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覺大圓溈山祐禪師語錄

御制序

　　夫佛祖代代相承，稱為父子，雖曰假世間之名教，表出世之真?zhèn)鳎淮笏来蠡?，而慧傘斯續(xù)，視屬毛離里而四大和合者，一為生身，一為無生身，同是實際，本非引喻也。永明云：“須臾即俗歸真，莫疇茲旨；頃刻從凡入圣，難報斯恩?！?/p>

　　夫拔火宅而登清涼之山，開迷云而入光明之海，回視頭刺膠盆，身同繭縛之時，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豈有不念皮肉骨髓所由來者乎？莫非父子也。而其中父子濟美，以溈仰為最，當日提唱一聲，啐啄一時，同稟法王之正令，共現(xiàn)琉璃之金身。一堂兩琴，鼓宮而宮應，鼓商而商應；一奩兩鏡，胡來而皆胡，漢來而皆漢。無上妙旨，齊轉金輪；一代法門，雙標銅柱。蓋溈山、仰山之父子，正同寒山、拾得之弟兄。于佛法中，如世間所云“家慶人瑞”者矣。故合為一編，以為天下后世宗徒勸。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五月朔日

　　靈覺大圓溈山佑禪師語錄

　　潭州溈山靈佑禪師，福州長溪趙氏子。年十五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師剃發(fā)，于杭州龍興寺究大小乘教。二十三游江西，參百丈，丈一見，許之入室，遂居參學之首。
　　侍立次，丈問：“誰？”
　　師曰：“某甲?！?br>　　丈曰：“汝撥爐中有火否？”
　　師拔之，曰：“無火?！?br>　　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曰：“汝道無，這個呢？”
　　師由是發(fā)悟，禮謝，陳其所解，丈曰：“此乃暫時岐路耳。經(jīng)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jié)因緣。時節(jié)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虛妄凡圣等心，本來心法原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
　　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務，丈曰：“將得火來么？”
　　師曰：“將得來”。
　　丈曰：“在甚處？”師乃拈一枝柴吹兩吹，度與百丈。
　　丈曰：“如蟲御木?！?br>　　司馬頭陀自湖南來，渭丈曰：“頃在湖南尋得一山，名大溈，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識所居之處。”
　　丈曰：“老僧住得否？”
　　陀曰：“非和尚所居?！?br>　　丈曰：“何也？”
　　陀曰：“和尚是骨人，彼是肉山，設居，徒不盈千?！?br>　　丈曰：“吾眾中莫有人住得否？”
　　陀曰：“待歷觀之。”
　　時華林覺為第一座，丈令侍者請至，問曰：“此人如何？”
　　陀清謦欽一聲，行數(shù)步，陀曰：“不可?！?br>　　丈又令喚師，師時為典座，陀一見，乃曰：“此正是溈山主人也?！?br>　　丈是夜召師入室，囑曰：“吾化緣在此，溈山眭境，汝當居之，嗣續(xù)吾宗，廣度后學?！?br>　　而華林聞之，曰：“某甲忝居上首，典座何得住持？”
　　丈曰：“若能對眾下得一語出格，當與住持?！奔粗竷羝繂栐唬骸安坏脝咀鲀羝?，汝喚作什么？”
　　林曰：“不可喚作木（左木右突）也?！?br>　　丈乃問師，師踢倒凈瓶，便出去，丈笑曰：“第一座輸卻山子也。”師遂往焉。
　　是山峭絕，敻無人煙，猿猱為伍，橡栗充食。經(jīng)于五七載，絕無來者。師自念言：“我本住持為利益于人，既絕往還，自善何濟？”即舍庵而欲他往。行至山口，見蛇虎狼豹交橫在路，師曰：“汝等諸獸不用攔吾行路，吾若于此山有緣，汝等各自散去；吾若無緣，汝等不用動，吾從路過，一任汝吃?！毖杂櫍x虎四散而去，師乃回庵。
　　未及一載，安上座同數(shù)僧從百丈來，輔佐于師，安曰：“某與和尚作典座，待僧及五百人，不論時節(jié)，即不造粥，便放某甲下山?！?br>　　自后，山下居民稍稍知之，率眾共營梵宇，連帥李景讓奏號同慶寺，相國裴公休嘗咨玄奧，由是天下禪學輻輳焉。
　　上堂：“夫道人之心，質(zhì)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圣只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淳，清凈無為，澹濘無礙，喚他作道入，亦名無事入?！?br>　　時有僧問：“頓悟之人更有修否？”
　　師曰：“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凈，須教渠凈除現(xiàn)業(yè)流識，即是修也，不可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座披衣，自解作活計始得。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舍一法。若也單刀直入，則凡圣情盡，體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br>　　仰山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指燈籠曰：“大好燈籠?！?br>　　仰曰：“莫只這便是么？”
　　師曰：“這個是什么？”
　　仰曰：“大好燈籠?！?br>　　師曰：“果然不見。”
　　一日，師謂眾曰：“如許多人只得大機，不得大用。”
　　仰山舉此語問山下庵主曰：“和尚恁么道，意旨如何？”
　　主曰：“更舉看?！毖鰯M再舉，被庵主踏倒。仰歸，舉似師，師呵呵大笑。
　　師在法堂坐，庫頭擊木魚，火頭擲卻火杪，拊掌大笑，師曰：“眾中也有恁么人?！彼靻緛韱枺骸澳阕髅瓷?？”
　　火頭曰：“某甲不吃粥，肚饑，所以歡喜。”師乃點頭。
　　師摘茶次，謂仰山曰：“終日摘茶，只聞子聲，不見子形?！毖龊巢铇?。
　　師曰：“子只得其用，不得其體?！?br>　　仰曰：“未審和尚如何？”師良久。
　　仰曰：“和尚只得其體，不得其用?！?br>　　師曰：“放子三十棒?！?br>　　上堂，僧出曰：“請和尚為眾說法?！?br>　　師曰：“我為汝得徹困也?！鄙Y拜。
　　師坐次，仰山入來，師曰：“寂子速道!莫入陰界?！?br>　　仰曰：“慧寂信亦不立?！?br>　　師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
　　仰曰：“只是慧寂，更信阿誰？”
　　師曰：“若恁么，即是定性聲聞。”
　　仰曰：“慧寂佛亦不立?！?br>　　師問仰山：“《涅盤經(jīng)》四十卷，多少是佛說？多少是魔說？”
　　仰曰：“總是魔說?！?br>　　師曰：“以后無人奈子何!”
　　仰曰：“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履在什么處？”
　　師曰：“只貴子眼正，不說子行履?！?　　
　　仰山搭衣次，提起問師曰：“正恁么時，和尚作么生？”
　　師曰：“正恁么時，我這里無作么生？” 　　
　　仰曰：“和尚有身而無用?！?br>　　師良久，卻拈起問曰：“汝正恁么時作么生？”
　　仰曰：“正恁么時，和尚還見伊否？”
　　師曰：“汝有用而無身?！?br>　　師一日喚院主，主便來，師曰：“我喚院主，汝來作什么？”主無對。
　　又令侍者喚第一座，座便至，師曰：“我喚第一座，汝來作什么？”座亦無對。
　　師問云巖：“聞汝久在藥山，是否？”
　　巖曰：“是?！?br>　　師曰：“如何是藥山大人相？”
　　巖曰：“涅盤后有?！?br>　　師曰：“如何是涅盤后有？”
　　巖曰：“水灑不著。”巖卻問師：“百丈大人相如何？”
　　師曰：“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聲前非聲，色后非色。蚊子上鐵牛，無汝下嘴處?！?br>　　師過凈瓶與仰山，山擬接，師卻縮手曰：“是什么？”
　　仰曰：“和尚還見個什么？”
　　師曰：“若恁么，何用更就吾覓？”
　　仰曰：“雖然如此，仁義道中與和尚提瓶挈水，亦是本分事。”師乃過凈瓶與仰山。
　　師與仰山行次，指柏樹子問曰：“前面是什么？”
　　仰曰：“柏樹子?！?br>　　師卻問耘田翁，翁亦曰：“柏樹子?！?br>　　師曰：“這耘田翁向后亦有五百眾?！?br>　　師問仰山：“何處來？”
　　仰曰：“田中來?！?br>　　師曰：“禾好刈也未？”仰作刈禾勢。
　　師日：“汝適來作青見？作黃見？作不青不黃見？”
　　仰曰：“和尚背后是什么？”
　　師曰：“子還見么？”
　　仰拈禾穗曰：“和尚何曾問這個？”
　　師曰：“此是鵝王擇乳?！?br>　　師問仰山：“天寒？人寒？”
　　仰曰：“大家在這里?！?br>　　師曰：“何不直說？”
　　仰曰：“適來也不曲，和尚如何？”
　　師曰：“直須隨流?！?br>　　上堂：“仲冬寒年年事，晷運推移事若何？”仰山進前叉手而立。
　　師曰：“我情知汝答這活不得。”
　　香嚴曰：“某甲偏答得這話?！?br>　　師躡前間，嚴亦進前叉手而立，師曰：“賴遇寂子不會。” 　　師一日見劉鐵磨來，師曰：“老檸牛!汝來也?！?br>　　磨曰：“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么？”師乃放身作臥勢，磨便出去。
　　有僧來禮拜，師作起勢，僧曰：“請和尚不用起。”
　　師曰：“老僧未曾坐?！?br>　　僧曰：“某甲未曾禮?！?br>　　師曰：“何故無禮？”僧無對。
　　僧問：“如何是道？”
　　師曰：“無心是道?！?br>　　曰：“某甲不會?！?br>　　師曰：“會取不會的好?！?br>　　曰：“如何是不會的？”
　　師曰：“只汝是，不是別人?！睆驮唬骸敖駮r人但直下體取不會的，正是汝心，正是汝佛。若向外得一知一解，將為禪道，且沒交涉，名運糞入，不名運糞出，污汝心田。所以道不是道。”
　　問：“如何是百丈真？”師下禪床叉手立。
　　曰：“如何是和尚真？”師卻坐。
　　師坐次，仰山從方丈前過，師曰：“若是百丈先師見，子須吃痛棒始得?！?br>　　仰曰：“即今啦作么生？”
　　師臼：“合取兩片皮?！?br>　　仰曰：“此恩難報?！?br>　　師曰：“非子不才，乃老僧年邁?！?br>　　仰曰：“今日親見百丈師翁來。”
　　師曰：“子向什么處見？”
　　仰曰：“不道見，只是無別?！?br>　　師曰：“始終作家?！?br>　　師問仰山：“即今事且置，古來事作么生？”仰叉手近前。
　　師曰：“猶是即今事，古來書作么生？”仰退后立。
　　師曰：“汝屈我？我屈汝？”仰便禮拜。
　　仰山、香嚴侍立次，師舉手曰：“如今恁么者少，不恁么者多?！眹缽臇|過西立，仰從西過東立。
　　師曰：“這個因緣，三十年后如金擲地相似。”
　　仰曰：“亦須是和尚提唱始得?！?br>　　嚴曰：“即今亦不少?！?br>　　師曰：“合取口。”
　　師坐次，仰山入來，師以兩手相交示之，仰作女人拜，師曰：“如是!如是!”
　　師方丈內(nèi)坐次，仰山入來，師曰：“寂子！近日宗門令嗣作么生？”
　　仰曰：“大有人疑著此事。”
　　師曰：“寂子作么生？”
　　仰曰：“慧寂只管困來合眼，健即坐禪，所以未曾說著在?！?br>　　師曰：“到這田地也難得。”
　　仰曰：“據(jù)慧寂所見，只如此一句也著不得?！?br>　　師曰：“汝為一人也不得?！?br>　　仰曰：“自古圣人盡皆如此?！?br>　　師曰：“大有人笑汝恁么祇對?！?br>　　仰曰：“解笑者是慧寂同參。”
　　師曰：“出頭事作么生？”仰繞禪床一匝。
　　師曰：“裂破古今?！?br>　　一日，仰山、香嚴待立次，師曰：“過去、現(xiàn)在、未來，佛佛道同，人人得個解悅路?！?br>　　仰曰：“如何址人人解脫路？”
　　師回頤香嚴曰：“寂子借問，何不答伊？” 嚴曰：“若道過去、未來、現(xiàn)在，某甲卻有個祇對處。
　　師曰：“子作么生祇對？”嚴珍重便出。
　　師卻問仰山曰：“智閑自恁么祇對，還契寂子也無？”
　　仰曰：“不契?！?br>　　師曰：“子又作么生？”仰亦珍重出去。
　　師呵呵大笑曰：“如水乳合?！?br>　　師一日索門人呈語，乃曰：“聲色外與吾相見?！?br>　　時有幽州鑒弘上座呈浯云：“不辭出來，那個人無眼？”師不肯。
　　仰山凡三度呈語，第一云：“見取不見取底?！?br>　　師云：“細如毫末，冷似雪霜?！?br>　　第二度云：“聲色外誰求相見？”
　　師云：“只滯聲聞方外榻?！?br>　　第三度云：“如兩鏡相照，于中無像。”
　　師云：“此語正也。我是你不是，早立像了也?！?br>　　仰山卻問師：“某甲精神昏昧，拙于祇對，未審和尚于百丈師翁處作么生呈語？”
　　師云：“我于百丈先師處呈語云：‘如百干明鏡鑒像，光影相照，塵塵剎剎各不相借?！毖錾接谑嵌Y拜。
　　師向仰山云：“有俗弟子將三束絹來與我贖鐘子，欲與世人受福?！?br>　　仰云：“俗弟子則有絹與和尚贖鐘子，和尚將何物酬他？”
　　師以柱杖敲床三下，云：“我將這個酬他?！?br>　　仰云：“若是這個，用作什么？”
　　帥又敲三下，云：“汝嫌這個作什么？”
　　仰云：“某甲不嫌這個，這個只是大家的?！?br>　　師云：“你既知是大家的，何得更就我覓物酬他？”
　　仰云：“只怪和尚把大家的行人事?！?br>　　師云：“汝不見達摩大師從西天來此土，亦將此物來人事，汝諸人盡是受他信物者?！?br>　　師坐次，仰山問：“和尚百年后，有人問先師法道，如何祇對？”
　　師曰：“一粥一飯?！?br>　　曰：“面前有人不肯又作么生？”
　　師曰：“作家?guī)熒??！毖霰愣Y拜。
　　師曰：“逄人不得錯舉?！?br>　　師問仰山：“生住異滅，汝作么生會？”
　　仰曰：“一念起時，不見有生住異滅?！?br>　　師曰：“子何得遣法？”
　　仰曰：“和尚適來問什么？”
　　師閂：“生住異滅?！?br>　　仰曰：“卻喚作遣法?！?br>　　一日，師翹起一足，渭仰山曰：“我每曰得他負載，感伊不徹。”
　　仰曰：“當時給孤園中與此無別。”
　　師曰：“更須道始得。”
　　仰曰：“寒時與他襪著，也不為分外?！?br>　　師曰：“不負當初，于今已徹?！?br>　　仰曰：“恁么更要答話在?！?br>　　師曰：“道看。”
　　仰曰：“誠如是言。”
　　師曰：“如是!如是！”
　　師問仰山：“妙凈明心，汝作么生會？”
　　仰日：“山河大地、日月星辰?！?br>　　師曰：“汝只得其事?！?br>　　仰曰：“和尚適來問什么？”
　　師曰：“妙凈明心。”
　　仰曰：“喚作事，得么？”
　　師曰：“如是!如是!”
　　石霜會下有二禪客到，云：“此間無一人會禪。”
　　后普請搬柴，仰山見二禪客歇，將一撅柴問曰：“還道得么？”俱無對。
　　仰曰：“莫道無人會禪好?！毖鰵w，舉似師曰：“今日二禪客被慧寂勘破。”
　　師曰：“什么處被子勘破？”仰舉前話。
　　師曰：“寂子又被吾勘破?！?br>　　師睡次，仰山問訊，師便回面向壁，仰曰：“和尚何得如此？”
　　師起曰：“我適來得一夢，你試為我圓看?！?br>　　仰取一盆水與師洗面。少頃，香嚴亦來問訊，師曰：“我適來得一夢，寂子為我圓了，汝更與我圓看。”嚴乃點一碗茶來。
　　師曰：“二子見解過于鹙子?！?br>　　師因泥壁次，李軍容來，具公裳，直至師背后，端笏而立，師回首見，便側泥盤作接泥勢；李便轉笏作進泥勢，師便拋下泥盤，同歸方丈。
　　僧問：“不作溈山一頂笠，無由得到莫徭村。如何是溈山一頂笠？”
　　師喚曰：“近前來!”僧近前，師與一踏。
　　上堂：“老僧百年后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脅下書五字，曰‘溈山僧某甲’，當恁么時，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畢竟喚作什么即得？”仰山出禮拜而退。
　　云居膺代曰：“師無異號?！?br>　　資福寶曰：“當時但作此○相拓呈之?！?br>　　新羅和尚作此（外○內(nèi)牛）相拓呈之，又曰：“同道者方知?！?br>　　芭蕉徹作此（外○內(nèi)初）（外○內(nèi)衣）（外○內(nèi)佛）相拓呈之，又曰：“說也說了也，注也注了也，悟取好?！蹦耸鲑试唬?br>　　不是溈山不是牛，一身兩號實難酬。
　　離卻兩頭應須道，如何道得出常流。
　　師敷揚宗教凡四十余年，達者不可勝數(shù)。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盥漱敷坐，怡然而寂，壽八十三，臘六十四，溢大圓禪師。

　　真證通智仰山寂禪師語錄

　　袁州仰山慧寂通智禪師，韶州懷化葉氏子。年九歲，于廣州和安寺投通禪師出家。十四歲父母取歸，欲與婚媾。師不從，遂斷手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答劬勞。父母乃許，再詣通處，而得披剃。未登具，即游方。初謁耽源，已悟元旨，后參溈山，遂升堂奧。
　　耽源渭師曰：“國師當時傳得六代祖師圓相共九十七個，授與老僧，乃曰：‘吾滅后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彌到來，大興此教，次第傳受，無令斷絕?！医窀度?，汝當奉持?！彼鞂⑵浔具^與師，師接得一覽，便將火燒卻。
　　耽源一日問：“前來諸相，甚宜秘惜?！?br>　　師曰：“當時看了便燒卻也。”
　　源曰：“吾此法門，無人能會，唯先師及諸祖師諸大圣人方可委悉，子何得焚之？”
　　師曰：“慧寂一覽，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執(zhí)本也?！?br>　　源曰：“然雖如此，于子即得，后人信之不及?！?br>　　師曰：“和尚若要，重錄不難?！奔粗丶槐境噬?，更無遺失。
　　源曰：“然?！?br>　　耽源上堂，師出眾作此○相，以手拓呈了，卻叉手立，源以兩手相交，作拳示之；師進前三步，作女人拜，源點頭，師便禮拜。
　　師浣衲次，耽源曰：“正恁么時作么生？”　　師曰：“正恁么時向什么處見？”
　　后參溈山，溈問：“汝足有主沙彌？無主沙彌？”
　　師曰：“有主?！?br>　　曰：“主在什么處”師從西過東立，溈異之。
　　師問：“如何是真佛住處？”
　　溈曰：“以思無思之妙，返思靈焰之無窮。忠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睅熡谘韵骂D悟，白此執(zhí)侍前后，盤桓十五載。
　　后參巖頭，頭舉起拂子，師展座具，巖拈拂子置背后，師將座具搭肩上而出，巖曰：“我不肯汝放，只肯汝收?！?br>　　掃地次，溈問：“塵非掃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塵非掃得？”師掃地一下。
　　溈曰：“如何是空不自生？”師指自身，又指溈。
　　溈曰：“塵非掃得，空不自生，離此二途，又作么生？”師又掃地一下，又指自身，并指溈。
　　溈一日指田問師：“這丘田，那頭高，這頭低。”
　　師曰：“卻是這頭高，那頭低?！?br>　　溈曰：“你若不信，向中間立看兩頭?！?br>　　師曰：“不必立中間，亦莫住兩頭?！?br>　　溈曰：“若如是著水看，水能干物?！?br>　　師曰：“水亦無定，但高處高平，低處低平?！睖勘阈?。
　　有施主送絹與溈山，師問：“和尚受施主如是供養(yǎng)，將何報答？”溈敲禪床示之。
　　師曰：“和尚何得將眾人物作自己用？”
　　師在溈山為直歲，作務歸，溈問：“什么處去來？”
　　師曰：“田中來?！?br>　　溈曰：“田中多少人？”師插鍬叉手。
　　溈曰：“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茅?！睅煱捂@便行。
　　師在溈山牧牛時，踢天泰上座問曰：“一毛頭獅子現(xiàn)即不問．百億獅子現(xiàn)又作么生？”師便騎牛歸。
　　侍立溈山次，舉前話方了，卻見泰來，師曰：“便是這個上座?！?br>　　溈遂問：“百億毛頭百億獅子現(xiàn)，豈不是上座道？”
　　泰曰：“是?！?br>　　師曰：“正當現(xiàn)時，毛前現(xiàn)？毛后現(xiàn)？”
　　泰曰：“現(xiàn)時不說前后。”溈山大笑。
　　師曰：“獅子腰折也?！北阆氯ァ?br>　　一日，第一座舉起拂子曰：“若人作得道理即與之。”
　　師曰：“某甲作得道理，還得否？”
　　座曰：“但作得道理便得?！睅熌顺笇⒎髯尤?。
　　一日，雨下，天性上座謂師曰：“好雨!”
　　師曰：“好在什么處？”性無語。
　　師曰：“某甲卻道得。”
　　性曰：“好在什么處？”師指雨，性又無語。
　　師曰：“何得大智而默？”
　　師隨溈山游山，到磐陀石上坐。師侍立次，忽鴉銜一紅柿落在面前，溈拾與師，師接得，洗了度與溈，溈曰：“子什處得來？”
　　師曰：“此是和尚道德所感。”
　　溈曰：“汝也不得無分。”即分半與師。
　　溈山問師：“忽有人問汝，汝作么生祇對？”
　　師曰：“東寺師叔若在，某甲不致寂寞?！?br>　　溈曰：“放汝一個不祇對罪?！?br>　　師曰：“生之與殺，只在一言。”
　　溈曰：“不負汝見，別有人不肯。”
　　師曰：“阿誰？”
　　溈指露柱曰：“這個。”
　　師曰：“道什么？”
　　溈曰：“道什么？”
　　師曰：“白鼠推遷，銀臺不變。”
　　師問溈山：“大用現(xiàn)前，請師辨白?！睖可较伦鶜w方丈，師隨后入。
　　溈問：“子適來問什么話？”
　　師再舉，溈曰：“還記得吾答語否？”
　　師曰：“記得?！?br>　　溈曰：“你試舉看?！睅煴阏渲爻鋈?。
　　溈曰：“錯?！?br>　　師回首曰：“閑師弟若來，莫道某甲無語好?！?br>　　師問東寺曰：“借一路過那邊，還得否？”
　　寺曰：“大凡沙門不可只一路也，別更有么？”
　　師良久，寺卻問：“借一路過那邊，得否？”
　　師曰：“大凡沙門不可只一路也，別更有么？”
　　寺曰：“只有此?！?br>　　師曰：“大唐天子決定姓金?！?br>　　師在溈山前坡牧牛次，見一僧上山，不久便下來，師乃問：“上座!何不且留山中？”
　　僧曰：“只為因緣不契?！?br>　　師曰：“有何因緣？試舉看?！?br>　　曰：“和尚問某名什么，某答歸真。和尚曰歸真何在，某甲無對?！?br>　　師曰：“上座卻回，向和尚道：‘某甲道得也?！蜕袉枺骸髅瓷溃俊唬骸劾?、耳單、鼻里?！?br>　　僧回，一如所教。溈曰：“脫空謾語漢!此是五百人善知識語?！?br>　　師臥次，夢入彌勒內(nèi)院，眾堂中諸位皆足，惟第二位空，師遂就座，有一尊者白槌曰：“今當?shù)诙f法?！?br>　　師起，白槌曰：“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諦聽!諦聽!”眾皆散去。及覺，舉似溈，溈曰：“子已入圣位?！睅煴愣Y拜。
　　師侍溈行次，忽見前面塵起，溈曰：“面前是什么？”師近前看了，卻作此（外○內(nèi)ф）購相，溈點頭?！　?br>　　溈山示眾曰：“一切眾生皆無佛性?！?br>　　監(jiān)官示眾曰：“一切眾生皆有佛性?！?br>　　監(jiān)官有二僧往探問，既到溈山，聞溈山舉揚，莫測其涯，若生輕慢。因一日與師言活次，乃勸曰：“師兄須是勤學佛法，不得容易?！?br>　　師乃作此○相，以手拓呈了，卻拋向背后，遂展兩手就二僧索，二僧罔措。師曰：“吾兄盲須勤學佛法，不得容易?！北闫鹑?。
　　時二僧卻回鹽官，行三十里，一僧忽然有省，乃曰：“當知溈山道：‘一切眾生皆無佛性?！胖诲e?！北慊販可?。
　　一僧更前行數(shù)里，因過水忽然有省，自嘆曰：“溈山道：‘一切眾生皆無佛性?！迫挥?。”他恁么道，亦回溈山，久依法席。
　　溈山同師牧牛次，溈曰：“此中還有菩薩也無？”
　　師曰：“有?！?br>　　溈曰：“汝見哪個是？試指出看?！?br>　　師曰：“和尚疑哪個不是？試指出看?！睖勘阈?。
　　師送果子上溈山，溈接得，問：“子什么處得來？”
　　師曰：“家園的?！?br>　　溈曰：“堪吃也未？”
　　師曰：“未敢嘗，先獻和尚?！?br>　　溈曰：“是阿誰的？”
　　師曰：“慧寂的?！?br>　　溈曰：“既是子的，因什么教我先嘗？”
　　師曰：“和尚嘗千嘗萬。”
　　溈便吃，曰：“猶帶酸澀在。”
　　師曰：“酸澀莫非自知。”溈不答。
　　赤干行者聞鐘聲，乃問：“有耳打鐘？無耳打鐘？”
　　師曰：“汝但問，莫愁我答不得。”
　　干曰：“早個問了也。”
　　師喝曰：“去!”
　　師夏末問訊溈山次，溈曰：“子一夏不見上來，在下面作何所務？”
　　師曰：“某甲在下面鋤得一片畬，下得一籮種?！?br>　　溈曰：“子今夏不虛過?！?br>　　師卻問：“未審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務？”
　　溈曰：“日中一食，夜后一寢?！?br>　　師曰：“和尚今夏亦不虛過。”道了，乃吐舌。
　　溈曰：“寂子何得自傷己命？”
　　溈山一日見師來，即以兩手相交過，各撥三下，卻豎一指；師亦以兩手相交過，各撥三下，卻向胸前仰一手，覆一手，以目瞻視，溈山休去。
　　溈山喂鴉生飯，回頭見師，曰：“今日為伊上堂一上?！?br>　　師曰：“某甲隨例得聞?！?br>　　溈曰：“聞的事作么生？”
　　師曰：“鴉作鴉鳴，鵲作鵲噪。”
　　溈曰：“爭奈聲色何!”
　　師曰：“和尚適來道什么？”
　　溈曰：“我只道：‘為伊上堂一上。’”　　師曰：“為什么喚作聲色？”
　　溈曰：“雖然如此，驗過也無妨。”
　　師曰：“大事因緣又作么生驗？”溈豎起拳。
　　師曰：“終是指東畫西?！?br>　　溈曰：“子適來問什么？”
　　師曰：“問和尚大事兒因緣?！?br>　　溈曰：“為什么喚作指東畫西？”
　　師曰：“為著聲色故，某甲所以問過。”
　　溈曰：“并未曉了此事？”
　　師曰：“如何得曉了此事？”
　　溈曰：“寂子聲色，老僧東西?！?br>　　師曰：“一月千江，體不分水?！?br>　　溈曰：“應須與么始得?！?br>　　師曰：“如金與金，終無異色，豈有異名？”
　　溈曰：“作么生是無異名的道理？”
　　師曰：“瓶、盤、釵、釧、券、盂、盆?！?br>　　溈曰：“寂子說禪如獅子吼，驚散狐狼野干之屬?！?br>　　師后開法王莽山，問僧：“近離什處？”
　　曰：“廬山?！?br>　　師曰：“曾到五老峰么？”
　　曰：“不曾到?！?br>　　師曰：“阇黎不曾游山?！?br>　　上堂：“汝等諸人，各自回光返照，莫記吾言。汝無始劫來，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難頓拔。聽以假設方便，奪汝粗識，如將黃葉止啼，有什么是處？亦如人將百種貨物與金寶作一鋪貨賣，只擬輕重來機。所以道：石頭是真金鋪，我這里是雜貨鋪。有人來覓鼠糞，我亦拈與他；來覓真金，我亦拈與他?！?br>　　時有僧問：“鼠糞即不要，請和尚真金。”
　　師曰：“嚙鏃擬開口，驢年亦不會?！鄙疅o對。
　　師曰：“索喚，則有交易；不索喚，則無。我若說禪宗，身邊要一人相伴亦無，豈況有五百七百眾耶？我若東說西說。則爭頭向前采抬，如將空拳誑小兒，都無實處。我今分明向汝說圣邊事，且莫將心湊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實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此是圣末邊事。如今且要識心達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時后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縱饒將情學他亦不得。汝豈不見溈山和尚云：‘凡圣情盡，體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br>　　問：“如何是祖師意？”師以手于空作此（外○內(nèi)佛）相示之，僧無語。
　　師謂第一座曰：“不思善，不思惡，上恁么時作么生？”
　　座曰：“正恁么時，是某甲放身命處?！?br>　　師曰：“何不問老僧？”
　　座曰：“正恁么時，不見有和尚?！?br>　　師曰：“扶我教不起。”
　　師因歸溈山省覲，溈問：“子既稱善知識，爭辨得渚方來者知有不知有？有師承無師承？是義學是玄學？子試說看。”
　　師曰：“慧寂有驗處，但見僧來便豎起拂子問伊”：‘諸方還說這個不說？’又曰：‘這個且置，諸方老宿意作么生？’”
　　溈嘆曰：“此是從上宗門中牙爪!”
　　溈問：“大地眾生，業(yè)識茫茫，無本可據(jù)，于作么生知他有之與無？”
　　師曰：“慧寂有驗處?！?br>　　叫有一僧從面前過，師召曰：“阇黎!”僧回首。
　　師曰：“和尚!這個便是業(yè)識茫茫，無本可掘?！?br>　　溈曰：“此是獅子一滴乳，進散六斛驢乳?！?br>　　師問僧：“甚處來？”
　　曰：“幽州。”
　　師曰：“我恰要個幽州信，米作么價？”
　　曰：“某甲來時無端從市中過，踏折他橋梁?！睅煴阈?。
　　師見僧來，豎起拂子，僧便喝，師曰：“喝即不無，且道老僧過在什么處？”
　　曰：“和尚不合將境示人?！睅煴愦?。
　　有梵師從空而至。師曰：“近離甚處？”
　　曰：“西天。”
　　師曰：“幾時離彼？”
　　曰：“今早。”
　　曰：“何太遲生？”
　　曰：“游山玩水。”
　　師曰：“神通游戲則不無阇黎，佛法須還老僧始得?！?br>　　曰：“特來東土禮文殊，卻遇小釋迦?！彼斐鲨髸惗嗳~與師，作禮乘空而去。自此號小釋迦。
　　師住東平時，溈山今僧送書并鏡與師，師上堂，提起示眾曰：“且道是溈山鏡？東平鏡？若道是東平鏡，又是溈山送來；若道是溈山鏡，又在東平手里。道得，則留??；道不得，則撲破去也?！北姛o語，師遂撲破，便下座。
　　僧參次，便問：“和尚還識字否？”
　　師曰：“隨分?！?br>　　僧以手畫此○相拓呈，師以衣袖拂之；僧又作此○相拓呈，師以兩手作背拋勢；僧以目視之，師低頭；僧繞師一匝，師便打，僧遂出去。
　　師坐次，有僧來作禮，師不顧，其僧乃問師：“識字否？”
　　師曰：“隨分?！?br>　　僧乃右旋一匝，曰：“是什么字？”師于地上書十字酬之。
　　僧又左旋一匝，曰：“是什字？”師改十字作∫字。
　　僧畫此○相，以兩手拓，如修羅堂日月勢曰：“是什么字？”師乃畫此（外○內(nèi)卐）相對之，僧乃作婁至德勢。
　　師曰：“如是!如是!此是諸佛之所護念，汝亦如是，吾亦如是，善自護持?！逼渖Y謝，騰空而去。
　　時有一道者見，經(jīng)五日后，遂問師，師曰：“汝還見否？”
　　道者曰：“某甲見出門騰空而去?！?br>　　師曰：“此是西天羅漢，故來探吾道?！?br>　　道者曰：“某雖睹種種三昧，不辨其理。”
　　師曰：“吾以義為汝解釋，此是八種三昧，是覺海變?yōu)榱x海，體則同然。此義合有因有果，即時異時，總別不離，隱身三昧也?！?br>　　師問僧：“近離甚處？”
　　曰：“南方?！?br>　　師舉柱杖曰：“彼中老宿還說這個么？”
　　曰：“不說?！?br>　　師曰：“既不說這個．還說那個否？”
　　曰：“不說?！?br>　　師召：“大德！”僧應諾。
　　師曰：“參堂去?！鄙愠?。
　　師復召曰：“大德!”僧回首。
　　師曰：“近前來！”僧近前。
　　師以柱杖頭上點一下，曰：“去!”
　　劉侍御問：“了心之旨，可得聞乎？”
　　師曰：“若要了心，無心可了，無了之心，是名真了?！?br>　　師一日在法堂上坐，見一僧從外來，便問訊了，向東邊叉手立，以目視師，師乃垂下左足；僧卻過西邊叉手立，師垂下右足；僧向中間叉手立，師收雙足，僧禮拜。
　　師曰：“老僧自住此，未曾打著一人?！蹦橹缺愦?，僧便騰空而去。
　　陸希聲相公欲謁師，先作此○相封呈，師開封，于相下面書云：“不思而知，落第二頭；思而知之，落第三首。”遂封回。
　　公見即入山，師乃門迎，公才入門，便問：“三門俱開，從何門入？”
　　師曰：“從信門入。
　　公至法堂，又問：“不出魔界，便入佛界時如何？”師以拂子倒點三下，公便設禮。
　　又問：“和尚還持戒否？”
　　師曰：“不持戒?！?br>　　曰：“還坐禪否？”
　　師曰：“不坐禪?！惫季?。
　　師曰：“會么？”
　　曰：“不會?！?br>　　師曰：“聽老僧一頌：‘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禪。釅茶三兩碗，意在镢頭邊。”
　　師卻問：“承聞相公看經(jīng)得悟，是否？”
　　曰：“弟子因看《涅盤經(jīng)》有云‘不斷煩惱而入涅盤’，得個安樂處?！?br>　　師豎起拂子曰：“只如這個作么生入？”
　　曰：“入之一字，也不消得?！?br>　　師曰：“入之一字，不為相公?！惫闫鹑?。
　　龐居士問：“久向仰山，到來為什么卻覆？”師豎起拂子。
　　士曰：“卻是。”
　　師曰：“足仰是覆？”
　　上乃打露柱曰：“雖然無人，也要露柱證明。”
　　師擲拂子曰：“若到渚方，一任舉似?！?br>　　師指雪獅子問：“眾有過得此色者么？”眾無對。
　　師問雙峰：“師弟近日見處如何？”
　　曰：“據(jù)某見處，實無一法可當情。”
　　師曰：“汝解猶在境。”
　　曰：“某只如此，師兄又如何？”
　　師曰：“汝豈不知無一法可當情者？”
　　溈山聞，曰：“寂子一句，疑殺天下人?！?br>　　師臥次，僧問曰：“身還解說法也無？”
　　師曰：“我說不得，別有一人說得。”
　　曰：“說得的人在什么處？”師推出枕子。
　　溈山聞，曰：“寂子用劍刃上事?！?br>　　師閉目坐次，有僧潛來身邊立，師開目，于地上作此（外○內(nèi)水）相；顧視其僧，僧無語。
　　師攜柱杖行次，僧問：“和尚手中是什么？”
　　師便拈向背后曰：“見么？”僧無對。
　　師問一僧：“汝會什么？”
　　曰：“會卜?！?br>　　師提起拂子曰：“這個六十四卦中，阿哪卦收？”僧無對。
　　師自代云：“適來是雷天大壯，如今變?yōu)榈鼗鹈饕摹！?br>　　間僧：“名什么？”
　　曰：“靈通?！?br>　　師曰：“便請入燈籠?！?br>　　曰：“早個入了也?！?br>　　問：“古人道：‘見色便見心?！U床是色，請和尚離卻色，指學人心?！?br>　　師曰：“那個是禪床？指出來看。”僧無語。
　　問：“如何是毗盧師？”師乃叱之。
　　僧曰：“如何是和尚師？”
　　師曰：“莫無禮?！?br>　　師共一僧語，旁有僧曰：“語的是文殊，默的是維摩?！?br>　　師曰：“不語不默的，莫是汝否？”僧默然。
　　師曰：“何不現(xiàn)神通？”
　　曰：“不辭現(xiàn)神通，只恐和尚收作教。”
　　師曰：“鑒汝來處，未有教外的眼?！?br>　　問：“天堂、地獄相去幾何？”師將柱杖畫地一畫。
　　師住觀音時，出牓云：“看經(jīng)次，不得問事。”
　　有僧來問訊，見師看經(jīng)，旁立而待，師卷卻經(jīng)問：“會么？”
　　曰：“某甲不看經(jīng)，爭得會？”
　　師曰：“汝以后會去在?！?br>　　其僧到巖頭，頭問：“甚處來？”
　　曰：“江西觀音來。”
　　頭曰：“和尚有何言句？”
　　僧舉前話，頭曰：“這個老師，我將謂被故紙埋卻，原來猶在?！?br>　　僧思（左益右阝）問：“禪宗頓悟畢竟入門的意如何？”
　　師曰：“此意極難，若是祖宗門下上根上智，一聞千悟，得大總持。其有根微智劣，若不安禪靜慮，到這里總須茫然?！?br>　　曰：“除此一路，別更有入處否？”
　　師日：“有。”
　　曰：“如何即是？”
　　師曰：“汝是甚處人？”
　　曰：“幽州人?！?br>　　師曰：“汝還思彼處否？”
　　曰：“常思?！?br>　　師日：“能思者是心，所思者是境。彼處樓臺林苑，人馬駢闐，汝反思的還有許多般也無？”
　　曰：“某甲到這里?？偛灰娪??！?br>　　師曰：“汝解猶在，信位即得，人位未在?！?br>　　曰：“除卻這個，別更有意也無？”
　　師曰：“別有別無即不堪也?！?br>　　曰：“到這里作么生即是？”
　　師曰：“據(jù)汝所解，只得一元，得座披衣，向后自看?！保ㄗ笠嬗亿猓┒Y謝之。
　　師接機利物，為宗門標準。再遷東平。將順寂，數(shù)僧侍立，師以偈示之曰：
　　一二二三子，干目復仰視。
　　兩口一無舌，即是吾宗旨。
　　至日午，升座辭眾，復說偈曰：
　　年滿七十七，無常在今日。
　　日輪正當午，兩手攀屈膝。
　　言訖，以兩手抱膝而終，謚通智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