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發(fā)現·走進心靈高地》第三期來到青海省玉樹州稱多縣的大山深處。這里星羅棋布地藏匿著一些古老的藏族村落，這些村落毗鄰通天河（長江上游的別稱）而建，最老的可追溯到數百年前。這些村莊在時代的進程中，逐漸消逝，有些已經徹底荒廢，有些還一息尚存。

攝影：王遠凌

布由村得名于村里遠近聞名的古樓“布由加果”。現在，整個布由村中只有“布由加果”古樓后人一家在此生活。其他村民 11 年前就開始陸續(xù)外遷。由于地處偏遠，古村莊在過去實行的是半耕半牧的生產方式，這種方式保障了當地百姓，在不方便與外界接觸的情況下，能夠自給自足。

在尕多鄉(xiāng)的新居前，原科瑪村的村民正在串門聊天。在村民外遷過程中，有的留在原村莊附近的還建房內，有的搬到了鄉(xiāng)鎮(zhèn)上，還有的直接搬到了玉樹州上。隨著退耕換林、退牧還草等政策的實施，原有的自然經濟模式無法滿足居民生活生產的需求，村里的年輕勞動力開始外遷，落腳城市。

索巴與老婆和 3 個孩子住在尕多鄉(xiāng)上，從震后住進還建房到現在，已過去 3 年多了。索巴在地震后當上了布由村的村支書。但現在絕大部分村民都住在鄉(xiāng)上，加上交通不便，索巴很少回到真正的布由村，但每次回去，都會來到村子附近的半山上，找一位隱居 30 多年的僧人聊天。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遷至新房居住。在科瑪村，依然還有人愿意住在老房子里面，一方面是家中有老人，他們習慣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另外一方面是因為新房的分配，是按照戶口本，以家為單位進行的。如果家中成員較多，新房的居住面積無法滿足家庭成員的生活需求。

沒有外遷到城鎮(zhèn)的家庭，包括那些仍以放牧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家庭。城鎮(zhèn)周邊沒有足夠的牧場，所以他們更愿意留在離牧場更近的老村子里。而老村莊的居住條件也并非想象的那樣糟糕，透過大大的窗戶就可以直接看到自家的牛羊。

87 歲的青梅巴措已經走不動了，她每天的生活就是靠在窗邊看著“布由加果”念經。她說，這棟樓世代都是他們家居住，她還能記得往上九代居住于此的先人。前兩年政府說要把“布由加果”保護起來，老人答應搬出老宅，但她堅持要守護古宅拒絕離開，地方破例將還建房修在了她家門口。

在科瑪村，僅有的一戶人家因為放牧的原因還留守在老村中。牧民家的孩子站在窗臺前遙望遠方，雖然村中已無人會用漢語溝通，但從孩子的神情就能感受到，新一代藏民對于外面世界的渴望與好奇。

稱多縣的牦牛節(jié)上，“憤怒小鳥”的氣球顯得很搶眼。雖然藏地有著獨特的信仰、文化與生活習慣，但也難以抵擋外面世界潛移默化的影響。卡通符號、智能手機、微博微信都在改變著這個地方。

對于古村莊的村民來說，無論他們遷移到什么地方，但每年 5 月都必然會從各個地方回到村莊，回到這大山深處，只因為一樣東西——冬蟲夏草。太陽剛剛升起，索巴就帶著家人、親戚進了山。但是他們還是晚來了一步，已經有人走在他們前面了，他們不得不選擇一塊新的區(qū)域搜索。

發(fā)現蟲草后，需連著周圍的土一并刨出，將蟲草取出后，再把土埋回，這樣才能保證土壤不被破壞，來年能繼續(xù)生長蟲草。今年整個玉樹地區(qū)蟲草產量都不太好，有人擔心，全球氣候變暖，雪線上升，蟲草產量會越來越少。索巴的二兒子尕松江措是個挖蟲草的能手，但是他今天的運氣似乎不好。

在這些通天河畔的古藏村中，與索巴所在的布由村齊名的，還有一個叫卓木其的古藏村。卓木其不但是這些古藏村中最大的一個，也是在居人數最多的一個。

卓木其村村口有一座經堂，叫格秀經堂，村中的老人每天都會不停地圍繞著經堂轉經，有時候村里的年輕人也會轉上幾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經堂的存在，使得那些有老人的家庭都難以離開，從而延緩了村莊的消逝。

一個普通的下午，卓木其村村民在自家的陽臺上朝拜。卓木其村內大部分屋舍都是石頭壘砌而成，內外再覆上泥土，依山而建，錯落有致。

不太起眼的格秀經堂內，有著精湛非常的壁畫，這些壁畫呈現出多個年代的不同風格。從壁畫風格推斷，格秀經堂的歷史有近千年，可追溯到苯教時期。上世紀動亂時期，卓木其人擔心壁畫被毀，無奈下用泥將壁畫封存，時局平穩(wěn)后將泥鑿去，雖然壁畫遭受到一些損害，但能保留下來已算萬幸。

與中國大部分偏遠山村一樣，卓木其村中留守的大部分是老人、婦女和兒童。有些老人身穿藏袍坐在家中，融在古舊的家居中。在這里，時間仿佛可以回退 20 年。

對于古藏村的村民來說，最缺乏的還是醫(yī)療保障。在卓木其村中，生病了只能通過輸生理鹽水等方式進行簡單處理。

古藏村在消逝的過程中，藏文化也逐漸被降解。古村里都有經堂，但搬遷到鄉(xiāng)里的新村后，就沒有這些了。在快到嘎瑪鄉(xiāng)的鄉(xiāng)間路上，一位老者只能每天來到空地，對著拉薩的方向朝拜。

吾云達村，只剩下放牧的居民留守，一只羔羊迷途在路上，順著道路下山就是新修的還建房。在前進的時代面前，古藏村莊的消逝令人惋惜，但誰也無法阻止人們對他們認為的更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