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先驅(qū)導報》文章

★先鋒語錄

★搖滾樂從社會上來說是時尚的，從文化上來說是先鋒的，不是什么窮要飯的。

★我現(xiàn)在重要的是過好自己的人生，我對搖滾樂所付出的和所承受的已經(jīng)足夠了。

★我最大的不同就是社會角色上已經(jīng)變得上有老下有小，有了社會責任。

沿著地安門外大街往北走，鐘鼓樓就坐落在視線的盡頭。擁擠的人群緊靠著一大片“圍墻”緩緩移動，一人高的“紙墻”顯然已經(jīng)遮擋不住那些混凝土堆砌起來的新建筑。突然眼前就出現(xiàn)了那個黑白的畫面:他站在斷瓦殘墻中嘶喊著“是誰出的題這么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一遍又一遍重復，在他的背后一面墻轟然倒塌。這正是何勇《鐘鼓樓》MV里的畫面，許多年過去，這樣的故事還在上演。

對何勇的采訪就約在鼓樓附近一個胡同的酒吧里，他和老板打著招呼就進來了。短發(fā)，白T恤和牛仔短褲，整個人瘦了很多。關(guān)于過去他話語不多，有時簡潔到只有幾個字。但是一碰到搖滾就滔滔不絕。他多次說到健康的身體對自己很重要，但是手里的煙沒有停過。

那個從鐘鼓樓出發(fā)的少年，如今再次回到起點。有人說，看著他從音樂節(jié)的舞臺上穿著?；晟罌_出來時，有些悲愴。也有人說，他沒變，他唱“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一個垃圾場”依然憤怒，唱“老大媽你當模特特別特別特美麗”特別歡樂，唱“我要使勁彈使勁彈使勁彈啊使勁彈”還是惆悵，唱“我想過你的甜也夢到過你的眼”，既簡單調(diào)皮又深刻絕望。他的風格還是那四不像，像從前的那頭麒麟，屹立在北京的鐘鼓樓上。

內(nèi)陸搖滾樂的輻射效應

人們對他的記憶總是停留在1994年，搖滾樂的中國年。

“北京的鐘鼓樓上，有一只石雕的麒麟，在那兒站了幾百年，默默地凝視天空、土地和人民，似乎總在等待。有一天，會有一陣大風吹過，它會隨風飛起來。”1994年，何勇發(fā)行的首張個人專輯《垃圾場》內(nèi)頁中如是寫道。

當時竇唯憑借黑豹樂隊早已名聲遠揚，張楚的《姐姐》也已傳唱大江南北，他們?nèi)齻€人并稱為滾石旗下魔巖唱片公司的“魔巖三杰”，三張專輯帶給了中國搖滾樂短暫的春天。當年12月17日，“魔巖三杰”、唐朝參加了在香港紅館舉辦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紅館出現(xiàn)了破紀錄的上座率，數(shù)萬香港觀眾徹底被打動。

何勇穿著招牌海魂衫，系著紅領(lǐng)巾，抱著吉他在紅磡體育館的舞臺上蹦啊跳啊嚷啊叫啊，像一頭被禁錮已久終出牢籠的困獸，撕心裂肺橫沖直撞。

《國際先驅(qū)導報》:1994年紅磡演唱會讓大家記住了你，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什么感受？

何勇:那是我們中國內(nèi)陸搖滾樂第一次集體在香港做的一次演示。這個演示的成功讓更多的人了解到內(nèi)陸的搖滾樂，它的波及力不止香港，還包括日本、臺灣。這也讓中國內(nèi)陸的年輕人對自己的文化產(chǎn)生了自信，這個作用一直延續(xù)到今天，很多現(xiàn)在站在音樂節(jié)舞臺上的年輕人都是因為94年紅磡的那場演出，然后決定走上這條路。而在這之前，港臺文化已經(jīng)遍及九州，不僅僅只是一股風。

Q:1994年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A:一個成功的標志，也是失敗即將到來的開始。但是1994年對我來說比較完美。因為在此之前，我基本上已經(jīng)準備了8年，做搖滾樂8年，一直把這種力量積蓄著，在那一年爆發(fā)出來了。

Q:從香港回來后有過落差嗎？

A:當然有落差，因為回來以后，按說應該做做巡演什么的，但是當時很多硬件都跟不上，根本做不了。

搖滾樂還是個乖孩子

何勇對于搖滾的熱愛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這個文藝大院里長大的孩子，在父親的感染下5歲起開始接觸音樂。很早就隨著歌舞團走穴，曾和王菲一起唱《路燈下的小姑娘》。15歲后，和其他年輕人一樣瘋狂愛上搖滾樂，這一愛就沒了盡頭。

對于搖滾樂，何勇認同帕蒂·史密斯的表達:“搖滾是一種屬于人民的、擁有最原始能量的藝術(shù)形式，并且具有融合詩歌、政治、心靈和革命力量的可能性?！边@種原始和純粹在何勇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管是臺上還是臺下，他都以最直接和犀利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受。

Q:伴隨著搖滾樂一路走來，如何看這幾十年的發(fā)展？

A:從崔健開始到現(xiàn)在，隨著2000年以后音樂節(jié)的落地，搖滾樂已經(jīng)跟社會同步了，或者說和社會有一個和諧的關(guān)系了。我們過去走的有點太快了，社會的發(fā)展有點慢，現(xiàn)在感覺和社會是比較合拍的。

從整個文化來看，搖滾樂還是比較純粹的，還是有一些特別干凈的東西在不斷出現(xiàn)，我覺得挺可貴的。

Q:你一直在堅持其中很干凈很純粹的東西？

A:我也不是刻意堅持，我就這樣。如果等哪天我做那些了，也是自然而然很舒服地去做。有目的有需求也是自然的，我不會在乎被說什么，但是我在創(chuàng)作上還是比較遵守自己的原則。我們下一步專輯出了，從手段上也是要推向大眾，影響90后，影響更多的人，我們不能把自己封閉了。我下一張唱片就要賣一百塊錢，我覺得搖滾樂從社會上來說是時尚的，從文化上來說是先鋒的，不是什么窮要飯的。你看聶耳、冼星海去延安都是最酷的行為，他們當時也是年輕人，熱血。

Q:你最酷的行為是什么？A:我沒什么特酷的，就是抽煙多。這個得改，我現(xiàn)在比較關(guān)心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問題。

Q:很多人賦予音樂很多意義，你自己的音樂呢？

A:年輕時做的搖滾樂如果說是理想的話，我的理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雖然還不完美。我現(xiàn)在重要的是過好自己的人生，我對搖滾樂所付出的和所承受的已經(jīng)足夠了。

Q:現(xiàn)在的搖滾樂對這個社會還會有沖擊嗎？

A:目前從整個社會來看，搖滾樂還是一個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