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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老太終于安詳?shù)亍白摺绷恕?/span> 靈堂里馬老太恭正地躺在那塊長方形的門板上,獨有女兒小芳有腔有調(diào)地嚎著。當(dāng)?shù)赜兄翱此廊恕焙吐牎翱迒矢琛钡娘L(fēng)俗,那些大嬸大嫂們從老遠(yuǎn)來,就是奔著聽聽她女兒在哭些什么…… 靈堂外門庭若市,請來的樂隊十分賣力,一會兒用銅管樂奏起哀樂,一會兒奏起流行歌曲,一會兒又用民族樂器奏起江南絲竹,租來的棚子里已經(jīng)擺了幾十張方桌和和凳子,請來的廚師正忙碌著。馬家的倆個兒子,見著諸親好友正在遞煙打招呼,老太的倆個兒媳穿戴整齊只多了白扎頭和白圍裙,看著帳臺邊那些手里拿著“紅票子”擁擠著準(zhǔn)備送喪禮的人們,差點笑出聲來。暗暗地說:“好了,好了!” 當(dāng)下農(nóng)村里的喪事是越辦越有“氣派”,互相攀比,過去說死了人吃“豆腐素飯”,現(xiàn)在是喪事餐桌上比平時便宴只多了一只豆腐湯,即使是這樣還是“水漲船高”,豆腐湯里還少不了肉絲和黑木耳。看到老太的喪事辦得那么氣派,生前馬老太估計一定活得蠻寫意吧! 馬老太的女兒把老母親的苦經(jīng)用鄉(xiāng)間流傳的“哭喪歌”調(diào)一點一點“唱”出來。馬老太今年88歲,生有倆子一女,年輕時在上下八沙也數(shù)得上是個能人,丈夫遠(yuǎn)在蘭州工作,她一個人又當(dāng)爸又當(dāng)媽,那時人民公社時,尤其在“大躍進(jìn)時”出早工或挑燈夜戰(zhàn)、抗旱,或挑泥做岸她“件件皆能”,肩膀上經(jīng)常又青又紫,腫得象爛柿餅。其實并不是老太身體特別好,也是出于無奈,家里三個孩子三張嘴,上學(xué)要學(xué)費,公公婆婆年老每年要補貼點吧,雖說在鄉(xiāng)下,同樣有個開門七件事,再說那時開河做岸是按人口分?jǐn)偟?,你不干,行,你交錢吧!丈夫每個月寄家來基本固定,每個月30元錢,這里一用那里一用,這30 元錢早不沒影了。誰不想省力點!所以碰到這樣的事,也只能按當(dāng)?shù)匦笳Z叫做“癩蛤蟆墊臺腳——硬脹”。她好不容易把倆子一女拉扯大。 三年困難時期過后,當(dāng)?shù)氐慕?jīng)濟終于復(fù)蘇了,紡織廠招工,她家的小芳報名進(jìn)廠當(dāng)了一名擋車工,第二年大兒子阿彪?yún)④姷搅瞬筷?,第三年阿龍考上了校,這下真好了,看看貼在門上的“光榮之家”的紅門對,馬老太真的樂開了懷。 后來的幾年里,馬老太的三個子女都先后成家立業(yè)。 1980年大約是馬老太家的大喜之年,首先是馬大爺提前退休,老夫妻終于永久團(tuán)聚了,大兒子阿彪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到縣政府當(dāng)了一名辦事員,二年后,阿彪通了“路子”給馬老太辦了農(nóng)轉(zhuǎn)非,并以小芳的名義分到了一套房子。好了,好了,這下真的吃“皇糧”了,馬老太想真的象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了。 就在馬大爺79歲那年,馬大爺病倒了,雖然進(jìn)了醫(yī)院,但還是藥石無效,早早進(jìn)了“天國”。馬老太哭得死去活來。 馬大爺“走”了以后,馬老太少了歡容,后來聽子女勸勸說說,感到夫妻總有分開的那天,說得也有道理,時間長了也就想開了。 那時馬老太的生活費就靠馬大爺活著時省下的“老膏”,馬老太想,那些“老膏”越用越少,馬老太想用完了怎么辦?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正在這時,市里對無任何收入的老人每月有幾百元的收入。 有一天,馬老太想到這天正是孫子的生日,她帶了自己省下來的錢,準(zhǔn)備給孫子一百元錢讓他買只蛋糕吃吃。老人家好不容易從樓下一步一步爬到四樓的阿彪家。阿彪不在,門敞著,大兒媳在門口在逗狗玩,裝著沒見婆婆,當(dāng)然也不讓坐。正在這時,那狗狗“啪啦”一聲,屙了一泡屎,大兒媳一點也不生氣,拿了一張衛(wèi)生紙把狗屎擦得干干凈凈,馬老太心想:“哼!我連狗都不如!”馬老太也沒對兒媳婦說一聲,拔腿就回家。 回過來再說辦馬老太那喪事中,還有一段插曲呢!在馬老太斷了氣以后,家里亂成一鍋粥,正在小芳嚎淘大哭的時候,那倆個兒媳婦把馬老太家翻了個底朝天,終于翻出了現(xiàn)金一千多元和三萬多元的存折,其實那三萬多元也是馬老太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她的女兒小芳經(jīng)常給她送吃的省下的錢,按理說應(yīng)該分一點給女兒,雖然這里解放了幾十年,政府說男女平等,但老太和倆個兒子心里男尊女卑還是根深蒂固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 后來據(jù)說那次喪事除了所有的費用和馬老太省下的錢,倆個兒子每人足足分到了二萬多元,而小芳呢,不但貼了眼淚按當(dāng)?shù)氐乃土硕г膯识Y。(李志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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