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小時候,村里來了一個逃荒的人。他是外來戶,自然沒有農(nóng)田,只好在村里的煤窯出苦力。他每天吃的幾乎都是窩頭就咸菜,再加一碗湯,終日不見細糧,更別說葷腥了。
這樣一個人,卻迷上了看戲。平日里一分一毛地攢,攢夠了一張票的錢,就屁顛屁顛地跑到縣城里看場戲。
在村里人看來,他是不務(wù)正業(yè)的,不該享有那份“奢侈”。聽那兩段戲,身上能長肉???
他不置可否,只是喃喃地說,隔幾天聽一回戲,心就不那么空了。
他打了一輩子光棍兒,因為沒人照顧,再加上年輕時身體被嚴重透支,剛過60歲就去世了。臨終的時候,他把這些年攢下的一大筆積蓄都給了老支書,讓老支書用這些錢為村里做點事。
出殯那天,老支書請來一個戲班,唱了小半天的戲。如果他在天有靈,定會對自己這奢侈的謝幕儀式感到滿足吧。
奢侈不是富人的專利,窮人一樣可以。沒有人規(guī)定,清貧的人就該守著清貧,循規(guī)蹈矩地過日子。也沒有人規(guī)定,苦難中的人就必須千瘡百孔、唉聲嘆氣地活著。
徐亞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