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王安石晚年絕句

高山仙人掌 2014-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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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王安石晚年絕句

摘要：王安石的詩歌創(chuàng)作以其在熙寧第二次罷相為界，大致分為前后兩期。這兩期的詩歌在思想內(nèi)容上有別，在藝術(shù)特色上也有異。在晚年罷相賦閑熙寧時，他全心全意從事詩歌創(chuàng)作，因此詩歌取得了重大突破。特別是絕句，有著很高的造詣。他經(jīng)常運用絕句寫景、抒情，而且精工語言、講究技巧、重視藝術(shù)特色，這使其晚年絕句自成一派。

關(guān)鍵詞：王安石、晚年絕句、思想內(nèi)容、藝術(shù)特色

一、

王安石是詩人，亦是政治家。他早年的詩歌有著很強的政治性，強調(diào)詩歌為現(xiàn)實服務(wù)的功利性。但是，熙寧罷相后，他的詩歌發(fā)生了變化。這與其人生觀價值觀的轉(zhuǎn)變有關(guān)。特別他好佛道，到晚年更是如此。他認為世人被世俗之事所擾亂不是由于佛道的“無思無為”所致，而是人們沉浸于利欲之中，不能自拔。所以，王安石在賦閑金陵以后，好佛、道的思想感情與之前相比是又增無減，以至于聽講佛法，讀經(jīng)，研習佛道義理成了他晚年生活的重要部分。這在他晚年的詩作里，多有反映。如《定林院三首》其一云：

窮谷經(jīng)春不識花,新松老柏自欹斜。

殷勤更上山頭望,白下城中有幾家。

定林寺是王安石去的最經(jīng)常的地方，也是他最感眷戀的地方，他在定林有一間僧房作為讀書處。很顯然，這正迎合了他佛家修行，處世養(yǎng)心的要求，以達到不為世俗塵埃所染的境界。

又如《題半山亭壁二首》其二云：

寒時暖處坐，熱時涼處行。

眾生不異佛，佛即是眾生。

其詩作里隨處可見禪宗的語言，禪宗的智慧，禪宗的氣息。

同時，王安石晚年不僅在佛學里找到了精神的慰藉，而且在老莊哲學里也同樣找到慰藉，尤其是道教主張避世的思想，對于當時政治上失意的王安石似乎是勢所必至的。如《謝郟亶秘校見訪于鐘山之廬》云：
誤有聲名只自慚，煩君跋馬過茅檐。
已知原憲貧非病，更許莊周知養(yǎng)恬。

其詩表現(xiàn)了他對莊生夢蝶和修生養(yǎng)性的愿望。

總之，佛、道教義和老莊思想對其晚年的詩歌創(chuàng)作有著很大的影響。

二、

在詩歌的思想內(nèi)容上，由于王安石晚年被迫歸隱，脫離了現(xiàn)實斗爭，轉(zhuǎn)而賦閑山林，這使其詩歌由早年的以詩論事議政，詠史抒情，懷古砭今，轉(zhuǎn)變?yōu)橥砟甑囊詫懢笆闱?，詠物言志，懷古傷今為主?/SPAN>

首先，寫景抒情。賦閑的生活使得他寄情于山水，自然界的美景也就隨之流露到他的詩作里。如《書湖陰先生壁》云：
茅檐長掃靜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

這首詩從近處的青苔，花木，到遠處的綠水，青山，由近及遠的描寫了胡陰先生的庭院及四周恬靜而幽雅的環(huán)境，通過對景物的贊美來表現(xiàn)主人的高雅人品。這種寫景抒情的詩作與以往是有別的。

其次，詠物。詠物可以言志，可以寄興，可以抒情。與早年的詠史詩不同，早年的大都寄托了他的政治理想和對人，事，物的獨特見解。特別是在一些歌詠歷史人物的七言絕句里，從不同的角度寫出對某些史實和人物的新的看法，借以抒發(fā)自己的政治抱負。如《孟子》，《商鞅》，《賈生》等。而晚年的詠物詩則是比較單一的借物抒懷。如《梅花》云：

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借梅花的高潔表現(xiàn)人格的高潔

此外還有懷古。荊公晚年隱居金陵，金陵畢竟是六朝古都，歷史遺跡甚多，文化底蘊豐厚，這難免使文人產(chǎn)生一種懷古的情思，這種思緒在其詩作里也可以見到。如《金陵絕句四首》其二云：

結(jié)綺臨春歌舞地，荒蹊狹巷兩三家。

東風漫漫吹桃李，非復(fù)當時仗外花。

這首詩將六朝歌舞升平之地與眼下的荒涼狹巷相對比，形成強烈的反差。東風依舊，但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朝代更替之感、黍離之悲不禁涌上心頭，引發(fā)了詩人無限的感慨。又如《謝安墩二首》其二云：

謝公陳跡自難追，山月淮云只往時。

一去可憐終不返，暮年垂淚對桓伊。

此詩首句表達了對謝公豐功偉業(yè)的羨慕和欽佩，贊美之情溢于言表。而末句則表現(xiàn)得十分的無奈，“暮年垂淚對桓伊”說的是謝安呢？還是對自己現(xiàn)狀的真實寫照，感嘆身世？我們不得而知。

三、

熙寧變法的失敗使王安石那種希望通過政治改革達到富國強兵的理想破滅，也消減了他濟世的熱情。心情漸趨平淡了，詩風也隨之趨于含蓄深沉了。既然不能在創(chuàng)作內(nèi)容上超越前期，他就專注于追求語言技巧的突破，以此來掩蓋內(nèi)容的貧乏，這使其晚年的詩作在技巧上頗有造詣。尤其是描寫自然的小詩頗具特色。黃庭堅說：“荊公暮年做小詩，雅麗精絕，脫去流俗，每諷詠之，變覺沆瀣生齒間”。這些絕句小詩經(jīng)過王安石的推陳出新，形成了自己獨到的風格特色。

一方面，在語言技巧上，講究煉字、煉句。葉夢得《石林詩話》論王安石晚年詩“詩律精嚴，造語用字，間不容發(fā)”，由此可見荊公晚年詩歌語言技巧的成就。

煉字上，好用動詞；錢鐘書先生《談藝錄》說道：“唐人詩好用名詞，宋人詩好用動詞”。王安石是充分地將這一特色運用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如《歌元豐五首》其五云：

豚柵雞塒晻靄間，暮林搖落獻南山。

豐年處處人家好，隨意飄然得往還。

一個“獻”字將深秋時節(jié)，樹林中樹葉紛紛搖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的蕭瑟的景象一覽無遺的呈現(xiàn)出來。

又如《題齊安筆》云：

日凈山如染，風暄草欲薰。

梅殘數(shù)點雪，麥漲一溪云。

首句一“凈”字準確傳神地描繪出陽光燦爛、晴空萬里的景象，“染”字寫出了山川被染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的感覺；第二句“暄”字將風賦予了人的特性，風吹過的大地，青草被渲染得暖洋洋的；末句的“麥”字將初春麥苗強烈生長的態(tài)勢形象的表現(xiàn)出來了。整首詩每句的第二字、第五字都是傳神點睛之筆，使得詩句精巧而別致。

另一方面，色彩詞的使用也十分到位。流傳廣泛的名篇《泊船瓜洲》云：

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詩中“春風又綠江南岸”中，相傳一“綠”字是經(jīng)過反復(fù)推敲才煉定的。這一字把春風吹來使萬物復(fù)蘇的情態(tài)淋漓盡致地都表現(xiàn)出來了。

煉句上，善于使用修辭手法，如比喻、擬人、對偶等。如《晚春》云：
春殘葉密花枝少，睡起茶多酒盞疏。

斜倚屏風搔首坐，滿簪華發(fā)一床書。

“密”對“多”，“少”對“疏”，使用了交股對，新奇別致，讓人耳目一新。

荊公晚年絕句的一個重要特色是“閑?！?，“ 閑澹”體現(xiàn)在意境的空靈，詩畫一體和情感的淡定。

我們知道荊公好佛教，特別是禪宗里所崇尚的“空”對其影響極大，這都滲透到其詩作里。如《即事二首》其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