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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蘭亭序》》-- 李永林

 鴻墨軒3dec 2012-06-27

再說《蘭亭序》-- 李永林

    編者按:王羲之《蘭亭序》是中國書法藝術(shù)的象征,也是體現(xiàn)六朝名士思想與境界的千古文章。但對《蘭亭序》的爭論和質(zhì)疑,從來未休。本期刊出此篇,緣于李永林博士接受媒體錄音采訪并整理為《說〈蘭亭〉》一文,見這是個題目,我們遂又搜集相關(guān)資料,鏈接于文后,綴成此篇,以饗讀者。

         

    王羲之《蘭亭序》: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 樂也。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nèi),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以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每 攬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后之視今,亦由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后之攬者亦將有感于斯文。

    《蘭亭序》是中國書法藝術(shù)史上有點傳奇色彩和神話色彩的作品。這件作品的真跡,據(jù)記 載早在唐代就作為殉葬品埋在昭陵里了?,F(xiàn)在我們看到的《蘭亭序》有很多很多個版本,都是后人臨摹、石刻的副本,其中由唐代宮廷里的職業(yè)拓書手馮承素描摹的一件紙本墨筆《蘭亭序》副本,是被世人認為最為近真的一件,稱為“馮承素摹本”,現(xiàn)收藏在北京故宮博物院。這個本子上邊留有一枚印章叫“神龍”,所以又稱 為“神龍本”。

      現(xiàn)代人對《蘭亭》說的可能比較多一點,做的可能比較少一點。一是學(xué)習(xí)《蘭亭》確實難度很高,另一個是它的名聲太大,會造成一種壓力,這種壓力是一種你無法超越的東西,因為它的地位是通過一千多年的歷史建立起來的。歷史上很多大書法家,都在《蘭亭》上面下過大功夫,比如虞世南、 褚遂良、趙孟 、董其昌,他們都留下了臨寫《蘭亭》的作品,所以它的典范地位是經(jīng)過唐、宋、元、明、清建立起來的,歷朝歷代的高手都在不斷地以它為范本來研習(xí)書法,追求高的格調(diào),這個事實本身就構(gòu)成了一個淵源深厚的學(xué)術(shù)基礎(chǔ),它的地位無法超越。在我看起來,“信而好古”要比幻想超越他智慧得多。米芾說“草 書若不入晉人格輒徒成下品”,話說得這么絕對,我還是認為他說得對,這個晉人就是王羲之,他是立法者,你想去超越他,就如同想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把自己拎起來 一樣。文化不是通過超越來完成的,誰會說要超越孔子?超越柏拉圖?“信而好古”可能才是真正的文化的精髓。你“好”它,可能你的創(chuàng)造性就在這個好的過程中 間顯現(xiàn)出來,然后一點點地積累,如果運氣很好,那么你也有可能在文化、藝術(shù)、學(xué)問的歷史鏈條上面留下一點痕跡,那就是造化了。

    當然,王羲之 在書法藝術(shù)上的地位不是《蘭亭》一篇就能涵蓋的,我們不能簡單地說《蘭亭》是王羲之最好的作品,這么說,對他比較不公平?!短m亭》是行書,王羲之還有不少代表作品是草書。他草書的成就不會低于行書的成就,比如說他的《寒切貼》、《孔侍中貼》、《喪亂帖》,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不能說其中的任何一件比誰低。當 然,個人更喜歡哪一件,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作為一個歷史評判的話,應(yīng)該綜合看待他的作品。王羲之這些作品,一起構(gòu)成為一個體系。只是在這個體系之中,《蘭亭》可能是最完整最富有歷史文化內(nèi)涵的一件作品。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郭沫若對《蘭亭》提出質(zhì)疑,認為這篇東西從書法到文句都是隋唐人做 的偽。一時間有不少人支持他這個觀點,也有反對的,比如南京的高二適,廣州的商承祚。商承祚先生是中山大學(xué)的古文字學(xué)家,上世紀80年代我在中山大學(xué)讀書 時,聽過他的講座。圍繞郭沫若的質(zhì)疑,當時還出過一本論文集叫《蘭亭論辨》。今天看起來,那是一個疑古之風盛行的時代。我覺得“疑古”和“好古”是完全不 同的兩種文化態(tài)度。學(xué)術(shù)史往往也就因此會形成不同的局面。其實,你只要不帶任何成見讀一讀《蘭亭序》,里邊所表達出來的思想、才情、氣度,那是二流的人才辦不到的。這篇序不僅是中國書法藝術(shù)的象征,也是充分體現(xiàn)六朝名士思想與境界的千古文章,我們應(yīng)該特別推崇這篇作品,不僅是書法,也包括這篇文章。里面的 文句,用的詞、音韻、節(jié)奏,那么暢達。里面包含的哲學(xué)、思想,那么通透,是一個魏晉名士人生觀的直白。我們后來喜歡用文人這個概念,但是在六朝那個時期,名士這個詞會更加準確。王羲之作為一代名士,他所有的文化修養(yǎng)、思想眼界,他對世界、對歷史、對人生、對藝術(shù)的所有體會,都集中地體現(xiàn)在這篇《蘭亭序》里 面,非常完整,非常完美,是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是一篇全面、透徹地體現(xiàn)中國古代名士最高品質(zhì)的經(jīng)典作品。《蘭亭》應(yīng)該是這樣一個地位。

    六朝是一個很有魅力的時代?,F(xiàn)在批評腐敗,我覺得好像不是腐敗,如果我們看看魏晉名士的風范,我們會覺得現(xiàn)在好俗氣。王羲之是東晉人,比他更早一些有竹林七賢,代表了曹魏到西晉一個時期名士的風范。一談竹林七賢,就會涉及到了廟堂和山林的問題,就是入世和出世的問題。司馬氏翻臉不認人,那是很兇險的政治環(huán) 境,竹林七賢的放浪形骸、一醉方休,也是一個明哲保身的辦法。但在這個背后,深層的地方是崇尚自然、崇尚靈魂自由、崇尚獨立人格的精神。政治固然是一個外部的壓力,但是魏晉風度所標榜的終究還是一個文化理想。這個理想在王羲之的時代就表現(xiàn)得更加純粹了,因為先前那種兇險的政治環(huán)境已經(jīng)過去了。這種純粹性就 充分體現(xiàn)在蘭亭雅集這樣的活動和記錄當中。在參加蘭亭雅集的名士當中,王羲之和謝安,分別代表了東晉最大的兩個家族。比如唐代詩人劉禹錫的句子就說:“舊 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敝x安是有廟堂之氣的,屬于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人物,很有聲望,但他很長一段時間里不愛做官,“東山再起”的故事說的就 是謝安,他就這么游走山林,他參加蘭亭雅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階段,談笑風生,談玄論道。對他而言,廟堂之上和山林之間沒有任何矛盾的地方,這就是魏晉的魅力,看看他的談吐、見識,他不清高嗎?謝安是太清高了,清高是一個多高級的詞,我們今天用清高這個詞說一個人的時候,往往帶有一種負面的評判,但把這兩個 漢字拿出來,這兩個字哪里有一點點負面的內(nèi)涵?一個文化被弄得支離破碎的時代,一個庸俗的時代,連清高這樣的詞也被負面了,這是很不應(yīng)該的事情。

    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王獻之也是參加了蘭亭雅集的,他們也都是心性極高的名士。王獻之跑到謝安家去玩,正好習(xí)鑿齒也在,這個人的出身不夠高,所謂“蠻荊”,腳還有一點毛病,王獻之就不和他坐一起,謝安叫他坐他也不坐,就這么斜靠著站了一會然后就告辭了。《晉紀》說王獻之“性甚整峻,不交非類”,這就是整峻。 王徽之和王獻之兩兄弟一起讀嵇康的《高士傳贊》,議論著欣賞誰,王獻之說他欣賞“井丹高潔”,王徽之說:“未若長卿慢世?!遍L卿就是司馬相如,司馬相如何 止是清高,是慢世,恃才慢世。這些都是《世說新語》這本書里面講的故事。這本書如果把它讀透了的話,基本上可以概括成兩個字,即“品格”,這是六朝名士的 最高追求,他們在中國文人、士人的心目中有這么高的地位,與這個追求有很大關(guān)系。他們是那么有才華,境界高,格調(diào)高,而且純粹。如果缺少了這種品質(zhì)、這種格調(diào),中國的文化就不過癮了。

    那么,這樣一等一的一群人物,在蘭亭這個地方雅集,作詩詠懷,合為一集,由王羲之來寫序,無疑是很看重的事 情。大概他們都自信這是要傳諸后世的文章——“后之攬者亦將有感于斯文”,所以寫得那么從容不迫、遼闊暢達。這正是《蘭亭序》境界高的地方。真正的魏晉名士的境界,其實還是通達。如果不通達,所有的品格可能都會變得太固執(zhí)、太強調(diào),變得讓人覺得不近人情。《蘭亭序》的思想特別通達,有人分析說它更多地代表 了道家的思想,我覺得它是超越的,它超越了這種界限。

    西方有個哲學(xué)家說過一句話,說女人是在道德之外的。我們可以說一個人沒有道德,也可以 說一個人有道德,可女人是在道德標準之外的,她不進入你的套路,不受你的是非、黑白判斷,她在你的判斷之外,你拿她沒有辦法。無論是儒家思想還是道家思想,只要進入了一邊,你就是這個樣子的;進入了另一邊,就是另一個樣子。如果你是一個綜合的,那么,只能是一個機會主義者。你可能今天在這件事上進入這一 邊,酒肉穿腸過;明天在另一件事情上,有可能又佛祖心中留。你可以說你是綜合的,但實際上你是一個機會主義者,因為你不可能在一件事情上同時讓兩種思想都貫徹得透徹。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不在你的范圍之內(nèi),我在你的范圍之外。如果我在佛教之外的話,我就不存在“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問題,我就不 需要標榜這個東西。相反,只有那些與佛與戒律有關(guān)系的人,才會說這句話。王羲之的《蘭亭序》就不進入套路,他既不說教,也不標榜清高,也就是說他既不刻意標榜儒家,也不刻意標榜道家。只是表達一個天地間的生靈最天真、最干凈、最單純、最直接的一個感受,一個有文化有教養(yǎng)的人真誠的感受。他通達的根本就在這里。

    王羲之對自然的山水流連忘返,領(lǐng)會那么親切:“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他既不會像玄言詩那樣去領(lǐng)悟自然天道,也不刻意要求絲竹管弦的禮樂之盛。絲竹管弦看來有也無妨,沒有也可以,為什么?因為“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觴指飲酒,詠是吟詩。一者養(yǎng)生,一者養(yǎng)文。這兩樣?xùn)|西,象征著魏晉名士人生觀的兩端?,F(xiàn)在我們就可以理解了,魯迅為什么會寫一篇論文叫做《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guān)系》。在魏晉人的養(yǎng)生系統(tǒng)之間,藥與酒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服五石散就是服藥,服藥是用酒來服的,魏晉 時的酒與養(yǎng)生是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王羲之本人也是服散的。

    下邊一句,寫得最為暢達:“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仰觀、俯察,是非常知性的態(tài)度,是文化發(fā)生的起點。視聽之娛,視覺和聽覺的享受,是文化的、藝術(shù)的、富于精神內(nèi)涵的享受。觀音菩薩,是美好、神圣、智慧的象征?!坝^”就是“視”,“音”就是“聽”。觀音菩薩是在視聽兩方面真正大智慧者。“信可樂也”,這才是真正 快樂的境界。王羲之的文字,沒有什么生僻的字,沒有令人費解的計較,用的都是非常干凈、平和、常用的字詞,但是節(jié)奏、韻律無可挑剔。這篇序文不是華麗的駢文、韻文,句子長長短短,節(jié)奏和韻律通通脫脫,讀起來十分好聽,對仗也對得很合度,不刻意,不扣死,行云流水。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 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nèi),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备┡c仰,內(nèi)與外,靜與 躁,每個人都是在起起落落、上上下下的過程中去完成他的人生的。但是不管怎樣,只要“欣于所遇”,好比真切地體會到了一個藝術(shù)的境界、思想的境界、一個學(xué) 問的境界的時候,心有靈犀一點通,當我引發(fā)出這樣欣然的狀態(tài)時是多么快意自足??!快意恩仇也好,快刀斬亂麻也好,那種快意都是生命的一個瞬間。就一個瞬間,時間就過去了,“不知老之將至”。這個語意的轉(zhuǎn)彎,轉(zhuǎn)得一點都不經(jīng)意,一點不留痕跡,一瞬間就馬上帶出下面的感念:“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 之矣?!蓖豸酥鬟@篇《蘭亭序》的時候是四十九歲,一個兩鬢風霜的年齡,所以感念,就是在這種不斷感念的瞬間,從一個境界進入另外一個境界,同時,人也就不知不覺地老去,“不知老之將至”,莫非如此。孔子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睍r間就是這樣流逝著?!跋蛑?,俯仰之間,以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 懷。”你一向所感念、所欣欣然的東西,在一俯一仰之間,馬上就成為過去了,那我們能怎么辦呢?我們沒有辦法。東晉的大將軍桓溫,征戰(zhàn)的時候經(jīng)過一個十年前到過的地方,那里的柳樹,已經(jīng)長成好大的一棵了,他不甚感慨,說:“木猶如此,人何以堪?!?/FONT>

    所以,“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這里,就把《蘭亭序》的核心問題剝離出來了。死生是最大的問題,生命是最大的問題。一旦我們正面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豈不痛哉”!是多么的不可思議,是多么的不堪表達?!懊坑[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泵恳淮慰垂湃藢懙奈恼?,詩詞歌賦,他們感興的來由、感興的機緣,好像都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好像都有一個什么默契,讓你不能不臨文嗟悼,但是又不能喻之于懷,你可能沒辦法將所有的東西都解釋清楚、表達清楚。這是一個彌漫的大問 題,就是對于生死的感念。這個感念的前提是“修短隨化,終期于盡”。生和死,夭和壽,當然是有差別的,這是人之常情?!肮讨凰郎鸀樘撜Q,齊彭殤為妄 作”。莊子哲學(xué)抹殺生死的界線,企圖把傳說活八百歲的彭祖與夭折的殤子一樣生死劃一,立論雖高,以世情而言,卻是虛誕的,妄念的。不過不管怎么說,人生百年,都是要“終期于盡”的,無論挑夫走卒,英雄美女,概莫能外。所以,我們恰恰就要在這有限的生命之間,去感受天地生死的大道,去思考我們生命的終極價值,讓有限的生命在歷史的鏈條中獲得無限的邏輯。這就是《蘭亭序》最后所要闡發(fā)的思想:“后之視今,亦由今之視昔?!?/FONT>

    后人看我們今天,其實也是像我們看以前的人一樣。這就是王羲之表達的歷史觀。后人怎么看我們,我們怎么看前人,這就是歷史。這是一個非常透徹的表達。比如我們問一個小孩,什么叫歷史,他可能會說過去的事情就是歷史。這只說對了一半。歷史不僅僅是事實,歷史還是一個認識?!昂笾暯?,亦猶今之視昔?!敝挥挟斘覀冾I(lǐng)會這句話以后, 才可能對我們的言行,對我們今天的努力,對我們在一個文化鏈條中間的定位有一個比較清晰、準確地把握。一個學(xué)者也好,一個藝術(shù)家也好,有沒有這個意識,有沒有一個通透的歷史觀,會在他的作品中直接顯現(xiàn)出來。有通透的歷史觀,才能談遠見。這也就是杜牧說的“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fù)哀后人也”。前面和后面就是一個這樣的關(guān)系,“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這個關(guān)系就是歷史的真髓。正因為王羲之如此透徹通達,他才能洞若觀火地 寫下這樣一句結(jié)語:“后之攬者亦將有感于斯文?!彼牢覀兘裉鞎@樣激賞他的文章。

    “所以興懷,其致一也。”我們所有的寄托,所有的感 念,最根源的東西是什么呢?就是生死的矛盾。因為有生死,我們才有歷史觀?!捌渲乱灰病钡陌l(fā)動機就是一個“生”字,人生的生,生生不息的生。王羲之這篇 《蘭亭序》,歸根究底還是一個生的問題。死生亦大矣,他要談生,就要對應(yīng)起來談才能立體,就像魏晉玄學(xué)說的,“無不可以以無名,必因于有”,你不能用無來 談無,你要通過有來談無。其實談死也是談生,談生也是談生,最后還是談生。這個狀態(tài)正是一個六朝名士對于天人合一觀念的體認,又不落窠臼。什么是窠臼? “木猶如此,人何以堪。”這是不落窠臼的好句子。“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這也是不落窠臼的好句子。還有“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多么通達。 但是,像石崇《金谷集序》的句子“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這就坐實了,就是落窠臼了。蘭亭論辨的時候,他們拿《金谷集序》和《蘭亭序》比著說事,其實本來是不能比的?!短m亭》的每一個句子,用詞用字,都很準確,又很潤澤。行文不斷地進行呼應(yīng),或者繞一個小彎子,或者用一個語氣詞,傳達一個稍微的表 情,在俯仰之間、內(nèi)外之間、前后之間,呼應(yīng)得很有節(jié)奏,很有韻律。從細節(jié)到整體結(jié)構(gòu),所有連接的地方,不作圭角。敘事、抒懷、議論、感慨,自然而然地層層生發(fā),高低起伏,又豐富,又流暢。整篇文章,王羲之沒有刻意要表達什么的意圖,沒有刻意標榜什么姿態(tài),既不夸飾,也不矜持,然而在這幾百字中間,對于山水 的流連不已,對于生命真切的感念,藝術(shù)的人文的情懷,曠達的胸襟,通透的歷史觀,卻是那么深沉自然地流露出來,散發(fā)出來。所以天真,所以超脫,所以有境界。

    境界是在超脫中完成的,是在超脫某一個既定俗套的一瞬間完成的。《蘭亭序》正是這樣一件天造地設(shè)的作品。這時,《蘭亭》在書法藝術(shù)上的 “天下第一”美譽,已經(jīng)變得不重要了。郭若虛說“人品既已高矣,則氣韻不得不高”,畫如此,書也如此。這時,我們只能感謝上蒼留下了這么一篇完美的東西,無論是書法,還是文字,還是思想,《蘭亭》樹立了中國古代人文精神最高的境界。

    當然,自古以來,世人首先是從書法藝術(shù)的角度來認識《蘭亭序》的,從這個角度我們還可以談更多,包括王羲之與鐘繇的關(guān)系,他的行書和草書的關(guān)系,他的草書和章草的關(guān)系,這也是很專業(yè)、很藝術(shù)、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們對王羲之的人格、品格、思想,及他作為一個東晉名士的領(lǐng)袖人物沒有全面認識和了解的話,就不可能真正領(lǐng)悟他的書法藝術(shù)高度。比如王羲之性格里面 所謂的“骨鯁”,包括王徽之的“慢世”,王獻之的“高潔”,他們不是矯情,不是計較,而是堅定的不與俗流的文化理想的體現(xiàn),所以才會在他們的書法里表現(xiàn)為一種凜凜然不可侵犯的風骨。這個風骨,正是魏晉風度的精髓,也是中國士人最為推崇的一個品格,一個精神。就是蘇東坡說“士人畫”時,強調(diào)的那個“取其意氣 所到”的所在。風骨的內(nèi)涵是對品格的強調(diào),是有力度的,不僅僅是一個硬朗的感覺,它根本上是一個精神支撐,是一個信念,只有這樣才立得起來。帝王立國,圣賢立言。書法藝術(shù),繪畫藝術(shù),如若有所建樹,就必要這個風骨,這個信念。這是超越任何知識和學(xué)問概念的東西。同時,“風”是能夠傳播的,能夠流衍的,它才 是歷史的。我們說移風易俗,說風化,這就是文化的要義。文化這兩個字,如果要改成一個字的話,那就是一個“風”字。風雅頌,國風,《蘭亭》就是中國書法藝 術(shù)的“國風”。

    從學(xué)習(xí)書法藝術(shù)的角度來說,除了行書和草書,王羲之名下還有《樂毅論》、《黃庭經(jīng)》等幾種小楷流傳下來,也是很經(jīng)典的。各人學(xué)習(xí)的目的不一樣,可以各取所需。在我而言,一方面是對這幾種小楷的真實度有一點質(zhì)疑;另一方面主要是我學(xué)習(xí)書法有自己的宗旨和路徑。簡單來說,學(xué)王羲之 的草書,是自我修養(yǎng)的要求。我志不在書。書法和中國畫的關(guān)系當然是很密切的,但具體來說層次差別還是很大的。最低一級是,寫字為了題畫,拿毛筆的人,字不能寫得太差吧;而要求再高一點,題畫的字體與繪畫的風格也要稍微配合一點。高一級的是,把書法直接進入繪畫,書法的用筆直接進入繪畫中,比如有一個新認識 的朋友第一次到我的畫室,說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書法筆法和畫法筆法這么一致,她的這個話嚇了我一跳,一者是我之前沒有跟人談過這個問題,二者她既不是書家也不是畫家,她怎么一開口就說到這個關(guān)節(jié)上?當然我心里是挺開心的。最高一級是什么呢?就是書法的品格直接創(chuàng)造繪畫的品格,這就不是技術(shù)問題了,所以, 基于這樣的認識,我要選擇學(xué)習(xí)的楷模,當然會選擇品格上最高古的,除了王羲之,我還能選擇誰呢?

在書法上我學(xué)王羲之學(xué)得很老實,認認真真地 學(xué),不是借花獻佛地亂學(xué)。先要盡量把它寫得像,只有這樣,才可能去揣摩他的用筆,才可能得他一點筆法。當然完全像是不能求的,因為王字的變化太厲害,《晉書》里講王羲之的字是“矯若驚龍”,見首不見尾,抓不住,很多人說學(xué)王羲之都是掛在嘴上,真正能入門都難。但恰恰是這個難度本身,也是說明問題的,可以學(xué)得長久,而且,一個一學(xué)就像的東西,往往是法度比較呆板、內(nèi)涵更加貧乏的東西。我反正把時間放下去,如果去選擇一個二流的、容易的來學(xué),會不甘心、不開 心、覺得委屈。學(xué)王羲之,怎么學(xué)也不委屈。我還是欣賞“信而好古”的歷史觀,“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而不是超越。

    李永林,1964年 生于廣西桂林,祖籍河北撫寧。1985年畢業(yè)于中山大學(xué)哲學(xué)系,獲學(xué)士學(xué)位,同年留校,先后任助教、講師。2000年畢業(yè)于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研究生院,獲博士學(xué)位,同年以特招入伍,次年起任解放軍藝術(shù)學(xué)院副教授。2002年加入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2007年至今任解放軍藝術(shù)學(xué)院教授。

    相關(guān)鏈接:

    前人說《蘭亭序》

    晉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初三日,王羲之與名士孫統(tǒng)、孫綽、謝安、支遁等四十一人在會稽的蘭亭修禊,曲水流觴,賦詩抒懷。其間作詩三十七首,結(jié)纂為《蘭亭集》,由王羲之為此作序,這就是“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也稱《蘭亭序》、《蘭亭》。

    黃庭堅說:“《蘭亭序》草,王右軍平生得意書也,反覆觀之,略無一字一筆不可人意?!?

    董其昌《畫禪室隨筆》道:“右軍《蘭亭序》,章法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帶而生,或小或大,隨手所如,皆入法則,所以為神品也?!?/FONT>

 

    據(jù)傳宋代姜夔藏有黃庭堅、王晉之、葛次顏、單炳文《蘭亭序》共四本,日日研習(xí),常將所悟所得跋其上。有一跋云:“廿余年習(xí)《蘭亭》皆無入處,今夕燈下觀之,頗有所悟。”歷時二十多年才稍知入門。

    清光緒年間李文田認為《蘭亭》其文偽托,其書也為后人偽造。1965年掀起一場“蘭亭真?zhèn)巍钡拇筠q論,郭沫若為主的一方認為“偽”,另一方高二適等起而反駁。1973年文物出版社編纂《蘭亭論辯》,收集有關(guān)論文十八篇。此后又有許多論著討論《蘭亭》真?zhèn)巍?/FONT>

    著名學(xué)者錢鐘書雖未參加當時的論辯,但在1979年出版的《管錐編》中己反映出他對《蘭亭》論辯的思考及精辟見解。1988年5月24日《人民日報》上刊出錢鐘書一信中更明確地指出:“阮文達‘南帖北碑’之論,蓋系未睹南朝碑版結(jié)體方正與北碑不異;郭沫若見南碑,遂謂世傳右軍《蘭亭序》非晉宋書體,必后世偽 托。其隅見而乖圓覽,與文達各墮一邊。”

    王羲之

    王羲之(303—361),字逸少,瑯玡臨沂人(今山東臨沂),后居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父王曠,歷官淮南丹陽太守、會稽內(nèi)史。伯父王導(dǎo),歷事元帝、明帝、成帝三朝,出將入相,官至太傅。羲之幼時不善于言辭,長大后卻辯才出 眾,且性格耿直,享有美譽。晉太尉郗鑒選中他為女婿,“坦腹東床”的典故就出于王羲之(見《世說新語?雅量》)。朝廷公卿著重王羲之的才器,屢屢召舉為 官,他都辭謝。后為征西將軍瘐亮參軍,累遷長史,進寧遠將軍、江州刺史,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世稱“王右軍”、“王會稽”。后與太原王述不和,稱病去 職,歸隱會稽,自適而終。

    王羲之由父王曠、叔父王廙啟蒙。七歲善書,十二歲從父親枕中竊讀前代《筆論》。王曠善行、隸書;王廙擅長書畫,王僧虔《論書》曾評:“自過江東,右軍之前,惟廙為最,畫為晉明帝師,書為右軍法。”王羲之從小就受到王氏世家深厚的書學(xué)熏陶。

 

    王羲之早年又從衛(wèi)夫人學(xué)書。衛(wèi)鑠,師承鐘繇,妙傳其法。她給王羲之傳授鐘繇之法、衛(wèi)氏數(shù)世習(xí)書之法以及她自己釀育的書風與法門。《唐人書評》曰:“衛(wèi)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紅蓮映水,碧沼浮霞。”今人沈尹默分析說:“羲之從衛(wèi)夫人學(xué)書,自然受到她的熏染,一遵鐘法,姿媚之習(xí)尚,亦由之而成,后來博覽秦漢以來篆隸淳古之跡,與衛(wèi)夫人所傳鐘法新體有異,因而對于師傳有所不滿,這和后代書人從帖學(xué)入手的,一旦看見碑版,發(fā)生了興趣,便欲改學(xué),這是同樣可以理解的事??梢泽w會到羲之的姿媚風格和變古不盡的地方,是有深厚根源的?!保ā抖醴〞芨Q》)

    王羲之善于轉(zhuǎn)益多師,當他從衛(wèi)夫人的書學(xué)藩籬中脫出時,他已置身于新的歷史層而上。他曾自述這一歷史轉(zhuǎn)捩:“羲之少學(xué)衛(wèi)夫人書,將謂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比見李斯、曹喜等書;又之許下,見鐘繇、梁鵠書;又之洛下,見蔡邕《石經(jīng)》三體書;又于從兄洽處,見張昶《華岳碑》,始知學(xué)衛(wèi)夫人書,徒費年月耳……遂改本師,仍于眾碑學(xué)習(xí)焉?!睆倪@段話可以看到王羲之不斷開拓視野、廣聞博取、探源明理的經(jīng)歷和用心。

    王羲之志存高遠,他學(xué)鐘繇,自能融化。鐘書尚翻,真書亦具分勢,用筆尚外拓,有飛鳥 騰之勢,所謂鐘家隼尾波。王羲之心儀手追,但易翻為曲,減去分勢。用筆尚內(nèi)抵,不折而用轉(zhuǎn),所謂右軍“一拓瓘直下”。

    王羲之風貌灑脫,“時人目王右軍,飄如游云,矯若驚龍”,又有富贍的內(nèi)心世界。晉代玄學(xué)盛行,崇尚老莊哲學(xué),因此,他對人生、社會、自然的思考當然受其影 響。晉室南渡之初,他見會稽有佳山水便有終老之志。辭官歸隱后,山陰道上行,山川相映發(fā),自然有應(yīng)接不暇之感。他又泛舟大海,遠采藥石,在他的心胸中滌除塵慮,接納自然萬物之美,去發(fā)現(xiàn)宇宙的深奧精微,印證到書藝上,正如《書斷》所說:“千變?nèi)f化,得之神功,自非造化發(fā)靈,豈能登峰造極!”

    王羲之的《蘭亭》詩寫道:“仰視碧天際,俯瞰綠水濱。寥闃無崖觀,寓目理自陳。大矣造化工,萬殊莫不均。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當代美學(xué)家宗白華評析 道:真能代表晉人這純凈的胸襟和深厚的感覺所啟示的宇宙觀?!叭夯[雖參差,適我無非新”,尤能寫出晉人以新鮮活潑自由自在的心靈領(lǐng)悟這世界,使觸著的一切 呈露新的靈魂、新的生命。于是“寓目理自陳”,這理不是機械的陳腐的理,乃是活潑潑的宇宙生機中所含至深的理。王羲之另有詩句:“爭先非吾事,靜照在忘 求?!弊诎兹A認為“靜照”是一切藝術(shù)及審美生活的起點。晉人的文學(xué)藝術(shù)都浸潤著這新鮮活潑的“靜照在忘求”和“適我無非新”的哲學(xué)精神(《論(世說新語) 和晉人的美》)。我們正可從上述的剖析中體會和領(lǐng)悟王羲之的書魂。

    《書斷》云:“右軍開鑿?fù)ń?,神模天巧,故能增損古法,裁成今體,進退憲章,耀文含質(zhì),推方履度,動必中庸,英氣絕倫,妙節(jié)孤峙?!蓖豸酥臅ㄊ橇艚o人們的瑰寶,可惜的是歷經(jīng)天災(zāi)人禍,至今已無真跡留存。而且在羲之生前已有人作偽,故其書跡更加撲朔迷離。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從摹拓本上去窺見它“龍?zhí)扉T,虎臥鳳閣”的風采。

    有關(guān)《蘭亭序》的質(zhì)疑

    質(zhì)疑一:王羲之《蘭亭序》是抄誰的

    1965年7月8日,毛澤東致函郭沫若,就《蘭亭序》引起的不同看法作出指示:“筆墨官司,有比無好?!逼澓?,出現(xiàn)了對《蘭亭序》真?zhèn)螁栴}的公開論辯。然迄于今日,由《蘭亭序》引發(fā)的三大疑案,仍聚訟紛紜,難有定論。

    蘭亭論辯基于下列事實:一、傳世《蘭亭序》據(jù)《晉書?王羲之傳》錄出?!稌x書》系唐房玄齡等修撰。而此前錄晉文最完備之《文選》未見此文。東晉至初唐二百余年間,《蘭亭序》未見著錄,與此文地位殊不相稱。二、劉義慶《世說新語?企羨》梁劉孝標注引王羲之《臨河序》,與《蘭亭序》文字上有異?!杜R河序》不長,引錄如下: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娛目騁懷,信可樂也。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矣。故列敘時人,錄其 所述。右將軍司馬太原孫丞公等二十六人,賦詩如左。前余姚令會稽謝勝等十五人,不能賦詩,罰酒各三斗。

    《蘭亭序》與《臨河序》相較,主要有兩點不同:1.文中,增“夫人之相與”以下述王羲之情懷襟抱之167字;2.文末,無“右將軍太原孫丞公等二十六人”以下40字。此外,文中有兩處改易,語序亦略有不同。

    《蘭亭序》,唐人方見著錄。是《世說》注刪改增補《蘭亭序》而為《臨河序》,還是后人擴充移易《臨河序》而成《蘭亭序》?上述兩個基本事實引發(fā)之連環(huán)疑案,撲朔迷離,延續(xù)千年,真?zhèn)坞y辨。質(zhì)疑二:《蘭亭序》作者疑案

    傳統(tǒng)看法是,《晉書》本傳明載《蘭亭序》系王羲之代表作品,且曰“作序以申其志”。不同看法是,《蘭亭序》出于后人偽托,是在《臨河序》基礎(chǔ)上改易而成,所“申”則非王羲之之“志”。

    清人李文田在汪中舊藏《定武蘭亭》跋文中率先提出這一見解。理由如下:

    1、《世說》注引王羲之文,題作《臨河序》,無傳世《蘭亭序》述懷大段文字,“則唐以后《蘭亭》,非梁以前《蘭亭》也”。

    2、蘭亭之會乃仿金谷之會,序文亦擬石祟《金谷序》?!杜R河序》、《金谷序》內(nèi)容篇幅“相應(yīng)”,而《蘭亭序》、《金谷序》文次結(jié)構(gòu)“不相合”,故所增文字“必隋唐間人知晉人喜述老莊而妄增之”。

    3、《臨河序》文末40字,為《蘭亭序》所無,注家“無增添右軍文集之理”。據(jù)此,李文田斷然否定《蘭亭序》出自王羲之之手。

    郭沫若贊同李說,并針對“夫人之相與”一段文字補充論據(jù)。1.《蘭亭序》興懷太悲,與蘭亭會情境不合。王羲之等42人“寄暢在所因”,“俯瞰綠水濱”(王羲 之《蘭亭詩》),“高高興興地在飲酒賦詩”,“《蘭亭序》卻悲得太沒有道理”。2.《蘭亭序》悲憫情感,與王羲之性格不合。蘭亭修禊,王羲之47歲,“以 憂國憂民的志士自居”,本傳亦記其人“以骨鯁稱”,王羲之“決不至于像傳世《蘭亭序》所說的那樣,為了‘修短隨化,終期于盡’而‘悲夫’‘痛哉’起來”。

    4、《蘭亭序》思想傾向,與王羲之思想不合。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是用庸俗的觀點反對老莊,“和‘晉人喜述老莊’是貌合神離的”。

    郭沫若進一步考證,《蘭亭序》之依托者是王羲之七代孫、陳代永興寺僧人智永。郭氏認為:“智永很會做文章,不僅《蘭亭序》的‘修短隨化,終期于盡’很合乎 ‘禪師’的口吻,就其時代來說也正相適應(yīng)?!敝劣谥怯浪鑫淖种疤ケP”,則為《金谷序》中“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一語。

    郭沫若的觀點遭到高二適、章士釗等人的猛力反駁。高二適認為:

    1、關(guān)于文題。王羲之寫此文時并無標目,其標目乃是同時人及歷代錄此文者以己意加上去的,故又有《蘭亭詩序》、《修禊序》、《曲水序》等名稱?!杜R河序》其實是注家作了刪削的《蘭亭序》。

    2、關(guān)于增文?!妒勒f》注文“有移動及增減處”。文末40字,“是記述禊詩事”,“此或是禊飲中人寫的,劉(孝標)既刪節(jié)右軍文,遂不妨給他添上,這也是注家之能事”。

    3、關(guān)于思想。本傳稱王羲之“作序以申其志”,“王羲之的思想有許多矛盾的地方”,“這些矛盾反映在《蘭亭序》以及詩句的情感變化上”,“則‘人之相與’一大段,確可說是右軍的本文”。

章土釗引蘭亭與會者謝安詩“萬殊混一象,安復(fù)覺彭殤”以印證《蘭亭序》“齊彭殤為妄作”,證明《蘭亭序》正反映出與會者之心態(tài)。

    質(zhì)疑三:《蘭亭序》法帖疑案

    被稱作“法帖第一”的《蘭亭序》是中國書法史上的豐碑。傳統(tǒng)說法是,蘭亭修禊之時,王羲之以蠶繭紙、鼠須筆揮毫作序,其書為草稿,以行書寫成,28 行,324字,是王羲之最為得意之筆。其真跡最終為唐太宗所得,由唐書法家臨摹多本,包括傳世之定武本、神龍本等。真跡則隨唐太宗葬入昭陵。然而,葬入昭陵的《蘭亭》法帖是否右軍所書,傳世至今的《蘭亭》摹本是否右軍筆跡,卻引起了諸多懷疑。

    南宋姜夔率先質(zhì)疑:“梁武收右軍帖二百七十余軸, 當時惟言《黃庭》、《樂毅》、《告誓》,何為不及《蘭亭》?(《蘭亭考》卷三引)清李文田則從書體上否定定武《蘭亭》為王羲之筆跡:“東晉前書,與漢魏隸 書相似。時代為之,不得作梁陳以后體也。”結(jié)論曰:“文尚難信,何有于字?”(《定武(蘭亭跋)》

    1965年,郭沫若據(jù)南京出土《王興之夫婦墓志》、《謝鯤墓志》,1972年,又據(jù)新疆出土寫本《三國志》殘卷,分析神龍《蘭亭》、定武《蘭亭》字跡,斬釘截鐵斷定:文章“根本就是偽托的,墨跡就不用說也是假的”。其主要論據(jù)是:

    1、書體論?!疤煜碌臅x書都必然是隸書體”,“《蘭亭序》的筆法和唐以后的楷書是一致的”。

    2、字跡論。王羲之書,“筆勢雄強”,《蘭亭》法帖,字跡“相當嫵媚”,與王謝墓石字跡迥殊。

    3、筆意論。晉人草書,須有“隸書筆意”,《蘭亭》法帖被“稱為行書的最高峰”,已脫隸書筆意,“王羲之是隸書時代的人,怎么能把隸書筆意丟盡呢?”

    郭沫若深入考證說,那個以“鐵門限”、“退筆冢”知名的大書法家智永,“用筆結(jié)構(gòu)和《蘭亭序》書法完全是一個體系”。“可以直截了當?shù)卣f:今存神龍本墨跡就是《蘭亭序》的真本了。這個墨跡本應(yīng)該就是智永所寫的稿本?!?/FONT>

    郭沫若此論一出,破石驚天,引起軒然大波。章士釗驚呼:“夫如是,誠不知中國書史經(jīng)此一大破壞,史綱將如何寫法而何!”高二適認為,此論“驚心動魂”,“此 乃不啻古帖學(xué)作了一大翻身”。高二適等人著文駁議,認為郭氏以兩塊碑石而斷東晉只有隸書一種字體,是“孤證不立,偏難概全”。隸書用于碑板,行書用于筆 札,不可苛求王羲之書《蘭亭》亦用隸體。王羲之以“書圣”得名,“定以當時永字變體而來,他人未能變,或變而不克,右軍正以變而作圣焉”。“東晉時代的章 草、今草、行書、楷書確已大備,比較而言,后兩者是年輕的書體,到了王羲之,把它向前推進變化,因而在書法史上起了承先啟后的作用?!痹诋敃r字體演變時 期,《蘭亭》法帖部分字跡仍未脫離隸書筆意,說明《蘭亭》法帖正是王羲之真作的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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