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玄亮和褚琳正躺在三亞的木條椅上,享受著南國二月溫暖的日光呢。 
 陶玄亮一身短打扮,短袖、短褲,腳蹬人字涼鞋,一身打扮,全是下飛機(jī)后才從酒店的敞開式超市現(xiàn)場采購的。旁邊的褚琳呢,一身連衣裙,那上邊的圖案,和陶玄亮的短袖短褲上的一模一樣,都是藍(lán)色的棉稠布料,一樣的椰子樹圖案,買的時候,那一口粵語的售貨員還打趣,椰子樹情侶衫,在海南特時興,穿這個涼快,洗了干的也快。想想剛下飛機(jī)時候,陶玄亮不由得發(fā)笑,羊毛衫、羽絨服在那邊御寒尚覺勉強(qiáng)的,飛了三個小時,就從冬天直接進(jìn)入盛夏了。在跟司機(jī)討價還價時候,頭上的汗,冒個不停,那褚琳呢,也是不斷的用手絹擦汗,海南的天氣,可真是熱啊。 
 坐出租從濱海路走,兩邊的椰樹,那高高的軀干,樹身表面也是毛毛刺刺的,卻與槐樹的龜裂不同,頂冠上的葉子長長的舒展,無拘無束。路旁的大海,與電影和雜志上的一樣蔚藍(lán),一切的一切,新鮮有趣,與北方截然不同,看也看不夠的。生活的城市呢,現(xiàn)在還是冰天雪地,上飛機(jī)的時候,空中已經(jīng)飄雪花了,再遲走幾個小時,起飛怕是都難的。旅程還算順利,陶玄亮心里竊喜。 
 老大不小了,已經(jīng)而立之年的陶玄亮,還沒有結(jié)婚呢。研究生碩士畢業(yè),工作也五年了,工作還不錯,在電力調(diào)度工作,整天呢,也是被人陶哥長陶哥短的奉承著呢,其實(shí)呢,也就是個一線調(diào)度。雖然不算公務(wù)員,可電力系統(tǒng)嘛,原本效益就不賴,廠網(wǎng)又分家的,那分出去的發(fā)電廠呢,十多年煤價翻了兩三番,電價嘛,幾乎就是原地踏步,又是多個集團(tuán)競爭,都爭取項(xiàng)目進(jìn)行擴(kuò)建,遍地開花的發(fā)電廠,僧多肉少,都要發(fā)電量的,那些跑市場營銷的,整天就在調(diào)度中心轉(zhuǎn),好像他們是調(diào)度公司的,其實(shí)在陶玄亮這些真正的調(diào)度員眼里,不都跟上門推銷的一樣?不是看在請吃請喝的份上,誰耐煩跟他們稱兄道弟的。幸虧廠網(wǎng)分家的,要不然,大系統(tǒng)里少不得還要給這些原先一個道上的難兄難弟大杯分羹的。 
 房子,早已買了,三室一廳,手里尚有積蓄,結(jié)婚的費(fèi)用,也差不多了,只是呢,還差一個可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朋友。 
 工作穩(wěn)定,收入頗高,人呢,其實(shí)也挺勞累的。這幾年,電網(wǎng)容量快速增長,自動化程度越來越高,雖是研究生,平日不當(dāng)班時,也要不斷充電的。倒夜班,自學(xué),空閑時間自然就不多,想要輕輕松松的找女朋友,哪來的空閑啊。原先念研究生時候,本有女朋友的,她畢業(yè)就要回南方,要陶玄亮丟了這個工作,隨她走,陶玄亮一百個不愿意,辭了這工作,哪里再去找收入頗豐又輕松的好工作?也是緣分吧,她畢業(yè)了,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分手時,好傷感的,可與生存比起來,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一段緣份,如同西安城里的十一月的桐樹葉,濃綠漸黃,隨風(fēng)飄落,著了地,卻泛不起一點(diǎn)漣漪。 
 褚琳第一次來海南,見著什么都新鮮??匆娔悄ν熊嚫难b的偏三輪,喜喜歡歡的,讓那騎車的女司機(jī)帶著他們順著濱海路走,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茨鞘鄽q的三五個小男孩,人人手里抱個大椰子,在那椰樹下,半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一面喝椰汁,一面吃隨身帶的零食,還有那誰家的黃狗,就躲在椰樹的陰涼里,舒心愜意的午睡,再看那精精干干、消瘦黝黑的當(dāng)?shù)貗D人騎著車摩托車,車后載了小孩,在汽車流里自由穿梭,小孩子從容、淡定,那婦人呢,也是不急不迫的。 
 海南嘛,號稱椰島的,滿島都是椰子樹,那椰樹上,就懸掛了大大小小的椰子。來海南不喝椰汁,不是,白來了么?陶玄亮買了椰汁,兩個人躺在長條椅上,一同吸喝,甜甜淡淡的,女孩子極喜歡,純天然的飲料,正合了女孩的胃口,也不貴嘛,排球般大小的,一個才要價十塊錢。 
 一年中呢,十月到三月底,是海南的黃金季節(jié),總之呢,北方越冷的時候,海南的氣候,越發(fā)對常年生活在高緯度地方的人越有吸引力的。東北的、西北的、內(nèi)蒙的,還有那,不遠(yuǎn)萬里專從俄羅斯飛過來享受日光浴的。 
 年輕、苗條的俄羅斯女孩子,都有男子相伴,和我們一樣的情形吧?他們也是來這美麗的椰島兩情相悅,在這寧靜、美麗的海島,享受生活的溫馨和祥和,陶玄亮和那些俄羅斯男子一樣的幸福、知足、快樂。那些已婚的俄羅斯婦人,二三十年的時光里,履行了婦人的職責(zé),養(yǎng)兒育女,刷鍋洗盆,那腰圍就如水桶一般的圓鼓、碩大,卻坦然無忌,落落大方,一樣的三點(diǎn)式,海里暢游,沙灘上平躺,在這午后暖洋洋的陽光里,盡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賜。二十年后,我也會是這般的身材么?褚琳心里嘀咕,卻不能說出口。 
 三亞的三面觀音,是一定要去拜一拜的。觀音像佇立距離海邊二百八十米的海中,凌波于海上金剛洲觀音島,觀音像腳踏一百零八瓣蓮花寶座,蓮花座下是金剛臺,臺內(nèi)是圓通寶殿。金剛洲與陸岸間由普濟(jì)橋相連。一百零八米的不銹鋼像,是世界最大的白衣觀音造像。觀音圣像足下的蓮花寶座高十米,共有四層,每層有形狀相同的二十七瓣蓮花,共一百零八瓣,那佛腳,就高三米的。正面的是經(jīng)篋觀音,左面的呢是念珠觀音,右面的是那蓮花觀音,是智慧、慈悲與和平的精神象征。 
 陶玄亮和褚琳,在功德箱里表心跡了,各燃起三炷香,偏跪在香案前,對著觀音像祈拜。陶玄亮呢,就想著觀音慈悲,能保佑兩人長相廝守,平安順利,褚琳呢,同樣的祈求,多了的,卻是女人婚后的天職和義務(wù),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但愿功德圓滿,終成正果。 
 在這金剛洲上,多得是菩提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的菩提,在那梵語里,本就是覺悟之意,現(xiàn)在就整齊的排列在觀音像前的綠洲上。神奇的菩提,那葉尖,清晨時分,就滲出水露,植物學(xué)上給起了專名的,滴水葉尖。那菩提葉,能制成薄如輕紗、晶瑩透亮的菩提紗的,木棉袈裟、菩提紗,都是赫赫有名的。 
 身處菩提樹林里,陶玄亮憶起六祖慧能的悟禪之言: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怎解?心洞明處,海闊天空;身無欲時,風(fēng)清云淡。 
 晚間么,涼風(fēng)習(xí)習(xí),這個時候去酒店睡覺,真是糟蹋了三亞的大好時光。陶玄亮帶著褚琳,在酒店的周圍閑轉(zhuǎn),瞧見那些俄羅斯人,三三兩兩的在酒店旁邊的燒烤攤上吃海鮮。我們也過去,享受一下海邊的美味?陶玄亮有點(diǎn)心動,不會吃到天價魚吧?褚琳也想啊,可只怕,怕這寧靜祥和的夜色,被那些一心鉆到錢眼里、毫無誠信的黑商滿身的銅臭味給破壞了。怕什么?有我呢。陶玄亮心里也忐忐忑忑的,可看那燒烤灘,不就兩個講當(dāng)?shù)鼗浾Z的年輕女孩子么,一個專職燒烤,一個來來回回忙碌。有何可怕?何況,這個時候,萬不能打退堂鼓的,過河卒子,有進(jìn)無退的。 
 先問了價格,和西安城里差不多的,小魚才四塊錢一條,海螺肉嘛,兩塊錢一串,西安大點(diǎn)的羊肉串,也不這個價格嘛。那遠(yuǎn)東來的俄羅斯游客,也是先問價的,那攤主呢,不懂俄語,普通話都講不利索的,就拿本子在上面寫數(shù)字,這個嘛,倒是全世界通用的。 
 陶玄亮點(diǎn)了兩瓶啤酒,女孩子,一口一口慢慢的抿啜,他呢,倒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海邊的涼風(fēng),舒適愜意。頭頂?shù)囊尤~,隨風(fēng)舞動,婆娑婀娜。三亞的海邊,不似那內(nèi)陸的城市,晚間那俗麗的激光,肆意的照射。椰林下,只有微微的幾盞燈火,倒是海里的游輪,燈火通明。夜市上的游人不是很多,嘈雜的多是內(nèi)陸游客,南腔北調(diào),吵吵鬧鬧,那俄羅斯來的游人,成雙成對的,竊竊私語,斯斯文文的吃肉,溫溫雅雅的喝酒,還真和他們,對了脾氣。 
 夜深了,微有酒意的他們,也回到了酒店。入住時想節(jié)約費(fèi)用,陶玄亮給女孩解釋理由,定一個房間,省點(diǎn)錢,還能互相的照應(yīng),畢竟,人生地不熟的,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千變?nèi)f化,頗覺尷尬的。你先洗澡吧,我出去吸根煙。陶玄亮站在走廊上全封閉的玻璃窗前,遠(yuǎn)望夜色中的大海,一浪接著一浪的海波,隱隱約約尚能聽到海浪擊打巖岸的聲響。 
 女孩躺在臨墻的床上,呼吸聲不疾不徐,睡熟了吧?沖洗完的陶玄亮,卻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難得來三亞一次,是激動難眠,還是激情澎湃,他不得而知。耳邊傳來海濤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永不間斷,絕無停息,窗戶半開著,夜風(fēng)從窗戶吹進(jìn)來,涼爽、舒適,陶玄亮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夾雜著海霧中淡淡的咸味,本是睡眠的大好時節(jié),卻怎樣也睡不著,試著數(shù)綿羊那般的數(shù)海浪的聲響,好像也沒多大功效。 
 她,果真,睡熟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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