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愛玲母親黃逸梵 黃逸梵,提起這個名字估計很少有人知道,但一提到張愛玲,卻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黃逸梵原名黃素瓊,她便是作家張愛玲的母親,一個特立獨行、冰冷淡漠的女子。 她是七省水師提督黃翼升的嫡親孫女,嫁與清末名臣張佩綸之子張志沂,按理說該一生富貴榮華衣食無憂,而實際上她卻失了丈夫、失了家庭、失了兒女、失了歸宿,最終漂泊流離客死異國他鄉(xiāng)。她厭惡什么,便遭見什么;她努力逃離的,一生也沒有逃離出;她是獨立的新女性,卻靠嫁妝和販賣先人遺留的古董坐吃山空;她是新舊交織的矛盾體,用一種令人窒息的方式讓我們看清楚什么叫難以擺脫。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不幸,張愛玲的性格和命運被這位母親影響甚大,黃逸梵把自身精神層面的悲劇毫無保留地潑向了女兒張愛玲和兒子張子靜。她沒有試著用母愛暖化沒落貴族家庭的絕望凄冷,而是一意孤行任由病態(tài)潔癖拉開了與親情的距離,令兒女長長的命運在父母一手鑄就的陰影下萬劫不復。 從某種層面來說,她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自私女人,既沒有做好妻子,也沒有當好母親,在逃離與失敗中我行我素,老了還不忘加一句:“上海的環(huán)境太臟,我住不慣……”就因為一個“臟”字,連兒女都要舍棄。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黃逸梵本人,性格是天生的,她的冷漠寡情、六親不認跟她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大有關系。黃逸梵的養(yǎng)母沒有子女,親生母親是父親黃宗炎從農(nóng)村買來的小妾,父親在她和弟弟還沒出生的時候便染瘴氣亡故了,僅活了三十歲,她和弟弟的童年是缺乏父母溫情的,這或許便是她一直扮演不好母親角色的重要原因。 黃逸梵是美的,敏感優(yōu)雅,身材窈窕,體態(tài)輕盈,高鼻深目,簿嘴唇,有一點像外國人,也有點像拉丁民族,黃家是明朝時從廣東搬到湖南來的,可能有南洋混合血統(tǒng),頭發(fā)不大黑,膚色也不白,并且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羅曼蒂克的氣質,佻脫靈動。她與張志沂結婚時是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門當戶對,才貌般配,但這些只是外人看來的表象,黃逸梵接受過新思想的洗禮,渴望的是志同道合、民主新潮的伴侶,共同營建完全不同于祖輩的新世界。她根本無法容忍丈夫吸食鴉片、嫖妓、娶姨太太,更看不慣他的無所作為,婚后每日都是爭吵,爭吵,日益升級的爭吵,終至不可調和分道揚鑣。如果說離婚是一個無可厚非的選擇,那么她后來對兒女的教育則是不容置疑的敗筆。
她把女兒張愛玲送進新式學校,然后是毫無感情味兒、毫無溫情的、刻板的、冰冷的家庭教育,對于兒子則是置之不理,將其交給了只顧抽大煙毫無兒女之心的丈夫。她雖然培養(yǎng)出了一位文學天才女兒,卻也一手炮制出張愛玲孤絕寡漠的性格,以至于張愛玲雖然早早成名,著作頗豐,可她那悲劇的性格讓她與常人幸福徹底絕緣。張愛玲對雙親無情,棄手足于不顧,把一顆真心奉送給了一位花心漢奸,拿艱辛寫作換來的稿費去養(yǎng)活照顧垂暮之年癱瘓在床的美國丈夫,母親病死張愛玲也沒去看一眼,對于親弟弟的求助也予以拒絕,臨終寧愿把文稿版稅贈送給朋友。這就是黃逸梵一手培養(yǎng)出的女兒,可以對別人慷慨,唯獨對親人苛刻疏遠冷漠,待親人比待陌生人還要陌生。 兒子張子靜帶著一只報紙包的籃球鞋去找黃逸梵,被她平靜理智地拒絕,天下父母心,在她這里是不適用的,她只考慮自己的生活,兒女都是其次。張子靜辦文藝副刊,向姐姐約稿,被張愛玲毫不客氣地回絕:“不能給這種不出名的雜志寫稿,壞自己的名聲。”張子靜生活窘迫終生未娶,直至孤獨終老。親生兒子如此境況對黃逸梵來說似乎都無所謂,她生下了他們,卻沒有很好地去教育他們,母愛,在她這里跳脫了本能,幻化為一個模糊而又遙遠的詞匯,可以說,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極其不稱職的。 黃逸梵拋兒棄女,遠渡重洋,卻并沒有獲得她心目中想要的理想生活,她嘗試著獨立,借著賣些古董來做點生意,可是一輩子都沒有成功。黃逸梵崇尚新思想新觀念,卻終究沒能從她所那么痛恨的古老傳統(tǒng)里解脫出來,更無法違背她的出身。她的一生的活計還是依靠祖先留下來的那點古董——賣了一輩子的古董,出國一次帶走一部分古董作為生計,每賣去一箱古董,黃逸梵都是十分自責而悲哀的,因為對于一個滿腦子的新女性,新女權主義者居然沒有別的辦法過活。她那么地厭惡她的丈夫張志沂,可是卻同她的丈夫一樣地坐吃山空,和她的丈夫一樣地靠吃遺產(chǎn)為生,她痛恨的拼命想逃離的事物存在于她的血液之中,到老,到死,也沒有放過他。 黃逸梵一雙金蓮,走遍千山萬水,盡管她在不斷地向命運發(fā)起宣戰(zhàn),卻終究以失敗草草收場。她失敗的婚姻,失敗的家庭,失敗的兒女教育,失敗的人生溫情……她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最為失敗最為悲哀的女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