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師說,中國文聯(lián)的劉加民老師想了解有關教師暑期打工的事,希望有此經歷的老師能將自己的感受寫出來. 也許劉加民老師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是在做著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也許他自己都不會想到,他不同于我等一介草民人微言輕,他的文章也許會引起高層決策者的注意與思考。即使不是這樣,劉加民老師這種“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關注草根生活的視角及悲天憫人的情懷都值得我們由衷的贊賞與佩服。因此,我愿意將我打工的情況和盤道出,與大家“分享”(顯然,這個詞用在這兒不怎么合適),哪怕言不及義,哪怕掛一漏萬,哪怕有失偏頗。
一、我為什么去打工?
這幾年,每逢假期,我都會出去打工,甚至去年寒假,我和其他幾位教師也外出打工去了,春節(jié)也沒和家人一起過。不要以為我們似乎很樂意打工,很享受打工,只有我們們自己才知道,教師打工,實在是出于無奈。
我也想利用假期,攜妻子女兒四處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開開眼界,長長見識;我也想哪怕哪兒都不去,就呆在家里,盡情享受天倫之樂;彌補一下平時因工作太忙而對家人的忽略,多回老家看看陪陪父母;我也想?yún)⒓觽€培訓班、聽聽課什么的,給自己充充電,提高提高自己的業(yè)務水平;我也想閑暇時約朋友三五,小酌或暢飲,寫一些別人視若敝屣的垃圾文字;我也想……
可是,我能嗎?我行嗎?我不能,我不行。
我今年四十六歲,上有老下有小,贍養(yǎng)和撫養(yǎng)都是我的責任;衣食住行,柴米油鹽,是現(xiàn)實中每天都要面對的事情。兩個孩子都在求學,雙親均已年近八十,特別是父親今春突發(fā)腦出血以來,生活起居已離不開人的照顧了,整個人也就成了藥罐子了;另外,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直到今天,我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房子,還暫時在學校里棲身。而我,二十余年的教齡,至今還是小教一級,工資不到一千八百元(別跟我提晉級,那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平日里從事教學工作,什么事也干不了,別的錢也掙不來,只有趁自己尚未老朽,還有讓人利用的價值,在假期出賣自己廉價的勞動力,多少掙一些所謂的“外快”,來貼補一下家用。盡管所得有限,但總歸是“聊勝于無”吧。
其實說“所得有限”,也不完全對?!坝邢蕖笔且驗樽约焊傻臅r間太短;如果按日來算,那可是與做教師不可同日而語了。像我這等天資愚鈍、一無所長之人,僅靠出賣體力,一天除去吃喝,也能凈有一百余元的收入,也就是說,一月掙個三四千元是絕對沒問題的;如果會點技術,那就更當別論了。一位鋪地磚的工友,一天可凈得三四百元,一年中即使干半年,也足以抵得上我三四年的工資。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以至于很多時候,我都不敢承認自己是教師,寒磣哪!
二.打工的感受。
熱,臟,累。特別是對于在暑假里做過建筑工的老師來說,應該是體會最深的。你想一想,三十七八度的高溫炙烤著,頭頂是毒辣的太陽,身邊是燙手的鋼筋鋼管,腳下是大片的混凝土地面,你說熱不熱?容量為兩千毫升的大塑料杯子,最多的時候我一天喝上過十三杯。“揮汗如雨”根本就沒有絲毫夸張的成分;一天到晚和白灰水泥沙漿塵土打交道,再加一身臭汗,你說臟不臟?一件衣服就能洗出一大盆黑乎乎的水來;用手推車推裝有沙子水泥石子混合攪拌成的料子,一天最多推了一百四十車,你說累不累?晚上胡亂地沖過澡,擰開電扇,把自己往床上隨便一扔——所謂"床",用磚和木板簡單一搭即可,那個舒服、那個愜意,那一刻自己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說僅是熱、臟、累,倒還沒有什么,畢竟自己出生于農村,吃點苦沒有什么,生理上還能承受過去.讓人受不了的還有老板的叱責。老板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就是圣旨,讓你干啥你干啥,讓你怎么干你怎么干,哪怕不合理,不公平,也要絕對服從,不允許頂撞。我雖然從來沒有受過此等羞辱,但我不止一次地親眼看到老板對工友大發(fā)淫威、連打帶罵的情景,以及工友們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情態(tài)。為了掙錢,竟可以忍受對尊嚴的侵犯、對人格的侮辱,我真感到悲哀,不知道是為他們,還是為自己。
不過,話又說回來,打工盡管累,對于個人身心健康來說,還是挺有好處的。平時在教學工作中,老師的活動量很小,頸椎腰椎,胳膊腿腳,這兒疼痛,那兒不適。一干活,什么毛病都沒有了。打上一兩個月工,自己明顯感覺到,身板骨硬朗多了,身上各部位輕松利索多了。你可別說,還真是“累,并健康著”。打工,既能強身健體,又能掙些外快,還可豐富閱歷,多一份人生體驗,一舉幾得,不亦樂乎?
所以,到了假期,只要能出去,我還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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