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落下來
——清明節(jié)：講給孩子的生死故事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庇质且荒昵迕鲿r節(jié)，在這個緬懷故人的日子，我們有必要給孩子們講講生與死的故事，讓孩子們懂得如何去珍惜生命。
“生命永遠都在，我們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但是生命會回來?！?/font>
《一片葉子落下來》是一本關于生命的童話，通過一片葉子闡述了生與死之間的微妙平衡。一片叫做弗雷迪的葉子和它的伙伴們經(jīng)歷了四季的變化，逐漸懂得了生命的意義在于經(jīng)歷美好的事物，在于給別人帶來快樂；明白了死亡并不是代表一切毀滅，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新生。
當我拿到這本書時，一下子就被它的簡潔的對話，優(yōu)美的語言和深刻的寓意感動了。周六的午后和兒子一起坐在溫暖的窗前，慢慢地翻開了它。
“在弗雷迪的周圍，葉子真有成千上萬，全都跟他一模一樣，或者說，看上去全都跟他一模一樣。很快他就明白，沒有兩片葉子是一模一樣的，哪怕是在同一棵樹上?！蹦畹竭@，我笑著對兒子說：“這些葉子像不像你們班上的同學呀？每個都是孩子，卻又各不相同?！眱鹤右残χf，“嗯，我們都有各自的名字，這些葉子也有自己的名字，真挺像的。”
我想我的聲音一定是軟軟的，因為兒子聽得格外安靜，每當我念完一頁，他就用小手幫我輕輕地翻起書頁，然后繼續(xù)靜靜地聽我念下去。
秋天到的時候，克萊爾變成了火紅色。丹尼爾變成了深紫色。而弗雷迪呢，紅當中帶金色又帶藍色。他們看上去都是多么漂亮??！弗雷迪和他那些朋友讓他們這棵樹變成了一片虹彩。
“我們都在同一棵樹上，”弗雷迪禁不住問道，“為什么我們會變成不同的顏色呢？”
“我們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的。我們的體驗各不相同。我們面對太陽的方式各不相同。我們投下的影子各不相同。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苡胁煌念伾兀俊钡つ釥枌嵤虑笫堑卣f。丹尼爾告訴弗雷迪，這個了不起的季節(jié)就叫做秋天。
看到這里，我停下來對兒子說：“秋天是成熟的季節(jié)。總有一天，你們也會長大，也會經(jīng)歷秋天。就像爸爸媽媽一樣，成為各種各樣的人，從事各種不同的職業(yè)。雖然你們一樣的長大，但是成長的方式和經(jīng)歷不同，所以也會成為各種不同的人?！眱鹤狱c了點頭，接著又問我：“等我長大了，會變成什么樣的人呢？”“那要看你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了?！蔽倚χ鴨杻鹤?，“你想過嗎？”兒子想了一下說：“也許當個發(fā)明家，也許當個歌星吧，當個警察也不錯。我還沒想好?！保ê呛牵敕ㄟ€真多。）
“那么，這棵樹也要死嗎？”弗雷迪問道。
“有一天它也要死。不過有一樣東西比樹更強。這就是生命。它將永存，我們大家全都是生命的一部分?！钡つ釥栒f。
“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我沒指望他能理解故事更深的寓意，試著問兒子?！班?，我知道啊。”兒子很爽快地回答，“就像你生了我吧？我長大了，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長大了，也會有他的孩子……”“哈哈……”我忍不住笑了。“你笑什么??？難道不對嗎？”兒子一頭霧水的問我?！班牛阏f的對，這也是生命的一種延續(xù)?！蔽颐鴥鹤拥念^說。
當最后一片葉子——弗雷迪從樹上緩緩地落下，當它也體驗到了離開樹的過程，當它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兒子卻不肯把書合上，而是把書翻了回去，從頭翻看著一頁頁的畫面，從嫩嫩地綠芽、寬厚的葉片、火紅的枝頭，一直到飄落下來的那片葉子，我們又把生命重新回顧一遍。
合上書，和兒子一起趴在窗臺上看著樓下?lián)u曳的樹枝，看著枝頭那幾片零零碎碎的葉子，也許他們就是弗雷迪、就是丹尼爾……兒子忽然說：“媽媽，弗雷迪不應該害怕。丹尼爾應該告訴他，冬天一過完，春天就來了?！?/font>
“生命永遠都在，我們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但是生命會回來?！辈恢肋@個故事孩子聽懂了多少、又理解了多少，但是它帶給我的感動和感悟卻很深。就是這樣簡潔的語言，把生命的輪回與意義詮釋的這樣透徹、令人深思。生命的成長、成熟與衰退，乃至結束，我們同樣體驗著四季、體驗著生死離別，這，就是我們的生命。
【附全文】一片葉子落下來
作者：（美）巴斯卡利亞著，任溶溶 譯
春天過去了。
接著，夏天也過去了。
弗雷迪這片葉子已經(jīng)長大，葉片又寬又厚實，五個角又尖又硬。
他長在一棵高大的樹上。可春天里，當他在靠近樹梢的那根大樹枝上出現(xiàn)時，還不過是小小一片葉芽罷了。
在弗雷迪的周圍，葉子真有成千上萬，全都跟他一模一樣，或者說，看上去全都跟他一模一樣。很快他就明白，沒有兩片葉子是一模一樣的，哪怕是在同一棵樹上。他左邊那片葉子叫艾爾弗雷德。他右邊那片葉子叫本。他頭頂上那片可愛葉子叫克萊爾。他們都是一塊兒長大的。在春天的微風中，他們學會了跳舞。在夏日里，他們懶洋洋地曬太陽，讓雨水給他們沖涼。
可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爾。丹尼爾這片葉子在這根樹枝上最大，好像也最老。弗雷迪還覺得，丹尼爾在他們大伙兒當中最聰明。是丹尼爾告訴他們，他們是樹的一分子。是丹尼爾向他們解釋，他們生長在一個公園里。是丹尼爾講給他們聽，這棵樹有茁壯的樹根，埋藏在下面泥土里。他還給他們講那些停到他們這根樹枝上來唱晨曲的小鳥。他講太陽，講月亮，講星星，講一年四季。
弗雷迪真高興他是一片葉子。他愛他這根樹枝，愛他這些輕盈的樹葉朋友，愛他這高高在空中的地方，愛輕輕吹動他的風，愛溫暖他的陽光，愛在他身上投下潔白、柔和的影子的月亮。
夏天特別好。漫長的炎熱白晝讓人覺得舒服，暖和的夏夜是那么寧靜、美妙。
那個夏天，公園里的人多極了。他們經(jīng)常走過來，坐在弗雷迪這棵樹底下。丹尼爾告訴弗雷迪，給他們遮陰是他的志愿之一。
“志愿是什么??？”弗雷迪問過他。
“就是活著的目的?！钡つ釥柣卮鹫f，“我們活著，就是要讓別人過得快樂。我們活著，就要給因為家里太熱，到這里來避暑的老人遮陰。我們活著，就要給孩子們一個陰涼地方，好讓他們來玩。人們到樹下來野餐，在格子臺布上吃東西，我們活著，就要用葉片給他們扇風。我們活著，就是為了做這些好事情?！?/font>
弗雷迪特別喜歡老人，他們安靜地坐在涼爽的草地上，難得走動，悄悄地交談他們過去的時光。
孩子們也好玩極了，盡管有時他們會在樹皮上挖窟窿，或者刻上他們的名字。看著孩子們跑得那么快，嘻嘻哈哈不斷地笑，也是非常好玩的。
可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過去了。
十月的一個夜里，它一下子消失了。那天夜里，弗雷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冷過。所有的葉子都冷得索索發(fā)抖。他們給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東西，它很快就融化掉，留下的是露水，在早晨的陽光中閃爍。
于是丹尼爾又告訴他們，他們這是經(jīng)歷了第一場霜凍，這說明，秋天已經(jīng)到來，冬天也不遠了。
這時候，整棵樹，其實應該說是整個公園，幾乎一下子變得五彩繽紛。樹上幾乎再沒有一片綠葉子。艾爾弗雷德變成了深黃。本變成了閃亮的橙色?？巳R爾變成了火紅色。丹尼爾變成了深紫色。而弗雷迪呢，紅當中帶金色又帶藍色。他們看上去都是多么漂亮??！弗雷迪和他那些朋友讓他們這棵樹變成了一片虹彩。
“我們都在同一棵樹上，”弗雷迪禁不住問道，“為什么我們會變成不同的顏色呢？”
“我們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的。我們的體驗各不相同。我們面對太陽的方式各不相同。我們投下的影子各不相同。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苡胁煌念伾兀俊钡つ釥枌嵤虑笫堑卣f。丹尼爾告訴弗雷迪，這個了不起的季節(jié)就叫做秋天。
有一天，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同樣是那些風，過去讓他們在樹枝上輕輕地舞動，如今卻把他們在葉莖上狠狠地吹過來，吹過去，好像在大發(fā)脾氣。這一來，有些葉子從樹枝上被吹走，隨風打轉，最后輕輕落到了下面地上。
這一下，所有的葉子都嚇壞了。
“到底出什么事啦？”他們悄悄地你問我，我問你。
“秋天就是這樣的，”丹尼爾告訴大家，“到了葉子離開樹枝落下去的時候了。有些人把這個叫做死?！?/font>
“我們全都會死嗎？”弗雷迪問道。
“是的，”丹尼爾回答說，“萬物都會死。不管是大是小，是強是弱。我們先完成我們的任務。我們經(jīng)歷日曬月照、風吹雨打。我們學會跳舞、歡笑。最后我們死去?！?/font>
“我不想死！”弗雷迪斬釘截鐵地說，“你也要死嗎？”
“是的，”丹尼爾回答說，“到時候我就得死?！?/font>
“到什么時候呢？”弗雷迪問道。
“誰也說不準?！钡つ釥柣卮鹫f。
弗雷迪看到別的葉子在陸續(xù)飄落。他想：“一定是他們的時候到了?！?/font>
他看到有些葉子跟風對抗，有些葉子乖乖地讓風吹走，安安靜靜地飄落到地上。
沒多久，這棵樹就幾乎變得光禿禿的了。
“我怕死，”弗雷迪坦白地告訴丹尼爾，“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樣的?！?/font>
“對于不知道的事，我們全都害怕，弗雷迪。這很自然?！钡つ釥柣卮鹫f，“不過，春天變成夏天你不害怕；夏天變成秋天，你也不害怕。這些都是自然的變化。那么，你為什么要害怕這個死的季節(jié)呢？”
“那么，這棵樹也要死嗎？”弗雷迪問道。
“有一天它也要死。不過有一樣東西比樹更強。這就是生命。它將永存，我們大家全都是生命的一部分?！?br> “我們死了到什么地方去呢？”
“誰也說不準。這是一個大秘密！”
“我們會回到春天去嗎？”
“可能回不去，可是生命一定會回去?！?/font>
“這都是怎么回事呢？”弗雷迪追問說，“既然我們要飄落下去死掉，我們干嗎生長在這里呢？”
丹尼爾繼續(xù)實事求是地回答：“這是為了享受太陽和月亮。這是為了一起過那么長一段快樂時光。這是為了把影子投給老人和孩子。這是為了讓秋天變得五彩繽紛。這是為了看到四季。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那天下午，在金燦燦的黃昏日光中，丹尼爾落下去了。他安詳?shù)芈湎氯?。他落下去的時候，好像還在安詳?shù)匚⑿Α?/font>
“再見了，弗雷迪。”他說。
于是，就剩下弗雷迪一個，他那根樹枝上就剩下了他這片葉子。
第二天早晨下了第一場雪。雪白白的，松松軟軟，可是冷得厲害。那一天沒有什么太陽，白天非常短。弗雷迪發(fā)現(xiàn)他顏色也沒有了，很脆，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天越來越冷，雪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天亮時來了一陣風，把弗雷迪從他那根樹枝上吹了下來。一點也不痛。他覺得自己安靜地、輕飄飄地往下掉。
他往下掉的時候，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整棵大樹。它是多么壯實啊！他斷定它能夠活很久，他知道他曾經(jīng)是它生命的一部分，這讓他感到自豪。
弗雷迪落到一堆雪上。它又松又軟，甚至有點暖和。在這個新地方，他感到甚至比原先還舒服。他閉上眼睛，一下子睡著了。他再也不知道，春天將要到來，雪將要化成水。他再也不知道，他這片無用的干枯葉子將跟水混合起來，讓這棵樹長得更強壯。他睡在樹下的土里，更不可能知道，春天來時，新的葉子將要長出來。
我們死了會到哪兒去呢？
沒有人知道，這是個大秘密。
春天的時候我們會回來嗎？
我們可能不會回來了，但是生命會回來。
那么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我們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呢？
是為了太陽和月亮，
是為了大家一起的快樂時光，
是為了樹蔭和老人和小孩子，
是為了秋天的色彩，
是為了四季，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這本書，我實在是喜歡，在以后每年的這個季節(jié)里，我都會再給兒子讀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