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河南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洛陽新出土唐代墓志整理與研究（2000-2006）》（批準(zhǔn)號：2007BKG002）的前期成果。

故國洛陽為九朝之都，物華天寶人文薈萃。都城居民以喪葬禮制必備墓志為風(fēng)習(xí)，近百年來城北邙山、首陽山，城南龍門山、萬安山等地出土歷代墓志至夥。近年新出者有考古報告《偃師杏園唐墓》[1]，公布科學(xué)發(fā)掘資料和墓志研究成果。有《洛陽新出土墓志釋錄》[2]、《洛陽新獲墓志續(xù)編》[3]等發(fā)表拓片，綜合研究。有《邙洛碑志三百種》[4]、《河洛墓刻拾零》[5]、《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南（三）》[6]等著錄拓本，后者附以錄文。有《全唐文補遺》第八輯[7]、《全唐文補遺·千唐志齋新藏專輯》[8]等刊印錄文。古代石刻文獻為中古史研究領(lǐng)域的新寶藏，為學(xué)界采擷與挖掘。然而新出歷歷，綿無盡期。今揭其三，以見知人物，為唐代崔偃、崔異、鄭恒墓志。偃、異同族兄弟，異、恒一室夫婦。此抄錄文辭，研索生平，并結(jié)合相關(guān)墓志考察清河崔氏的家傳文化及其意義。

一 墓志原文

（一）崔偃墓志

青石質(zhì)，36厘米見方，楷書18行，行18字。蓋同大，篆書3行，行3字：“大唐故崔府君墓志銘”。原文如下：

唐故右清道率府倉曹參軍事崔君墓志銘并序

族叔虞部郎中翹撰

君諱偃，字希言，清河?xùn)|武城人。炎帝子孫，太公胤祚；郁為天下著族，人到于今稱之。曾王父玄泰，益州綿竹縣令。王父行溫，延州刺史?？季_，益州蜀縣令。清風(fēng)激于萬代，盛烈歸乎一門。君即蜀縣府君之長子也，生而忠信，居然禮樂，聿修厥德，不隕其名。弱冠明經(jīng)高第，調(diào)補右清道率府倉曹參軍事。儲衛(wèi)以清，高衢未騁。俄丁外憂去職，沉痛創(chuàng)巨，遂不勝喪。以開元十二年十二月廿二日卒于京師安興里之私第。春秋三十有一、痛哉！禮之有節(jié)，率由無替，性乃因心，過哀致滅。至孝也者，崔氏云乎哉！雖顧悌絕漿，無以加也。即以其年閏十二月十七日權(quán)窆于偃師之北原。有子曰延壽，年僅總角，哭無常聲。傍人隕淚，行路傷情。銘曰：

哀哀父母，生我勞瘁；居喪之極，寧殲為至。滅則及禮，情終合義；一閉窮泉，空留芳懿。

（二）崔異墓志

青石質(zhì)，高62、寬61厘米，楷書29行，行29字。原文如下：

唐故朝議郎使持節(jié)渠州諸軍事守渠州刺史仍知本州團練守捉使賜緋魚袋崔君墓志銘并序

崔氏其昌乎。周王命我太公望宅于齊國，漢帝遷我萊侯業(yè)家于武城。冠蓋云興，延于百代，禮樂風(fēng)動，歸于一門。崔氏其昌乎。有唐水部郎、渠州刺史、清河崔君諱異，字給事，乃其后也。皇朝通議大夫、禮部郎中、知制誥、中書舍人、太常少卿、國子司業(yè)、修國史、上柱國、清河子、贈衛(wèi)州刺史文公諱融，則我之烈祖也。朝請大夫、禮部員外郎、知制誥、給事中、中書舍人、上柱國、清河子、贈定州刺史、貞公諱禹錫，則我之伯父也。給事中、中書舍人、知制誥、禮部侍郎、河?xùn)|郡太守、禮部尚書、銀青光祿大夫、上柱國、清河子、贈江陵郡大都督、太子太傅、成公諱翹，則我之顯考也。世稱學(xué)圃，世擅文林，世司王言，世掌邦國。大名與三光并照，盛業(yè)與四海爭流，是故天下欽崇之。君生而岐嶷，幼而聰慧，貞公育而字之，成公賞而名之，夫其利鋒含霜，明鏡寫月，學(xué)泉溢涌，詞葩秀發(fā)。材可以經(jīng)國，德可以潤身，忠可以事主，孝可以榮親。斯不亦具美乎！歷金城、洛陽二縣尉。奮其刀筆，刀筆有聲；張其罻羅，罻羅無事。遷寶鼎、河?xùn)|二縣令。田野歲辟，流亡日歸；威若明神，恩如慈父。詔賜銀章朱紱者，旌厥功也。朝廷以我俊茂，入升臺郎；以我賢能，出臨方牧。下車未幾，牽旒何速。大歷六年辛亥秋七月既朔越二日薨于廨宇，享年三百九十三甲子。嗚呼！之人也，方將踐黃閣登紫垣，振家風(fēng)酬國恩。雖有其時，而無其命。天孤其心，人虛其慶，可哀也哉！明年壬子冬十一月丁丑朔卅日景午，葬于河南府潁陽縣萬安山之南原，陪于先塋，禮也。七子，一曰照、二曰達、三曰諫、四曰能、五曰從、六曰總、七曰岸。照大理評事，達諫左司御兵曹參軍，其余幼稚?？耸亓x方，聿修孝道；卜宅而安厝之，立銘而論譔之。夫如是，可謂善也。已矣！其詞云：

嗚呼崔君，繼世象賢；如何明神，不降永年。附我先塋，啟我新阡；于澗之左，于山之前。茲山連延，橫乎中天；嗟爾令問，與之俱傳。

從父兄前左補闕巨撰

（三）崔異妻鄭恒墓志

青石質(zhì)，高53、寬54厘米，楷書27行，行27字。原文如下：

唐故使持節(jié)渠州諸軍事渠州刺史充本州島團練守捉使崔府君夫人滎陽鄭氏墓志銘并序

表甥朝議郎守尚書工部侍郎知吏部選事輕車都尉賜緋魚袋鄭余慶撰

夫人諱恒，字同婉，滎陽開封人也?？Ｔ词⒘?，國史家諜詳矣，故不書。列祖杲，皇朝歷刑戶兵吏侍郎、尚書右丞，贈禮部尚書。大父放，皇朝金吾將軍、東都副留守?？钾?，皇棣州刺史。外祖朓，皇秘書郎。炳然華胄，式是冠族。宜哉夫人，天授淑姿，凜然端肅；玉潔而加潤，霜明而益清。洞以表微，識以知遠；既笄有行，歸于崔氏。婦道全睦，女儀盡閑。惟夫人之門華而茂，惟崔氏之族文而盛，惟夫人外祖清而著。高朗繁縟，光華懿美；熏灼于百氏，焜煌于四海。有子七人，曰照、達、勵、能、從、總、憲。照前試大理司直兼監(jiān)察御史，達前閬州錄事參軍，勵前郢州司馬，能前侍御史、內(nèi)供奉，從前試大理評事，總前洋州興道縣主簿，憲前慶州華池縣令。夫人撫訓(xùn)諸子，其勤夙夜，聚以文學(xué)，紹于家聲。吏才兼優(yōu)，公府交辟，乘便軒居憲職者，猶是舉集其門矣。有女五人，長適范陽盧舒，次適盧嵩，次適廣平劉從一，次適南陽張獻甫，次適天水趙需。凡厥命婿，斯為得人。劉從一戶部尚書和臺鼎，張獻甫左仆射掌旄鉞，趙需以文學(xué)至兵部郎中。和之至也，故有繁衍之報焉；義莫重也，故有福祿之厚焉。每中外俱來，尊幼咸敘，鋪筵席，陳罇俎。膳雖小而必精，器無微而不稱，皆由夫人鑒裁端一而然也。子孫欣和而知類，親戚仰止而宗極，可不謂之為盛歟！夫人以貞元十四年正月三十日寢疾終于崇賢里之第，享年七十四。即以其年十月二十六日合祔，從周禮也。當(dāng)府君歸全于渠州，群盜盡起。夫人諸子，時在閬中，崎嶇逼側(cè)，哀以堅決。乃命第三子勵，間道歷險，護帷裳歸于洛師。以大歷七年祔于萬安山之南原，禮也。感通神明，義貫今昔，此又人之難能也。崔氏官閥，備詳前志，群從左補闕巨之文也。夫人以婦順宜家，以母儀訓(xùn)子，仁愛廣博，親疏敬慕。小子忝奉中外，猥以銘石見托，悲以從命，庶無愧辭。銘曰：

浼浼滎水，洋洋清河；我族我歸，如琢如磨。郁然軒裳，煥乎文章；人物焜煌，斯焉允臧。恭惟夫人，天授淑姿；晧曜明潔，雪霜以之。儀訓(xùn)具高，周旋皆適；動致澄澈，居為表的。慶保繁衍，厚居福祿；姻婭將相，階庭蘭玉。有子七人，半惟朱紱；乘軒冠豸，藻秀風(fēng)骨。榮貫未已，驚飆不留；奄忽無狀，悠然若休。眾子泣血，帷裳東訣；萬安之南，以啟同穴。

二 崔偃弱冠中第與早世

墓志敘偃家世云：“曾王父玄泰，益州綿竹縣令。王父行溫，延州刺史。考綺，益州蜀縣令?！睓z《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清河小房下有一支的世系如次：玄泰－行溫－綺－鎮(zhèn)、鵬[9]。表載玄泰、行溫的官職與墓志同，唯未記父綺職銜。表有綺二子名而不載墓志所謂長子偃、長孫延壽，缺失明顯。

崔偃聰穎過人，二十歲便考中明經(jīng)科，獲得仕進資格，做過太子右清道率府屬下從第八品下階的小官。遭受父親去世的沉重打擊，巨痛疚懷，過哀身亡，開元十二年（724）十二月廿二日卒于長安安興里之私第，年僅三十一。安興坊在朱雀門街東第四街（即皇城東之第二街），自北而南第三坊[10]。親屬由京兆遷神東都，蜿蜒九百里顛簸到偃師，以其年閏十二月十七日舁櫬殯殮。適逢寒冬，卒葬時限未足一月，其行也促，其窆也速，葬事安排如此緊迫的情況在當(dāng)時的墓志中還是很少見到的。葬崔偃于“偃師之北原”，以其先塋在焉。地處洛陽邙山迤東的首陽山南麓，這塊風(fēng)水寶地也是唐代東都、西京等居民身后的永久歸宿。

憲宗、穆宗朝有諫議大夫崔偃（或作崔郾）[11]，須與之區(qū)別。

崔偃墓志的撰作者崔翹是南祖崔氏清河派嫡裔，簡歷勒于其子崔異墓志，所述較兩唐書為詳。近年《唐故銀青光祿大夫禮部尚書上柱國清河縣開國男贈江陵郡大都督謚曰成崔翹墓志》（天寶十年）已于洛陽出土，藏淄博拿云美術(shù)博物館，拓本[12]、錄文[13]已刊行。已往洛陽出土《唐太子左贊善大夫李昢墓志》（天寶十四年）云：“東京留守、禮部尚書崔翹又奏為判官?！?/span>[14]記其曾受崔尚書擢拔。《舊唐書·崔慎由傳》亦云：“曾祖翹，位終禮部尚書、東都留守。”[15]崔翹在地方和中央的任職由墓志與文獻互證其實。

就崔翹（683—750）與崔偃（694－724）的卒日逆推生年，叔長族侄十一歲。僅301字的崔偃墓志是崔翹四十二歲時的作品，時為京官虞部郎中。

三 崔異家世與生平

墓志記述崔異的先人崔融（653－706），以文章顯世，傳列正史?？婆e入仕為崇文館學(xué)士，為太子李顯侍讀屬文，撰《啟母廟碑》深得女皇武則天贊美。歷任春官郎中、知制誥、鳳閣舍人兼修國史。為文華美，無出其上者。凡朝廷大手筆，多由皇帝手敕，付其完成。謚號“文”，有詩文傳世。兩唐書記禹錫、翹履歷比此墓志簡略，《舊唐書》云：崔融“二子禹錫、翹，開元中，相次為中書舍人?！?/span>[16]將兄弟合敘?！缎绿茣贩质鲈疲喝凇傲樱渎?wù)哂礤a、翹。禹錫，開元中，中書舍人，贈定州刺史，謚曰貞。翹，禮部尚書，贈荊州大都督，謚曰成?！?/span>[17]父子三人是清河崔氏的翹楚，大唐國家之棟梁。崔翹墓志記載的家族世系，還可以訂正《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中記載的訛誤[18]。

墓志敘崔異出身望族而歷宦無多，雖朝履郎官外踐方牧而于公事業(yè)績含蓄其詞。據(jù)有關(guān)文獻記載，崔異釋褐“歷金城、洛陽二縣尉”，前一任是由員外郎樊系早先的一個美夢所促成。樊系考取進士的情形和事先做過的一個夢吻合，因此很相信自己夢中所見情景。吏部侍郎達奚珣也很看重他，于是由校書郎上調(diào)為金城縣尉，樊系卻回答：“我的夢中說官職應(yīng)該帶個‘陽’字?！笔卤銛R下了?！捌鋾r崔異于東銓注涇陽尉，緣是憂闕，不授。異，尚書崔翹之子。遂別求換一闕”[19]。于是達奚侍郎把涇陽縣尉換給了樊系，授予父母雙全的崔異金城縣尉，各得其所。

千唐志齋藏近年洛陽出土的崔異之母《崔翹妻盧西華墓志》（貞元三年）述盧氏五子之名云：“秀、陟、同、異、或。”[20]異乃第四子?！洞蘼N墓志》記其“有子五人：曰秀，太常寺協(xié)律郎；曰陟，詹事府司直；曰同，河南府士曹；曰異，京兆府金城縣尉；曰或，左千牛”，墓志由“男異書”。則在天寶十年十月葬父之時崔異已任金城尉，時年四十六而宦運未達。洛陽師范學(xué)院藏近年洛陽出土《唐崔同妻盧談墓志》（天寶十年），由“夫之弟異書”[21]，這兩件新發(fā)現(xiàn)的書法作品是其中年所作，略具顏體風(fēng)骨，頗見功力。

崔異生平的最高官職是墓志首題的“使持節(jié)渠州諸軍事守渠州刺史仍知本州島團練守捉使”，與文獻記載雷同?！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吩疲骸爱?，渠州刺史。”[22]《舊唐書·崔慎由傳》亦云：“祖異，位終渠州刺史?！?/span>[23]近年洛陽出土《唐太廟齋郎崔彥宗墓志》（大和六年）述其先人云：“祖異，皇朝渠州刺史。父憲，皇任興元府西縣尉?！?/span>[24]已往洛陽出土《唐太子太保分司東都贈太尉崔慎由墓志》（咸通九年）由志主自撰，敘其來歷云：“唐朝中書舍人、國子司業(yè)、修國囗文公諱融之玄孫；禮部尚書、東都留守、贈太子太傅、成公諱翹之曾孫；尚書水部員外郎、渠州刺史、贈太子太保諱異之孫；檢校尚書右仆射兼御史大夫、淮南節(jié)度使、贈太師、貞公諱從之第二子。”[25]所記可靠，且其祖的結(jié)銜是崔異墓志“入升臺郎”的注腳，而贈官是后來崔慎由任宣宗宰相時的朝廷例封。已往洛陽出土《右拾遺崔艤與妻鄭氏合祔墓志》（乾寧五年）云：崔艤的“曾祖異，皇任尚書水部員外郎、渠州刺史，贈太傅；祖從，皇淮南節(jié)度使、檢校尚書右仆射、贈太師，謚曰貞；父安潛，皇太子太師、贈太尉?！?span style="COLOR: blue" lang="EN-US">[26]對照崔異墓志葬年，同一個家族嫡系子孫的墓志在相隔百十年后的記述一致，略有繁簡，蓋因世族的史牒具紀(jì)，家譜代傳。

文學(xué)家元結(jié)《別王佐卿序》記載：“癸卯歲，京兆王契佐卿年四十六，河南元結(jié)次山年四十五。時次山頃日浪游吳中，佐卿頃日去西蜀，對酒欲別，此情易邪？在少年時，握手笑別，雖遠不恨，以天下無事，志氣猶壯。今與佐卿年近五十，又逢戰(zhàn)爭未息，相去萬里，欲強笑別，其可得乎？與佐卿去者有清河崔異，與次山住者有彭城劉灣，相醉相留，幾日江畔！主人鄂州刺史韋延安令四座作詩，命余為序，以送遠云。”[27]癸卯歲為代宗寶應(yīng)二年（763），時崔異五十八歲。四五位知名文壇的俊彥、相知相交的友朋因分離而聚會，舉觴話別，寂寥傷感，酬唱贈答。

有學(xué)者分析零星間接材料推測崔異于貞元中刺渠州[28]，難以精確，現(xiàn)在可以據(jù)墓志改定為大歷六年了。

崔異墓志由“從父兄前左補闕巨撰”，據(jù)《新表》記載，此人系異伯父禹錫之次子：“巨字為式，殿中侍御史”[29]。與崔異同為一代文宗崔融嫡孫：“孫巨，右補闕，亦有文”[30]。是知名俊彥，為文朗練暢達。

宋代趙明誠《金石錄》記載，崔巨撰有名碑四通：《唐百家?guī)r寺碑》（天寶八年）、《唐永泰寺鐘銘》（大歷元年）、《唐絳州刺史李公德政碑》（大歷二年）、《唐禹廟碑》（大歷三年）[31]。金石涵養(yǎng)極深的歐陽修于治平二年（1065）跋《唐禹廟碑》云：“崔巨文傳于今者絕少，皆不及此碑?！?/span>[32]評價甚高，宋人所見僅此賴以碑刻保存的寥寥數(shù)篇。

清代陸心源編《唐文拾遺》，卷二十二有崔巨小傳云：“巨，字為式。大歷中右補闕、殿中侍御史?！?span style="COLOR: blue" lang="EN-US">[33]并考證《大唐宣州刺史薛公碑》為其所作，即《全唐文》闕名《大唐宣州刺史薛公去思碑》[34]，是崔巨作文保留于今者。在萬卉爭艷各挺其彩的唐代文壇，崔巨撰崔異墓志為崔氏家族醇雅豐茂，久而益輝的文華園地添加了芬芳。

四 鄭恒持家與教子

鄭恒出生于世家。高祖鄭杲，兩唐書僅以短句為記，列《鄭善果傳附從兄元璹傳》之后。知名于武皇朝，終天官侍郎[35]。墓志所書履歷或見于文獻，圣歷二年，為吏部侍郎[36]，卒贈禮部尚書[37]。墓志敘其祖放為“皇朝金吾將軍、東都副留守”，與《新唐書》所記開元十三年玄宗自擇十一位刺史中的“太仆少卿鄭放定州”[38]，許是一人。其“考毓，皇棣州刺史”，題名于御史臺精舍碑陰[39]，曾任監(jiān)察御史。肅宗至德二年（757），顏真卿《讓憲部尚書表》有云：“又恩敕先超授吳郡司士鄭毓樂安郡太守，令于江淮南兩道度僧道，取錢與臣召募士馬，令應(yīng)接河北?！?/span>[40]是在安史之亂初起的特殊時刻，朝廷急于用人的超常擢拔。

大姓世為婚媾是當(dāng)時社會習(xí)俗，鄭恒“既笄有行，歸于崔氏”，即十五歲與崔異結(jié)縭。丈夫“享年三百九十三甲子”，卒于大歷六年（771）。一甲子為60天，一年依365天計，則為六十四周歲七個月零十天，即唐代的六十六歲。恒卒于貞元十四年（798）享年七十四，二人是年齡相差十九歲的老夫少妻，為當(dāng)時官僚家庭所習(xí)見。撰志者以日辰甲子之數(shù)記算志主年壽，偶見于出土墓志?！短菩泻幽细憸喛h令李瑱墓志》云：瑱“以開元十年二月廿九日寢疾終于洛陽縣樂城里之私第，春秋三百卌八甲子?！?span style="COLOR: blue" lang="EN-US">[41]《唐通直郎賈隱并夫人杜氏墓志》云：隱“越開元十載歲在壬戊秋九月廿八日化遷于德懋里之私第，春秋凡三百有六十甲子?！?span style="COLOR: blue" lang="EN-US">[42]《崔翹墓志》云：“公享年四百有八甲子矣，唐天寶九載冬十二月三日薨于洛師明教里之私第?！边@種記歲方法清代金石學(xué)家已經(jīng)注意到了，《唐京苑總監(jiān)茹守福墓志》云：其以開元十一年六月八日，“卒于長安休祥里第，享年三百三甲子四旬有二日矣”[43]。乾隆朝進士武億論茹氏墓志云：“以日辰之?dāng)?shù)記其生年，志銘變例也?！?/span>[44]

墓志說大歷六年七月，崔異上任不久便卒于渠州官舍：“下車未幾，牽旒何速”。當(dāng)?shù)貧夂驖駸?，大概得了緊病。當(dāng)時鄭恒領(lǐng)著子女由長安入蜀趕在隨夫共同生活的崎嶇山路上，剛剛走到閬中就聽到噩耗，東南距離渠州還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刺史一死，下面就亂了，一時渠州“群盜盡起”，不便繼續(xù)南行。于是鄭恒命第三子崔勵前往，冒著危險抄近道一路艱辛護送父親尸骸到洛陽。于次年葬于東京萬安山之南原，這里是崔氏的大墓域，崔異與其父崔翹都陪葬于崔融舊塋。

鄭恒多產(chǎn)，育七男五女，人口繁旺。崔異棄世，家道衰落，子女失怙，多未成年。全靠夫人居家主內(nèi)，勤于事務(wù)。以道德文化撫訓(xùn)諸子，闈戰(zhàn)得捷，令男有官位；夙恭禮典，少習(xí)母儀，使女歸鼎族。每當(dāng)成家立業(yè)的兒女們回到母親身邊，“尊幼咸敘，鋪筵席，陳罇俎。膳雖小而必精，器無微而不稱，皆由夫人鑒裁端一而然也。子孫欣和而知類，親戚仰止而宗極，可不謂之為盛歟”！可見鄭氏管家賢明，獨立能干。家庭融洽和諧而有繁衍之報，恪守道德規(guī)范而有福祿之享。以老母親為中心的大家庭，其情恰恰，其樂融融。

鄭恒以貞元十四年正月因病終于崇賢里私第，此坊位于西京朱雀門街西第三街（即皇城西之第一街），自北而南第八坊[45]。當(dāng)年十月，子女移靈于東都，瘞母于父之墓穴，舉行合葬。

鄭恒墓志，文雅清明。作者鄭余慶（746－820），兩《唐書》有傳[46]，少勤學(xué)，善屬文，大歷中舉進士第。德宗貞元初，歷庫部郎中，為翰林學(xué)士，以工部侍郎知吏部選，后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憲宗時，為尚書左仆射，詳定典制。終太子少師、檢校司徒。有文集、表疏、碑志、詩賦共五十卷。流傳于今者甚少，《全唐文》存文4篇[47]，《全唐詩》收詩2首[48]。

《舊唐書》記載，貞元十三年五月“壬子，以庫部郎中、翰林學(xué)士鄭余慶為工部侍郎、知吏部選事”。貞元十四年七月壬申，“以工部侍郎鄭余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49]。而鄭恒卒于貞元十四年正月三十日，葬于十月二十六日。就其撰志時所署結(jié)銜“守尚書工部侍郎、知吏部選事”看，是志作于當(dāng)年二月一日以后至七月壬申日任宰相之前。而葬日是喪事之家請卜師筮士預(yù)先貞定的。

五 崔異鄭恒夫婦七子

崔異墓志和鄭恒墓志各表七子名諱與官職。崔異墓志述前三子初仕，其余尚幼稚。二十六年后的鄭恒墓志所載七子悉為低秩官員，“吏才兼優(yōu)，公府交辟，乘便軒居憲職者，猶是舉集其門矣”，處于人生的上升發(fā)展時期。而《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載南祖崔氏房[50]渠州刺史異的七子名位，是作古以后的各自履歷中的最高官位或最后任職，此列表比照以觀其變化異同。

崔異鄭恒夫婦七子表

對照兩方墓志所記，三子諫、七子岸已經(jīng)改名。有學(xué)者據(jù)崔慎由之“父從，少孤貧。寓居太原，與仲兄能同隱山林，苦心力學(xué)。屬歲兵荒，至于絕食，弟兄采梠拾橡實，飲水棲衡，而講誦不輟，怡然終日，不出山巖，如是者十年。貞元初，進士登第”[51]的記載，認為“《新表》將能列于異第四子，當(dāng)為第二子”[52]。今由崔異、鄭恒墓志的雙重字據(jù)可證《新表》所列七子的排序不誤。

崔異鄭恒夫婦諸子先后折桂超邁前賢，從、能頗居高位，兩唐書有傳，他子有載，或見于其他文獻，此不縷述。

六 崔異鄭恒夫婦諸婿

崔家五女是名門世族之閨英闈秀，求為姻好之家絡(luò)繹于門，競為東床之選?！胺藏拭?，斯為得人”，都是稱心如意的大戶人家。長女婿范陽盧舒，雖不見于文獻而必為佳偶。

二女婿盧嵩，就已知文獻和出土墓志而言，唐代與五代后唐有名盧嵩者數(shù)人，頗難判定孰是。也有與鄭恒墓志之盧嵩年代相近者，如廣結(jié)文友詩朋的騷人韋應(yīng)物（737－792）有摯友盧嵩，二人時相唱和，《全唐詩》收錄韋氏贈、酬答、憶念盧嵩的五言詩四首[53]，可見關(guān)系親密，情同手足。

三女婿廣平劉從一（742－785），兩唐書有傳[54]。出身大官僚家庭，少舉進士，歷秘書省校書郎、渭南尉、監(jiān)察御史、刑部員外郎。建中末，遷吏部郎中。德宗居奉天，拜刑部侍郎、平章事。明年六月，改中書侍郎、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xué)士，參與修史。病甚辭位，除戶部尚書。尋卒，年四十四，贈太子太傅。為相但求明哲保身，無所建樹。墓志所謂“劉從一戶部尚書和臺鼎”，系指其最后的職務(wù)和贈官。

四女婿南陽張獻甫（736－796），兩唐書亦有傳[55]。左武衛(wèi)將軍張守琦之子，少隨諸兄從軍，以軍功累授試光祿卿、殿中監(jiān)、河中節(jié)度副元帥、都知兵馬使，檢校兵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建中初，以軍功加太子詹事、金吾將軍。出鎮(zhèn)咸陽，抵御吐蕃侵擾。貞元四年，遷檢校刑部尚書，兼邠州刺史、邠寧慶節(jié)度觀察使。乃于方渠、馬嶺等縣選險要之地以為烽堡。復(fù)鹽州及洪門、洛原等鎮(zhèn)，各置兵防以備蕃寇。貞元十二年，加檢校左仆射。五月丙申卒，年六十一，贈司空。即墓志所謂“張獻甫左仆射掌旄鉞”。惜劉、張二婿先于岳母病亡。

五女婿天水“趙需以文學(xué)至兵部郎中”。柳宗元作《先君石表陰先友記》述其先人之友六十七人于其墓碑之陰，其中的“趙需，天水人，哻哻儒士也。有名。至兵部郎中，卒”[56]，即崔氏夫?！杜f唐書》云：“貞元十二年四月，德宗誕日，御麟德殿，召給事中徐岱、兵部郎中趙需、禮部郎中許孟容與渠牟及道士萬參成、沙門譚延等十二人，講論儒、道、釋三教?！?/span>[57]趙需講論有辯才，曾為朝廷諫臣，《全唐文》收文二篇[58]。

七 崔為文宗 世禪雕龍

中古時期的高門望族清河崔氏以煊赫的政治勢力、殷厚的經(jīng)濟實力和深粹的文化功力維系其社會地位。以經(jīng)學(xué)和文學(xué)為家傳文化承續(xù)于唐代，習(xí)見于文獻與石刻[59]。此則以新發(fā)現(xiàn)的崔融兄弟子嗣的幾方墓志為個案剖析而得其詳。近年洛陽出土崔融為弟撰《洛州永昌縣丞崔釋墓志》（圣歷元年）云：“君家世文學(xué)，緒業(yè)清素。生而俊明，幼而高杰。五歲善嘲謔，七歲能詞章，十一耽經(jīng)書，十三獵史傳，十五而紛綸博極，流略畢罄矣?！嚦?，辯章國體；工于論事上書，善于詞賦議駁。注《周易》、《禮記》、《孝經(jīng)》、《論語》，撰律歷正朔書，著經(jīng)史稽疑，嘗有覽楚漢詩，詞氣頓挫，甚為知音所許，庶幾得詩人之風(fēng)焉?！?/span>[60]。崔釋聰穎異常極具文才，經(jīng)史悉通勤于著述，文章詩賦流譽于時，《文苑英華》載其所撰判文六十一篇。惜英年早逝，官位不顯而正史失載。

近年洛陽出土崔翹晚年為堂兄撰《陳王府長史崔尚墓志》（天寶四年）[61]，志主系谷神之子，融之侄，禹錫之堂弟。墓志云：“英賢間出，卿長相慚；清風(fēng)激于百代，盛德流于四海。志有之，崔為文宗，世擅雕龍，此也。君國子進士高第，中書令燕國公張說在考功員外時，深加賞嘆。調(diào)補秘書省著作局校書郎，校理無闕，魚魯則分。作初入著作局詩十韻，深為文公所賞。時有知音京兆杜審言、中山劉憲、吳興沈銓期贊美焉?！?/span>隨唐明皇臨幸溫泉宮時獻《溫泉詩》，“時錄詩者多，咸稱紙貴?！募ゾ硇杏跁r。”天生聰慧的崔尚也是繼承家族文學(xué)衣缽的名門驕子。惜一代文儒的傳世作品甚少，見于《全唐文》者二篇、《全唐詩》者一首。近年洛陽出土《唐滑州匡城縣丞盧醫(yī)王墓志》，由“秘書省校書郎清河崔尚撰”[62]于景龍三年，是其三十歲時的作品。崔翹所謂“志有之”云云，語出《后漢書·崔骃傳贊》：“崔為文宗，世禪雕龍”，作者引用前典宣示崔氏是簪纓望族中源遠流長世代不替的文化領(lǐng)袖。

前已述及，更能體現(xiàn)崔氏人才輩出的崔翹墓志也已經(jīng)問世，由其弟朝議郎行右拾遺崔至撰。墓志譽贊其先人云：“文學(xué)忠信，衣冠禮樂，名香德美，四海一門?！币杂顑?nèi)獨高自視。崔翹也是幼年好學(xué)的神童：“四歲敏嘲詠，七歲善隸書，八歲工文章，遂窮覽載籍”。秉承了累世家學(xué)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墓志說道，崔禹錫、崔翹與崔尚青年時期同時在朝做官，“時人謂為‘三張兄弟’，榮耀當(dāng)時”。將之比喻西晉文學(xué)家張載、張協(xié)、張亢三兄弟，是精英文化的代表性人物。墓志又稱，崔融以禮部郎中知制誥，子禹錫以禮部外郎兼知制誥，子翹以中書舍人知制誥，三位名臣為文章宗伯而備受尊崇：“清切禁垣，代掌書命，父子兄弟，一門為榮，萬古獨絕”。崔氏代擅詞章而崔翹獨領(lǐng)風(fēng)騷，“風(fēng)化天下，文體一變”，引起的雷震改革了官場文風(fēng)。崔氏“三葉掌誥，一家工文；代宗學(xué)府，人稱墨妙”。崔翹的文學(xué)作品除了《全唐文》收表、判七篇，《全唐詩》入詩三首，目前增添了崔尚墓志和崔偃墓志。由此三方墓志可見，崔釋、崔尚、崔翹叔侄三人文學(xué)素養(yǎng)深厚，繼承了文化世族的家學(xué)精髓。

崔異墓志歌頌其先人云：“世稱學(xué)圃，世擅文林，世司王言，世掌邦國?！笔枪侍煜職J崇之。所用文辭與其他墓志有異而意思相同：清河崔氏家族文化功底深厚，是問學(xué)的基地；世有美才，獨步于文士之林；執(zhí)掌要權(quán)，為朝廷重臣。崔異自小得到伯父禹錫、父親翹的寵愛，受到了優(yōu)良的家庭教育而具備“學(xué)泉溢涌，詞葩秀發(fā)”的文學(xué)特長。由于墓志文辭精短，未敘崔異出身，但是由此句即可品味他是科舉登第的。鄭恒墓志記丈夫物故后，家傳之學(xué)不墜：“夫人撫訓(xùn)諸子，其勤夙夜，聚以文學(xué)，紹于家聲”。即以詩書傳家的知名人物、顯赫事跡，激勵后生繼承先人堅苦刻厲的學(xué)風(fēng)、實現(xiàn)父祖望子成龍的遺志。由前引《舊唐書·崔從傳》亦可知，兄弟自幼孤貧勤學(xué)苦讀同赴詞場而成功。可見在家族的發(fā)展過程中，好學(xué)風(fēng)氣是以各個獨立家庭為單位世代傳承的。子弟刻苦讀書，相互影響，以學(xué)文勤志為立命之本。唯如此以科第入仕，以成就事業(yè)，以文學(xué)名世，以樹德建言。

鄭恒墓志云：“惟崔氏之族文而盛。”新出墓志證實，清河崔氏在唐代科舉取士的制度下和上流社會崇尚文學(xué)的風(fēng)氣中，恪守歷朝著姓的清明高尚，繼承世代閥閱的家聲門風(fēng)，發(fā)展華夏傳統(tǒng)的藝文學(xué)術(shù)。穩(wěn)固持久的家庭文化教育卓有成效，人才輩出揚波興瀾，前赴后繼引領(lǐng)潮流。

原載《出土文獻研究》（九），中華書局2009年

注 釋

[1]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編著《偃師杏園唐墓》，科學(xué)出版社2001年。

[2]楊作龍、趙水森等編著《洛陽新出土墓志釋錄》，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年。

[3]洛陽市第二文物工作隊編《洛陽新獲墓志續(xù)編》，科學(xué)出版社2008年。

[4]趙君平編《邙洛碑志三百種》，中華書局2004年。

[5]趙君平、趙文成編《河洛墓刻拾零》，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年。

[6]中國文物研究所、千唐志齋博物館編《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南（叁）?千唐志齋（壹）》上冊，文物出版社2008年。

[7]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全唐文補遺》第八輯，三秦出版社2005年。

[8]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全唐文補遺》千唐志齋新藏專輯，三秦出版社2006年。

[9]《新唐書》卷七二下，《宰相世系二下》，中華書局1975年，第2768頁。

[10]（清）徐松撰，李健超增訂：《增訂唐兩京城坊考》（修訂版），三秦出版社2006年，第118頁。

[11]（宋）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一○一，《帝王部·納諫》，中華書局1960年，第2冊，第1210頁。

[12]《拿云美術(shù)博物館藏墓志選》，《書法叢刊》2006年第2期，第51頁。

[13]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全唐文補遺》第九輯，三秦出版社2007年，第368頁。

[14]洛陽古代藝術(shù)館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洛陽卷》，第11冊，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230頁。

[15]《舊唐書》卷一七七，《崔慎由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4577頁。

[16]《舊唐書》卷九四，《崔融傳》，第3000頁。

[17]《新唐書》卷一一四，《崔融傳》，第4196頁。

[18]趙超：《拿云美術(shù)博物館藏石序》，《書法叢刊》2006年第2期，第22頁。

[19]（宋）李昉：《太平廣記》卷二七七，《夢休征上·樊系》，中華書局1961年，第2200頁。

[20]《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南（叁）·千唐志齋（壹）》上冊，第219頁。

[21]《洛陽新出土墓志釋錄》，第270頁。

[22]《新唐書》卷七二下，《宰相世系表二下》，第2742頁。

[23]《舊唐書》卷一七七，《崔慎由傳》，第4577頁。

[24]《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南（叁）?千唐志齋（壹）》上冊，第292頁。

[25]張寧等主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北京卷，第二冊，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27頁。

[26]《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洛陽卷》，第14冊，第193頁。

[27]（清）董誥等編《全唐文》卷三八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二冊，第1714頁中欄。

[28]郁賢皓：《唐刺史考全編》第5冊，安徽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第2908頁。

[29]《新唐書》卷七二下，《宰相世系表二下》，第2738頁。

[30]《新唐書》卷一一四，《崔融傳》，第4196頁。

[31]（宋）趙明誠：《金石錄》，金文明校證，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5年，第121、136、136、138頁。

[32]《歐陽修全集》卷一四○，《集古錄跋尾》卷七，中華書局2001年，第2240頁。

[33]陸心源編《唐文拾遺》卷二二，《全唐文》第五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07頁中欄。

[34]《全唐文》卷九九○，第五冊，第4547頁。

[35]《舊唐書》卷六二，《鄭杲傳》第2381頁。《新唐書》卷一○○，《鄭杲傳》第3938頁。

[36](宋)王溥：《唐會要》卷七五，《選部下》，中華書局1955年，第1356頁。

[37]《唐會要》卷七九，《謚法上》，第1458頁。

[38]《新唐書》卷一二八，《許景先傳》，第4465頁。

[39]（清）趙鉞 勞格撰，張忱石點校《唐御史臺精舍題名考》，中華書局1997年，第94頁。

[40]《全唐文》卷三三六，第二冊，第1504頁中欄。

[41]《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洛陽卷》，第9冊，第81頁。

[42]《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洛陽卷》，第11冊，第190頁。

[43]《全唐文》卷九九五，闕名：《大唐故朝散大夫京苑總監(jiān)上柱國茹府君墓志銘》，第五冊，第4571頁上欄。

[44]武億撰《授堂金石文字續(xù)跋》卷三，《京苑總監(jiān)茹守福墓志》，見高敏、袁祖亮點校《授堂金石跋》，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39頁。

[45]《增訂唐兩京城坊考》（修訂版），第213頁。

[46]《舊唐書》卷一五八，《鄭余慶傳》第4163頁?！缎绿茣肪硪涣?，《鄭余慶傳》第5059頁。

[47]《全唐文》卷四七八，第三冊，第2164—2166頁。

[48]《全唐詩》卷十三、卷三一八，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77、1934頁。

[49]《舊唐書》卷一三，《德宗下》第385、388頁。

[50]《新唐書》卷七二下，《宰相世系表二下》，第2736—2748頁。

[51]《舊唐書》卷一七七，《崔從傳》，第4577頁。

[52]趙超：《新唐書宰相世系表集?！肪矶洞奘稀?，中華書局1998年，第349頁。

[53]《全唐詩》卷一八七《贈盧嵩》，卷一九○《期盧嵩，枉書稱日暮無馬不赴，以詩答》，卷一九○《酬盧嵩秋夜見寄五韻》，卷一九一《夏夜憶盧嵩》，第1044頁，第1064頁，第1064頁，第1072頁。

[54]《舊唐書》卷一二五，《劉從一傳》第3550頁?！缎绿茣肪硪?/span>○六，《劉從一傳》第4051頁。

[55]《舊唐書》卷一二二，《張獻甫傳》第3498頁?！缎绿茣肪硪?/span>三三，《張獻甫傳》第4551頁。

[56]《柳宗元集》卷一二，中華書局1979年，第304頁。

[57]《舊唐書》卷一三五，《韋渠牟傳》，第3728頁。

[58]《全唐文》卷五三一，第三冊，第2388頁下欄。

[59]夏炎：《中古清河崔氏家傳文化研究》，《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五卷），商務(wù)印書館2004年。

[60]趙振華：《洛陽新出唐代墓志研究三題》，《出土文獻研究》（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61]郭茂育：《唐崔尚墓志略考》，《洛陽新出土墓志釋錄》，第107頁。

[62]《全唐文補遺》第八輯，第12頁。《洛陽新獲墓志續(xù)編》，第8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