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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關(guān)于我所探索的“植被皴”----劉宗漢作者:畫家劉宗漢
關(guān)于我所探索的“植被皴” 山水畫家,要想把自己鐘愛的自然物象“搬到”宣紙上來,只能通過毛筆蘸著水墨來完成,否則就不是中國畫。這些筆墨落在宣紙上的“觸點”、“記號”,就是語言符號。 山水畫的語言符號,也叫做“皴法”。唐以前無“皴”,到了唐代后期以至五代,山石才有“皴”,宋代臻于成熟。經(jīng)過畫家們的不斷探索和完善,至今已經(jīng)形成了至少數(shù)十種。但大體不出點、線、面三大類?!包c”類,如米點、豆瓣、釘頭;“線”類,如披麻、荷葉、亂柴、云頭;“面”類,如大、小斧劈、馬牙等。古人這些成功的符號技法,為我們的研習和創(chuàng)作提供了寶貴的財富。任何山水畫畫家無不從繼承這些優(yōu)秀傳統(tǒng)入手。有的畫家甚至終身不離“規(guī)矩”。 但是,一貫墨守古人成法,總是一副老面孔,作品就很難有生氣?!皫煼ㄗ匀弧?、“筆墨當隨時代”,當為振聾發(fā)聵之宏論。本來,這些皴法就是歷代畫家通過不斷深入生活,面對大自然,反復觀察、概括、提煉,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逐步形成的,帶有強烈的實踐性和發(fā)展性。同時,還具有鮮明的“個人屬性”:每位畫家并非各種皴法都用,常用的只是那些最有利于表達自己胸臆的幾種。尤其是個人從寫生中提煉出來的語言,最有助于作品面貌和個人特色的形成。 我自從投入到山水畫的懷抱以來,無論是習作階段還是創(chuàng)作階段,曾經(jīng)用很大精力研習古人皴法,受益匪淺。但是,有一種苦悶卻越來越沉重地纏繞著我,簡單地說,感到越來越不夠用。 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名山大川。深為祖國的錦繡河山所感奮。新中國成立以后,國家號召綠化荒山,近些年又強化環(huán)境保護,植被面積迅速擴展。有些大片山林,蒼莽無際,幾乎看不到巖石,欣欣向榮,一派生機。令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創(chuàng)作靈感油然而生,真有不吐不快之感。但是,這些山水場景如果運用傳統(tǒng)皴法卻難以表現(xiàn)。因為那些皴法除了點皴之外,大多是為了表現(xiàn)裸露的山石的。即使那些點皴,也難以表現(xiàn)大面積的蔥蘢之貌。這也難怪,古代的山嶺,多為裸露的石山和土山。當時的畫家,面對如此自然物象提煉出來的符號,當然要為裸露的山石服務(wù)。況且,今后祖國的山川將越來越為綠色覆蓋,就連西部山脈也逐漸綠化,我們的山水畫家怎能繞過這些美麗的現(xiàn)實題材,專門去畫荒山禿嶺? 于是我就想,能否找到一種不是重復石濤畫黃山,賓虹老畫青城之類的筆法,而是屬于自己的專門表現(xiàn)這類題材的語言,用以完成我所追求的雅俗共賞的風格表現(xiàn)。反復探索,多次失敗,我經(jīng)歷過長期的苦惱,終于有所收獲。 一、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第三次上黃山,在翡翠谷看到漫山遍野的竹林,隨著山勢如濤如涌,與那些峭拔的山峰迥然不同。歸來后就參考畫叢竹的辦法,加上自己現(xiàn)場寫生提煉出的筆觸,畫了一幅《黃山翡翠谷》,同仁們看了立覺有新意,增強了我的信心。接著又畫第二稿,語言進一步個性化,題為《生命》,在山東省山水畫展上獲獎,而且獲得數(shù)位老畫家的贊許。劉寶純、孫墨龍、常春月等先生說,這幅畫與眾不同,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1999年9月,我又用一個月的時間畫了《生命》第三稿(見圖), 長、寬各 1.98米,算是巨幅,筆法已近成熟,中遠景用小筆觸橫排,根據(jù)需要用濃淡干濕的墨色,加上一點小處理,現(xiàn)出若隱若現(xiàn)的簇簇白桿,有實有虛,沉穩(wěn)而空靈。獲第九屆全國美展山東預選展二等獎。上官超英先生說,你這是什么皴法?我說,道不出來。上官說,畫的都是竹子,又沒見過別人這么畫,就叫“竹皴”吧,我笑說“暫且記之”。以后我又用類似的皴法,畫過我家鄉(xiāng)津東薊運河七里海一帶的大片蘆葦灘,也獲得成功。 二、 然而,走遍大江南北,在遍布植被的山脈中,純以竹為主的卻是少數(shù)。顯然,僅靠“竹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2000年,我協(xié)山東省八位中國美協(xié)會員畫家應中國美協(xié)巴蜀創(chuàng)作中心邀請,赴四川寫生。青城山、都江堰、嘉陵江畔的常綠喬木,遠看分不清是什么樹種,只覺得一望無際,游目澄懷,不寫不快。但用什么皴法來概括、表現(xiàn)他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偶然看到一位女同志坐著矮凳拆毛線衣,拉出的一大堆毛線蜷蜷曲曲,“大結(jié)構(gòu)”挺完整,“小結(jié)構(gòu)”又很生動,于是產(chǎn)生靈感,用長鋒硬毫小筆,采用“萬字不到頭”的筆法,反復試驗,創(chuàng)作了大幅作品《嘉陵江畔》(見圖) (1.45*1.45m),入選中國美協(xié)“2001年全國中國畫作品展”。不少評委說,很有新意。暫記之為“毛線頭皴”。 三、 安徽、福建一帶的茶林,廣東、深圳一帶山上還有一種類似廣玉蘭葉子的植物(我未弄清叫什么名字),類似北方的冬青。四季常綠,但為灌木,植株矮、葉子厚,顏色濃綠,在烈日下甚至泛出高光。結(jié)聚的團塊,結(jié)實有力,形象分明。我采取短鋒硬毫,從暗部入筆,中鋒點出,漸虛漸大,墨竭后再以重墨接之。在不傷大結(jié)構(gòu)的前提下,略帶隨機性,不夠火候再數(shù)次復加、洇染,以致成篇。以此皴法創(chuàng)作的《五月》,(145x145cm) 2001年入選中國美協(xié)“新時代全國中國畫大展”,評價、問詢者至今不絕。 四、 北方的闊葉雜樹山林,隨季節(jié)枯榮。我觀察山東特別是威海的山林較多,除了松樹(另述)之外,以槐、柞為主。而柞樹又很矮。為了放養(yǎng)柞蠶,每年砍伐,令其長成樹叢,老百姓叫“菠蘿稞子”。 若表現(xiàn)冬季的此類叢林,樹葉落盡,則用短鋒硬毫、散鋒,取直與略斜式結(jié)合的方法點戳出一組組亂而有序的短線,寒意畢肖(如圖《勁秋》等);若是春季,新綠初上,再在一組組短線的上部用散鋒重墨亂點出少量嫩葉。仍屬“散鋒亂皴”一類。 五、 針葉林類我表現(xiàn)較多的是落葉松、塔松、雪松和杉樹一類,單株多為塔形,整體遠觀則露出密密層層的錐形小尖,我采取與形體相近的“個”字形累積法,也獲得較為自由的表現(xiàn)力,如圖《聳翠》 那是在北京西山國家森林公園的寫生。 六、 黃土高原的坡、崗、巒、塬之上,威海附近近海山坡,少見樹林,而多以草皮覆之。近年,城市中又出現(xiàn)大片人工草皮,北方平原春野里一望無垠的苗田,我覺得在繪畫表現(xiàn)方法上類似,用中鋒或散鋒橫向豎點可也。前人已有成法,只不過我將其無限擴大,濃淡有機結(jié)合,終以成篇(見圖《西夏路迢迢》98x98cm 《太湖之春》)。 上述筆法,有的取了“乳名”,但感到不準確,未能揭示本質(zhì),且作一個記號使用,有的連個“乳名”也沒有。但他們都是為表現(xiàn)大面積植被服務(wù)的,故我冒昧統(tǒng)稱之為“植被皴”。 這些筆法有四點共性規(guī)律應加以說明: 首先,多是表現(xiàn)山水畫的中、遠景之用。若畫近景,凡寫實、半寫實風格的作品,還要“應物象形”。只不過近景與中遠景的物象要統(tǒng)一,不能出現(xiàn)不合自然邏輯的矛盾。即近景是中遠景植株的具體放大,中遠景植被是近景植株的概括而已。 其次,關(guān)于樹干的安排。我在反映大面積植被的作品中很少畫樹干,特別是中、遠景,十分慎重,甚至通篇不畫樹干。原因有兩個:一是據(jù)我觀察,滿目青山、莽莽林海在夏秋季,南方四季,從中景處開始很少或幾乎看不見樹干,即使有所隱現(xiàn),也不突出。作品中,有的作者不僅中景,就是山頂甚至遠景處也畫出明晰的樹干,立覺山勢矮小,氣派大傷,也不符合實際,這種做法,我不茍同;二是一幅作品,語言符號盡量統(tǒng)一,樹葉、樹冠、樹叢均以點或短曲線組成,若加上一些枝枝杈杈的樹干、樹枝,覺得礙眼,破壞了語言的統(tǒng)一。但是,不畫樹干不等于沒有樹干,在點劃樹冠時,心里要想著后面樹干樹枝的結(jié)構(gòu),這要借助畫花卉的體驗。當然,該用樹干的地方還是要用,而且要畫好。龔賢的山水不僅畫樹干,而且留得雪白,起到支撐畫面、分界形狀、筆墨透氣等的作用,恰到好處(但少見龔賢有畫大面積植被的作品)。我說的是在我這類畫中,樹干要慎用。 再次,墨色關(guān)系。墨色的作用之一是表現(xiàn)明暗。植被物象的明暗關(guān)系與山石不一樣。畫山石,在正常光線之下,一般近景要實,黑白線對比明確,遠處漸淡漸虛。而植物叢相反,大致為球體。離人最近的地方,因受光最多,所以最亮,而周圍因有陰影,反而色重且暗。所以表現(xiàn)植被團塊單元應以重墨從暗部畫起,用渴墨、淡墨畫受光最多的部分。 其四,以植被皴畫山水、巖石少(有時畫少量巖石、山峰、山角用作山勢分界),甚至沒有,要特別注意皴擦時隨山就勢,不可以破壞了構(gòu)圖大勢,以至一塌糊涂。 這是我在幾年中寫生、觀察、創(chuàng)作感悟中獲得的粗淺心得體會,自覺不夠成熟,不夠嚴密,甚至有錯誤。僅為一家之言,謹求教于方家同仁指正,我將繼續(xù)為此耕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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