不動了,小丫終于長得白白嫩嫩了,好豆腐要配好水,沒有好水怎么做不了好豆腐啊”。
外公的離開,似乎也將外婆的一大半精神也給帶走了。曾經(jīng)那個健談勤快的小老太太,如今好像變成了一只孤獨疲憊的老貓。日復一日的斜椅火炕的一頭,要么瞇著眼抽著土旱煙,要么就是沉沉窩在炕上睡著覺。 有一天在電話里,外婆忽然對我說說:“小丫,我前幾天想吃餃子,活好面以后,竟然不會包了,你說說,多好笑?!彼呎f邊笑,而我邊聽邊哭…
忽然之間,想起那些年不斷追問外婆的豆腐秘訣的光景。我想,最好的豆腐,少不了“好水”,更少不了外公外婆兩人你挑水,我磨豆的默契。外婆的“順其自然”,其實就是磨礪到最后的熟練。這種熟練,如感情,如生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