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聰明的國民造就民主社會

2015年08月04日

美國人的巨大優(yōu)點，在于他們允許犯錯誤，而事后又能糾正錯誤

在一個民主國家，雖然它的統(tǒng)治者不夠忠誠或不怎么能干，但其被治者卻很聰明和很認真

編按：法國政治家、政治社會學的奠基人阿力克謝·德·托克維爾(Alexixs de Tocqueville，1805-1859)經(jīng)歷了五個“朝代”：法蘭西第一帝國、波旁王朝、七月王朝、法蘭西第二共和國、法蘭西第二帝國，其代表作《論美國的民主》(Democracy in America)是學術界第一部對美國社會、政治制度和民情進行社會學研究的著作，也是第一部論述民主制度的專著。這本書或許可以告訴我們，一個以民主為制度基礎的國家如何從殖民地成為世界最強國。

想象如果有一個社會，它的自然條件和政治體制容許不良的法律可以暫時通行，并在這種法律的總趨勢結束的時候社會還能依然存在，而它的民主政府盡管還有許多缺點，但它仍然是最能使社會繁榮的政府。

這正是出現(xiàn)于美國的情景。我再把我在前面說過的話重復一遍：美國人的巨大優(yōu)點，在于他們允許犯錯誤，而事后又能糾正錯誤。

我認為對于公務人員的甄選，一般說來也是如此。

不難發(fā)現(xiàn)，美國的民主常在選擇受托執(zhí)政的人員方面犯錯誤；但要解釋在被選錯的人執(zhí)政期間美國為什么會照樣繁榮，那就不容易了。

首先，你可以看到，在一個民主國家，雖然它的統(tǒng)治者不夠忠誠或不怎么能干，但其被治者卻很聰明和很認真。在民主國家，不斷關心自己的事業(yè)和重視自己的權利的人民，可防止他們的代表偏離他們根據(jù)自己的利益為代表規(guī)定的總路線。

其次，你還可以看到，如果民主國家的行政官員比其他國家的易于濫用權力，則人民一般不會讓他們長期留任。

但是還有一個比這個理由更有普遍性和說服力的理由。

毫無疑問，統(tǒng)治者有德有才，對于國家的富強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但統(tǒng)治者沒有同被治者大眾的利益相反的利益，或許更為重要，因為他們有了這種利益以后，“德”便幾乎不發(fā)生作用，而才也將被用于干壞事。

我認為，統(tǒng)治者沒有同被治者大眾的利益相反或不同的利益是十分重要的；但我決不認為，統(tǒng)治者具有同全體被治者的利益一致的利益也很重要，因為我還不知道哪里有過這樣的利益。

迄今為止，還未見過對社會各階級都一視同仁地促進它們興旺和繁榮的政體。在一個國家里，有幾個社會階級就象有幾個不同的國家，而且經(jīng)驗也已證明，把其他階級的命運完全交給一個階級去掌管，其危險并不亞于讓國家中的一個民族充當另些民族的仲裁者。當只由富人統(tǒng)治國家時，窮人的利益總要受到損害；而在窮人立法時，富人的利益便要遭到嚴重的危險。那么，民主的好處究竟是什么呢？民主的真正好處，并非像人們所說是促進所有階級的興盛，而只是對最大多數(shù)人的福利服務。

在美國，負責領導國家事務的人，在才德兩方面都不如貴族國家的執(zhí)政者，但他們的利益卻是與大多數(shù)同胞的利益相同和一致的。因此，他們可能常常不忠于職守和犯重大錯誤，但他們決不能把敵視這個大多數(shù)的方針貫徹下去，他們也無法使政府具有獨斷獨行和令人生畏的形象。

而且，在民主制度下，一個行政首長的不良政績不過是孤立現(xiàn)象，只能在其暫短的任期內(nèi)發(fā)生影響。腐化和無能，決非來自可以把人們經(jīng)常聯(lián)合在一起的共同利益。

一個腐化或無能的行政官員，不能只靠另一個行政官員也象他一樣無能和腐化而彼此勾結，并聯(lián)合起來使腐化和無能在他們的后代繁衍。相反，一個行政官員的野心和陰謀，還會促使他去揭露另一個行政官員。在民主制度下，行政官員的劣跡，一般說來完全是屬于他們個人的。

但是，在貴族國家的政府中，官員就受他們的階級利益支配了。他們的階級利益只是有時與多數(shù)人的利益一致，而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則是與多數(shù)人的利益相反的。這個階級利益，在官員之間形成一條共同而耐久的紐帶，促使他們把力量聯(lián)合和結合起來，以奔向總是不讓絕大多數(shù)人幸福的目標。它不僅使統(tǒng)治者彼此勾結起來，而且還把統(tǒng)治者與很大一部分被治者聯(lián)合起來，因為很多沒有擔當任何公職的公民也屬于貴族。

因此，貴族政體的行政官員既受到社會的堅定支持，又得到政府的堅定支持。

使行政官員的利益與他們的一部分同代人的利益結合起來，進而與他們的子孫的利益統(tǒng)一起來，甚至服從于子孫的利益，就是貴族政體的共同目的。在貴族政體下，行政官員的工作既是為了現(xiàn)在，又是為了未來。因此，貴族政體的行政官員，同時被自己的激情和被治者的激情，而且我?guī)缀蹩梢哉f被他們后代的激情，驅向同一目標。

這種現(xiàn)象有什么值得驚奇的呢？因此，人們經(jīng)常看到，在貴族政體下，階級屬性總是指引行政官員免于腐化，讓他們不知不覺地使社會逐漸符合他們的習慣，并為把這個社會傳給他們的后代做好準備。

我不知道過去有哪個國家的貴族政體曾象英國的貴族政體那樣自由，那樣對政府不斷提供如此高尚和如此賢明的人才。

但是，也不難看到，英國的立法常為富人的福利而犧牲窮人的福利，使大多數(shù)權力為少數(shù)幾個人所專有。結果，今天的英國集極富與極窮于一身，其窮人的悲慘處境與其國力和榮譽形成鮮明的對照。

在美國，公務人員沒有使自己居于優(yōu)勢的階級利益，盡管統(tǒng)治者常是一些無能之輩，有時甚至是一些可鄙之徒，但政府的日常工作仍然是有利于人民的。

因此，在民主制度中，有一種隱秘的趨勢在不斷引導人們于糾正錯誤與缺點之中走向普遍繁榮；而在貴族制度中，則有時存在一種潛藏的傾向在勾引官員們?yōu)E用他們的才德去為同胞制造苦難?？梢?，在貴族政府中，官員做了壞事可能出于無心；而在民主政府中，公務人員做了好事可能并非有意。書摘/舒典 編輯/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