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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先生原為北京師范大學(xué)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曾任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常務(wù)委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中國佛教協(xié)會顧問、西泠印社社長、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名譽主席。啟功的先祖是清朝雍正皇帝的兒子，排行第五，名弘晝，封“和親王”。其后代逐漸從王府中分離出來，至其曾祖時，家族已失去門蔭，要通過科舉找出路了。曾祖溥良，考中進士，入翰林，清末曾任禮部尚書。祖父毓隆，也是翰林出身，為典禮院學(xué)士，曾任學(xué)政、主考。
自慚鄉(xiāng)裔仰前塵，稚齒當年舉百鈞。一卷四朝橡筆富，西山首拜讀書人。 注：此詩是啟功給清代著名工筆畫家冷枚的畫《虎子圖》書寫的跋，冷枚的《虎子圖》前后有很多人為其書寫過跋，詩中的“西山讀書人”好像是冷枚的自號。裔，有幾個意思1. 衣服的邊緣；2. 邊，邊遠的地方；3. 后代子孫。這里指鄉(xiāng)下人 
藤蔓業(yè)藏蛇，須尾織于鼠。秋雨一淋漓，蒲桃?guī)奏洁?br>
深燈醉眼任模糊，春草詩心倦更蕪，夜半長吟鄰舍罵，斂將酸澀入圓珠。 釋文：深燈醉眼任模糊，春草詩心倦更蕪，夜半長吟鄰舍罵，斂將酸澀入圓珠。 靜者心多妙 。 啟功先生一生致力于書法、繪畫、文物鑒定、文字研究等多個領(lǐng)域，而他的書法作品尤其出眾，已成為人們學(xué)習(xí)的典范。 宗白華先生曾說：“藝術(shù)心靈的誕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剎那，即美學(xué)上所謂靜照?！膘o照的起點在于空諸一切，心無掛礙，和世務(wù)暫時絕緣。所謂萬物靜觀皆自得，這時一點覺悟之心，世間萬象如在鏡中。 先生的書法自成一體，被人稱為“啟功體”。勁健、儒雅的書法直抒胸臆，剛健的筆法充滿了俊秀之美。而富有靜氣，更是先生書法特質(zhì)，我們可以感受出先生在書畫方面是一個清慮舒散的“靜者”。
當年亂道陸天游，回頭星霜五十周。自勵不須慚少作，尚爭一息向竿頭。 壽域天開萬里晴，山川間氣毓人英。百齡介祝今初度，此是長生第一程。 （這首詩與啟功所畫陸天游小景相配）
附：啟功記齊白石先生軼事（摘錄） ...... 齊先生有時也有些舊文人自造“佳話”的興趣。從前北京每到冬天有菜商推著手推獨輪車，賣大白菜，用戶選購，作過冬的儲存菜，每一車菜最多值不到十元錢。一次菜車走過先生家門，先生向賣菜人說明自己的畫能值多少錢，自己愿意給他畫一幅白菜，換他一車白菜。不料這個“賣菜傭”并沒有“六朝煙水氣”，也不懂一幅畫確可以抵一車菜而有余，他竟自說：“這個老頭兒真沒道理，要拿他的假白菜換我的真白菜。”如果這次交易成功，“畫換白菜”、“畫代鈔票”等等佳話，即可不脛而走。沒想到這方面的佳話并未留成，而賣菜商這兩句煞風(fēng)景的話，卻被人傳為談資。從語言上看，這話真堪入《世說新語》；從哲理上看，畫是假白菜，也足發(fā)人深思。明代收藏《清明上河圖》的人如果參透這個道理，也就不致有那場禍患?？上У氖沁@次佳話，沒能屬于齊先生，卻無意中為賣菜人所享有了。
暫時流水當今世 隨地春山是故人 兩句大致意思是，感嘆人生一世如流水的一瞬間那么短暫，卻又不停不止。
亦自矜持亦任真，亦隨俗媚亦因人。亦知狗馬多難似，不和青紅畫鬼神。 這首詩是啟功先生論自己的書法。韓子論畫說：“狗馬難，鬼神易。狗馬乃凡俗所見，鬼神乃譎怪之狀?！?/font> 古代名家法帖實實在在擺在那里，我們看得見模得著，想把這樣的狗馬臨得像，臨得好，非得下苦功不可。如若把法帖丟一邊，自己胡涂亂抹，追求滿紙怪異的鬼神，名之曰創(chuàng)新，曰革命，曰個人面貌，則婦孺皆能為之。 啟功先生很坦率，他承認自己的書法有矜持、俗媚的一面。任真可以寫好字，矜持又何嘗不能？歐陽率更，顏魯公，柳少師，趙文敏他們認認真真，嚴守法度寫出來的楷字，千百年來成為中國人學(xué)書的圭臬。大家都反對俗媚，但寫字讓普通人看得懂，看著舒服本身沒有錯。 啟功先生知道臨帖要用苦功，也不擔心與前人面貌相似。前人的狗馬，我們永遠不可能學(xué)得一模一樣。如果真能做到八九分的相似，那也絕對是件天大的好事。學(xué)二王學(xué)到智永、陸柬之的地步不好嗎？蘇黃米三家各有自己的風(fēng)格，他們是大書家，蔡襄一輩子浸泡在晉唐的法帖里，不同樣也是大書家嗎？何況蘇黃米的風(fēng)格，沒有一家不是通過苦攻狗馬取得的。 啟功先生一生堅持不和青紅畫鬼神，現(xiàn)在卻有不少人舍狗馬而畫鬼神，以為找到了一條形成個人面貌的捷徑，實際上是鉆進了一條沒有出路的死胡同。
孤山冷淡好生涯，后實先開是此花，香遍竹籬天下暖，不辭風(fēng)雪壓枝斜。 附啟功《墨竹》 圖
石上紅花低照水，山頭綠條細含煙。天生一幅徐熙畫，只欠鷓鴣（zhè gū ）相對眠。
行書自作《題畫葡萄》詩一首：遮陽蛀葉破袈裟，紫晶珠勝藤蘿花。敢向觀師呈轉(zhuǎn)語，不嘗而畫免酸牙。
后附： 如何理解和評價啟功先生的書學(xué)思想和書法藝術(shù)實踐？ 啟功先生是當代著名的國學(xué)大師。先生學(xué)識淵博,在書法方面,被尊為書壇泰斗,從理論到實踐,都堪稱一代宗師。他的許多精辟論述,澄清了書法史上的錯誤和誤解。啟功先生認為:“古代論書法的文章,很不易懂。原因之一是所用比喻往往近于玄虛,即使用日常所見事物為喻,讀者的領(lǐng)會與作者的意圖,并不見得都能相符。原因之二是立論人所提出的方法,由于行文的局限,不能完全達意,又不易附加插圖,再加上古今生活起居的方式變化,后人以自己的習(xí)慣去理解古代的理論內(nèi)容,以致發(fā)生種種誤解?！?nbsp; 自古以來的書法理論著作,大多給人感覺過于神秘,其中的用詞比較古奧,后人在研讀時,經(jīng)常產(chǎn)生一些誤解。即使是一些歷史上著名的書家,對同樣的問題也常有不同的理解。對于一些有修養(yǎng)的人,即便能夠讀懂,但到了實踐上也不知如何表現(xiàn),以至于很多人穿鑿附會,使一些問題變得越來越神秘,給學(xué)習(xí)書法的人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使他們多走了許多彎路。 啟功先生曾說“幼年也曾習(xí)聞過那些被誤解而成的謬說,也曾試圖重新作比較近乎情理的解釋,不敢自信所推測的都能合理,至少是尋求合乎情理的探索?！毕壬诤芏喾矫娴恼撌龆俭w現(xiàn)了這一思想。 執(zhí)筆是寫字時最先要掌握的,歷史上關(guān)于執(zhí)筆的理論有很多,雖不盡相同,但對于執(zhí)筆時要“指實掌虛”,卻是幾乎所有人都認可的?？墒呛芏嗳藢ⅰ爸笇崱崩斫獬闪耸种敢o緊的捏住筆管,越用力越好,啟功先生針對這一現(xiàn)象說:“不知從何時何人傳起一個故事,《晉書》說王獻之六七歲時練寫字,他父親從后拔筆,竟沒拔了去。有六七歲的兒子的父親,當然正在壯年,一個壯年男子,居然拔不動小孩手里的一支筆,這個小孩必不是‘書圣’王羲之的兒子,而是一個‘天才的大力士’。這個故事,至今流傳,不但家喻戶曉,而且成了許多家長和教師啟蒙的第一課,真可謂流毒甚廣了!” 正是基于《晉書》上記載的這件事,歷史上很多人認為執(zhí)筆越緊越好。王澍說:“執(zhí)筆欲死,運筆欲活。”這句話讓人很難理解,操作起來更讓人無所適從。包世臣在《藝舟雙楫》中說:“筆即左偃,而中指力鉤,則小指易于入掌,故以虛掌為難,然名指如桅之拒帆,而小指如桅點之助桅,故必小指得勁,而名指之力乃實耳?！彼m然肯定了“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但又把問題看得過于僵化和機械了。啟功先生形象地把他的這種執(zhí)筆方法叫做“豬蹄法”。 對于《晉書》上記載的這件事,蘇軾是這樣看的:“獻之少時學(xué)書,逸少從其后取其筆而不可,知其長大必能名世。仆以為知書不在于筆牢,浩然聽筆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為得之。然逸少所以重其不可取者,獨以其小兒子用意精至,猝然掩之,而意未始不在筆。不然,則是天下有力者,莫不能書也。”周星蓮亦云:“王獻之少時學(xué)書,右軍從背后取其筆而不可,知其長大必能名世。蓋謂初學(xué)時著意在筆,非謂用筆宜緊也”。 啟功先生贊成這種說法,認為“蘇軾的見解可謂精辟之致”,王獻之的筆沒被抽出,是由于小孩子伶俐和專心的結(jié)果,并不是由于執(zhí)筆緊,更不能說明執(zhí)筆愈緊愈好。 對于執(zhí)筆的松緊問題,蘇軾說:“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米芾云:“把筆輕,自然手心虛,振迅天真,出于意外”。周星蓮在《臨池管見》中說:“總之執(zhí)筆須淺,淺則易于轉(zhuǎn)動?！痹僬埧磫⒐ο壬旅娴膸讋t關(guān)于執(zhí)筆的論述:“我覺得執(zhí)筆和拿筷子是一樣的作用,用筷子能如人意志夾起食物即算拿對了,筆能如人意志在紙上劃出道來,也即是執(zhí)對了?！?nbsp; “執(zhí)筆要松,自指尖、手腕、肘、肩、無一處用力才好。當然松到拿不住筆、使不開筆也不行,但不要有半分‘僵勁’。懸腕懸肘等說也不必管,手無僵勁,寫熟了,自己也忘了手在懸著沒有。古代有一個大胡子的人,有人問他睡覺時胡子在被里被外,他原來并沒注意過,經(jīng)這一問,注意答案,一夜沒睡著覺。用筆也是如此。” 自唐以來,書家就非常重視執(zhí)筆,也存在一些爭論,像什么單鉤、雙鉤、龍睛、鳳眼等等,啟功先生在執(zhí)筆的細節(jié)上沒有深究,這并不是他對這些理論的否定,從啟功先生生前的錄像資料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執(zhí)筆姿勢是標準、傳統(tǒng)的“五字執(zhí)筆法”。那么為什么啟功先生不詳細講解具體的執(zhí)筆方法呢? 其一,各種執(zhí)筆方法,不管是古代還是近現(xiàn)代的書家都有過詳細地講解,啟功先生也遇到過一些爭論,先生以為這些爭論“已為大多數(shù)有經(jīng)驗的書法家所明白,無須多談,也不必細辨,都知道其中由于許多誤會,才造成一些不切實際的定論,這已不待言”。其二,就是先生是專門針對有人在實踐時過于斤斤計較如何執(zhí)筆,以至于機械,僵化,注意力沒有集中在更重要的環(huán)節(jié)(用筆、結(jié)構(gòu)、章法)上。先生曾說:“據(jù)我個人的看法,手指執(zhí)筆,當然是寫字時最先一道工序,但把所有的精神全放在執(zhí)法上,未免會影響寫字的其他工序?！币虼讼壬J為這些問題“按各個人的生理條件、使用習(xí)慣,講求些也無妨礙,但如講得太死,太絕對,就不合實際了。”可見啟功先生的出發(fā)點始終是實踐,他的論述充分體現(xiàn)了先生自然、通達的書學(xué)思想。 對于一直就有很多爭論的關(guān)于執(zhí)筆的高低、要不要提腕、懸肘等問題,啟功先生認為可以根據(jù)所寫的字大小來定,有一種既科學(xué)又實用的方法: “書寫落筆之前,先用筆向空畫個圈圈,所要寫的字,以不超出這個圈圈范圍之外,那么就說明你這時執(zhí)筆的高低,提不提腕,懸不懸肘,是符合要求的自然的。如劃一小圈,即使腕貼紙上,也能劃出;如劃一大圈,腕肘不提起,是劃不成的。所以寫字時腕肘是否該懸,懸到什么程度,并無固定標準,應(yīng)該隨著需要而定。只要我們通過反復(fù)實踐,執(zhí)筆正確方法就能解決?！?nbsp; 啟功先生的論述始終是基于方便操作,讓學(xué)習(xí)者從心理上到實踐上達到一個放松的狀態(tài)。他并沒有完全否定前人的說法,比較起來,他的觀點更科學(xué),合理,更加易于操作,并且強調(diào)要通過反復(fù)實踐來掌握正確的方法,具體的怎么執(zhí)筆,哪個手指是什么樣子,“偃、壓、勾、格、抵”又做何解釋,先生都沒有深究,一句話,要自然靈活,便于書寫就好。 啟功先生對古人所說的“指實掌虛”作了科學(xué)的分析和解釋:“‘指實’‘掌虛’之說,是一句駢偶的詞組,指與掌相對言,指不實,拿不起筆來;它的對立詞,是‘掌虛’。甚至可以理解為為了說明‘掌虛’的必要性,才給它配上這個‘指實’的對偶詞。‘實’不等于用大力、死捏筆……有人把‘指實’誤解為用力死捏筆管,把‘掌虛’說成寫字時掌心處要能攥住一個雞蛋。諸如此類的附會之談,作為諧談笑料,固無不可,但決不能信以為真!” 在談到寫字時,是否必須懸腕的問題時啟功先生說:“古人席地而坐,左執(zhí)紙卷,右操筆管,肘與腕俱無著處。故筆在空中,可作六面行動。即前后左右,以及提按也。逮宋世既有高桌椅,肘腕貼案,不復(fù)空靈,乃有懸肘懸腕之說。肘腕平懸,則肩臂俱僵矣。如知此理,縱自貼案,而指腕不死,亦足得佳書。” 啟功先生認為執(zhí)筆不能過緊,要自然,不要做作,不能機械的按照古人方法去做。他對執(zhí)筆,懸腕的問題的認識是十分靈活與通達的。他從書寫方式的歷史演變著眼,認為書法的自然源于執(zhí)筆法的自然,對問題的分析科學(xué)、合理,讓人信服。 雖然啟功先生強調(diào)用筆不要用大力、死力,但從不把問題說的太絕對,他也說過:“用筆當然不是要用大力、死力,但腕力強的人,行筆時,不至疲軟,寫出、畫出的筆劃,自然會堅挺的多?！?nbsp; “關(guān)于用筆的格言,有‘指實掌虛’之說,如果無名指蜷向掌心,掌便不夠虛了。但這只是一般的道理,在腕力真強的人,寫字用筆的動力,是以腕為樞紐,所以掌即不夠虛也無關(guān)緊要了?！笨梢娤壬磫栴}是相當?shù)耐ㄟ_、自然、辯證。 眾所周知,啟功先生提倡學(xué)書要看墨跡,“學(xué)書別有觀碑法,透過刀鋒看筆鋒”、“師筆不師刀”是啟功先生著名的書學(xué)觀點,據(jù)此有人認為啟功先生全盤否定碑學(xué),但他還說過:“如果書家真能把古代碑刻中的字跡效果,通過毛筆書寫,提煉到紙上來,未嘗不是一個新的書風(fēng)。”可見啟功先生看問題并不偏頗,從中依然透出了先生自然通達的書學(xué)思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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