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zhàn)前辛召

■ 記者 楊軍 孫明春 孔浩 特約記者 沙朝佩 文/圖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山亭區(qū)徐莊鎮(zhèn)前辛召村是滕嶧邊縣委所在地，穆林同志任縣委書記兼縣大隊政委。日軍曾對該村進行“掃蕩”，殺害我軍民多人，燒毀房屋無數(shù)，留下了令人發(fā)指的暴行。近日，本報“紀念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采訪組一行來到前辛召村，對當年的這一歷史事件進行了采訪了解。

日軍殺害百姓

前辛召村位于山亭區(qū)徐莊鎮(zhèn)西部，與原辛召鄉(xiāng)駐地一河之隔，沿著徐莊至山亭的公路，在幸福莊向北行沒多遠就到了。該村附近有一條河，東西兩側是南北走向的大山，向北綿延十余里后合為一體，因此這個村子就是處在山套中的一個小山村。

初夏時節(jié)，山里到處郁郁蒼蒼，氣溫明顯要比城里低好幾度。一個個小山村在綠樹掩映中透著寧靜，田野中已能聞到隨風飄來的誘人麥香。當記者一行來到前辛召村采訪時，恰好遇到幾位老人正在村口的樹蔭處打牌，當?shù)弥覀兊膩硪?，老人們都放下手中的撲克，向記者介紹起當年的一些往事。

80歲的郭繼法老人說，“當年我們這一帶叫雙山縣，后來改為白彥縣，為了紀念王麓水烈士，還改過麓水縣?！贝遄永镉幸蛔ㄓ诿鞔挠^音堂，供奉著蒼老爺、泰山奶奶、二郎神、觀音等，至今還留有大殿、配房和幾通石碑等。當年滕嶧邊縣委設在村里，八路軍曾在廟里住過，并在廟里種過菜、開過面坊等。目前這座廟早已成了住家，由當年的道士后人負責管理。同行的文史專家沙朝佩說：“據(jù)相關資料記載，1942年3月，滕嶧邊縣委機關就設在這里，縣委書記兼縣大隊政委穆林曾指揮縣大隊與前來偷襲的駐滕縣日軍在村子東面打過仗?！?/span>

84歲的郭成法老人接過話茬說：“是的，八路軍和鬼子在村東的山嶺上打過仗。我的叔叔郭殿富當時是區(qū)中隊隊員，在戰(zhàn)斗中腿被打斷，鬼子將他抓住后，用刺刀將他穿死?！?/span>81歲的郭繼富證明了郭成法的說法，他說，他是鬼子刺死郭殿富的見證人。當時，郭繼富和兩個本家兄弟一起，跟著販鹽賣的父親，背著鹽包躲在村外的溝里。一隊鬼子向東山上進攻時，恰好從他們身旁經過，其中一個鬼子看到他們后立馬把槍舉了起來，并且對準了他們。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另一名鬼子估計看到他們是農民和小孩，及時制止了舉槍的鬼子，沒讓他開槍，他們這才躲過一劫。雖然如此，但郭繼富的父親隨身攜帶的鹽包卻被鬼子用刺刀挑爛了。過了一會兒，郭繼富就看到大概50米以外的山嶺處，鬼子抓住了受傷的郭殿富，用刺刀將其穿死，場景非常慘烈。另外郭繼富說，他的二叔（小名房）那次也被鬼子打傷了腿，最后流血過多致死，任區(qū)中隊隊員的大叔郭豐義后來在一次集訓中，夜里被漢奸堵在了床上用槍打死。雖然70多年過去了，但回憶起往事，老人依然是唏噓不已。

幾位老人說，在那次鬼子的“掃蕩”中，八路軍占據(jù)村東的山嶺，鬼子就在山下、村后用機槍向山上掃射，并且動用了手炮。由于山上沒有掩體，八路軍都暴露在鬼子的視野之內，很多往東山上跑的八路軍戰(zhàn)士和村民被打死。僅他們知道的，村里就有二奶奶、郭繼生、郭殿富等十幾口人被鬼子殺害。當時鬼子一來，村里的人全都跑了，鬼子就在村里放火燒房子，還搶了村民的很多東西?？粗獾狡茐牡募覉@和死去的親人，村民們心里都裝滿了對鬼子的仇恨。

12名戰(zhàn)士犧牲

在前辛召村的這次戰(zhàn)斗中，除了有村民傷亡外，還有12名八路軍戰(zhàn)士英勇犧牲。在穆林的子女所寫的回憶其父親的文章中，就有這場戰(zhàn)斗的記載。

文章中說:1942年3月，時任隸屬于魯南區(qū)黨委的四地委（即沭海地委）委員兼宣傳部長的穆林，被分配任直屬魯南區(qū)黨委領導的滕嶧邊中心縣委書記兼縣大隊政委，紀華任運河縣委書記兼運河支隊政委。臨行前，羅榮桓同穆林談話，說當前魯南地區(qū)抗日斗爭形勢極為嚴峻，抗日根據(jù)地面積只剩下不到1940年時的十分之一，各地黨組織和抗日武裝受損十分嚴重；包括抱犢崮在內的滕嶧邊縣，是我黨在魯南地區(qū)僅剩的幾小塊根據(jù)地之一；滕嶧邊地區(qū)是我黨我軍的重要交通線，是華東、華中區(qū)到黨中央所在地延安來往的必經之地，是115師進入山東后確定重點建立的根據(jù)地之一。羅榮桓要求穆林到任后，一定要和縣委一班人及當?shù)剀娒褚黄?，繼續(xù)鞏固和進一步發(fā)展抱犢崮地區(qū)抗日根據(jù)地。第二天，穆林便由部隊護送至滕嶧邊縣委赴任。

黃昏時分，穆林一行到達距山亭鎮(zhèn)鬼子據(jù)點僅十二華里的滕嶧邊縣委駐地辛召村。住下后，縣委副書記崔曉東、縣辦事處主任孫怡然、縣大隊長孫紹先即同穆林談起工作情況。穆林先問周圍敵偽據(jù)點的情況怎樣。他們說，從白天的情況看，從滕縣城到山亭鎮(zhèn)一溜十二個敵偽據(jù)點都沒增兵，在此住一晚應該不會有危險。穆林又問怎么布設的崗哨，他們說除村口外，還向南到山口處布置了瞭望哨。于是，大家放心地談起來，至十一點多才休息。不料拂曉前，村外槍聲大作。先是零星槍聲，繼而槍聲密集起來。一會兒，又有手雷、小鋼炮的爆炸聲響起，顯然是鬼子的大部隊來了，而且是有備而來。

當時住在村里的有縣委機關、縣大隊和辛召區(qū)中隊人員,共計二百余人。縣大隊長孫紹先當即帶領縣大隊、區(qū)中隊部分人員占據(jù)村東南側的山頭進行阻擊，但受到鬼子的強火力打擊，在傷亡多人的情況下，又被迫撤到村東，依據(jù)地形繼續(xù)阻擊敵人。進攻的鬼子受到阻擊后，沒有過多地糾纏，除一部分繼續(xù)攻擊外，其余人員立即兵分兩路，從村子東、西兩側迅速向北移動，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對村子的合圍。穆林和縣委領導分別帶隊，分頭突圍。穆林帶了四五十人到了村口，看到有敵人和我方人員在向高處運動,而低處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隧帶領大家沿著一條山溝的底部，迅速插到村外安全地帶，全隊無一傷亡。到了安全地帶的我方部隊，又派出少量人員到敵人外圍襲擾敵人，支援打阻擊、被敵人包圍在村里的同志。敵人發(fā)現(xiàn)我縣委機關及大部人員已突出包圍，此次戰(zhàn)斗的目的已無法實現(xiàn)，也再無心戀戰(zhàn),在村里打阻擊的同志乘機突出包圍。后經清查，我方犧牲12人，輕重傷四五十人。

后來，縣委召開了一次隆重的追悼烈士大會。辛召區(qū)長王傳章是當?shù)厝耍谌罕娭杏泻芨叩耐?，他很快募集到?/span>12口棺材，其中有村民捐出的為自己百年后準備的棺木,將烈士裝殮起來。在集體向烈士致哀后，縣委領導講話，號召大家向犧牲的烈士學習，堅持滕嶧邊區(qū)的抗日斗爭。大家悲憤交加，異口同聲地表示，要為烈士報仇，誓死抗擊日寇，保衛(wèi)根據(jù)地。

老戰(zhàn)士話當年

記者一行在村里的采訪,打破了前辛召村往日的寧靜。一位村民說，想了解八路軍過去在這里打仗的故事,還得請楊德昌老人來。不多會兒，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出現(xiàn)在記者面前，他就是85歲的楊德昌，一位抗日戰(zhàn)爭時期就參加了革命的老戰(zhàn)士。

談起村里當年發(fā)生的那場激戰(zhàn)，楊德昌老人的講述其實和其他老人的說法大體一致,并沒有太多不同。畢竟，當年他的年齡也不大，很難對整個事件的前后經過了解得非常清楚。但老人對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卻記憶猶新，甚至對一些細節(jié)至今還能娓娓道來。老人說，那一次，只有他一個人在家，來了位八路軍戰(zhàn)士找鐵锨用，并讓他跟著到了村子南邊的梨行。這時他看到幾個人從南邊抬來兩個人，停在了梨行南頭的官林子處，幾個人輪番挖坑，把抬來的兩個人埋上。他因為害怕，就老遠的站著，不敢近前。后來才得知埋葬的是兩名英勇犧牲的八路軍戰(zhàn)士，但姓名、籍貫沒有人得知。

楊德昌老人說，當年村里經常有八路軍駐防，很多適齡的青年都參加了軍。14歲那年他就參加了兒童團，1945年7月，年僅15歲的他成為魯南軍區(qū)的一名戰(zhàn)士，在軍區(qū)后勤紡紗廠工作。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他到了特務團，參加過臨沂、郯城、馬頭等戰(zhàn)斗，隨部隊參加過淮海戰(zhàn)役后，整編到了98師292團，駐防在徐州賈汪一帶，并在此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建國后他參加了抗美援朝，時在27軍79師235團3營8連3排當戰(zhàn)士，在殘酷的戰(zhàn)斗中，他所在的排最后僅剩下7人，幸被彭德懷的警衛(wèi)團救下，被安置在高炮528團任副排長。1954年10月，楊德昌回國，1956年復員回家，成為一名農民。

在采訪中,楊德昌老人不時發(fā)出感慨，一是感慨當年埋葬的那兩位不知名八路軍戰(zhàn)士的墳墓，現(xiàn)在已經沒人知道具體的位置，再者感慨自己的老部隊今在何方，當年的老戰(zhàn)友是否別來無恙？老人說：“我們不能忘記歷史,更不能忘記當年為了民族的解放而犧牲了的無數(shù)先烈,是他們,換來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