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年07月12日09:59 新聞專欄 作者:水滿則溢 我有話說 北京人好講究,這在全中國來說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這并非是夸張之詞,全國上下哪里都有喜歡講究的人,但論好講究人之多,講究的范圍之廣,也唯獨只有北京人了,無論富貴窮通,只要活在這個城市里,乃至于只要活著,便要講究。 北京人所以把講究融入到了血液里,大體也是因為這元明清三朝的首都,皇帝和官員們根深蒂固的規(guī)制思想傳承了一代又一代,并且開花散葉,使得老百姓們耳濡目染,漸漸的把各種規(guī)制、原則,演繹并融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乃至思想中來。 因此北京人的講究里,最重要的就是禮數(shù):小至待人接物,大到婚喪嫁娶,禮數(shù)總是不可少的,北京人最怕別人說的就是“這人怎么那么不懂規(guī)矩啊”。對于他們來說,沒規(guī)矩是由沒教養(yǎng)所致的;沒規(guī)矩只是一個人在現(xiàn)眼,而沒教養(yǎng)則是一個家庭乃至家族的整體教育問題了。 這本質(zhì)上就是北京人好“面兒”的由來。當(dāng)他的行為獲得了對方的一句口頭上的褒獎時,他便覺得獲得了足夠的面子。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這不過是一種禮儀上的客套,但這種客套表明了自己乃至家庭在對方的心中是講究的,是有教養(yǎng)的。 北京人好講究的另一種來源便是知識:能讓人過得舒服的知識。 就像北京人講究住四合院,即便住不起四合院,也要爭取住南北通透的北房,過去還有一句俗話叫做“有錢不買東南房”。這種講究的根本原因在于四合院能夠最有效的抵抗北京的惡劣天氣,至于細(xì)節(jié)之處例如影壁擋風(fēng),北房坐北朝南,有陽光,南北通透又有過堂風(fēng),冬暖夏涼;東房西曬,西房沖東亮得早黑得早,南房沖北,自然是陰冷不見太陽…… 又如吃烤鴨為何要配甜面醬,主要是烤鴨油膩,荷葉餅是面食,這兩樣都不好消化,而發(fā)酵制成的甜面醬有助于腸胃消化;至于為何還要配蔥,就是因為鴨肉性寒,蔥性熱,起到中和的作用。 北京人好講究的第三個來源就是文化。我想這也與這個三朝的首都有關(guān),皇帝官員們原本就覺著自己是有身份的,再加上全國各地高級知識分子匯集于此,必然要大興各種“風(fēng)雅”之事,商討如何讓各種大俗的東西變得大雅,賦予文化之氣息,這也是各種經(jīng)史子集的一大妙用吧。 最為直接的例子便是宮廷和文人騷客對京劇的影響。不用說升平署這樣的皇家戲曲機(jī)構(gòu),就是慈禧、光緒及至后來的齊如山、羅癭公等人,總是把京劇推至到了“文人戲”的范疇,真正講究看戲的人注重的是一個“品”字,即便不會品,也至少要搖頭晃腦掐著板,裝做一副懂得戲文戲理的樣子。 哪又有像今人看戲這樣,滿嘴邪“好”不說,還偏偏在不該喊“好”的地方,叫一個如同放個響屁般的“好”來。別說《春閨夢》的少婦了,就是《鴛鴦?!防锏乃廊瞬灰捕急贿@“好”連驚帶熏的給弄醒了嗎? 綜上,倘若你去衡量一個北京人是不是真講究,大抵便要從這三個方面去考量了。 簡單的說,真正的講究總是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這也是為什么北京人吃能吃出飲食文化,玩鴿子能出來鴿子文化,斗蛐蛐能斗出蛐蛐文化,賞鳥能賞出鳥文化,就是玩狗,都能給狗上譜……基本上是離不開禮、制、識、氣、美這幾個方面的。 如不然便就是瞎講究了。 瞎講究里,最有意思的例子就是康熙了。記得閻崇年先生在講清朝這些皇帝的時候,提到康熙的早餐全都是各種肉類,鮮有蔬菜。肉,在舊社會總是富貴的象征,皇家吃飯又是“講究”之極,焉有不用肉之道理,不僅要用,還要盡善盡美??上?,老吃肉未必等于健康飲食,所以閻崇年先生說康熙很可能死于心腦血管疾病,而這飲食很可能是他致病的一個原因。 又如前些年宴會上流行一種喝酒的方法:干紅配雪碧。干紅的酸味與雪碧的甜味,干紅里的酒精和雪碧里的碳酸,相互作用,貌似美不勝收。但由此干紅自身的香味全部被破壞了,間接的,釀酒者數(shù)代人研制脫糖法的辛苦也由此白費——干紅的醇美破壞殆盡,干紅背后的歷史文化也由此不值一文,這樣的講究不是瞎講究,可又是什么呢? 歸結(jié)起來,但凡“瞎講究”,其根本在于一葉障目,只見有形之物,求感官一興,卻失去了無形的精神,內(nèi)在的張力。 北京人還有一句口頭語叫做“窮講究”。原本是一個貶義詞,通常諷刺那種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還事兒了吧唧,講這講那的人。 就像過去晚清那些落魄的八旗子弟,寧可賣房子賣地也要享受過去的那種“講究”的生活,本身又什么都不會干,不等要飯等什么呢? 又如過去說出門前拿塊豬皮先抹嘴,就為了讓人看見嘴上有油,這日子過得好。您說,這是講究嗎?拿現(xiàn)在話說,這就是裝。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我倒覺得“窮”不等于不能講究,講究并非富人專有,更不等于講排場,只要在你經(jīng)濟(jì)能力范疇內(nèi),為什么不能講究呢? 好比吃菜吧。有一道菜叫“賽香瓜”,無非就是梨、黃瓜、心里美蘿卜加點白糖點點白醋,又好看又好吃,稍微花點心思,這不就有了一種講究嗎?
別讓外人笑話,咱這日子,就得真講究,別將就,自己看得起自己,對得起別人,就得。您說呢? ?。暶鳎罕疚膬H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新浪網(wǎng)立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