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

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

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漸悟也好，頓悟也罷||

世間事除了生死||

哪一件都不是閑事||

我獨坐須彌山顛||

將那萬里浮云一眼看穿。。。。。。

一直不想提筆，一直不愿想與你有關的任何事情，時光匆匆多少年，可是我依然無法去怨你，恨你。二十四年，彈指一瞬，小不點，你過得還好嗎？

-----------------寫在開頭

（一）

提起你，便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我記得，那時姐姐六歲，我三歲，你才不到一歲。你是父親再去縣城辦事的路上抱回來的。聽父親說，那是一個大雪的冬天，父親搭車去城里辦事，因回來的晚，沒能趕上最后的班車，父親走了二十多里的夜路，在國道106的小樹林旁把你抱回來的。父親說，當時你身上沒有任何的信物證件，只有二百塊錢。那個年代，二百已經(jīng)是很大一筆錢了。

父親本來想把你送給鄰居的光棍王大伯，說以后也可以給他養(yǎng)個老。是我硬哭著鬧著，賭氣不吃飯，最后父親才妥協(xié)，把你留在我們家，也給你上了戶口，還起了名字，我姐叫麗娟，所以父親就給你起名叫麗燕，希望你能像春天里的小燕子，快樂成長。

你也知道，我們是農(nóng)村的孩子，家境不好，很長時間才能吃到一頓肉，可偏偏你最愛吃母親做的紅燒肉，每次母親做肉，你都能吃完一大碗，父親讓我和姐姐都讓著你，因為你最小，最憐人疼，也最懂事。

（二）

小不點，你是否還記得我們家養(yǎng)的那頭大黃牛?我記得，永遠都記得。在我上學之前，沒事就去村西的草場地放牧。那個時候，你總是喜歡跟在我后面，連上茅房都跟著，簡直就是個小跟屁蟲。那時我還小，我都不敢騎我們家的大黃牛，可是你每次都嚷嚷著要騎，還好，我們家的老牛還算比較溫順，拿你沒辦法，于是我每次都找個草垛把你推上去，你在順著草垛騎在牛背上。

小不點，現(xiàn)在村西的那顆上百年的老柳樹被砍掉了，誰又能想象，一顆很矮很粗很枝繁葉茂的柳樹，就是我們那個時代孩子們的樂園。早春的時候，我們都要爬樹折新柳，用最高最新最先接觸到春的柳樹皮做哨子。小不點，我還記得第一次你吹哨子的模樣，你怎么使勁吹都吹不響，最后憋得小臉通紅，還氣憤憤地問我：“哥哥，哥哥，我的問啥不響哩？”怎么可能會響，因為我給你做的哨子根本就沒有出氣空。。。。。。

時光流逝，有些記憶卻被時間越?jīng)_刷越清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點一顆煙，吞云吐霧，使勁燃燒掉這早已過往的思念，可這思念，就像鳳凰涅槃，浴火又重生，一次次的蛻變，蛻變到當我拿起香煙，再也無力去點燃，只好叼在嘴里，放在心上。

七歲那年，我如愿以償?shù)纳狭诵W，那時你才剛剛五歲，聽說我要去上學，你也嚷嚷著要去上學，母親拿你沒辦法，就給你縫了一個小紅書包，還在上面縫了三個小人，一個是姐姐，一個是我，最小的那個就是你嘍。后來父親請校長在我們家喝了頓酒，學校才同意你跟著我去上課。家里窮，我就把父親買的新文具盒放在你的小紅書包里。上一年級的第一天，我一手領著你的小手，一手抱著兩個小板凳兒，而你卻一直蹦蹦跳跳，像個歡快的小鳥，拉著我的手一邊跑一邊喊：“哥哥快點，哥哥快點，要遲到啦?！?/P>

當時，一個七歲的孩子不懂一個五歲孩子的快樂，但是現(xiàn)在，我懂了，那個時候的你一定是快樂和幸福的。。。。。。。

（三）

小不點，你還記得嗎，我特意留了一級，那年我八歲，你六歲，你可以真正的做一名一年級的小學生了。留級就是為了能跟你一起上課，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就是為了保護你。后來，漸漸地大了些，有些調(diào)皮蛋說你是野孩子，沒爹沒娘，這時，我總會毫不客氣的跟他們打一架。我還記得，在三年級的時候，別的村轉來了幾個調(diào)皮蛋，有一次，我跟他們打架，他們?nèi)硕?，見我被挨打了，你卻提著根棍子沖上來保護我。小不點長大了，知道護著哥哥了。。。。。。。

孩童時代真好，每天想笑就無忌憚的笑， 想哭就無束縛的哭，沒有生活的壓力，沒有大人們的煩惱，沒有詩人的憂愁，也沒有愛情的疼痛。每天放學回家，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寫作業(yè)，你每次寫的都比我快，然后我就派你去燒飯，我去篩晚上黃牛吃的黃草。（姐姐當時已上初中留宿，所以家里的小活就是我們的了）夏天，做完這一切，晚飯過后，你就跟著我去抓地牛（蟬的幼蟲）一人一個小手電筒，趕上下雨天，一晚上能抓一百多個吶。賣的錢都是你拿著，說要贊起來，將來給我娶媳婦用。你又怎么會知道，在我心里，早已經(jīng)把你當成我的媳婦兒了。

知道你懂事，從來沒有向母親要過新衣服穿，我們穿的衣服大都是母親改的二手的衣服，但母親手巧，總能做一些新的花樣，你到也是喜歡的很。

小不點，你小時候也挺事的，你一個女孩子，不跟村里其他女孩兒玩，偏偏要跟著我們一群男孩子，掏老照的鳥蛋、中午偷別人家的大西瓜、去河里抓魚、去死過人的舊屋子里找蝎子、趕別人家的鴨子、晚上出來一起點篝火、下磚窯。。。。。。。塵封的記憶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波濤洶涌的襲來，帶給我們快樂的，還是當屬那個時代的小零食。父母給一塊錢，都能花上好幾天，小不點，還記得你最愛的零食么？肯定不記得了吧，那時我們一起買一毛錢一袋的辣絲、五分錢的冰棍、一毛錢的糖稀、五毛錢的華龍面、一毛錢的貓耳朵、一毛一小瓶的玻璃塘球和小果凍，，，，，，，

再看看現(xiàn)在的孩子，玩著各種各樣的電子產(chǎn)品，吃著各樣的高檔的零食，穿著各種名牌，可是，我真的很想問他們一句：孩子，你們真的快樂嗎？

（四）

03年，我們一起升初中，03年，也是舉世聞名的非典年。很不幸，當時我就莫名的發(fā)高燒不退，吃藥打針都不管用，把父母嚇壞了，也把你嚇壞了。小不點，當時我都被隔離了，而你卻依然堅持在我身邊，學都不上，給我喂飯倒水。這些細鎖的事情我都記得，而且會記一輩子，不，如果有輪回，我相信這些記憶會被我?guī)ё叩摹Ｐ疫\的是，后來我查出來不是得了非典，而是良性的淋巴瘤。當初我以為瘤就是癌，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要走到盡頭了，像是盛夏里的一枚綠油油的葉子，突然被一陣強風刮離樹枝，不情愿的飄向大地。覺得上天很不公平，在此生給了我一個妹妹，卻在豆蔻的年華里把我召回天堂。我要做你眼里的最堅強的哥哥，所以，小不點我在你面前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你又怎會知道，在那無數(shù)的黑夜里，我也曾泣不成聲，默默流了淚，哭紅了眼。后來醫(yī)生才告訴我們，這并不是什么惡疾，只需要做個小手術，把瘤切掉，再喝些藥就沒事了。聽到這個消息，小不點你哭了，但我知道，這一次，你的眼淚是甜的，是放心，是希望，是幸福。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蓪ξ叶?，真正的大難就在我出院不久，一直不想提，可該來的還是如期而至的來了。

哪一天，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們從學?；丶?，發(fā)現(xiàn)家門口停了一輛大車，特別豪華，我還納悶，跟你開玩笑的說：什么時候我們也有這么有錢的親戚了？你沖我吐了吐舌頭，兩眼一瞪，不知所以然。我們進屋才發(fā)現(xiàn)，正桌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彬彬有禮，女的雍容華貴，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里的人。他們還買了那么多好吃的，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子的水果。父親讓你對他們喊：李叔劉姨，這一天，父親才把你的身世告訴了你。其實我早就猜到了，李叔劉姨很可能就是你的親生父母，只是我不愿去面對這現(xiàn)實，更不希望你去面對。

我不知道那一天父親怎么了，一個勁的勸你，讓你跟著他們走，你哭著說：“我不走，我就是您的女兒，我不是他們的孩子?！备赣H卻急了，拍著桌子吼道：“你要不走，我就沒你這個女兒，連我的話都不聽了，算我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一會就跟他們走?！币姼赣H無緣無故的發(fā)火，我也急了，對父親喊道：“爹，燕兒有什么錯，你沖她發(fā)什么火，你不要她這個女兒，我要她這個妹妹?！薄澳阒朗裁?，滾一邊去?！备赣H沖我喊道。這時只見李叔對父親說：“老哥，不急，這種事對孩子來說是挺受打擊的，慢慢來?！蔽矣X得李叔他們實在可恨，當初狠心拋棄孩子，現(xiàn)在還有臉來認，于是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沖李叔潑去。父親見狀，一個耳光就沖我打來，“老哥，住手”李叔一邊阻止父親一邊喊道，“啪”的一聲響，只見父親的手掌卻落在你的臉上。我紅著眼，拉著你就摔門跑了出去。。。。。。。。隱隱聽見身后母親和劉姨的急切的喊聲：燕兒，燕兒，，，，，，，

我拉著你的手，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我們經(jīng)常抓魚的小河邊，“疼嗎，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替我擋這一巴掌？”我用手輕輕撫摸你那早已紅腫的臉龐，你只是滿眼含著淚看著我輕輕搖頭道：“哥，不疼，我沒事?！鄙笛绢^，怎么會不疼吶，打在你臉上，疼在我心里。“我們離家出走吧，小不點，以后哥哥養(yǎng)你，保護你?！蔽逸p輕地攬你入懷，你卻在我懷里哭了，哭的那么大聲，哭的那么狼狽，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哥，我們。。。不能離家。。出。。走，你知道，咱娘的。。。。身體。。。不好，咱爹。。。。為了。。這個家。。。一直含辛茹苦的。。。?；钪?。。。。，我們。。都知道。。。他有多苦，他有多。。。。愛我們，如果。。。。我們。。。。出走，可能爹。。。。會怪。。。。我。。。。一輩子，我不想。。。。讓爹。。。和你。。。為了我。。。。。難過。”

“可是你真的要跟李叔他們走嗎?他們會好好的待你么？”一想到你要離開，我就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

“我不知道，可是爹。。非要讓我走，我就會。。。跟他們走的，我。。不會讓爹。。。。。傷心難過的。。。。。?！蹦銦o助地哽咽道。

最后，你還是跟他們走了，走的時候，母親倒是情緒安穩(wěn)，只是叮囑你：燕兒，你以后要聽他們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可以，以后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臨上車時，父親對你喊道：“二妮，別怪爹，爹都是為你好，好好跟他們過日子，好好讀書，以后就別再回這窮山溝了，這里畢竟不是你的家?！?/P>

“小不點，別聽爹的，以后一定要回來，哥哥等著你?！蔽乙贿呑分h去的轎車，一邊使勁喊道，只見越行越遠的你，使勁向我擺手，像是在作生死的別離。漸漸地，你消失在路的盡頭。。。。。。

后來，父親終于告訴了我關于你的一切，后來，我方明白為什么父親當初那么狠心地想趕你走。真的，小不點，父親是愛你的，后來，我才逐漸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小不點，希望你不要怪他，不要怪這個沒什么學問卻知道怎么教我們做人的老人。

（五）

小不點，03年一直到現(xiàn)在，都過了12年了，你為什么不回來看看，為什么不給我一個關于你的消息。你知道嗎，10年母親曾與死神擦肩而過，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當時有多想再見到你一面。你知道嗎小不點，哥哥一直都還在，還在等你歸來?？墒?，如果你再不來，我怕我們的父母等不到你了。因為時間早已把他們的容顏催老，黑絲變白發(fā)，他們手掌和額頭上的皺紋，越陷越深，小不點，父母的每一道深如溝壑的皺紋里，都深藏著對你無盡的思念，這思念，如刻刀，似歲月，嵌刻在了他們的每一個細胞上。

小不點，你到底還是怨父親的。

小不點，你那么懂事，不應該怨父親的。

小不點，你再不回來，哥哥也快沒時間去等你了，12年已是滄桑。。。。。。

你是我的青梅，

我是你的竹馬，

十二年前，我們曾在葡萄樹下，

天真的拉鉤對話，

月亮誓言，要瘋就一起笑掉大門牙，

晚風為鑒，要浪就一起走馬看天下，

只是這一切，輪回到現(xiàn)在，

你可曾都還記得嗎？？？

青梅枯萎，像孩時天真可笑的夢想；

竹馬老去，似額頭一排排褶皺的紋；

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像你。像你這般豆蔻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