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問 《雁丘詞》2008-07-24 04:38:26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yīng)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dāng)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fēng)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轉(zhuǎn)載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币浑p雁的貞烈感動了一個詞人,一個詞人的感慨問住了我們所有人。 那時候他走到了并州。在路上,他遇到一個打雁的人。那人說:“我今早捕到一只雁,已把它打死。另一只本已逃出羅網(wǎng),竟悲鳴不肯去,后來撞到地上自殺了?!?br> 于是,他又想起了,在那個荷塘,那個老人對他說的故事。大名那個地方有一對相愛的男女,彼此有了很深的感情,卻不為雙方的家庭認(rèn)同,百般哀求無效,就一起失蹤了。家人以為他們私奔,請官府代為尋找,卻杳無音訊。就在不久前,有采蓮踏藕的人,在水里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尸體,撈上來,服飾容貌尚可辨認(rèn)。而這一年的夏天,兩人溺水的荷塘里,突然一夜之間開滿了憂傷的并蒂蓮。 他于是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疑惑。若說這世間無情,為什么先有人殉,再是雁死;若說這世間有情,為什么劉蘭芝焦仲卿魂化鴛鴦哀鳴不已,韓憑何氏身化相思樹才能團(tuán)聚,孟姜女哭倒了長城,看見的只是累累白骨,有情人難成眷屬? 他懷著難言的感慨向獵人買了這兩只死雁,把它們合葬在汾水岸邊,堆起石頭作標(biāo)志,稱之為“雁丘”,并寫了一首詞。和上一闋一樣,用的都是“摸魚兒”的詞牌,但是后來人更喜歡稱它為“雁丘詞”。 他站在那里黯然神傷。大雁南飛,經(jīng)過這里,汾河進(jìn)入黃河的入口處,漢武帝曾多次來過這里。依稀仍是《秋風(fēng)辭》里言及的橫汾路,當(dāng)年簫鼓齊鳴唱棹歌,如今只剩低矮的樹叢,黃昏時泛出漠漠荒煙。眼前望去正是楚辭 “招魂”“山鬼”里描繪的那股凄涼風(fēng)味。 這一對雁兒生死愛情,連老天也會感到嫉妒。你不信嗎?你看那些燕子、麻雀死了,都變成了塵土,只有這對大雁,萬古流芳,等待著詞客騷人,來到“雁丘”前,狂歌痛飲,紀(jì)念它們至死不渝的忠貞愛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值得用生命去等待和交換?這個問題,不要問正在愛的人,他們意亂情迷,給不出清醒的答案;也不要問愛過了的人,他們不見得能給出答案。當(dāng)愛消逝如飛雪時,剩下的只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 我們無人可問,也無人可答。每個答案都不會完全一樣。愛情是千古的疑難,是上蒼留給人最大的謎題。 老天爺未嘗不懂得嫉妒,因為它本身是寂寞的,黯然地俯視著蒼生。天與地,從被分開那一刻,隔得已經(jīng)太遠(yuǎn),太長。 《雁丘詞》是元好問寫成于金章宗泰和五年,赴試途中。彼時他還是個弱冠少年,已經(jīng)才氣如此高昂! 金元亂世,文人不是清高不仕就是平庸碌碌,所以詩詞不成氣韻,一貫湮沒在浩浩的水煙里。此時獨出了個元好問,就像明朝那樣灰暗的年代里,卻出了一個光彩照人的唐寅,是老天爺?shù)难a(bǔ)償。 元裕之是一個才氣品德俱高揚(yáng)的人。他是當(dāng)時的文壇泰斗,多才多藝,論起來,比唐宋時的大多人都要出色。除了長于詩文、治政有聲之外,他還深于歷算、醫(yī)藥、書法、書畫鑒賞、佛道哲理等學(xué)問;他的朋友遍及當(dāng)時的三教九流,上至名公巨卿、藩王權(quán)臣,下有一般的畫師、隱士、醫(yī)師、士人,乃至僧道、農(nóng)夫等,據(jù)有人考證,其有文字可據(jù)者達(dá)500余人。所以他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位社會活動家;他還是金朝最有成就的作家和歷史學(xué)家,先后編成了史料價值極高的《中州集》和《壬辰雜編》。他的《論詩絕句》30首,在文學(xué)批評史上很有地位。他學(xué)問深邃,著述宏富,援引后進(jìn),為官清正,不愧為金元大家,即使至明清,堪與他比肩伯仲者也難得罕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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