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琳 生活里有一些秘密微不可查 - 陳東在重慶租住的地方，是老樓的居民在樓頂加蓋的閣樓，最大的特點是冬冷夏熱，最值得人留在這里受罪的，除了超級便宜的房租，還有一個長滿作物的露臺。 有一天，他發(fā)彩信，照片上是個長的半大的少年南瓜，跟細(xì)小的藤蔓一起吊在架子上，態(tài)度堅決且天經(jīng)地義。 有一天，他半夜打電話說，我在空出來的地里撒了各種種子，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來。 有一天，他很興奮的說，那種子，比芝麻還小，手都捏不住，今天居然發(fā)芽了！ 今年以前，誰會想到這么個人能為這事兒屁顛兒屁顛兒。 這時我剛好看到別人說的一句話：“你說你懂那么多花花綠綠的道理干什么，活十輩子也比不上個農(nóng)民信仰春華秋實?！?/p> - 關(guān)于一顆植物的種子從土里拱出芽來，這一直是個種在心里的秘密。它像一個密碼，曾經(jīng)激發(fā)我巨大的好奇心和驚喜，關(guān)于土地里面藏著什么，關(guān)于一顆種子的秘密旅程，關(guān)于沉睡和蘇醒，都在深色的泥土和淺色的嫩芽之間完成一次破解。多少年后，我游蕩他鄉(xiāng)，遠(yuǎn)離植物和泥土，卻依然記得春華秋實的循環(huán)，迷路的時候借著這么點土木的嗅覺找回腳步。 此際窗外濃霧如云，建筑和山巒隱沒在其中。隔著馬路，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舉步漫行如同行走在命運里?；貋淼穆飞显谲嚵骼镆黄常愤叺膹V玉蘭恰有一片肥碩的花瓣倏忽墜落，幾乎聽得到觸地的那一聲悶哼，凌霄花的季節(jié)來了，正朝天空的方向怒放，目睹了這一次墜落。兩個月以后，凌霄花也會以這種方式回到大地，長久沉睡在黑暗里。 人的一次活著豈非也不過如此。 - 傍晚時分，薄陰的潮濕光線里，一只蜻蜓飛過辦公室的窗外。兩個小時后，我坐在同樣的地方，又想起了它。它在院子里的睡蓮上嗎？它去了哪呢？這是再也不會有答案的事情了。 生活里有一些秘密微不可查。做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同事的媽媽挑選的土豆一定比我們自己選的好吃。翌日，發(fā)現(xiàn)從同事家拿回來的桃子，也比我自己買的所有桃子都好吃。當(dāng)然，還是長輩挑選的。 我想起在我的家里，這些日常之物都是媽媽采買的，我們買的永遠(yuǎn)不如她的好，且要貴很多。這到底是為什么？這些跟我們血脈相通的人，她們經(jīng)過什么樣的訓(xùn)練，光憑眼睛就能洞察那些事物隱藏起來的秘密？ - 一個三十二歲的人還是得走在路上。一個月以來，日子忽然變得飛快，頻繁的在別人的故事里充當(dāng)觀眾，也漸漸在自己的故事里豁然開朗。在相對論里，深淵和坦途總是難以辨別。 欲望給人描繪出圖景以便出發(fā)，但上帝只給人一條道路，一個又一個的選擇被迫做出，于是發(fā)現(xiàn)，原來以為大多數(shù)故事演繹起來總有悲喜，但實際的人生不過是在一個又一個無可選擇里尋獲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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