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庭

有過不貞行為的妻子，是一大塊冷了的炸牛排有過不貞行為的妻子，是一大塊冷了的炸牛排。因為它無疑已經被別的什么人的手摸過了，所以使人沒有了想去碰它的思想。

—— 《手記》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給人看不起的。

—— 《阿莉雅德妮》

沒有愛情就結婚，如同沒有信仰而做彌撒一樣，是卑鄙而沒有出息的人才做得出來的。

—— 《決斗》

婚姻生活的目的不在于愛情，也不在于幸福，而在于責任，例如撫養(yǎng)兒女啦，照料家務啦，等等。

—— 《三年》

他一結過婚，無論是政治、文學、社會，這一切對于他都沒有以前那樣有興趣了；反之，關于他的老婆和小孩的各種瑣碎小事，卻變成了他的頭等大事了。

—— 《手記》

在戀愛方面特別是在婚姻方面，慫恿總要起很大的作用的。

—— 《裝在套子里的人》

他在年事日高的時候，方才和一個年輕姑娘結了婚，這樣，她很快地隨著他一起日漸憔悴了。

—— 《手記》

來得不是時候的客人比韃靼人還壞，在蜜月里來的客人比生著犄角的魔鬼還要糟。

—— 《游獵慘劇》

要這樣教育妻子：使她能夠覺察到自己的錯誤。那時再依她的意見辦。這樣，她就能永遠正確。

—— 《補遺》

妻子越是放蕩，陪審員們對奧賽羅＊式的丈夫就越是寬容……。

—— 《游獵慘劇》

＊英國劇作家莎士比亞的同名話劇中的男主人公，他因嫉妒而殺死他的妻子。我憑人格發(fā)誓，我不懂這些女人！我就是不懂！她們怎么能成天價什么事也不干，光是混日子？丈夫工作，辛苦得像條牛，像頭牲口，可是妻子，生活的伴侶，卻坐在那兒像個洋娃娃似的，什么事也不干，專等機會跟丈夫吵架來消愁解悶。

—— 《家長》

他跟她共同生活了四十年，可是真的，這四十年就像在大霧里那樣過去了。只有酗酒、打人、貧困，根本沒有感覺是在生活。事與愿違，恰恰在他覺得他憐惜老太婆，缺了她就沒法生活，覺得他在她面前有很多不是的時候，她偏偏死了。

—— 《哀傷》

她把他支使得團團轉，就跟狐貍擺弄尾巴一樣。他讓她掌大權。結果，大家怕他倒不及怕她那么厲害。

—— 《紙包不住火》

做未婚夫很乏味，比做丈夫或者根本沒訂婚乏味多了。未婚夫成了四不像：他已經離開這邊的岸，可還沒有到達那邊的岸；他固然沒有成家，卻也不能說是單身漢了。

—— 《愛情》

母親之所以在教育子女方面不能由外人代替，就是因為她能夠跟孩子同感覺，同哭，同笑母親之所以在教育子女方面不能由外人代替，就是因為她能夠跟孩子同感覺，同哭，同笑?！瓎慰坷碚摵徒逃柺菬o濟于事的。

—— 《在家里》

凡是做娘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

—— 《在峽谷里》

這個小女兒對她來說比觀眾、花束、評論、捧場人都寶貴，……她倒樂于這樣相念她，一直想到天明。

—— 《MARID’ ELLE》

母親的胸膛是孩子的酒巴間。

—— 《兇殺》

我們倆是誰對，這我不知道，可是我敢說，我做父親的比您更了解我的兒子。

—— 《家長》

母親有理想，父親也是。他們發(fā)表演說，他們建立學校、博物館等等。他們漸漸富足起來了。他們的孩子都很平常，亂花錢，做投機生意?！?

—— 《手記》

他在街頭馬車中，眺望著在街上走過去的兒子的背影，一邊想：“也許這孩子和我不同，他說不定不是屬于我這類在齷齪的馬車中顛簸的人，而是

屬于坐著氣球在天空翱翔的那一類人物?！?

—— 《題材·凝想·雜記·斷片》

在外千日不如在家一天在外千日不如在家一天。

—— 《農民集》

您沒結過婚，您想不出一個人工作完畢，回到家里，看到與他的生命息息相關的親人，他會感到多么溫暖和舒適。

—— 《尼諾琪卡》

家庭里最要緊的就是規(guī)規(guī)矩矩，有條不紊。

—— 《不得已而為之的騙子》

家庭生活是好事。……它是每個人的責任！

—— 《游獵慘劇》

要是做父母的生活放蕩，兒女就會變成酒徒和罪犯。

—— 《我的生活》

大凡父母，因家財豪富，生活奢華，家有六層大樓，養(yǎng)奴蓄婢，裝著電鈴，反而害了子女也。

—— 《寫給有學問的鄰居的信》

愛情必須以對丈夫、孩子和家庭的義務為前提。我對人生的理解是：不能光滿足于大吃大喝，而且食欲也會逐月減弱。我以為，這種減弱只有愛情才能彌補。

—— 《補遺》

在婦女染有庸俗化習氣的家庭里，最容易培養(yǎng)出騙子、惡棍和不務正業(yè)的東西來。

—— 《手記》

愛 情

心靈與思想的美麗才是崇高愛情的牢固基礎面貌的美麗當然也是愛情的一個因素，但心靈與思想的美麗才是崇高愛情的牢固基礎。

—— 《世界名言錄》

愛情是好東西，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它不是占第一位的東西。

—— 《三個當中選一個》

愛情可不是一根毛，不是輕易能拔掉的。

—— 《外交家》

哪一個不認為愛情是使一切可以得到原諒因而無比正當?shù)睦碛赡兀?

—— 《遲遲未開的花》

對愛情來說，不可缺少的條件就是充分的自由。

—— 《活商品》

膽怯的愛情無異于喂夜鶯的寓言。

—— 《一件糟糕的事》

從友誼到相愛，只要跨出一步就到了。

—— 《不必要的勝利》

愛情和幸福是同義詞。

—— 《阿莉雅德妮》

熱烈又痛苦的愛情——有一陣子甜甜蜜蜜，有一陣子苦得跟艾草一樣。

—— 《妻子》

人如果在戀愛，要就應該根據(jù)比普通意義上的幸?；虿恍摇⒆飷夯蛎赖赂呱?，更重大的東西來考慮這種愛情，要就干脆什么也不考慮。

—— 《關于愛情》

合該男人走運，凡是在熱愛中的女人，總是被愛情迷住了眼睛，而且從來就不了解生活。

—— 《愛情》

女人家談情說愛可不喜歡馬馬虎虎，一不做，二不休，既要相會，就得挑個最荒僻難走的密林才成。

—— 《愛情》

所有那些妨礙我們彼此相愛的東西是多么不必要，多么渺小，多么虛妄。

—— 《回憶中的契訶夫》

我知道您跟許多別的女人不同，對您的愛必得是純潔的、神圣的、終生不變才成。我不敢碰您，怕的是辱沒您。您知道嗎？

—— 《回憶中的契訶夫》

您知道我認真的愛上了您嗎？那是很認真的。我愛您。我覺著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女人能夠讓我那么愛了。您美麗、動人，您的青春有一種新鮮的氣息，有一種耀眼的魅力……

—— 《回憶中的契訶夫》

對于一個工作著、斗爭著和痛苦著的人來說，比愛情更高的慰藉是沒有的……”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所謂如果戀愛就一定要選擇純潔的對象，完全是自私自利，向女性要求自己所沒有的東西，這便不是求愛而是崇拜了。因為一個人應該愛和他相等的人。

—— 《手記》

要是心里冷冰冰，沒一點愛情，青春就是虛度，生活就等于零。

—— 《鄰居》

愛情總是重要的和新鮮的事情。

—— 《補遺》

女人在戀愛時，她總是以為，她的戀愛對象對她已經厭倦了，還同時被許多別的女人所鐘愛——這就能使她如癡如醉地愛你。

—— 《補遺》

我們大家只會講愛情，讀愛情；然而我們自己卻很少有愛情。

—— 《補遺》

愛情。它不是某種退化了的東西、某種原來是偉大的東西的遺跡，便是將來要變成某種偉大的東西的粒子；在目前呢，它是不能使人滿意的，它所給你的比你所希望的少得可憐。

—— 《手記》

一個嚴肅的、矮胖的像只口袋的醫(yī)生，愛上了一個跳舞得很出色的姑娘，為了討她的喜歡，他開始學習馬組卡舞曲。

—— 《手記》

從前惹得我厭惡的許多事情，我現(xiàn)在看了反而感到，甚至喜愛。這種原諒一切的原因在于我愛薩霞，可是愛情本身該怎樣解釋，說真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 《愛情》

無怪乎她見到眼前這張英俊的、溫柔地微笑著的臉，就感到陶醉，感到在做一場美得無法再美的夢，那夢無論用話語還是用紙筆都無從表達的。

—— 《鏡子》

這個未婚夫對涅麗來說就是一切，生活的意義、個人的幸福、事業(yè)、命運。在他之外，猶如在那灰色背景上一樣，全是陰暗、空虛、毫無意義。

—— 《鏡子》

盲目的愛情是到處都會找到理想的美的盲目的愛情是到處都會找到理想的美的。

—— 《活商品》

愛情和嫉妒會使人變得不公道，沒心肝，厭惡人。

—— 《游獵慘劇》

只有熱戀的人才會嫉妒……

—— 《游獵慘劇》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愛，人間的愛，更偉大的東西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愛，人間的愛，更偉大的東西。

—— 《我的生活》

沒有愛，就沒有生活了。凡是怕愛，或逃避愛的人，是不自由的。

—— 《我的生活》

一個人嘛，應該能夠沖動，應該能夠發(fā)瘋，做錯事，痛苦，才行！女人會原諒你的魯莽和無禮，可是她再也不會原諒你的冷靜！

—— 《阿莉雅德妮》

要是沒有愛，也就沒有苦斗了。

—— 《回憶中的契訶夫》

沒有父母而生活下去是困難的。沒有丈夫也是這樣。要對誰去說知心話才好呢？對誰訴說才好呢？和誰一起快樂才好呢？一個人非得好好地愛上一個人不可。

—— 《題材·凝想·雜記·斷片》

恨也跟愛一樣地難忘啊。

—— 《齊諾琪卡》

厭倦就是一種力量，這是應當注意到的。

—— 《契訶夫論文學》

人總不能強迫自己去愛一個人?。?

—— 《薇羅琪卡》

惜 時

孩子的年齡是神圣的年齡孩子的年齡是神圣的年齡。

—— 《一千零一種激情，或恐怖之夜》

親愛而寶貴的孩子們！在當前生活里，只有性情誠實、品行端正的人才會幸福。流氓和壞蛋不可能幸福，因此你們要誠實而端正。

—— 《兒童讀物》

現(xiàn)代的教師們，根據(jù)種種道理，極力教導孩子們不要因為恐懼，不要因為想出風頭或者貪圖報酬而養(yǎng)成好品行，卻要自覺的養(yǎng)成。

—— 《在家里》

小孩跟野蠻人一樣有自己所獨有的藝術見解和要求，那是大人所不能理解的。

—— 《在家里》

所謂如兒童般的純真的生活快樂，只能是動物的快樂。

—— 《手記》

啊，青春啊，美麗而又迷人的青春啊啊，青春啊，美麗而又迷人的青春?。?

—— 《三姊妹》

誰年輕的時候年輕，誰就有福！

—— 《記者》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年輕，固然有福，可是把自己的青春保持到進入墳墓為止，那就更加百倍地有福。

—— 《記者》

當然，所有這些都無謂，膚淺，不嚴肅，然而要知道，青春自有青春的權利啊，諸位先生！

—— 《孱頭》

青年人之所以淡漠，是因為我們的社會缺乏對美的需求。

—— 《鋼琴樂師》

俄羅斯有的是黑麥和大麥，可是絕對缺乏有學問的人。年青一代中凡是強壯的、有才能的人，應當研究科學，藝術、政治才對；干別的事等于浪費精力。

—— 《恐怖》

人必得天真，才會相信人家講的話和道理，才認為人家的話和道理有決定的價值。

—— 《亮光》

我之決定冒一下風險，與其說是為了找差事，還不如說是為了獲得新奇的感覺。

—— 《失業(yè)》

現(xiàn)在的讀者不相信大學生，因為看出他們不是英雄，而是小孩子，他們需要學習。

—— 《契訶夫論文學》

到了老年做個作家、畫家、學者，倒挺好老年生活最自然的內容應當是孩子。……可是既然沒有孩子，人就應當把心思用在別的事情上。……到了老年做個作家，……畫家……學者，倒挺好呢。

—— 《生活的煩惱》

有些人咒罵一切，有些人抱怨群眾的庸碌，有些人又在贊美過去，咒罵現(xiàn)在，喊叫沒有了理想，等等。但是，這一切都早在二十或三十年前就已經有過了。這是些已經陳舊了的老一套，現(xiàn)在重復著這些的人，正表明了他已經失去了青春，自己已經腐朽了。

—— 《題材·凝想·雜記·片斷》

死亡既是枷鎖，又是枷鎖的解脫。

—— 《一千零一種激情，或恐怖之夜》

不管怎樣，活著總比不活著強。

—— 《打賭》

死是可怕的，但是你若有長生不老和決不死的意識，那才更可怕！

—— 《手記》

窮人和富人同樣的不好過。有的人可以坐馬車，有的人可以提喉嚨唱歌，拉手風琴，可是有一樣東西卻在等著所有的人——墳墓；

—— 《鞋匠和魔鬼》

健康和生命更寶貴健康和生命更寶貴。

—— 《到巴黎去》

我們忘掉那個胸針吧！健康總比兩千盧布貴重。

—— 《風波》

在清新涼爽的空氣里長久漫游，對我們的胃所起的作用比任何開胃藥水都好。

—— 《游獵慘劇》

病愈的人，特別是如果年輕，總是感到很幸福。一般健康的人是不會感到和理解健康的，他們卻感到了，理解了。健康就是自由，那么除了被解放的奴隸以外，誰還能領略自由的快樂？

—— 《遲遲未開的花》

睡眠是大自然的神奇的秘密，它恢復人的一切力量，肉體的精神的。

—— 《世界名言錄》

一天不會出兩次太陽，人死也不會復生，抓住你下半輩子的生活一天不會出兩次太陽，人死也不會復生——抓住你下半輩子的生活，珍重你的下半生……

—— 《匿名的故事》

隨著青春的消失，春天也就過去了。

—— 《在春天》

生命只有一次，絕不會來第二回，要是他能夠拉回過去的歲月，他一定要用真理代替虛偽，用工作代替懶惰，用幸福代替煩悶。

—— 《決斗》

人的生命是寶貴的，為它可以犧牲……一切！

—— 《游獵慘劇》

不要忘記，新年越來得多，離死亡就越近，禿頂就越寬，皺紋就越深，妻子就越老，孩子就越多，錢卻越少了。

—— 《墓園之夜》

一個人受到心理痛苦的影響，或者受到不堪忍受的痛苦的煎熬而向自己額頭開一槍，就叫做自殺者；可是有些人在青春的神圣歲月放縱可鄙的、使靈魂變得庸俗的情欲，這種人在人類的語言里就不知叫什么了。

—— 《游獵慘劇》

人飲彈自盡之后，跟著來的是墳墓的安寧；青春毀滅之后，跟著來的卻是長年的悲傷和痛苦的回憶。

—— 《游獵慘劇》

為什么恰恰到了老年，人才注意自己的感受，批評自己的行動呢？為什么年輕的時候就不管這些？到了老年，就是沒有這一套也已經夠難受的了?！贻p的時候整個生活不留痕跡地滑過去，幾乎沒觸動思想，可是到了老年，每一個極小的感受都像釘子那樣釘在頭腦里，引起一大堆問題。

—— 《生活的煩悶》

要緊的事情是別浪費你的青春和元氣。現(xiàn)在是工作的時候了。

—— 《庫普林回憶契訶夫》

要緊的是不要白白浪費青春和彈性：現(xiàn)在您要埋頭工作才好。

—— 《契訶夫論文學》

我是這樣珍惜生命，這生命我只能得到一次，我要好好干一番事業(yè)，決不能將光陰虛擲。

—— 《補遺》

我到來世時，希望能夠回顧一下我這一世的生活，說：“那是個美麗的夢啊……”。

—— 《手記》

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他到現(xiàn)在為止所做的都是裝腔作勢，恰如在扮演一個丑角但是，要改變生活已經太晚了。有一夜在睡夢中，他突然聽到槍響一般的聲音：你在干些什么？他出了一身大汗，跳了起來。

—— 《手記》

俗話說得好：哪怕一草一木，對人都有益處。

—— 《在旅館房間里》

無論什么東西，只要有很多，就不為人們所看重。我們擁有的東西，我們就不珍惜。

—— 《嫁妝》

哲 理

指導人類行動的，除了選擇的權利以外，還有“必然律”。

—— 《我的妻子》

他們在物質里尋求真理，因為對他們來說此外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找到它，因為他們看見的，聽到的，感覺到的只有物質。

—— 《契訶夫論文學》

禁止人們具有唯物主義思想無異于禁止尋求真理。在物質之外既沒有經驗，也沒有知識，因而也就沒有真理。

—— 《契訶夫論文學》

沒有一個人有理由把精神和物質分開，因為精神本身可能就是許多物質原子的一個結合體。

—— 《海鷗》

生活在沸騰，劈啪地響，嘶嘶地叫，可是又沒有什么東西可寫！這種該死的二元論啊。

—— 《兩個記者》

凡是我們不了解的東西，我們就怕。

—— 《恐怖》

這個世道要求不僅壞事要有限度，甚至好事也要有限度。

—— 《好事也得有限度》

最好的食品，如果吃過量，也會造成胃痛、呃逆、腹語。

—— 《好事也得有限度》

人的一切工作都不完美，都免不了有瑕疵。

—— 《契訶夫論文學》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弄得明白。只有傻瓜和騙子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 《契訶夫論文學》不讓位給星期二，就沒有星期一。

—— 《題材·凝想·雜記·斷片》

沒有一種標準尺度，是可以用來衡量不存在的東西和非人類的東西的。

—— 《手記》

淡漠的人要就是哲學家，要就是淺薄的、自私自利的人。對待后者應當用否定的態(tài)度，對待前者應當用肯定的態(tài)度。

—— 《契訶夫論文學》

我覺得你們這些有思想的人如果專心致志于解決大問題，那你現(xiàn)在極力要解決的那些小問題，也就自然而然地順帶解決了。如果你坐著汽球上天，看一看全城，那么你也就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看見了田野、農村、河流。……人們制造硬脂，同時，作為副產品，也就得到了甘油。我覺得當代的思想似乎停在一個地方，粘住不動了。它充滿偏見，萎靡不振，畏畏葸葸，害怕廣闊浩渺的翱翔，猶如我和你怕登山一樣。這就是保守思想。

—— 《好人》

世界上的見解是很多的，可是其中倒有一大半都是那些沒經歷過煩惱的人想出來的！

—— 《不幸》

藥品必須甜，真理必須美?！祟悘膩啴?shù)臅r代起就養(yǎng)成了這種癖好?！贿^……也許這很自然，本來就應該如此吧?！谧匀唤?，有很多合理的欺騙和幻象呢。

—— 《在家里》

經 驗

先入為主的成見是十分強烈的感覺，在它的影響下很難不犯錯誤先入為主的成見是十分強烈的感覺，在它的影響下很難不犯錯誤。

—— 《游獵慘劇》

信函畢竟不是臉：說謊也不會露出破綻的。

—— 《游獵慘劇》

任什么兇惡的意志也不能像大自然這樣糟蹋人。要是這個美人當初就知道日后會變得這么猥瑣不堪，她會嚇死的。

—— 《發(fā)現(xiàn)》

心理現(xiàn)象跟生理現(xiàn)象原就驚人的相似，人設法辨明心理現(xiàn)象是從哪兒開始，生理現(xiàn)象是在哪兒結束。

—— 《契訶夫論文學》

不論胃有多么大的伸縮余地，它總不能超出胃的限度啊。

—— 《愚蠢的法國人》

釣魚而不用誘餌也未嘗不可，因為反正你是什么也釣不著的。

—— 《談魚》

只有像你這樣不懂事的人，才會因為大自然給狼一口尖利的牙齒而生狼的氣。

—— 《不必要的勝利》

木頭打不成鋼，破布鑄不成銅鐘，老鼠也生不出天鵝。對一個在某種人家出生的女人，你就不能指望她會有什么天使般的行動。她的祖輩和父輩都是狼，那么她能違背自然規(guī)律，生來是只羔羊嗎？她也是狼！從頭到腳都是狼！

—— 《不必要的勝利》

凡事總是在合適的時候做才好。

—— 《信》

所謂惡事越是不為人所理解，就越是受到猛烈和粗暴的打擊。

—— 《在家里》

人對自己已經有的東西，總歸不知足。

—— 《三年》

人只有在困境中才能理解要做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的主人是多么不容易。

—— 《不幸》

大自然規(guī)定，人在生活中某一階段就要產生愛情。到了那個階段，就該加緊戀愛才對……法律上寫著，正常的人應該結婚。……不結婚就沒有幸福。那么有利的時機一到，就趕緊結婚，用不著拖拖拉拉。要緊的是別自作聰明，要按規(guī)矩辦事！規(guī)矩是了不起的東西！

—— 《幸福的人》

不管幸與不幸，我們生活里的一切事情早晚反正要結束的。

—— 《關于愛情》

頭發(fā)乃是人們頭部最好的裝飾品。然而誰不知道，頭發(fā)一旦生得太長（我說的不是女人）就會成為一種足以顯出思想輕浮而且有害的征象？

—— 《好事也得有限度》

同時追兩兔，到頭一場空同時追兩兔，到頭一場空。

—— 《同時追兩兔，到頭一場空》

俗語說的好：既然叫蘑菇，就得隨人采！

—— 《治療酒狂癥的單方》

聾子的耳朵才不管用。

—— 《游獵慘劇》

美德永遠勝利，惡行永遠受罰。

—— 《錢夾》

俗語說得好：這兒沒有鳥叫聲，鍋聲也能當夜鶯。

—— 《吸血鬼之家》

智 慧

聰明的人好學習，愚蠢的人好為人師聰明的人好學習，愚蠢的人好為人師。

—— 《手記》

你們那些人的智慧都是后天得來的，從書本里學來的。

—— 《在異鄉(xiāng)》

喜歡分析和歸納的人只要湊在一起，說說彼此的高尚自由的思想來消磨時間，人也就不覺得自己是關在牢籠里了。在這個意義上說來，智慧是沒有東西可以代替的快樂。

—— 《第六病室》

在智慧方面或道德方面，人發(fā)展得越高，他也就越獨立自由，生活所給與他的樂趣也越大。

—— 《黑修士》

聰明人如果對不學無術的人寬宏大量，總是非?？蓯鄣?！

—— 《我的妻子》要注意，聰明的女人很少有黑眼睛。

—— 《有意結婚者指南》

再也沒有一件事比叫蠢人相信荒唐事更便當?shù)牧恕?

—— 《托萊多的罪人》

要是有句話你聽不懂，你就下功夫，動腦筋，想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懂了嗎？要下功夫！如果你老是不動腦筋，那你至死也還是個傻瓜，沒出息的人！

—— 《死尸》

這種老實人用不得?！绻蠈崳鸵欢ú粫k事，要不然就是冒險家，空談家……蠢貨。

—— 《墻》

就連很聰明的人也會毫不躊躇地跟他們所不了解的惡習作斗爭。

—— 《在家里》

人越是智力發(fā)達，想得就越多，也就越講客氣，變得越加優(yōu)柔寡斷，敏感多疑，越加不敢采取行動。

—— 《在家里》

大圣大賢，正因為蔑視苦難，才與眾不同大圣大賢，或者只要是有思想、愛思索的人，正因為蔑視苦難，才與眾不同；他永遠心滿意足，對任什么事都不覺著奇怪。

—— 《第六病室》

缺了他，大家就成了一群沒有牧羊人的羔羊，或者一鍋難于看清楚的麥粥了。

—— 《契訶夫論文學》

在“有神”與“無神”之間，隔著廣大的空間。真正的智者，能夠沖破巨大的困難而前進。

—— 《日記》

有教養(yǎng)的人不裝模作樣，他們不作無謂的奔忙。他們對諸如結交名人這類虛假的‘鉆石’不感興趣……他們嘲笑‘我是出版界的代表！’這種說法……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一切時代和一切國土上的天才是說不同的語言的，不過在他們的心里燃燒的是同一類火焰。

—— 《打賭》

毫無疑問的事實經認真而內行的人加以闡發(fā)，就會變得越發(fā)清楚，這是一；第二，才能是一種移山倒海的力量，是颶風，所過之處連巖石都會化為灰塵，更不用說像小市民或者二等商會的商人的信念那類無足輕重的東西了。人類軟弱無力，很難對抗才能，猶如硬要看著太陽而不眨眼，或者硬要止住大風一樣。

—— 《強烈的感受》

有才能的人只在自己的幻想的世界里生活和愛。

—— 《回憶中的契訶夫》

那倒掛著的圖畫倒是樸素和純潔的，而你們這些老頑固，把對藝術品的生殺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所謂合法的，就是你們正在做的事情：而其余的、則統(tǒng)統(tǒng)扼殺。

—— 《補遺》

作家應當樣樣都知道，樣樣都研究，免得出錯，免得虛偽作家應當樣樣都知道，樣樣都研究，免得出錯，免得虛偽。

—— 《世界名言錄》

作家務必要把自己鍛煉成一個目光敏銳、永不罷休的觀察家！……你明白，要把自己鍛煉到讓觀察簡直成為習慣……仿佛變?yōu)榈诙煨粤恕?

—— 《世界名言錄》

可是才能好比一切活的東西，是逐漸生長，尋求表現(xiàn)自己的路子，而又往往走上岔路的。

—— 《契訶夫論文學》

關于初寫作的作家，首先可以由語言來下判斷。如果這個作者沒有自己的 ‘筆調’，那他絕不會成為作家。要是他有筆調，有自己的語言，那么他要當作家就不是沒有希望了。

—— 《契訶夫論文學》

首先，得工作。不過沒有才能也仍舊不會有很大的成就。

—— 《契訶夫論文學》

科 教

學問是光明，失學是黑暗學問是光明，失學是黑暗。

—— 《聰明的掃院人》

讀書大有好處！好處大得很呢！您讀了書，就會立刻覺得您的眼界大不相同。

—— 《讀書》

只有受過教育的、誠心誠意的人才是有趣味的人，也只有他們才是社會所需要的。這樣的人越多，天國來到人間也就越快。

—— 《新娘》

如果女人受過教育，那是使人愉快的事。

—— 《岳母兼律師》

將來的人的幸福是包藏在知識里面我們的任務是學習，再學習，努力積蓄盡量多的知識，因為只有在有知識的地方才會發(fā)生一切重要的社會大事。

—— 《我的生活》

人的智力越是發(fā)達，人越是想得多，越是細致，人就越是猶豫不決、疑慮重重，不敢采取行動了。真的，如果往深里想一下，人得有多么大的勇氣和信心，才敢于教導別人，審判別人，寫出大本的書來啊。

—— 《在家里》

再也沒有什么東西比一門學問的開端更吸引人、更宏偉、更震動人，更能使人透不過氣來的了。

—— 《在路上》

問題在于每一門學問固然有開端，可是簡直沒有結尾，猶如循環(huán)小數(shù)一樣。動物學發(fā)現(xiàn)三萬五千種昆蟲，化學發(fā)現(xiàn)六十種元素。將來這些數(shù)字后邊即使加上十個零，動物學和化學離著結束也仍舊會像現(xiàn)在這樣遙遠，當代的全部科學工作恰好就在于擴大數(shù)字。

—— 《在路上》

學問是光明，蒙昧是黑暗。念書吧！

—— 《草原》

您該多看點嚴肅的書，那種書里的語言比小說謹嚴，規(guī)矩，順便您也就儲備了知識，對作家說來知識并不是多余的東西。

—— 《契訶夫論文學》

有知識的、受過教育的人，無論住在哪個城市，也無論那個城市有多么冷落、多么陰沉，都不是多余的！

—— 《三姊妹》

“各種知識一直是和平共存的”，“解剖學也好，文學也好，都有同樣的顯赫出身，同樣的目的和同樣的敵人……它們根本沒有必要吵架，在它們之間不存在生存競爭?！?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別看我沒進過你們那種大學，然而我也許比你懂得的還多哩！

—— 《驚嘆號》

對一個還沒有熟悉語文和算術教學法的教師來說，心理學無異于奢侈品，就跟高等數(shù)學一樣多余。

—— 《風滾草》

藝術家呢，應當只評斷自己懂得的事；他的圈了跟其他每個專家一樣的有限制，這是我一再說過而且永遠這樣主張的。

—— 《契訶夫論文學》

上帝啊，請勿令我去指責或談論那些我不知道或不了解的東西?。?

—— 《手記》

使得我們這些學有專長的人遭殃的，是我們缺乏普通教育。我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我們的專業(yè)知識上，對專業(yè)以外的知識，我們卻漠不關心。

—— 《普通教育》

如果獻身于學問的人越過由道德和自然規(guī)律等所規(guī)定的界限，學問會帶來多大的害處？

—— 《好事也得有限度》

民族的力量和生路放在它的知識分子身上民族的力量和生路放在它的知識分子身上，放在那些肯忠實地思想、感受而且善于工作的知識分子身上。

—— 《手記》

在社會人士當中，詩人或者畫家的名字受到尊崇。

—— 《發(fā)現(xiàn)》

在當前這個時代，凡是信得過的、誠實的、不灌酒的工作者，只有在知識分子和農民當中，也就是說在這兩個極端當中，才找得到——此外就找不到了。

—— 《可怕的一夜》

有學問的人一舉一動都得像個有學問的人。

—— 《普通教育》

知識分子，偶然遭受一兩次痛苦，便會覺得這個刺激過于強烈，便會大叫起來；可是廣大的群眾，無時無刻不受著痛苦的壓迫，感覺便麻木了，他們不會狂喊狂叫，或者錯亂的跳動；干是，你們在大街上或者在住宅中所能看見的，只有沉默的人們，毫無聲息地在活著、動著，他們到了過于痛苦的時候，反而只吹一聲口哨。

—— 《契訶夫戲劇集》

我們這些知識分子正在舊的破爛堆中翻來撿去，并且按照俄國古老的傳統(tǒng)習慣互相咬嚼的時候，在我們的周圍，正興起了我們完全陌生和想不到的另一種生活。偉大的事變，會使我們手足無措。你會看到，……那些比我們眼界廣闊，知識豐富的人們，會把我們攆到生活舞臺的后面去。

—— 《題材·凝想·雜記·斷片》

知識分子是些無用的廢物，他們不停地喝茶，信口開河，香煙抽得滿屋子都是煙霧，空酒瓶就像樹林。

—— 《手記》

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外國那一套倒都研究透了，本國的情形卻不想知道！

—— 《閑人》

科學就是一切！科學就是生活科學就是一切！科學就是生活！

—— 《化了裝的》

科學是人生頂要緊的，頂好的、頂重大的東西；相信科學素來是，將來也是愛的最高證明；相信人類只要憑藉它，就會征服自己和自然。

—— 《沒意思的故事》

……科學卻像愷撒的妻子一樣是不容置疑的。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關于物質的科學正在走著它自己的路，而可以用來避開無所不在的物質的地方也安然無恙地存在著，似乎并沒有什么人去侵犯它們。要說真有誰吃了苦頭，那也只是自然科學，而不是那些可以避開自然科學的圣地。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幽靈是迷信，是不夠成熟的智慧的產物幽靈是迷信，是不夠成熟的智慧的產物……

—— 《神經》

上帝是沒有的，人一死就全完了；說不朽的東西只有法國學院里才存得有。

—— 《匿名的故事》

在解剖尸首的時候，就是中毒最深的唯靈論者也不能不發(fā)生一個問題：靈魂在哪兒呢？

—— 《契訶夫論文學》

不持齋的人分成兩種：有的人是因為不守規(guī)矩，有的人是因為不相信。

—— 《牡蠣》

已經長大了的孩子們，在飯桌上談論宗教，對于禁食和僧侶大加嘲笑，年老的母親，起先是怒不可遏。到后來，看來她已經聽慣了，只是笑嘻嘻地微笑著；到末了，她竟突然對他們說，他們說服了她，她和他們已經意見一致了。孩子們反倒感到尷尬：他們很難想象，他們沒有了宗教信仰的母親，以后會做出什么事來。

—— 《手記》

有不少僧侶實際上是個演員。

—— 《補遺》

迷信跟魚一樣活得久，要持續(xù)好幾百年。

—— 《托萊多的罪人》

書 報

在書里既可以找到本質，又可以找到神靈，還可以找到世界各國你在書里既可以找到本質，又可以找到神靈，還可以找到世界各國。書里講到什么東西是用什么做成的，不同的人怎樣說各種語言?！灰阌行?，什么東西都可以在書里找到。

—— 《聰明的掃院人》

永遠不要憑外貌評斷人！你瞧這本書吧：它早已被人讀過、翻舊、卷了邊揉皺，丟在塵土里，像是沒用處的東西了，可是您一翻開，它就會使您臉色發(fā)白，流下淚來。

—— 《好人》

書是音符，談話才是歌。

—— 《第六病室》

作品態(tài)度越是客觀，所產生的印象就越有力。

—— 《契訶夫論文學》

愛惜您的印象，把它留給深思熟慮、精心結構、而不是一揮而就的作品用?！鷷⒖痰弥鴪蟪?，先在敏感的人們的心目中，然后在全體讀者的心目中取得顯著的地位。

—— 《契訶夫論文學》

我知道廣告的價值，而且不反對它，不過對文學家來說，在他跟讀者和同行的關系方面，謙虛和文學方法才是最優(yōu)良可靠的廣告。

—— 《契訶夫論文學》

作品越是有價值，對待它就越得小心。

—— 《契訶夫論文學》

有的作家的作品，每部分開來看，雖然是有光彩的，但從總體來看，就模模糊糊了；有的作家的作品，每部分開來看，雖然沒有什么特別出色之處，但從總體來看，則是獨特的和光彩奪人的。

—— 《手記》

沒有一個丑人找不到配偶，也沒有一篇不知所云的作品找不到情投意合的讀者。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辦大家都能看懂的報紙辦大家都能看懂的報紙：農民能看，三等文官也能看，任什么人都能看。不應該辦專門的人民雜志。要知道，我也是從人民中間來的，不瞞您說，我的爺爺就是一個普通農民。可是話說回來，我就是不想看那種專門的“人民的”的雜志。

—— 《契訶夫論文學》

一份報紙擁有五萬個讀者；我不是說《新時報》，而是說一般的報紙。對這五萬個、四萬個，三萬個讀者說來，在副刊上讀一篇我的沒有害處的五百行文字，遠比讀五百行有害的文字有益的多——如果我不給他們寫稿，另外那五百行有害的文字就會在副刊上發(fā)表的。這道理其實很明白！因此，每一家報紙只要約我寫稿，我就一定給寫。

—— 《契訶夫論文學》

報紙工作?！?，這種工作比廣義的文學工作，例如，比小說寫作更能吸引人。小說家、劇作家、藝術家，都不可能經歷到那種在斗爭時候一定會經歷到的，美妙的興奮感覺?！鞣N激動都有各自的快樂。各種斗爭也一樣。就連“為斗爭而斗爭”也一樣。你們，報紙寫稿人，常有機會看見自己的斗爭的直接結果。……這種快樂就連最杰出的作家也不會經歷到。

—— 《契訶夫論文學》

報刊工作者得往下走，到地下室去，因為那兒住著無家無業(yè)的人或者犯罪的人；他也得往上走，到社會的高處去。

—— 《契訶夫論文學》

您了解了總的概念，因此您把報紙事業(yè)辦成功了；而那些只能夠領會局部的東西的人卻失敗了。

—— 《契訶夫論文學》

評論很精彩：不是用金子的分量，也不是用鉆石的分量，而是用整個靈魂來估量它評論很精彩：我不是用金子的分量，也不是用鉆石的分量，而是用整個靈魂來估量它。

—— 《契訶夫論文學》

只因我們這個時代沒有好批評家，許多有益于文明的東西和許多優(yōu)美的藝術作品，就埋沒了。

—— 《契訶夫論文學》

我跟同行相處得很好；我向來不讓自己做同行們和他們投稿的報刊的審判官，認為自己不夠資格，而且認為在當代出版業(yè)的依賴地位下，任何不利于雜志和作家的字句不但冷酷無情，不得體，而且簡直有罪。

—— 《契訶夫論文學》

我寫的時候，充分信賴讀者，認定小說里所缺欠的主觀成分讀者自己會加進去。

—— 《契訶夫論文學》

要是人家端給您的是咖啡，那么請您不要在杯子里找啤酒。如果我獻給您的是教授的思想，那么您得相信我，不要在那里面找契訶夫的思想。

—— 《契訶夫論文學》

作品中人物所表白的見解不可能成為作品的基礎，因為關鍵不在那些見解本身，而在它們的性質。

—— 《契訶夫論文學》

《庫頁馬》是一本好書，因為它會在我死后活一百年：它會成為文學的源泉，而且對一切從事監(jiān)獄工作和關心監(jiān)獄的人來說會成為參考資料。

—— 《契訶夫論文學》

托爾斯泰既是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哲學家，又是哲學中的藝術家?！@是完整得驚人的性格。

—— 《契訶夫論文學》

他是藝術中了不得的巨人！您要知道，有些人，他們之所以不敢做壞事，就因為托爾斯泰還活著。

—— 《契訶夫論文學》

現(xiàn)在對作家提出了很大的要求，作家要想出人頭地是很難的了。莫泊桑在短小的短篇小說領域里取得了世界榮譽和名望。讀者覺得其他作家的作品都是重復，而且是拙劣的重復了。

—— 《契訶夫論文學》

不過高爾基的功績本來就不在于他寫的東西都使人滿意，而在于他在俄羅斯，乃至全世界，是第一個帶著輕蔑和厭惡談到小市民的人，而且他正是在社會已經為這種抗議準備成熟的時候來談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每逢批評別人的東西，人就會覺得自己像將軍一樣。

—— 《契訶夫論文學》

在大人物的名字前面，那是什么樣的奴顏婢膝啊；而問題一牽涉到剛開始寫作的人，又擺出父輩的架子不屑的口氣嘟嚷起來了！所有這些批評家，又是馬屁精又是膽小鬼。他們既不稱贊，也不敢斥罵，只顧在一個可憐的灰色的中心點上轉來轉去。要緊的是他們不相信自己。

—— 《契訶夫論文學》

法庭采訪記者描寫報告的時候，總是極力用一般通用的文雅口吻；可是批評家先生們嚴厲批評我們這些既非強盜又非竊賊的人的時候，卻使出這么可愛的辭藻，例如“流氓”“小狗”“小娃娃”……。我們在哪方面不如一個被告呢？

—— 《契訶夫論文學》

文 藝

如今我們胸中有野蠻人所沒有的和我們祖先沒有的崇高感情，這不歸于藝術，又歸于誰誰能不受藝術的感動呢？誰能不受藝術的感化而變得品格高尚呢？如今我們胸中有野蠻人所沒有的和我們祖先沒有的崇高感情，這不歸于藝術，又歸于誰！

—— 《談戲》

不管大家怎么說，可是歸根結蒂，只有一種作品水久不朽：那就是富于藝術性的作品！

—— 《契訶夫論文學》

在論藝術的時候說什么藝術已經衰老，走進了死胡同，跟它應有的面目大不相同等等，就無異于說：吃喝的欲望已經衰老，過了時，不合需要了。當然，饑餓是一種古老的東西，我們在吃的欲望中走進了死胡同，可是不管哲學家和生氣的老人怎樣扯淡，我們現(xiàn)在仍舊得吃東西，以后也會吃東西。

—— 《契訶夫論文學》

誰要是對藝術大發(fā)議論，就表示他并不懂得藝術。

—— 《沒意思的故事》

把各時代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最優(yōu)秀作品搜集起來，放在一起，使用科學方法來理解其中有一種什么共同的東西使得它們彼此相近，成為它們價值的原因。這種共同的東西就是法則。

—— 《契訶夫論文學》

“思想傾向”這個術語正是由于人們不善于升高到局部的東西上面去才產生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新手永遠應當憑獨創(chuàng)的作品開始他的事業(yè)新手永遠應當憑獨創(chuàng)的作品開始他的事業(yè)。

—— 《世界名言錄》

題材必須新穎，情節(jié)倒可以沒有。

—— 《契訶夫論文學》

同一個題材可以由二十個人寫？而不至于有互相妨礙的危險。

—— 《契訶夫論文學》

月亮有月亮的光榮，太陽有太陽的光榮。

—— 《契訶夫論文學》

要有新形式，新形式才成啊。

—— 《契訶夫論文學》

他主張在題名，題材，寫作方法，句子結構方面都要獨創(chuàng)一格。

—— 《契訶夫論文學》

觀察月亮，得到自己的發(fā)現(xiàn)，而不是別人的，已經陳舊的東西。

—— 《契訶夫論文學》

有才能的人是沒法模仿的，因為每一個真正有才能的人都有它完全獨特的地方。金子是不能用人工制造的。因此，不論什么人，也不論什么時候，總是沒法模仿莫泊桑的。在這點上不管怎么說，即使模仿也模仿不了。

—— 《契訶夫論文學》

重要的是，這得是戲，在這個戲里得讓人感覺到作者。在我有機會讀到的當代劇本里，總是沒有作者，似乎所有那些劇本是由同一個工廠，同一架機器制造出來的，然而納依堅諾夫的這個劇本里卻有作者。

—— 《契訶夫論文學》

我要么是傻瓜，是過于自信的人，要么真是一個能夠成為好作家的人；凡是我現(xiàn)在寫出來的東西都不中我的意，使我麻煩；凡是關在我腦子里的東西卻使我發(fā)生興趣，打動我的心，使我興奮。 因為我得出結論：大家所做的都不是應該做的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應該怎樣的。

—— 《契訶夫論文學》

無疑的，您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有文學氣質，經歷過戰(zhàn)斗的風暴，聰明伶俐，沒有受到先人之見的思想體系的壓制，因此您可以放心：您那劇本的烤爐里會出好貨色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文學上出現(xiàn)新形態(tài)之后，跟著必然會產生生活上的新形態(tài)。這就是為什么它被頭腦僵化的人如此反對的原因了。

—— 《手記》

一般說來，誰敢于第一個闖新路，誰的日子就肯定不好過。先鋒隊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

—— 《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

為了避免第二次發(fā)現(xiàn)美洲大陸，為了避免第二次發(fā)明火藥，就要避免寫那些老掉了牙的題材。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文學的任務是無條件的、直率的真實文學所以叫做藝術，就是因為它按生活的本來面目描寫生活。它的任務是無條件的、直率的真實。

—— 《世界名言錄》

必須寫自己看見的，感覺到的，而且要寫得真確，誠懇才成。

—— 《契訶夫論文學》

藝術之所以特別好，就因為在藝術里不能說謊。在戀愛里，在政治里，在醫(yī)療里，都能夠說謊，能夠騙人，甚至可以欺騙上帝——這樣的事情是有的；然而在藝術里卻沒有欺騙。

—— 《契訶夫論文學》

自然主義也罷，現(xiàn)實主義也罷，都不需要。不必把作家趕到任何框框里去。必須把生活寫得跟原來面目一樣，把人寫的跟原來面目一樣，而不是捏造出來。

—— 《契訶夫論文學》

虛偽一方面會使讀者不痛快，一方面又會損害作者的威信。

—— 《契訶夫論文學》

既然我在生活、思索、奮斗、受苦，那么這一切就會在我寫的東西里反映出來。我為您把這生活真實的，也就是藝術的寫出來，您就會在那里面看見您早先沒有看見過，沒留意到的東西：生活的反常，生活的矛盾……。

—— 《契訶夫論文學》

我沒有騙過人，沒有寫過輕蔑或告密的東西，沒有阿諛過誰，沒有說過謊，沒有侮辱過人；簡單的說，我有許多篇小說和文章，由于寫的拙劣而情愿扔掉，然而沒有一行文字會使我現(xiàn)在為它抱愧。

—— 《契訶夫論文學》

別胡謅自己沒有經歷過的痛苦，別硬畫自己沒有見過的畫面，因為扯謊在小說里比在談話里還要乏味的多。

—— 《契訶夫論文學》

人得站在這些東西外面，即使對它們知道得很清楚，連細節(jié)都不漏，卻要輕蔑的、居高臨下的看它們。這樣才能寫得真實。

—— 《契訶夫論文學》

應當寫自己看見的，自己覺得的，寫得真實，誠懇。人家常問我在小說里要表達什么。我從來不回答這類問題。我的本分是寫。您要我寫什么，我就能寫什么……活的形象創(chuàng)造思想，可是思想并不創(chuàng)造形象。

—— 《回憶中的契訶夫》

短篇小說的首要魅力就是樸素和誠懇。

—— 《契訶夫論文學》

要緊的是不要戲劇性?！磺卸嫉脴闼亍！謽闼亍?

—— 《契訶夫論文學》

如果說我是文學家，我就要生活在人民中間如果說我是醫(yī)生，我就需要有患者和醫(yī)院；如果說我是文學家，我就要生活在人民中間。

—— 《薩哈林旅行記》

凡是缺乏生活知識的地方，也就缺乏勇氣。

—— 《契訶夫論文學》

這些人不是由海水的泡沫里，不是由先入為主的思想，不是由“聰明才智”，不是偶然在我的腦子里誕生的。他們是我對生活的觀察和研究的成果。他們在我的腦子里站著，我覺著我沒有做一丁點兒的假，沒有賣弄一丁點兒的聰明。

—— 《契訶夫論文學》

一個人閉塞的生活在自尊自大，自私自利的甲殼里，僅僅間接的參與社會的思想活動，那么盡管自己不愿意，也仍舊有寫出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危險。

—— 《契訶夫論文學》

誰要描寫人和生活，誰就得經常親自熟悉生活，而不是從書本上去研究它。

—— 《契訶夫論文學》

以前我的周圍都是人，他們的全部生活在我眼前流過去；我熟悉農民，熟悉小學教師，熟悉縣醫(yī)官。如果有的時候我在短篇小說里寫鄉(xiāng)村教師——在整個帝國里最不幸的人，那我是根據(jù)我所熟悉的幾十個這種人的生活寫成的。

—— 《契訶夫論文學》

作家應當樣樣都知道，樣樣都研究，免得出錯，免得虛偽。

—— 《契訶夫論文學》

聽著，盡量坐三等車，……在三等車里，你有時會聽見極有意思的話。

—— 《庫普林回憶契訶夫》

文學家的自然狀態(tài)，就得經常接近文學的環(huán)境，生活于寫作者之中，呼吸著文學。

—— 《契訶夫高爾基通信集》

你只要細細看一根草，一粒沙子，一條小縫，……那么到處都是生命，戲劇，悲劇！

—— 《兩個記者》

生活不是小說。

—— 《契訶夫論文學》

你也真走運，生成了這樣的性格，就連人家吃掉雞蛋，剩下了雞蛋殼，你也能見景生情，寫出文章來，可是我，……就辦不到！

—— 《兩個記者》

藝術家的全部精力應當轉到兩種力量上：人和自然。

—— 《契訶夫論文學》

要是您，好朋友，有心做一個真正的作家，您得研究精神病學，這是必要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我把您的克里木小說 （例如《我的旅伴》）除外，在這類小說里除了人物以外，人還可以感到人物從中走出來的那個人群、氣氛，背景，總之應有盡有。

—— 《契訶夫論文學》

我們這些創(chuàng)作界的人，目前卻是個癱軟的、貧瘠的、沉悶的時代，我們本人就貧乏而沉悶，只能產生些橡皮做的娃娃。

—— 《寫給阿歷克塞·蘇·瓦林的信》

文學家是自己的時代的兒子，因此應當跟其他一切社會人士一樣受社會生活外部條件的節(jié)制。

—— 《契訶夫論文學》

你放縱幻想的時候，要抑制你的手。不要放任它去追求數(shù)字你放縱幻想的時候，要抑制你的手。不要放任它去追求數(shù)字。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不要由作者出面說明。凡是該說的話都讓您描寫的人物去說。

—— 《契訶夫論文學》

應當寫的讓讀者無需作者說明就可以從小說的進程中，人物的談話中，他們的行動中，明白是怎么回事。

—— 《契訶夫論文學》

描寫風景的時候應當抓住瑣碎的細節(jié)，把它們組織起來，讓人看完以后，一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那個畫面。比方說，要是你這樣寫：在磨坊的堤壩上，有一個破瓶子的碎片閃閃發(fā)光，像明亮的星星一樣，一只狗或者一只狼的影子像球似的滾過去等等，那你就寫出了月夜。要是你不嫌棄，肯于使用自然現(xiàn)象和人類行動的對比等等，那么景物就會生動的出現(xiàn)了。

—— 《契訶夫論文學》

您是個善于觀察的人，您舍不得丟掉這些細節(jié)，不過那有什么辦法呢？為了完整，只好犧牲他們。

—— 《契訶夫論文學》

比喻，特征，細節(jié)，風景等是不必記下來的——在需用的時候它們得自動出現(xiàn)才成?？墒菃为毜囊患拢僖姷男帐?，專門名詞等卻得記在本子上，要不然就會忘記，散失了。

—— 《契訶夫論文學》

那不是小說，而是一種東西，而且是很笨的東西。您把細節(jié)堆成一座大山，那座山遮蔽了太陽。

—— 《回憶中的契訶夫》

這個雞蛋殼促使你想到人間萬物生死無常：本來是活著的，現(xiàn)在卻沒有了！

—— 《兩個記者》

鳥爪還沒鉤住，腳掌也懸空著，您卻已經寫道，小鳥落網了。讓他多活一陣吧！要不然索性從頭寫起，從鳥爪寫起，那就可以使人看明白了。

—— 《契訶夫論文學》

寫作是枯燥的、無味的，可是手是“活的”，就淡漠的、冷冷的描寫自己的靈魂已經不能再體會的感情，因為才能已經把靈魂趕走了。作家越冷，他的小說就越感傷、動人。讓讀者們去哭吧。這就叫做藝術。

—— 《回憶中的契訶夫》

您的人物的舉動常常缺乏邏輯，然而在藝術里也好，在生活里也好，偶然的事情是沒有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我只會憑回憶寫東西，從來也沒有直接從外界取材而寫出東西來。我得讓我的記憶把題材濾出來，讓我的記憶里像濾器里那樣只留下重要的或者典型的東西。

—— 《契訶夫論文學》

一個十七歲男孩的自殺是一個很有意義的，誘人的題材，不過要知道，動手寫它卻是可怕的！對于一切惱人的問題也應當做出使人痛苦的回答，可是我們這輩人有足夠的內在力量嗎？沒有。

—— 《契訶夫論文學》

寫作的癮是無法醫(yī)治的。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簡練是才能的姊妹簡練是才能的姊妹。

—— 《契訶夫論文學》

依我看來，寫完小說，應當把開頭和結尾刪掉。在這類地方，我們小說家最容易說假話……而且要短，要寫得盡量的短。

—— 《契訶夫論文學》

您知道應當怎樣寫才能寫出好小說嗎？在小說里不要有多余的東西。

—— 《契訶夫論文學》

您寫完它，就放在一旁，有好幾月不理這份稿子。您開始寫新東西。以后，等到您回到原先那個劇本上去，您永遠會發(fā)現(xiàn)許多要改的地方。劇本擱在一邊的時候，有許多新想法和恰當?shù)霓o藻會來到您的腦子里。您就大改一番，再把稿子擱在一旁。必須這樣，您的東西才完整，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 《契訶夫論文學》

您務必要對自己嚴格點。您得擔心事后您會不得不拋棄自己寫成的東西。您得推敲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得深思。

—— 《契訶夫論文學》

寫作的技巧，其實并不是寫作的技巧，而是……刪掉寫得不好的地方的技巧。

—— 《契訶夫論文學》

多余的東西是一點也不需要的。是啊，凡是跟小說沒有直接關系的東西，一概得毫不留情的刪掉。

—— 《契訶夫論文學》

首先是錘煉語言。得推敲話語和文字。

—— 《契訶夫論文學》

女作家應當不是寫，而是在紙上刺繡，因而工作得精細、遲緩。

—— 《回憶中的契訶夫》

一塊拉長了的橡皮，擦起鉛筆字來絲毫也不比一塊不拉長的橡皮強。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有意攀登巴那斯山*的人，總還是以盡量成熟、知道“即使”不可寫成“既使”者為宜。

—— 《新進作家應遵守的規(guī)則》

* 古希臘神話中詩神居住的山名。

要好好潤色你的作品，要一直到看見你的人物生動起來，看出你沒有胡謅得違背現(xiàn)實，才可以把東西拿出去發(fā)表。

—— 《世界名言錄》

要好好造句，使它有風趣些，有光彩些……一個短篇小說應該寫五六天，寫時始終想著它，要不然您絕寫不出好字句來。應該讓每個字句在寫在紙上以前先在腦子里盤桓兩天光景，給它涂一涂油?！驗槲也恢挂换赜H身體會到它的有益于寫作的性質，而且我知道一切真正的大師的手稿都涂改很多，刪掉的地方縱橫交錯，涂掉之后用許多補丁加進去，然后這些補丁又被刪削，又被涂改……

—— 《世界名言錄》

文化越高，語言才越豐富。文字的數(shù)量和它們的配合直接依賴著印象和概念的總和；缺了印象和概念，就不會有理解，不會有定義.因而也就沒有語言豐富的理由。

—— 《契訶夫論文學》

我們的作家極力讓語言接近人民，可是越離越遠。那種語言要就是捏造出來的，要就是生僻得很。

—— 《契訶夫論文學》

同一個詞有一千種含意和色彩，這要看你說出來的口氣，賦予句子什么形式。

—— 《強烈的感受》

頭一個條件是必須寫得多。總會有所成就的，必須寫，寫，寫。一篇小說沒發(fā)表，那您就寫第二篇，第三篇，總有一篇會發(fā)表出來。起初人們不注意您，后來忽然留意到了，這以后就容易了。……只是得不屈不撓的，頑強的寫。

—— 《契訶夫論文學》

對作家來說，寫得少是這樣的有害，就跟醫(yī)生缺乏診病機會一樣。

—— 《契訶夫論文學》

十多年來我一直在這筆記本上記下我自己的一切見解和印象。

—— 《契訶夫論文學》

寫筆記，顯然是一種良好的工作。它使智慧豐富，文筆熟練，心靈高尚。然而寫得太多卻不相宜。就連文學工作也得有限度，因為寫得多了就可能橫生枝節(jié)。

—— 《好事也有限度》

開頭差，這才好！您得明白，要是初開筆的作家一下子就會寫的順順當當，那他就完了，寫作沒前途了！

—— 《契訶夫論文學》

一個劇本，人在沒有看見它演出以前，是沒法下斷語的一個劇本，人在沒有看見它演出以前，是沒法下斷語的。

—— 《契訶夫論文學》

必須把劇本寫得在舞臺上，例如在樹林或者花園的布景中，讓別人覺出一種真實的生活氣息，而不是畫在畫布上的那種東西。在房間里不要有道具

的氣味，而要有真正住宅的氣味。

—— 《契訶夫論文學》

您絕不要怕作者。演員是自由的藝術家。您得創(chuàng)造一個完全不顧作者本意的形象。等到作者的和演員的這兩個形象匯合成一個，就產生了真正的藝術作品。比方說，科柴甫斯基寫出一個跟普希金本意完全不同的葉甫根尼·奧涅金，可是他們共同創(chuàng)造了一個迷人的藝術作品。

—— 《契訶夫論文學》

當代的劇作家和演員們都極力要接近生活，要現(xiàn)實主義?！阍谖枧_上見到的也就是你在生活里見到的東西……可是難道我們需要這種東西嗎？我們需要的是豐富的表現(xiàn)力，強烈的效果！

—— 《談戲》

戲劇是一切藝術都結合在自己身上的一種力量，演員是宣傳者。沒有一種藝術，也沒有一種科學，能夠像舞臺那樣在人的靈魂上產生那么強烈，那么明確的影響。因此，中等才能的演員比最偉大的科學家或者藝術家享受更大的名望，那就有充分的理由了。沒有一種公共的服務能夠像戲劇那樣供應那么多的快樂和滿足。

—— 《沒意思的故事》

多情善感人輕于相信的觀眾也許會聽信一種論調；舞臺，即使現(xiàn)在這種形式中，也仍舊可以算是一種學校；然而，凡是熟知什么叫做真正學校的人，就絕不會上這種當。五十年后或者一百年后，情形會怎么樣，我說不上；不過，照眼前這種情形看來，戲院欲只能算做娛樂場所。

—— 《沒意思的故事》

不過比方拿莎士比亞來說吧?！勘葋喆蟾沤^不會答應那些照例常常毫無學識的演員來改動和刪削他的偉大作品。

—— 《契訶夫論文學》

這種被導演擅自據(jù)為己有的編輯權真使人憤慨。在兩條道路當中必須選一條：如果劇本不是適宜上演的劇本，而且沒有文學氣息，那就根本不要上演，要是它有趣味，那就照作者所希望的形式演給觀眾看。

—— 《契訶夫論文學》

中篇小說缺少女人，就跟機器缺少蒸氣一樣。

—— 《契訶夫論文學》

……那些傳說和故事。人也不必信以為真；不過要是把它們?yōu)V一下，你就會在濾器里找著你需要的東西；我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大家所公認的真正英雄的名字。

—— 《沒意思的故事》

不要丟開通俗喜劇……您得相信這是一種最高尚的作品，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寫的。

—— 《契訶夫論文學》

寫一個誠懇的通俗喜劇絕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 《契訶夫論文學》

再也沒有比寫一個好的通俗喜劇更難的事了，真要把它寫成了，卻又多么愉快??！

—— 《契訶夫論文學》

群眾真正愛好的藝術，是平庸的，他們早就熟知的、和已經習慣的東西。

—— 《手記》

漫畫比較尖銳，因而也就比較容易理解，然而最好還是描得含蓄一點，而不要玷污他們。

—— 《契訶夫論文學》

人 物

我向你貢獻這一切禮物，都是為了娶你為妻。瞧，這完全是按生意人的規(guī)矩辦事。

—— 《補遺》

一個老富翁，感到自己快死了，拿了一盤蜜來，和著蜜把自己的錢都吞下肚去了。

—— 《補遺》

錢是應該拿來流通的，可是他抓住不放，生怕它跑掉。

—— 《MARI’ ELLE》

世界上有不少人性情孤僻，跟寄生蟲或者蝸牛那樣極力縮進殼里去。

—— 《裝在套子里的人》

這人表現(xiàn)了一種經常的，難忍難熬的心意，總想把自己包在一層外殼里，仿佛要為自己制造一個套子，好隔絕人世，不受外界影響。

—— 《裝在套子里的人》

別里科夫把他的思想也極力藏在一個套子里。只有政府的法令和報紙上的文章，其中規(guī)定著禁止什么事情，他才覺得一清二楚。

—— 《裝在套子里的人》

比較強壯、比較富裕的農民不可能幫助別人，因為他們自己就粗野、詭詐、醺醉、罵起人來照樣難聽。

—— 《農民》

這種不幸的無倚無靠的人是世界上頂頂叫人受不了的、頂頂討厭的人。他們老著臉皮，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這種失意的人遇到罪有應得，活該挨罵的時候，就會舉起充滿深刻的慚愧感情的眼睛瞧著你，然后現(xiàn)出一臉的苦笑，乖乖的低下頭去，在這種時候連正義本身都不忍心舉起手來跟他為難了。

── 《鄰居》

他從自己卑劣的高度上來俯視人世。

—— 《手記》

那些時運亨通、無往不利的人，有時是多么令人作嘔啊！

—— 《手記》

有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小紳士，連賀年片都要用掛號寄出去，為的是得到一張收條。

—— 《手記》

N每天喝牛奶，每次喝牛奶時，總在牛奶杯子里放一只蒼蠅進去，然后把仆人喊過來責問：“這可為什么呀？”現(xiàn)出一個活人殉葬似的臉色。他不這樣做一下，就會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 《手記》

其 他

一個有教養(yǎng)的人，一定得是個美學家一個有教養(yǎng)的人，一定得是個美學家。

《安紐達》

美不應當美在天然上，而應當在靈魂上。

—— 《傻娘們兒，或退役的上尉》

人的恬靜和滿足并不在人的外面，而在人的內部。

《第六病室》

一個藝木作品，應當是一個偉大思想的表現(xiàn)。只有嚴肅的東西，才是美的東西。

—— 《海鷗》

一個人，只有他身上的一切——他的容貌，他的衣服，他的靈魂和他的思想——全是美的，才能算作完美。

—— 《凡尼亞舅舅》

不管美麗多么兇險，可是仍然不失為美麗，人的感覺也就不能不向往它。

—— 《不祥之夜》

怪不得歌頌女人的詩人常常提到月亮！女人在月光下美麗一百倍。

—— 《托萊多的罪人》

那真是一對美妙的眼睛呀！那對淺藍色眼睛里閃著多少魅力、真誠、純潔、歡樂、天真爛漫！

—— 《自白或奧麗雅、任尼雅、佐雅》

當初那個美人高不可攀、神態(tài)嚴峻，難得微笑，不過，一旦她微笑，她就能用笑容把一支正在熄滅的蠟燭重又點燃。

—— 《發(fā)現(xiàn)》

一道彩虹，放射出太陽的光譜?！莾河酗L暴，可是那兒明亮得多啊……一道彩虹，放射出太陽的光譜?！莾河酗L暴，可是那兒明亮得多啊。

—— 《游獵慘劇》

大湖在白晝的昏睡后蘇醒過來，輕微的拍濺聲使人的聽覺知道它醒過來了。

—— 《游獵慘劇》

天空像印刷用的油墨那么黑。四下里黑得好比人們頭上戴著的帽子的內膛。黑夜無異于胡桃殼里的白晝。

—— 《一千零一種激情，或恐怖之夜》

誰在大自然的宏偉面前能不發(fā)抖？

—— 《一千零一種激情，或恐怖之夜》

森林能使土地變得更美麗，能培養(yǎng)我們的美感，能夠提高我們的靈魂。

—— 《凡尼亞舅舅》附 錄

雨和雪，兩個潮濕的弟兄，死命抽打我們的臉。盡管這是冬天，閃電仍然向四面八方劃破天空。閃電像忽閃忽閃的天藍色眼睛那樣迷人，又像思想那樣疾速，而它威嚴雄壯的旅伴，轟雷，嚇人地震撼著空氣。

—— 《一千零一種激情，或恐怖之夜》

契訶夫生平著作年表

十九世紀末俄國杰出的短篇小說巨匠、優(yōu)秀的劇作家，一生寫了大量的短篇和中篇小說，十幾個劇本。他的短篇小說對世界上的許多作家產生過重要的影響。18601月29日，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出生在塔干羅格城一個小商人家庭。1867進學校讀書。1869入塔干羅格中學學習。特別喜歡戲劇和進步的文學作品。1876全家遷居莫斯科，只有契訶夫一人留在塔干羅格，繼續(xù)在中學讀書。1879中學畢業(yè)。秋天，赴莫斯科與家人團聚。同年進入莫斯科大學醫(yī)學院學習。18803月21日，在《蜻蜓》雜志上發(fā)表第一篇短篇小說《頓河地主的信》。18813月13日，民粹派秘密團體“民意社”刺殺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契訶夫寫成短篇小說《彼得日》、《審判》。1883寫成《小公務員之死》、《胖子與瘦子》等短篇小說。1884大學畢業(yè)。在莫斯科近郊的伏斯克列辛斯克的地方醫(yī)院和茲維尼高羅德醫(yī)院當醫(yī)生。第一部小說集《梅爾帕密娜的故事》出版。創(chuàng)作了優(yōu)秀短篇小說《變色龍》等。1885因患肺病，第一次吐血。夏天，到伏斯克列辛斯克附近的巴勃金諾。12月間，第一次到彼得堡。創(chuàng)作了《普里希別葉夫中士》等十幾篇短篇小說和一個未發(fā)表的獨幕劇《在大路上》。1886開始給《新時代》雜志撰稿。在該刊物上發(fā)表了《苦惱》、《孩子們》等二十幾個短篇小說。第二部小說集《雜色故事》出版。著名作家格里高羅維奇寫信給契訶夫，對他的才能給予高度評價。此時，契訶夫肺病嚴重。夏天，又到巴勃金諾休養(yǎng)。1887第三部小說集《黃昏》和第四部小說集《天真的話》出版。夏天，在巴勃金諾休養(yǎng)，12月1日，劇本《伊凡諾夫》在莫斯科的柯爾夏劇場公演。1888小說《草原》在大型刊物《北方導報》上發(fā)表。通俗喜劇《蠢貨》、《求婚》上演，榮獲俄國科學院的普希金獎金。第五部小說集出版。夏天，在哈爾科夫省的魯卡休養(yǎng)。18896月29日，其兄尼古拉·巴甫洛維奇·契訶夫逝世。發(fā)表小說《乏味的故事》，四幕喜劇《伊凡諾夫》等。他開始對自己缺乏明確的世界觀感到不滿。18904月間，坐馬車穿過西伯利亞去庫頁島。7月23日，到達庫頁島。在該地目睹了流刑犯們的非人生活。10月間，離開庫頁島，取道太平洋和印度洋。12月21日返回莫斯科。18913月間，第一次出國。先后到維也納、威尼斯、佛羅倫薩、羅馬、蒙地卡羅、巴黎等地。5月間，返回莫斯科。夏天，在阿歷克辛附近的鮑吉莫夫寫作《庫頁島》一書。1892與《新時代》雜志斷絕來往。積極參加賑濟災民的工作。在梅里霍夫主持撲滅霍亂病的工作。寫出了著名小說 《第六病室》。1893居住梅里霍夫，為農民開辦學校、醫(yī)院等慈善事業(yè)。在《俄羅斯思想》上連載《庫頁島》。1894鑒于健康情況不佳，第二次出國治療。曾先后到維也納、阿巴斯、米蘭、熱內亞、尼斯等地。1895第一次到雅斯那亞·波良納訪問列夫·托爾斯泰《庫頁島》單行本出版。1896游歷高加索和克里米亞。10月29日劇本《海鷗》在亞歷山大劇院公演，不成功?！稁чw樓的房子》發(fā)表。肺病惡化。就醫(yī)于奧斯特羅烏莫夫教授。第三次出國，曾到比亞利斯、尼斯。

1897戲劇集出版，其中有新作 《萬尼亞舅舅》。189810月24日，《海鷗》在莫斯科藝術劇院公演，大獲成功。此時開始與高爾基通信。結識了莫斯科藝術劇院演員奧爾嘉·列昂那爾多芙娜·克尼彼爾?！短字腥恕贰ⅰ兑绕妗?、《寶貝兒》等發(fā)表。18993月30日至4月22日，在雅爾達與高爾基會面。把著作出版權賣給出版商馬克斯。出售在梅里霍夫的產業(yè)后，全家遷居雅爾達?！缎聞e墅》、《帶小狗的女人》等發(fā)表。1900同列夫·托爾斯泰、柯羅連科同被選為科學院文學部名譽院士。第四次出國，到尼斯?！对趰{谷里》等發(fā)表。19012月12日，劇本《三姊妹》在莫斯科藝術劇院公演并發(fā)表在《俄羅斯思想》雜志上。6月7日，與克尼彼爾結婚。11月同高爾基一起到雅爾達附近的小城加斯普拉訪問列夫·托爾斯泰。19029月，到加斯普拉拜訪列夫·托爾斯泰。9月7日，因抗議撤銷高爾基為名譽院士的決定，同柯羅連柯一起放棄名譽院士的稱號。1903開始寫作劇本《櫻桃園》。1904劇本 《櫻桃園》在莫斯科藝術劇院公演。因健康狀況日益惡化而第五次出國療養(yǎng)，到巴登威勒。于7月15日病逝于德國的巴登威勒。7月22日靈柩運回俄國后，安葬在莫斯科新圣女修道院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