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對宋詞感興趣,是從認(rèn)識李清照開始,一點也不為過。 常記西亭日暮 沉醉不知歸處 興盡晚回舟 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 驚起一灘歐鷺 小小年紀(jì)便將這首詞背得滾瓜爛熟,雖然不甚解,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夕陽西下,漫天蒸霞,碧綠的荷葉和亭亭玉立的荷花在傍晚的涼風(fēng)里搖曳生姿。一條信步而來的小船無意中駛了進來,在荷花池中劃出一道淺淺的水痕,驚得一群隱在碧葉荷花中的沙歐和鷺,翩翩然飛起在晚霞中生動地盤旋著。也驚醒了小兒女醺醉的囈語,在小船透過密匝的荷葉看這生趣盎然的晚景。僅此一首詞就喜歡上了婉約派的宋詞,喜歡上了這位名叫李清照的才女。 也許同為女人,不管哪朝哪代,即使是相隔數(shù)百年,哪怕時隔數(shù)千年,那細膩的筆觸,溫婉的情懷,浪漫的畫面總能引起眾多的共鳴。 近來中南大學(xué)教授楊雨在新作《莫道不銷魂--楊雨解秘李清照》一文中,完全巔覆了人們心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李清照形象,在這位美女教授眼里,李清照雖然長得漂亮又有才,但也有很多“劣跡”,比如好賭,好酒,好色。 楊雨教授言辭鑿鑿地例舉出了一系列可以論證她所發(fā)現(xiàn)的劣跡詩詞來做佐證.出于對李清照的喜愛,我極認(rèn)真地拜讀了教授的大作。讀完后,哀嘆一聲——為清照哀嘆,也為當(dāng)今這種以攻擊古人以求一鳴驚人的行為而嘆。 我沒有教授這樣的才學(xué)可以引古博今,但是以我這樣的才疏學(xué)淺的認(rèn)知認(rèn)為,古時女子飲酒并不算犯忌。一首“如夢令”便成了李清照醺酒的鐵證,說是她大多數(shù)的文章與酒有很深厚的淵源,因此斷定李清照逢酒必醉,未免有些牽強。以我愚見,古時女子飲的酒大概是米酒,其酒精濃度近似飲料,天寒時可溫酒保暖,就好象我們現(xiàn)在喝的熱咖啡,誰又能說喝熱咖啡的女子犯了忌呢?遠的不說,紅樓夢里多次提到詩社里的姑娘們飲酒作詩,平添幾分嫵媚與才氣。誰又說她們不是懂得生活情趣有文化素養(yǎng)的淑女呢? 至于賭,我就不敢妄言,因為我不懂得.楊雨教授以李清照的“打馬圖序”為根源,認(rèn)為她是好賭如命的人,是賭神,沉迷于賭博。沒有依據(jù)的話我不敢亂講,但是我知道如果當(dāng)時的“打馬”是麻將的前身,那這種誤樂方式在當(dāng)時是不是可以等同于象棋圍棋之類的消遣呢?男性的文人墨客狂酒吟詩,月下對弈是一大雅事,女人為何不可? 最后一點我尤其不贊同,因為“點絳唇”描寫了少女對愛情的欲語還休,就被說成是輕佻,是表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虛偽,明明對自由對愛情充滿了本能的渴望,還要裝出一付大家閨秀的淑女模樣。我就覺得不解了,是要赤裸裸地在詞里寫出當(dāng)時少女對愛情的渴望呢,還是要詞人像個心如死灰的世外人一樣對愛情麻木不仁呢?欲語還休是少女的本能情懷,這有什么可以指責(zé)為好色的呢?更奇怪的是,一首“丑奴兒”,竟然被指責(zé)是勾引她老公趙明誠的證據(jù)。夫妻間的情趣并無可非議之處,女人不一定事事處于被動狀態(tài),做為女人應(yīng)該了解這一點,可是我們的楊雨教授卻覺得清照這樣做不夠衿持,應(yīng)該時時維護自己的淑女形象,我想淑女的定義是不是被誤解了呢? 拿古人開涮幾乎成了很多人想要一夜成名的捷徑。評古人好呀,怎么說她也不會從墳?zāi)估锾鰜砼c你理論,就要激得現(xiàn)代人群起而攻之,這樣才能達到一鳴驚人的效應(yīng)。怎么不評評現(xiàn)在的人?大概是膽量不足,得罪活人是要現(xiàn)時現(xiàn)報的,攻擊個死人對于無神論的民族來說,本就不算一回事。何況還另辟溪徑,巔覆傳統(tǒng)地出了新的言論,就算一敗涂地,自已本來默默無聞的大名也與名人掛上了勾,說不定千百年后,人們一提起李清照就會順帶著說起楊雨這個人來,就好象說起岳飛就會有人想起秦檜一樣。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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