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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廣州,因?yàn)檫@里沒有家鄉(xiāng)那么冷,還因?yàn)槲以谶@里開始了新生活。
每天早上,我六點(diǎn)就起床,做早餐,收拾屋子,然后乘公交車去上班。姑姑也很開心,我一來,她輕松多了。
店里還有一個服務(wù)員叫小紅,年紀(jì)跟我差不多,但是自從我來了以后,她好像總身體不舒服,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頭疼,我就勸她少干點(diǎn)。因?yàn)槲覀兌际谴蚬さ模ハ嗾疹櫼彩菓?yīng)該的。但是有一次,我卻聽到她和廚師說:“那個傻帽,讓她干什么都行,騙她又怎么樣?她心甘情愿。”這讓我感到非常痛心,這也讓我明白了人心難測。
日在忙碌中很快過去,一天半夜我又聽見姑姑的哭聲,于是順手打開了燈。慢慢地,姑姑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她告訴我姑父并沒有死,而是打架斗毆被關(guān)起來了,現(xiàn)在刑滿已經(jīng)出來了,她要去汕頭找姑父了。我當(dāng)然支持姑姑的決定。但是姑姑走了,我的新問題出現(xiàn)了,就是搬家。我四處打聽餐館旁邊便宜點(diǎn)的房子,但是對于剛來打工的我都無法承受。還好老板娘說店里有宿舍,我的心才安定下來,這樣可以省不少錢。姑姑幫我把所有的東西搬了過來,還把一些好看的衣服留給我。
在汽車站送走了姑姑后,我失落地回到宿舍,沒有奶奶,沒有媽媽,現(xiàn)在也沒有姑姑在身邊,我真正的孤苦伶仃了。所以我一定要堅(jiān)強(qiáng)。
今天終于發(fā)工資了,我拿著老板給的二百元錢,一個下午都在笑。我終于可以給奶奶寫信了,我要讓奶奶知道我過得很好。奶奶不識字,我只能請兒時的好友小花代為轉(zhuǎn)交。我還給奶奶寄了一百五十元。
這是我第一次在外地過的年,正月初一,廣東的天氣還是那么暖和,但是我卻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冷的冬天。店里放假了,所有人都回老家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宿舍,外面的鞭炮聲、歡呼聲都讓我的神經(jīng)過敏,我想奶奶,想媽媽和妹妹。
小花在回信里告訴我很多事情。她告訴我奶奶在收到信后笑得嘴都合不上,那錢已經(jīng)拿去還債了。我爸和后媽也來廣東打工了,還告訴我二叔二嬸就在廣州天河區(qū)打工,并把地址給了我。
過完年,店里生意很清淡,老板娘天天叫窮,沒多久,老板把小紅開除了。晚上下班,我回到宿舍準(zhǔn)備休息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我的被褥上全是水,不用想了,絕對是小紅干的。我不怪她,只是希望她能找到好工作。
又是月底,該發(fā)工資了,但是老板還沒動靜,我急了,因?yàn)槲以缫寻研哦紝懞昧耍偷戎l(fā)工資給奶奶寄錢。老板說生意太差,希望我能理解,下個月一起發(fā)。
為了招攬客人,老板娘讓我去馬路上吆喝、招呼客人,我覺得非常難為情,但是為了不失去工作,我還是走上了街頭。剛開始只是輕輕地招呼一聲,到后來,被老板罵多了,嗓門自然也大了。
又是一個月發(fā)工資的時候了,想到一下子能拿到四百塊錢,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著,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還是精神百倍。但事情沒有我想像的順利。那一整天,老板夫妻的臉比豬肝還難看。好幾次我都想問,但是都忍住了,心想反正已經(jīng)等了兩個月。
下班的時候,老板叫我過去,我高興得差點(diǎn)跳起來。但是老板給我的答復(fù)卻是讓人心涼:“晴啊,你看生意這么淡,我們也有難處。你再堅(jiān)持一個月,我先給你五十塊,你好好工作,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捏著老板給的皺巴巴的五十塊,我的心里就像是被塞了鹽巴一樣難受。那晚我又失眠了。一想到奶奶在家還等著我的錢還賬,我的心就如刀割般難受。
連續(xù)幾天的失眠,讓我精神有些恍惚。在吆喝了半天,回到飯店的時候,我腿有點(diǎn)軟,頭也暈暈的。我終于還是病倒了。頭重腳輕、呼吸困難,我知道我病了,但是我還是掙扎著起床。我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等我到了店里,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在打掃衛(wèi)生——難道又招新員工了?我還是跟往常一樣開始我的工作。這時老板把我叫了過去,說話比往??蜌?,這讓我很不習(xí)慣:
“晴,休息得怎么樣了?這是你兩個多月的工資,一共四百三十,你數(shù)數(shù),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了?!?/b>
是我偷懶了,還是我不夠聰明?我聽到這個噩耗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失業(yè)了。在我一再追問下,老板告訴我,昨天勞動局的人來,說我還是童工,如果再雇傭我干活,就要關(guān)了他們的飯店。
我不知道當(dāng)時是怎樣接住那些錢的,手一直在顫抖。我從來沒有找過工作,外面這么亂,壞人那么多,我哭了,眼淚打濕了手上的錢,我覺得好沉重。
其實(shí)我還是很感激老板的,他并沒有馬上讓我搬走,而是讓我先在宿舍多住幾天,等找到工作再搬走。
我沒有把寫好的信發(fā)出去,而是重新寫了一封。我告訴奶奶我換了一個工資更高的工作。我給自己留了一百多塊零錢,其余的三百全給奶奶寄了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四處找工作,我就不相信偌大的廣州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于是,一見到小餐館我就進(jìn)去打聽,但是在不斷被拒絕后,我開始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晚上,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宿舍。工作沒有著落讓我什么也吃不下,每天我總會看上幾遍奶奶的來信,才有繼續(xù)奮斗的力量。
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信中有二叔的地址。雖然平時對他有些看法,但是這起碼是我在這個陌生城市的唯一親人。我打算去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餐廳。九點(diǎn)了餐廳還沒開門,我只好坐在門口臺階上等待。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有人開門了,是一位男士,還比較和氣。
“你有事嗎?”
“請問劉建明在你們這嗎?我是他侄女兒?!?/b>
“洗碗的四川人吧,他快來了,你到里面坐吧?!?/b>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了。我很激動,但是二叔冷漠的表情讓我心涼了一半。他把我領(lǐng)到廚房后面,倒了一杯水給我,我能感覺他生活得也不好。二嬸也來上班了。
我把家里的情況和我來廣州的事都告訴了他們,并請他們幫忙找個工作。二叔立刻就拒絕了:“你不知道現(xiàn)在欠人情有多難,你又是個小女娃也干不了那么辛苦的活?!?/b>
我近乎哀求地說了一堆話。二叔在沉默了半天后,終于答應(yīng)幫我去問問領(lǐng)導(dǎo)。雖然不很確定,但是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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