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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金鑾殿王苞動本 大宋朝二帝太宗，名叫趙光義，駕坐東京汴梁，年號太平興國。 這一天，皇帝趙光義升殿，滿朝文武參王拜駕已畢。文東武西，排列兩廂。有左班大丞相王苞王延齡奏本：北邊大遼天慶梁王耶律尚打來戰(zhàn)表，要和宋朝開兵打仗；又遞上邊關(guān)告急折報：大遼國的元帥韓昌延壽，帶領(lǐng)兵馬已經(jīng)大兵壓境，請朝廷火速派兵遣將，到前敵抗擊遼兵。 宋天子趙光義一聽，嚇了一跳。他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大遼國天慶梁王即然發(fā)兵中原，那就是早有打算，一定兵精糧足。北國兵將都是很勇猛，如果不派良將抵抗，江山難保。想到這兒忙說：“眾家愛卿，哪位討旨領(lǐng)兵掛帥，殺退敵兵？”說完往兩邊觀看，半天沒人答言。他以為沒聽清楚呢？“眾位愛卿，何人領(lǐng)兵掛帥，去抵抗北國？”又看了看，還沒從答言，趙光義這時火了：“眾家愛卿！常言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太平年間你們拿國家俸祿，受盡皇恩；怎么到了慌亂年頭用人之際。卻無人出力？”文武官員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沒人答話。 那位說了：為什么沒人討旨呢？是朝大空虛無有良將嗎？不是，當(dāng)時大宋朝實力很雄厚，文官是足智多謀，武將是勇貫三軍。文官有左班丞相王苞王延齡，右班丞相趙普、正卿侍郎呂蒙正；武將主要有十大王子。十大王子是：鐵鞭王王延贊、開國王曹斌、長勝王石延超、金刀老令公楊繼業(yè)、外號叫楊無敵、東平王高懷德、小梁王柴勛、汝南王鄭印，還有八王千歲趙德芳，西宮國丈、掌朝太師潘仁美。 那么，這么多文官武將，為什么不討旨領(lǐng)兵呢？原來是大家互相謙讓，僵住啦！就拿老令公楊繼業(yè)來說吧，一聽北國侵犯中原，緊握雙拳，虎目圓睜，心想：“好??！韓昌韓延壽，膽敢犯我國土？待俺跨馬掄刀殺退遼寇，叫你認識認識俺楊無敵的厲害。剛想討旨，一扭臉，看見鐵鞭王呼延贊氣得須發(fā)皆奓，牙關(guān)咬得咯咯直響，憋足勁要上前敵去會北國兵將，令公想：呼王在討旨，我就別討了，最好叫呼王當(dāng)元帥，我給他當(dāng)先鋒，叫我的幾個兒子當(dāng)戰(zhàn)將。我們兩家齊心合力，管叫韓昌軍馬大敗虧輸。故此，楊令公沒言語。呼延贊看看高懷德。高懷德正看楊繼業(yè)。呼王想：要講呼、楊、高、鄭我們四位的文韜武略，夠帥材的數(shù)楊令公，最好老令公掛帥，老高家出人當(dāng)先鋒，我當(dāng)個押糧運草官就挺好了。鄭王也看老令公，這幾家都僵住了，所以誰也沒討旨。 皇上一火，鐵鞭王呼延贊想保舉金刀老令公掛帥，剛要張嘴，忽然有人答言：“萬歲，老臣愿領(lǐng)兵掛帥，去北國平滅韓昌的賊兵?！彼瓮蹰W目觀瞧：只見品級臺前跪倒一人，此人年齡在五十多歲，頭戴金翅相雕，身穿白緞子蟒袍，腰橫玉帶，大紅中衣，粉底朝靴，懷抱象牙笏板；往臉上看：面似敷粉，兩道八字眉正長著，一對三角眼，白眼珠大、黑眼珠小，秤砣鼻子大蛤蟆嘴，頦下花白胡須，面帶奸詐。此人正是西宮娘娘潘素蓉之父、掌朝太師、皇上的老丈人，姓潘名洪字仁美。 其實，潘仁美討旨可沒安好心。這老賊仗著女兒潘素蓉是西宮娘娘，姑爺是一國的君主，在朝廷上欺天子，下壓群臣，非親不取，非財不用，飛揚跋扈，專權(quán)擋道。因為有八王趙德芳和老令公這些有功之臣在朝，他還不敢輕舉妄動。他恨透了那些有功老臣，一心想擴大自己的勢力，怎奈沒機可乘。今天皇上問到什么人掛帥，潘仁美一想：這可是獨攬兵權(quán)的好機會，只要我掛了元帥，到邊關(guān)就可以跟北國合兵打東京汴梁，殺死趙德芳和那些老臣，兵權(quán)就可到手，再有三個兒子相助，將來推倒宋王。和北國平分疆土，我也當(dāng)幾天皇帝。富貴莫過帝王家呀！所以，潘仁美他才在金殿討旨掛帥。 趙光義不知道他這個老岳父沒安好腸子，還以為向著他呢。忙說：“老太師，你偌大年紀(jì)，帶兵殺敵，受鞍馬之苦，朕心不忍。如若有個三長兩短，馬高鐙低，更對不起老愛卿了?！被噬献炖镞@么說，心里想：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怎對得起愛妃素蓉美人?！叭f歲，臣雖年老，筋骨尚健，哪能看著江山破碎，國家沉淪？臣既食俸祿，當(dāng)報君恩。愿為國領(lǐng)兵前去退敵，雖死無怨。”“老愛卿如此忠心，難得，難得。既如此......”皇上這就要封潘仁美當(dāng)元帥，哪知道文武官員都不樂意，一聽見潘仁美討旨，都奇怪：“他會什么呀？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不就憑他女兒長得漂亮當(dāng)上了太師嗎？那點文才還不是抹在嘴巴頭子上能說會道，油嘴滑舌！論武藝。雖然也能征殺，可怎么和呼、楊、高、鄭四位老王爺比呀！你還敢大言不慚地掛帥，真不知天下有羞恥二字?！辈贿^誰也不敢說出口，敢怒而不敢言；“他掛帥咱們誰也別跟他去，去就得倒霉！”這時，八賢王趙德芳問潘仁美：“老太師，你偌大年紀(jì)，到疆場征殺行嗎？如打敗仗，損兵損將，豈不誤了國事？”“王家千歲，老臣雖然無才，但知道將在謀不在勇，兵在精不在多，我不能疆場廝殺，可出謀劃策。我有三個兒子，潘龍、潘虎、潘豹，還有兩個侄子潘昭和潘祥。尤其我那三個犬子，自幼習(xí)學(xué)武藝，使槍弄棒，拉弓射箭，能征慣戰(zhàn)。樂意為國立功，報效天子?！卑送踹€想說話，趙光義不愛聽了。心里話：趙德芳呀，這有你什么事？他把話接過來：“老太師，既然你樂意掛帥領(lǐng)兵，朕準(zhǔn)旨?！?/font> 潘仁美瞇縫著眼睛，用眼角掃了掃滿朝文武，洋洋得意。太宗說：“老太師你即掛帥，不知何人當(dāng)先鋒呢？你就在朝中挑名先鋒官，隨營聽令?！薄叭f歲，老臣三子潘豹，自幼上山學(xué)藝，叫他掛印當(dāng)先鋒，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趙光義說：“老愛卿，但不知他武藝怎樣？”“萬歲可以當(dāng)面御考，不知龍意如何？”“好！傳朕的口旨，叫三國舅隨旨上殿。”文武百官心里納悶：潘仁美向來不蹚泥水，見好事。腦袋削個尖往里鉆；見壞事，往后躲。今天這是怎么啦？反正是老虎戴數(shù)珠——冒充善人！不定出什么壞道。 這時候，有人把潘豹帶上八寶金殿。楊令公一看，潘豹長個鐵青臉兒，斗雞眉，母狗眼兒，大鼻子頭，紅鼻尖兒，大嘴岔，迎風(fēng)耳朵不大點兒，連毛胡子，壓耳毫毛象抓筆管兒；頭上高挽牛心發(fā)纂，青緞短靠鑲著云彩卷，青中衣，腰系絲絳是藍色兒，青緞灑鞋明擠臉兒，腆胸疊肚，把嘴咧到后腦勺去了。一步三晃，來到九龍口下跪倒了：“萬歲在上，臣子潘豹參見吾皇萬萬歲。”太宗趙光義低頭一看，潘豹象半截黑塔一樣，雖然五官相貌丑陋，倒也有英雄氣概?！半蘼犝f你自幼上山習(xí)文練武，剛回京都，不辭辛苦樂意和太師出征退遼兵。孤有意加封，但不知你武藝如何？今日到金殿，要看看你的藝業(yè)能為。如果真有實才，一定重用。有功之日，重重加封?！迸吮靼?，皇上要金殿御考：“萬歲，既然如此，臣子獻丑了。” 這小子也不客氣，站起來，倒退身形，緊大帶，提靴子，抬抬胳膊踢踢腿，周身緊稱利落，沒有繃掛之處，立好門戶，先來個跨虎小開門，接著走行門，邁跨步，打了一趟拳，然后，又舞了一趟劍。趙光義是馬上皇帝，懂得武藝，知道潘豹一般，不過是他的小舅子，這兩下子還真不含糊，怎么看怎么好，越看越高興。 老令公和呼延贊一看，點點頭。意思是說：練得不錯，有點功夫。憑他這個歲數(shù)，有這兩下子還行；不過毛還嫩，到疆場戰(zhàn)大遼國元帥韓延壽，是送死的貨。只是誰也不能說。等潘豹練完了，“啪”一收招，有會溜須拍馬的，緊嘖嘴：“好！好！”太宗更高興了：“三國舅可稱蓋世奇才，孤封你為掃北前部正先鋒官，在掃北大帥潘仁美賬前聽令，得勝后再行封賞?！?/font> 潘豹剛要謝恩，忽然有人高呼：“萬歲且慢，臣有本奏?！碧谝豢?，說話的是八王千歲趙德芳。八賢王雖然不會武藝，可他會看?？词裁?？看老令公楊繼業(yè)和鐵鞭王呼延贊的臉色。令公臉上看不出什么；唯獨呼延贊撇著嘴，用眼角掃著潘豹，意思是，不怎么地，不能草率封他先鋒，八王這才出班奏本。趙光義問：“你的意思——”“萬歲，光憑金殿這三招兩式的，看不出上下。打仗是真刀真槍，如果上疆場跨馬征殺，怕三國舅不是韓昌的對手?！薄盎手?，你有何主見呢？”“依本王之見，可叫三國舅在東門外天齊廟立擂臺一個月。這一個月內(nèi)打敗京城的好漢，就可封三國舅為先鋒；如果有人打敗三國舅，就叫那個人為先鋒，不知龍意如何？”“這.....”皇上猶豫了，滿心不樂意，嘴還不能說，因為他怕趙德芳。這個皇位原來是趙德芳的父親宋太祖趙匡胤的，太祖死了，該趙德芳坐；結(jié)果自己坐了皇位，他也覺得對不起他皇侄，所以封趙德芳為八大王，又賜王命金锏。金锏權(quán)力大：上管君王不正，下管臣子不忠，代管三宮六院；上殿不參君，下殿不辭王，見皇上不用磕頭，就用王命金锏沖皇上點三點，這就算見禮了；再點三點告訴皇上：“我走了。”金锏受皇封，打死勿論。所以八王說話，趙光義也得合計合計。八王這么說了，皇上沒法駁，只好點頭：“就按皇侄說的去辦。潘太師可叫三國舅立擂一個月，如果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就可掛鋒?！迸巳拭佬睦锖薨送酰和脗€事叫趙德芳給攪壞了。京都在天子腳下，是藏龍臥虎、英雄云聚的地方。我兒那兩下子哪行呀！不用說別人，朝中官員的那些公子、少爺，比我兒強的很多，他們一伸手就完啦。如果叫另家得勝，奪去先鋒，在我的軍營安個釘子，我的美夢就做不成了！這怎么好呢？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萬歲。臣有一事，請萬歲作主?！薄爸v?！俺碱I(lǐng)旨掛帥，叫我兒子為先鋒是為國盡忠。剛才滿朝文武沒人討旨，臣才領(lǐng)旨。我兒子立擂，京都老百姓打擂都可以，各位大人的子弟不能打擂；因為各家公子和我兒比武，這叫內(nèi)訌，自己人和自己人爭，叫大遼國知道也恥笑，另外，伸手不讓步，舉手不留情，因為老臣在朝居官多年，各位年兄年弟碰頭打臉的，怕于朝中不利?！碧诿靼琢耍骸袄匣视H，朕傳旨不許朝內(nèi)大臣之后去打擂。”“萬歲只這么一說可不行，如果有人打擂該當(dāng)如何呢？”太宗當(dāng)場對眾位大臣說道：“眾家愛卿，天齊廟立擂，各家之后不許打擂；如果上擂，便為抗旨不遵，全家該斬?！迸巳拭乐x恩，洋洋得意，領(lǐng)兒子下殿。文武官員心中不服，潘仁美，你想叫你兒子人前顯貴，鰲里奪尊，我們孩子怎么就不許有個出頭露面的機會？眾家王爺心中悶悶不樂，各自回府。 第二天皇上出旨，貼出皇榜：天齊廟立擂比武奪先鋒。州、城、府、縣，海陸碼頭，都貼出去了。這下子京城又熱鬧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各地武士匯集京城，都找店房住下，等候比武打擂。 這一天開擂了。東京酸棗門外繁華熱鬧，擁擠不動。推車的，擔(dān)擔(dān)的，鋸鍋的，賣飯的，賣蔥的，賣蒜的，賣針的，賣線的，說書唱戲的，打把式賣藝的，耍猴的，賣大力丸......都來了。 擂臺設(shè)在天齊廟前，潘仁美親自掌擂，又派出九城兵馬司黃龍帶五百兵丁，彈壓擂臺及東門一帶。黃龍是潘仁美的門生，早早前來護擂。在擂臺的東邊搭蘆席棚，是看擂的地方。擂臺比野戲臺子大三倍，高搭席棚三丈六，底座一丈二，上邊兩丈四，臺上是用六寸厚六寸寬的木方子。一根挨一根鋪的；迎面懸掛火紅緞子平金刺繡的臺簾兒，左繡龍爭，右繡虎斗，正當(dāng)中繡的是獅子滾繡球；臺上兩邊設(shè)擺兵刃架子，上擺刀、槍、劍、斧、鉞、鉤、叉、鏜、鐮、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白光四射，寒氣逼人。前邊有卷棚，后邊有看臺。在臺口柱子上貼著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拳打江南與塞北聞其名人人喪膽；下聯(lián)：腳踢山東與淮西見其面?zhèn)€個寒心。橫批：我是英雄。南北英雄，東西好漢，一看這個橫批，沒有一個不來氣的。 潘仁美帶潘龍、潘虎和親信家奴護擂。每天辰時開擂，申時收擂。打擂的真不少，學(xué)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誰也想趁這個機會弄個一官半職的。潘豹這小子還真不含糊，有名的教師爺打敗無數(shù)，外來的勇士打傷好幾個。潘豹心狠手黑，喑下毒手，上擂的輕者帶傷，重者喪命，當(dāng)場非命的就有四個?？蠢薜娜烁遗桓已浴Ｋ勒呒揖煲膊桓腋?，因為那是皇上的小舅子。 一晃二十九天過去了，這天，上擂前潘仁美把潘豹叫到跟前：“兒呀，今天是最后一天，點到為止，水過地皮濕，見好就收，明天先鋒印就到手了，你要多加小心。如果今天有人把你打敗了，這二十九天的勁就白費了?！迸吮c頭。等他來到擂臺上，往下邊一看：人山人海，光見人頭晃動.他讓了半天沒人上擂，這小子有點頭暈了：“都嚇住了？哎，我讓了半天怎么沒人敢上來呀？京城這么大，沒人了怎么地！不打擂你們都在擂下呆著干什么？”他正叉著腰咧著嘴賣狂呢，忽聽有人大喊：“吠！潘豹，休出浪言、慢夸海口，某家打擂來了！”這一嗓子好象晴天打個霹雷，把看熱鬧的人嚇趴了好幾個。人群一閃。露出一個黑大漢，年齡在二十來歲。身高頂丈，膀大腰圓，渾身穿青，遍體掛皀，面似黑鍋底，黑中透亮，掃帚眉，大環(huán)眼，獅子鼻，方海口，兩耳朝懷，往那一站，百步威風(fēng)，萬丈煞氣，亞如張飛再世，敬德重生。只嚇得潘豹連連后退，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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