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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語 長期以來,每逢出現(xiàn)經濟增長減速,我們都將其看作是一個下行的周期,通過宏觀經濟政策取向的調整,最終都得到遏止并回歸到正常水平。然而,當前的經濟形勢與歷史上的經驗不盡相同,自2012年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率降到8%以下并保持的下行趨勢,是我國經濟進入增速換檔期、潛在增長率下降的表現(xiàn),是結構性因素而非周期性因素所致。把對經濟形勢的判斷統(tǒng)一到經濟發(fā)展新常態(tài)的認識上,政策應對才具有針對性,才能預期取得良好效果。 增長速度決定于潛在增長能力 在改革開放期間,我國經濟增長經歷過四次低于8%的速度低點。為了認識每一次增長率低點的產生因素,我們根據(jù)各個時期的生產要素供給水平和生產率提高速度,計算了年度GDP潛在增長率,將其與實際增長率相比,看是否存在增長缺口。分幾個主要階段計算的結果是,潛在增長率在1979—1995年期間為9.7%,1995—2009年期間為10.3%,2011—2015年期間預測為7.6%,2016—2020年期間預測為6.2%。總體來說,我國長期取得的接近10%的高速經濟增長,是由改革開放帶來的較高潛在增長能力所支撐的。分年份做進一步的觀察,我們可以得出一些重要判斷。 首先,前三次經濟增長率的低點,都表現(xiàn)為實際增長率低于潛在增長率,形成較大的增長缺口。第一次是20世紀80年代初,最低點是1981年,實際增長率為5.2%,潛在增長率為7.6%,前者與后者之差即增長缺口為-2.3個百分點;第二次是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最低點是1990年,實際增長率和潛在增長率分別為3.8%和6.9%,增長缺口為-3.0個百分點;第三次是2008—2009年,受世界金融危機影響,最低點是2009年,實際增長率和潛在增長率分別為9.2%和10.4%,增長缺口為-1.4個百分點。 實際增長率低于潛在增長能力因而形成增長缺口,意味著生產要素和生產率潛力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因此會產生失業(yè)現(xiàn)象,這種情況下通常表現(xiàn)為周期性失業(yè)率的提高。事實上,在上述三個周期的低點年份,相應都出現(xiàn)了就業(yè)壓力加大和失業(yè)率上升的現(xiàn)象。因此,這三次增長速度的下行,都屬于典型的宏觀經濟周期現(xiàn)象。 其次,從2012年開始并持續(xù)至今的第四次,即最近一次GDP增長率低于8%的情形,實際增長率并沒有低于潛在增長率,因而也沒有形成增長缺口。與此相應,勞動力市場狀況正常,失業(yè)率保持穩(wěn)定。很顯然,這次經濟增長速度下行,是伴隨我國經濟潛在增長率下降出現(xiàn)的結構性變化,是我國經濟發(fā)展進入新常態(tài)的表現(xiàn),而不是周期性現(xiàn)象。 2010年以前我國接近兩位數(shù)的潛在增長率和實際增長率,得益于勞動年齡人口持續(xù)增長和人口撫養(yǎng)比不斷降低。主要表現(xiàn)為勞動力供給數(shù)量充足,勞動力素質因新成長勞動力的不斷增加而得到改善,持續(xù)降低的人口撫養(yǎng)比有利于提高儲蓄率從而提高資本積累率,勞動力無限供給延緩了資本報酬遞減現(xiàn)象的發(fā)生,以及勞動力從低生產率部門(農業(yè))向高生產率部門(非農產業(yè))轉移帶來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這些因素都直接與人口因素相關,因此可以說,以往的高潛在增長能力以及高速經濟增長來自于人口紅利。 慎用應對周期的政策手段 第六次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顯示,2010年我國15~59歲勞動年齡人口總量達到峰值,此后一路減少。隨后,該年齡段有就業(yè)意愿的經濟活動人口,也將于2017年達到峰值后絕對減少。人口結構的這種變化,從勞動力數(shù)量和質量、資本回報率、生產率提高速度等諸方面產生了降低潛在增長率的負面效應。也就是說,長期推動我國經濟高速增長的人口紅利正在加速消失。對應人口紅利消失從而潛在增長能力的下降,實際經濟增長速度相應進入換檔期。雖然當前的經濟增長下行與前三次在數(shù)字上有相似的表現(xiàn),即分別都降到了8%以下,由于發(fā)生的原因有著根本的不同,因此不能采用同樣的手段應對。 在經濟增長速度走低的形勢下,宏觀經濟調控部門、投資分析師乃至經濟學家,很容易在一件事上達成共識,即訴諸實施刺激性宏觀經濟政策。一些研究者認為當前的減速原因是需求不足,主張以擴大投資為抓手實施刺激政策,雖然在邏輯上是自洽的,但顯然忽略了我國經濟出現(xiàn)的結構性和階段性變化。另一方面,許多研究者盡管在分析中強調了當前減速的結構性因素,最終卻也得出需要刺激的政策結論。 之所以存在不同的判斷以及理論分析與政策結論產生矛盾的現(xiàn)象,在于許多研究者在理論上未能區(qū)分經濟增長的供給方因素與需求方因素,在實證上未能區(qū)分我國增長減速的結構性因素與周期性因素。面對不同于以往的新情況,我們需要從認識經濟發(fā)展新常態(tài)出發(fā),澄清一些相關的理論和政策問題。 如前所述,生產要素供給和生產率提高的潛力決定著一個經濟體的供給能力,表現(xiàn)為潛在增長率。在供給能力既定的條件下,需求方面的周期性變化,決定著實際經濟增長是低于潛在增長率、高于潛在增長率還是恰好與潛在增長率相適應。其中,第一種情形是前三次經濟增長低點的原因,通常應對策略是實施刺激性的宏觀經濟政策。第二種情形通常表現(xiàn)為通貨膨脹,以往也多次發(fā)生,也有相應的政策手段所對應,通常是實施從緊的宏觀經濟政策。 我們以前從未經歷過,因而常常在認識上產生困惑的是面對經濟增長減速,同時實際增長率與潛在增長率相適應的情形。在這種情形下,無論是將其誤判為實際增長率低于潛在增長率,還是習慣性地沿用傳統(tǒng)思路,都會不約而同地訴諸旨在刺激需求的擴張性宏觀經濟政策。一個慣常的邏輯是,既然外需的擴大要取決于世界經濟的復蘇,居民消費需求的效果也非短期內可以改變,因此最見效也最容易找到抓手的是刺激投資需求。然而,國內外經驗教訓都表明,這種政策應對具有極大的風險,會對經濟持續(xù)健康增長造成傷害。 潛在增長能力下降的含義是,企業(yè)不再能夠按照以前的成本和盈利水平,生產出相同的產品數(shù)量,或者反過來說,企業(yè)保持原來的生產規(guī)模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或者獲得較低的盈利或者沒有盈利。因此,寬松的貨幣環(huán)境并不會提高企業(yè)的投資意愿,優(yōu)惠性的財稅環(huán)境也不能提高企業(yè)的供給能力?;A設施的投資需求是由競爭性實體經濟派生出來的,在后者缺乏投資意愿的條件下,基礎設施建設需求也不是真實的,過度超前投資會造成產能過剩。結果,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和寬松的貨幣政策所釋放出來的流動性,往往會滲漏到非實體經濟領域,最終,經濟增長結構性下行與產能過?,F(xiàn)象并存,與房地產、股票市場和海外資產等領域的泡沫同時發(fā)生。 [責任編輯:孫宗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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