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我剛到吉隆坡的報館工作，那時編輯部有位緬甸籍的女編輯，她的一個行為，很令我好奇和吃驚。

因為，我看到她買東西時，是用紙巾來裹著鈔票的。小販找零錢時，她也是吩咐放在紙巾上。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嫌鈔票骯臟，怕細菌。

小時，有位年輕的鄰居從澳洲回來，吃蘋果時，要用牙膏洗刷過。家里人都以為他讀書讀到發(fā)癲，差點要帶他去問神了。

三十年后，我才知道，這叫做解農(nóng)毒，吃得才衛(wèi)生。

蘋果和鈔票一樣骯臟嗎？

那里有最骯臟的鈔票？去印度人經(jīng)營的雜貨店觀察吧，那些挺著大肚腩的印度大媽，手里捏著兩張鈔票，捏得畸形了，可能還捏出鈔票的墨水了，但還沒決定買蛋還是買菜？

她們的錢，真的骯臟，扭曲的。但，還不是最骯臟的鈔票。

最骯臟的鈔票在哪里？

忘了那一部戲名，也是老到掉牙的情節(jié)。在讀大學的兒子，忽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媽媽是做妓女的，于是很慷憤的說：我不要用你骯臟的錢來讀書了....

妓女媽媽默默無言，暗噙淚水。觀眾也看得心酸鼻酸。噢，這叫骯臟的錢。

我有個百萬富翁朋友，做卜基的，一直要找份副業(yè)來掩蓋自己撈偏。他說：孩子要讀大學了，擔心孩子被人問老豆是哪一行的，擔心孩子一不樂意，會嫌老豆沒出息，老豆的鈔票骯臟。

最整齊， 最美麗的鈔票是來自銀行的，永遠那么清新可愛，彈起來，霹霹聲。他們是怎樣保護鈔票的呢？難道，真的有熨鈔票的職員嗎？不過，我聽說，大粒人大干部的鈔票最骯臟，但他們的鈔票都存在銀行里，我沒見過，也見不到，因為，我又聽說，那些鈔票都漂白過的，像Micheail Jackson那樣漂白過。

我中學時沒什么機會擁有過鈔票。上學前兩小時在巴殺（菜市場）做點小雜工，收到的鈔票，很多是皺皺的，就跟印度大媽捏過一樣。有捏成四方的，甚至三角形的。這可見買菜大媽們跟鈔票告別的心情，是難分難舍的。那時個窮困的時代。

記得中小學，每逢有需填家庭表格時，老爸總在職業(yè)那欄填上：Kuli（苦力）--至今還有多少年輕人懂得苦力是干什么的嗎？如果需要填收入時，他老老實實填上：每天4元?，F(xiàn)在去酒店泊車，如果身上只有4元，我看你的車是駕不出EXIT（出口）的。

那是我至今聞過的，最酸的鈔票--4元養(yǎng)老媽子還有我們四兄妹，老爸也真的是super man。

不過，最近看了幾篇大饑荒的文章，忽然發(fā)覺老爸最窮酸的鈔票，還算是鈔票。它象征著一個人的勞力的收成。

大饑荒時代，你給他們一張鈔票，他們還不要呢。

他們要的，爭的，是小麥糠，是樹皮，是野菜，是觀音土（一種可吃的泥土）。

鈔票，在災難中，是什么東西？算哪一棵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