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月  小  令

文 / 舒晴曼妙

　　1．四月，像蜜餞，擁有一個生津的名字，向晚的風(fēng)里，多是迷離滉漾，只抱著一團簡單兀自歡喜即可。抬頭看看楊柳們已蔚然成蔭，菜畦里秧苗齊整，桃園中成了散香的地毯，梨枝上更有花信使蒞臨。夜，還有些薄涼，倚一列幽秘入夢，眠睡中徜徉也多了三分。從池里舀一桶桶良辰，看天空的云朵盈眉而來。坐于四月塍間，我是一個觀畫的人。

　　四月，可愛的四月，以萬木為流蘇以繁華為姓氏，一遍遍要人們體會其繁復(fù)之美。我該要攜妙趣而棲，一勺一勺地品味閑散，懷想過往了。

　　在四月里，看萬木初妝，看纖芽沐浴喜悅的淺碧濃青，看花兒綻放于嫣然凝語間。我要一杯一杯地聽百鳥啁啾，聽五谷的節(jié)節(jié)生長，聽大地俯仰間的騰越了。

　　2．四月的情懷如酒樣醇香，如咖啡樣綿厚。寂靜愛藏于花叢中，幾只蜂兒是遠方的客。一些落花托著新花盛開，一些新芽趕著新葉的集市。

　　四月是季節(jié)河流匯合的地方，之后又各自帶著愿景分為支流。我在某支流中撈綠藻聽魚的唼喋，把潺潺聲移居于心客廳，掛起幾幅聽來的油畫。

　　風(fēng)或有或無或大或小，如枝上鼓起的苞悅心悅目。天空布滿的藍，柔軟無際。燕子，是一群飛翔的剪，在裁制心情的衣。昨夜噙含的羞澀，正把小徑走出新綠。愉悅成籮成筐的聚來，我壓縮成餅干，一小塊一小塊掰著嘗，這四月儼然成了衷情的零食了。

　　3．樹椏上，蹲著一個大大的喜鵲窩，像四月門上胖胖的“福”字；一晨一晨的霞舞，像是四月打出的廣告牌；農(nóng)具一起一落中安排農(nóng)事，像是四月交出的真實心跳。我揣一兜暮春壓進書箱，待寂寥時有個可去的地方；我采了一些薄荷曬干，想給未來的杯子找個貼心朋友；我還運回串串花事，以便讓美感在心間循環(huán)。

　　夜色被月次第打開，擠滿星擠滿夢。四月先有下弦月，后有上弦月。上弦月挑起一匙一匙的營養(yǎng)，下弦月掛起癡癡的想暖暖的笑。每一束月色都朝著陽光走去，每一縷陽光都沾有月光的幽思。

　　四月是枝繁葉茂的起點，谷雨是迎接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隆重儀式，農(nóng)人們在種瓜點豆中，表達自己的鄭重。我在一頁頁書間，蕩進人生主題的最深處。

　　4．四月的空氣甜津津的，這是串門花粉交織出的笑語。午后是一幅靜謐的版畫，只一株杏花探出籬笆，和青綠的麥子握手。一段纏繞的心事，在褶皺處輕嘆，情帛絹上繡一曲衷腸。

　　芳菲的四月里，我賺靈魂的暢想，看滿架的風(fēng)賞滿藤的葉芽，看陽光貓一樣散步，聽雨珠滴梵天音韻。站于一棵刺槐下，等一穗穗故鄉(xiāng)音訊?？v容一叢叢的想象鋪滿坡，任由燈火填滿萬家窗。

    四月因為花草樹木而貌美，四月因為日月晨昏而有才情，四月因為對諸事胸有成竹而信心十足，四月因為蓓蕾初綻而有絮語簌簌落。邁進四月門檻，又可晾曬如蜜的懷想了，走過這個四月，我又將多一樁美好記憶了。

2013年4月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