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核心提示:民間收藏的三星堆玉石蛇群表明,古蜀人對蛇的崇拜,已經有四五千年的歷史,披露了古蜀國巫政結合的時代特征,傳遞出古蜀國的統(tǒng)治體系及其機制,證明了 “巴蜀文化獨立發(fā)展說”,古蜀文化“自成一系說”的可信度。
一.有關伏羲、女媧的傳說記載
蛇是無足的爬行動物的總稱,屬于有鱗目。所有蛇類都是肉食性動物。蛇在中國古代被稱為小龍。在我國神話傳說中,伏羲、女媧同為人身蛇尾?!秱瘟凶印S帝篇》稱:“庖慷氏、女嫡氏、神農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后來人們還把伏羲和女媧連在一起,說成是人類的始祖?!渡胶=洝ご蠡谋苯洝诽峒埃骸俺嗨保形采?,有神人面蛇身而赤,是謂燭龍?!闭f明燭龍氏族的圖騰是赤色的人面蛇身。女媧是個全能的大神,她既是人類繁衍的始祖神,又在補天、置神禖和制笙簧等方面作出了巨大貢獻。
蛇的最早記載見于《史紀·三皇本紀》,書中說伏羲和女媧這二位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都是“蛇身人首”。王充在《論衡》里說:“龍或時似蛇,蛇或時似龍?!编嵭ⅰ渡袝髠鳌吩疲骸褒?,蟲(蛇)之生于淵,行于無形,游于天者也。屬天。蛇,龍之類也,或曰:龍無角者曰蛇?!蓖跹訅墼凇遏旍`光殿賦》中說:“女媧蛇軀,伏羲鱗身”。
民間有種說法,龍未升天時,它的習性與蛇相同,也是蟄伏在泥土中,即所謂“龍蛇之蟄”(《易·系詞下》)、“龍蛇泥蟠”(《后漢書·張衡列傳》),而蛇得了神性也可“騰云駕霧”(《韓非子·難勢》)。
二千多年前的詩人屈原在《楚辭.天問》中問道:“女媧有體,熟制匠之?” 詩人》中屈原“異齒蛇”有很近的親緣關系,唐代詩人李白也相信女媧用黃土和泥造人的傳說,其《上云樂》中稱,“女媧戲黃土,團作愚下人。散在六合間,濛濛若沙塵?!痹从谥袊糯凶笈业亩Y俗,漢代一些文物畫面上伏羲在左,女媧在右。伏羲的右手抱住女媧,女媧以左手抱住伏羲,兩人四目相交,下身均為蛇形且相纏繞。伏羲左手舉著“矩”即拐尺,女媧右手舉著“規(guī)”即圓規(guī),象征著天圓地方。
在現(xiàn)代考古發(fā)現(xiàn)中也伏羲、女媧蛇的文物出現(xiàn)。1983年,我國新疆吐魯番出土一幅伏羲、女媧圖,成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雜志《國際社會科學》試刊號的首頁插圖。在安陽殷墟侯家莊大墓中,曾出土一件頭部殘損的一頭兩身蛇形木器,右邊留一橫繪大眼睛,蛇身相交;雙尾勾曲,同后來的伏羲、女媧交尾圖相似,被推定是商代的伏羲、女媧交尾圖。
我們知道,作為醫(yī)學的標志“蛇徽”發(fā)源于希臘。阿斯克雷波是古希臘偉大的醫(yī)生,他手持一根盤繞著靈蛇的神杖,云游四方,治病救人。后世出于對神醫(yī)和靈蛇的崇敬,便以“蛇繞拐杖”作為醫(yī)學標志。到了近代,美國、英國、加拿大、德國以及聯(lián)合國世界衛(wèi)生組織都用“蛇徽”作為醫(yī)學標志。上世紀50年代前期,中國中華醫(yī)學會的會徽上也有“蛇徽”。據報道,早在1953年,科學家就發(fā)現(xiàn),生物的一種基本遺傳物質的結構是雙螺旋線的結構形式,竟然與伏羲、女媧尾部相纏繞的造型非常相似。20世紀末,關于生命科學的研究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人類的基本遺傳基因也是雙螺旋結構。
二、古蜀先民喜蛇、崇蛇
《說文解字》說:“巴,蟲也,或曰食象它(蛇)?!薄渡胶=洝ず饶辖洝份d:“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蹦芡滔蟮纳?,可見非常之大?!笆瘛弊值募坠俏囊彩巧咝?。據考證,“蜀”字的含義是“人首蛇身”,意即蛇圖騰氏族蟠踞之地。
1986年,四川廣漢三星堆兩個祭祀坑的發(fā)掘,被譽為是“二十世紀最激動人心的考古發(fā)現(xiàn)之一”。之后的考古發(fā)掘表明,在北達漢水流域,東至荊江地區(qū),西南迄大渡河,金沙江及今貴州北部一帶,分布著許多古蜀文化的遺址和遺跡。三星堆遺址位于古蜀文化圈的中心區(qū)域,是四五千年前是古蜀文化的中心。經科學考古發(fā)掘的三星堆文物中,就有青銅蛇,表明古蜀人對蛇的崇拜,已經有四五千年的歷史。
然而,民間收藏的蔚為壯觀的三星堆玉石蛇群,把人們的眼光吸引到神秘的古蜀先民愛蛇、敬蛇的深處。民間收藏的三星堆玉石蛇中,長的蛇1米多,短的有20余厘米。蛇的造有直蛇,卷蛇、閉口蛇,也有張口吞鼠的蛇,吐信的蛇。更令人雙眼一亮的是,竟然有造型生動形象的雙蛇戲珠圖案。當然也有以蛇頭作裝飾的器物,有以蛇體作柄的玉璋。至于大量以鳥獸人物為題材的玉石器上,都飾有糾纏蟠曲的長蛇。一些表現(xiàn)祭祀、祈年等場景的貯容器蓋上,也少不了蛇的身影。特別是在一套十二生肖的玉器中,高踞上方蟠曲的蛇,已經成為高貴的身份和權威的象征。
《易經》曰:“尺蠖之屈,以求信(神)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睂攀裣让駚碚f,蛇是一種令人敬畏的神秘符咒。古代文獻《山海經》、《詩經》、《竹書紀年》、《周易》、《尚書》、《左傳》、《楚辭》、《史記》中,都有關于蛇的記述。根據《山海經》的描繪:疆良口里叼蛇,蓐收左耳露蛇,雨師妾手中耍蛇,神于兒身纏兩蛇,洞庭怪神頭上頂蛇等等。這些描寫,在民間收藏的三星堆玉器中都有生動形象的藝術再現(xiàn)。
一位哲人說,每一件古代藝術作品都會生動地反映當時社會的真實面貌,對后人研究當時的社會狀況、生產生活、衣食住行具有不可忽視的借鑒作用。三星堆玉器中有大量的人首蛇身圓雕,它們同中有異。從頭頂看,有的戴冠,有的盤發(fā),有的光頭,有的平頂。從頸部看,多呈尖角下垂,也有平邊。從耳部看,多數有紋飾,實心,耳垂部有孔。從面頰部看,多從鼻翼部向兩側延伸出弧線,用夸張的手法表現(xiàn)深凹的眼眶和眼睛。嘴部均表現(xiàn)為兩條平直的線段,強化了神靈的威嚴。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圓雕的古蜀人的脖子猶如蠶身,身軀頎長,穿著對襟鑲邊的花上衣,至腰際兩體相連,穿一件酷似現(xiàn)代流行的超短裙。裙裾之下,是一道粗碩豐滿、彎曲的蛇身。
《列子·黃帝篇》稱,女媧“蛇身人面”;東漢皇甫謐《帝王世紀》道,女媧“蛇身人首”;三國曹植《女媧畫贊》稱女媧“人首蛇形”。這樣的描述,早在四五千年前,古蜀國的能工巧匠們,以高超的技藝、極大的耐心和毅力,已經將它們雕琢為成組、成套精美絕倫的蛇身人面玉石器了。它說明古蜀國已經擁有一定規(guī)模的玉石器加工作坊,玉石器廣泛用于祭神祇、拜天地。更揭示了三星堆的玉石器蛇身人面,是具有濃厚宗教祭祀色彩的禮儀用品,是祭祀中奉獻給神靈的禮器。三星堆蛇型玉石禮器工藝精湛,種類繁多,足以證明三星堆古蜀先民喜蛇、崇蛇。出于對蛇的尊敬,古蜀先民把蛇視為祖先靈魂和住家守護者的化身,蛇也被古蜀先民視為豐收或子孫繁衍的象征之物,祭拜蛇神是古蜀先民的一種宗教儀式,并且已經形成把蛇作為祭祀物的制度。
三、蛇與古蜀先民的不解之緣
在世界各國很多氏族部落,以蛇作為圖騰。據摩爾根《古代社會》中的記載,在美洲印第安人里面,就有9個部落中有蛇氏族,有的甚至以響尾蛇作為氏族的圖騰。在澳洲的華倫姆格人,要定期舉行一種蛇圖騰崇拜的儀式。參加這種儀式的人,用各種顏料涂抹全身,打扮成蛇的樣子,模仿蛇的活動姿態(tài)扭動身體,且歌且舞,歌唱蛇的歷史和威力,以祈求蛇神賜福保佑。
在中國古代傳說中,蛇通常是靈異魔力的象征。蛇圖騰崇拜在我國原始社會中也同樣存在?!渡胶=洝防镉小肮补な仙呱碇彀l(fā)”之說。在《山海經》諸多蛇的記錄當中,較為常見的有三種模式:手操雙蛇之人,群蛇衍生之地,招致水旱之怪。
作為一種同水有著密切關系的生物,蛇往往會逐水而居。甚至有著能夠感知地下水位變化的能力,《山海經》中所載的蛇的出現(xiàn)同水旱的關系,或許正是人們對于日常生活的一種觀測。在個別地方,蛇本身就是掌管水的神祗。在洪水泛濫的古蜀國時代,人們深患洪水之災,蛇則稱為洪水、雨水的象征,進而成為所謂的神。
同時,我們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待蛇之所以受到古蜀先民崇拜的原因。研究認為,“蛇象征色情,性欲,及性姿”等。據說人體的健康及兩性的自然相吸引,都是蛇的作用所致。創(chuàng)世紀的“蛇”字,本義為“舌的主宰”,意即意識里的“色心”,及色心的表現(xiàn)。盤蛇所圍成的圓圈,代表女性生殖器,恰如圓環(huán)或橢圓之象征玄牝,同時也象征兩性媾精。據《路史·后紀一》注引《寶櫝記》:“帝女游于華胥之淵,感蛇而孕,十三年成庖犧?!倍喈a的蛇,也是上古人類出于繁殖的需要而膜拜向往的。
四五千年前的四川古蜀國境內有很多森林、河流、沼澤,生活著各種各樣的蛇類。這些蛇類中有很多是有毒的,而那些毒蛇往往有致命的劇毒,即使在今天如果救助不及時也可能造成很多災難和事故,甚至置人于死地。但是,危險并不一定完全導致憎惡。當生存成為困難,對神力的崇拜和對自然的求助,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個選擇。上古社會,女性的社會地位主要來自于生育能力。蛇是卵生動物。蛇的生存能力、適應能力以及繁殖能力,得到了古蜀先民的重視和崇拜,被看作守護神、保佑豐收的神、母性神、幫助新生和繁殖的神、冥界的神,以及像征權力的神。這些神的職能貫穿了古蜀先民的繁衍、生存、安全和死亡的全過程。而女媧的蛇身就有了這方面的聯(lián)想和寄托。在三星堆的玉石蛇群中,女媧與伏羲沒有什么聯(lián)系,仿佛女媧造人、煉五彩石補天、化生人類、制笙簧的等貢獻,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并沒有伏羲的參與。
為什么三星堆玉石伏羲、女媧是人首蛇身?我們知道,埃及有“獅身人面像”,底下是獅身,上面也是人首。思維、理性是人性的一種表現(xiàn)?!叭耸住睂嶋H上代表著人的理性層面。因為人是有理智的,有思維的,有頭腦的。而蛇身代表本能的層面,代表人還沒有脫離動物性的一面。由此,三星堆玉石伏羲、女媧是人首蛇身,非常生動有趣地表現(xiàn)了人的雙面性,人既有人性的一面,也有動物性的一面。
因為伏羲是神和女人交合后所生的神人,所以伏羲也能緣天梯建木以登天。《山海經·海內經》記述說:“南海之內,黑水、青水之間,有木名曰建木,大皞爰過?!边@里所說的“建木”,是眾神用來登天專用的。所以“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而“大皞爰過”說的就是始祖伏羲,也能像神一樣,攀緣建木、上下往返于天地與神人之間。” 《太平御覽》卷九引《王子年拾遺記》還說:伏羲“坐于方壇之上,聽八風之氣,乃畫八卦?!?有學者認為,八卦反映了上古先民對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現(xiàn)象的最初認識,上古的文字、占卜和許多文化源流,都和八卦有一定的聯(lián)系。所以伏羲“畫八卦”,實際上是說明伏羲時的父系農耕文化,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我們是否可以這樣大膽推測,古蜀國的每一個統(tǒng)治者會將自己的王位和神聯(lián)系在一起,對外宣稱自己是神的化身或神的兒子,并要求庶民的崇拜和絕對的服從,因為統(tǒng)治者的命令就是神的旨意,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所以,統(tǒng)治者必須尋找一種強大的事物來象征自己的權力,它既能威懾和殺傷敵對勢力,又能保護王位,還能給王位賦予神圣性和權威性,因而選擇蛇來扮演這一角色。
四、三星堆玉蛇群體揭示古蜀國巫政結合的時代特征
1.三星堆玉石蛇群反映了禮天、禮地的社會需求
處于巫政結合,產生特權階級時代的古蜀先民,對玉非常鐘愛,以玉載禮,寄玉器以人文精神。古蜀國玉石器既是祭祀器皿,同時又是精美的藝術品。因為先民們認為,只有美的,才是可以用來通神的。祭祀玉器的這種半信仰、半藝術特征說明,用于祭祀目的的玉器,最早是祭祀儀式里的一個組成部分。因而古蜀國時代的禮儀玉器,既是宗教活動的道具、權力和地位的標志,又是社會觀念的載體而發(fā)揮著重要的社會作用。古蜀國禮制化的要求,導致了在生產、生活、戰(zhàn)爭、祭祀等領域制作禮儀化的玉石器,使信仰和崇拜的情感在玉石器這個載體上得以展現(xiàn)。
例如,一玉神人拱手握蛇,面部威嚴森然,雕琢古樸簡練,晶瑩可愛。用于祭祀的玉蛇,造型樸實,比例端正,雕刻有繁縟的圖案裝飾,通體磨光,晶瑩透體。最富有神秘色彩的還是玉琮上的浮雕蛇紋。其中伏羲形象最有代表性:圓眼、寬鼻、闊嘴,牙齒外露,聳著肩,雙手叉腰,尾巴飽滿圓潤。
如同一位四川學者所說,三星堆玉石蛇群,無不出自于各類專門手工業(yè)勞動者之手,扮演著與文明發(fā)展息息相關的禮器的角色。這些具有象征意義的器物,反映了古蜀國用玉石質器物禮天、禮地的社會需求,凝聚了農業(yè)、手工業(yè)生產者對自己雕琢的藝術品所賦予的信念和情感。所以,三星堆玉石蛇群代表著先民的意識形態(tài),象征著神、權、威、勢。
另一個四川學者角分析認為,古蜀王國要獲得玉料,不排除主要渠道包括就地開采、貢納、貿易以及掠奪。制作玉器需要付出包括治玉設備,技術訓練,組織管理,指揮系統(tǒng),食物供應,倉儲保管等在內的人力、財力、物力和組織等方面的代價。能夠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來占有并享用這些貴重物品的,除了古蜀國核心統(tǒng)治者集團而外,沒有任何個人和社會集團能夠做到。而所有這些物質成果連同蘊涵其中的全部精神成果,都統(tǒng)統(tǒng)被古蜀國的上層統(tǒng)治者們攫取,占有。這充分表明,這些手工業(yè)作坊已經成為古蜀國的顯貴們直接控制的生產領域
2,操蛇者的冠式、服飾折射古蜀國生產力和等級觀念
三星堆玉石蛇群在雕刻藝術上,具有連續(xù)、成組的人物和故事情節(jié)的圖案,以表達其豐富而連續(xù)的精神世界,包括哲學思想、政治觀念、意識形態(tài)以及價值觀和世界觀等。據目前掌握的實物表明,三星堆玉石操蛇者有近10種形制,各式之間存在著冠式、發(fā)式和服飾上的若干區(qū)別。
首先分析冠式、發(fā)型。三星堆玉石操蛇者臉譜基本一致,既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老少,眼睛夸張,具有神秘和嚴肅的神情。從這一特征可知,操蛇者主要是為宗教活動服務,能夠顯示身份、等級的,就只有發(fā)式和冠帽了。除了大立人的王冠,還有戴象冠、蛇冠、龍冠、平頂帽,編發(fā)盤,束發(fā)插筍者。
古蜀國的國王既有王者之風,又有主神之儀,是主持祭祀的祭司。民間收藏的一幅玉版畫上,一位粗眉大眼,身著燕尾長袍,手握活體蛇,赤腳站在方座之上的立人,估計是集古蜀王國的政治、宗教于一身的顯赫人物,既是一國之君,又是群巫之長。他頭上的 “花狀高冠”,遠遠望去,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一般。冠中部雕刻著一輪散發(fā)著光熱的太陽,照射著旁邊無數仿佛在天空中飛翔的翅膀。
另一個玉石操蛇者腦后是從左上斜向右下的飾物。編發(fā)盤繞頂的玉石操蛇者,很像戴了一圈麻花狀的帽箍,耳廓比較渾圓,上面有3個穿孔,與絕大多數頭像耳垂只穿一孔者大不相同。
象冠玉石操蛇者頭發(fā)束于冠內,整體上象征大象的頭部。帽頂中間是高聳的蜷曲象鼻,左右兩邊斜出的是聳得一般高的寬闊象耳;帽體左右側鼓出象眼,從側面看就是一副向前昂伸的象頭。
其次分析服飾。服飾作為禮節(jié)的一部分,受到古蜀先民的重視,不同等級的人有不同的服飾,依規(guī)穿戴,不得造次。文獻記載,春秋時期的齊景公縱酒,醉而解衣冠,晏子就批評他失禮。《左傳》也說,“良夫紫衣狐裘,至,袒裘,不釋劍而食,太子使人數以三罪殺之”,可見衣冠之重要。民間收藏者有大量的三星堆玉珠以及玉手鏈、玉項鏈、玉手鐲。玉石操蛇者也都穿有耳孔,手腕也似佩有飾物。可見,古蜀先民蜀不僅相當講究服飾,而且形成一套自己的服飾體系。
對照文獻記載,可見三星堆玉石操蛇者的服飾,與《蜀王本紀》所記載的蜀人“椎結左衽”完全一致。服飾史上,“衽”指的就是衣襟,左衽也就是說開口是朝左的。四五千年前,擔任著整個古蜀國軍政、祭祀、祈禱的神圣職責,擁有至高無上地位三星堆玉立人,穿著衣襟前后均飾異形龍紋,雍容華貴的王服,雙手前伸圍抱活體小龍。古代文獻記載用龍紋做衣裳的裝飾紋樣,最早見于《尚書·益稷》篇,即帝舜訓示夏禹用日、月、星辰、山、龍、華蟲、藻、火、粉米、宗彝、黼、黻等12種象征王權和帝德的紋樣做禮服。三星堆操蛇立人像,細腰修身,頭戴皇冠,身穿四件套組成的龍紋禮衣,其服裝的整體配套和紋飾、裁制結構,都雕塑得清清楚楚。禮衣都是用極勻稱遒勁的線條勾勒,細膩生動而富有裝飾性。
我國古代有關蠶桑的傳說,大多與蜀地有關?!笆瘛惫朋w字像作繭之蠶,《說文》說蜀是“葵中蠶”,《釋名》和《玉篇》都說蜀是“桑中蠶”?!堵菏贰酚涊d,在南齊永明二年(公元484年),益州刺史蕭視曾發(fā)現(xiàn)“蠶叢氏之墓”,得不少銅器玉器,并有“金蠶數萬”。以此看來,三星堆操蛇立人像的龍紋禮衣的面料,必定是絲綢。當他出現(xiàn)在古蜀國的祭祀場合時,各式站人雕像,則是各族首領、次級群巫。不論群巫之長還是群巫,在當時都被各部族奉若神明,代表著各個部族大大小小的神靈。
三星堆玉石人首蛇身,寬眼高鼻,臉部被刻畫得十分剛陽。它們與眾不同的是有十分明顯的女性特征:豐乳纖腰,手臂圓潤,胸部較寬,乳頭突出,全身僅穿一條剛到大腿的超短裙,裙腰有蝴蝶結。裙上有飄逸的柳葉狀飄帶。它們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穿上絲綢的人群。雕琢這批人首蛇身的古蜀先民,似乎廣泛聽取了刺繡和織錦工匠的意見,才讓這些操蛇者的服飾紋路如此清晰生動。
三星堆玉石操蛇者的服飾有左衽長袍、對襟長袍、右衽長袖短衣、犢鼻褲等,各不相同。冠式上,有花狀齒形高冠、平頂冠、雙角盔形冠等區(qū)別。發(fā)式上,有椎結、辮發(fā)、光頭等區(qū)別。不論從人類學還是從中國古代文獻對古代民族的識別標準來看,衣、冠、發(fā)式都是區(qū)分族群的最重要的標志。就其衣、冠、發(fā)式而言,三星堆玉石操蛇者群像明顯地表現(xiàn)了各級臣僚資源的占有模式,以及不同族類的集合。三星堆玉石大立人的龍紋禮衣,給我們留下了很多文化信息。它以具體的形象語言,準確地反映了古蜀王國政教禮儀、藝術設計、工藝技術、文化交往諸方面的現(xiàn)實情況,具有極其重要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
3,傳遞出古蜀國的統(tǒng)治體系及其機制
三星堆文化從距今5000年到2800年,延續(xù)了2000多年??臻g上的連續(xù)性和時間上的穩(wěn)定性,無可置疑地表明:三星堆作為蜀王之都,是最高權力中心之所在。近幾年,三星堆一帶考古發(fā)現(xiàn)了許多建筑遺跡,最大的一處建筑面積達200多平方米。這樣的建筑可能是一種禮制性質建筑,而非一般的住處。這種貴族社會的禮制性建筑根據后世的記載,可能是祭祀祖先的地方,也是祭祀神靈和頒布政令,舉行重要典禮的處所。我們由此想到,與蛇有關的三星堆玉器中,往往有鳥、鷹、魚、龍、虎、雞、牛、羊等圖案一同出現(xiàn),是否可以理解為,它們是前來參加祭祀活動的各個氏族部落的標志之物呢?
各種標志之物的匯集,表明這些族群參加了古蜀國權力階層的集會,共同構成了古蜀國龐大的統(tǒng)治集團核心。因為,中國古代文獻中的太廟、明堂與太室,等同于民族學或考古學上的大房子,凡朝覲、祭祖、慶賞、選士、養(yǎng)老、教學等大典都在明堂舉行。如果這種推斷成立,那么,可見當時的祭祀已發(fā)展為神權與王權,擔任祭祀職責的少數人已經形成為特權階層,成為凌駕于社會之上并控制社會的權貴。
大量器物形態(tài)極為奇特怪異的三星堆玉石蛇群表明,三星堆宗教信仰崇拜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為我們探索古蜀先民的精神世界提供了具體線索。古蜀國眾多的原始信仰觀念,已經發(fā)展為原始崇拜,成為決定人們關系和行為的精神統(tǒng)治力量,并用各種祭神器物和祭祀儀式使之穩(wěn)固下來,形成較為完整的原始宗教體系。表明三星堆文明是有著相對獨立起源和發(fā)展脈絡并且高度發(fā)展的區(qū)域性文明,具有極高的學術意義和科學價值,有助于增進我們對古蜀國的社會和政治結構的深入透徹了解,把握古蜀文明各種物化形式的深刻內涵。
五、結束語
三星堆玉石蛇群數量之大、制作之精、內涵之豐富,表明古蜀先民對祭祀之重視,場面之隆重、規(guī)格之高、地位之重要、影響之強烈,為上古時代器物中所罕見。它們構成了古蜀文化所具有的注重造型藝術、吸收多元文化、強化精神觀念等方面的重要特征。
三星堆玉石蛇群在古蜀國祭祀活動中的大量使用,早于在中原地區(qū)以及其他地區(qū)1000余年。毫無疑問,漢代伏羲、女媧的形象,很有可能是受到三星堆文化影響的結果。從蛇文化因素的孕育、起源到發(fā)展,可見古蜀文明是獨立起源、獨立發(fā)展、獨具特色、璀璨多姿的一朵奇葩。局部證明了顧頡剛先生在四十年代年提出的“巴蜀文化獨立發(fā)展說”,以及蘇秉琦先生所提出的古蜀文化“自成一系說”是可以確信的?!?/font>

【圖1】吐信的蛇

【圖2】放在方座上的蛇

【圖3】吞鼠的蛇

【圖4】玉琮上浮雕的蛇

【圖5】古蜀人頭上的蛇

【圖6】雙手握長蛇的古蜀人

【圖7】一只手握長蛇的古蜀人

【圖8】手握長蛇的巫師

【圖9】長蛇纏身

【圖10】神壇頂部的蛇頭

【圖11】虎背上的蛇

【圖12】容器蓋上的蛇

【圖13】纏繞在花枝上的蛇

【圖14】纏繞在燈柱上的蛇

【圖15】容器兩邊的蛇

【圖16】托著小虎的蛇

【圖17】盛在方尊上的蛇

【圖18】長雙翅的伏羲或女媧
【圖19】展翅飛翔的伏羲或女媧
【圖20】伏羲或女媧蛇之一

【圖21】伏羲或女媧之二

【圖22】伏羲或女媧之三

【圖23】伏羲或女媧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