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越春秋·闔閭內(nèi)傳》記載說:吳王闔閭時,鑄劍師干將在牛首山鑄劍,精鐵在爐中經(jīng)久不化,干將的妻子莫邪跳入爐中,殉劍,澆注出陰陽寶劍兩把,命名為:干將和莫邪! “莫邪劍”被獻于吳王。吳王得到寶劍,又出重金求取金鉤。引發(fā)吳中許多人鑄鉤。有個鑄鉤師,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吳鴻、扈稽,鑄造了一對金鉤,獻于吳王。據(jù)說,只要呼叫此二子的名字,這對金鉤就會自動飛到主人手上。 這種金鉤鋒利無比,盛行于吳地,在戰(zhàn)爭中用于近身格斗廝殺,所向披靡,后人稱之為吳鉤。 唐朝是個剽悍的王朝,國家武力強大,盛行一種彎刀,刀身呈曲翹狀。據(jù)說是模仿春秋吳國的吳鉤制作而成。唐朝文人便雅稱這種彎刀為吳鉤。后來吳鉤成了曲形寶刀的代名詞。在宋代《武經(jīng)總要》中,已經(jīng)看不到直刀的圖樣,但是仍完整地保留著吳鉤的流派圖形。吳鉤被廣泛用于裝備軍隊,在民間也被普遍應(yīng)用。 在冷兵器時代,刀劍是作戰(zhàn)的主要兵器。它們在觀念中慢慢被升格為勇氣和力量,代表著堅強和志氣。吳鉤因此為文人騷客廣為歌詠。李賀吟詩道: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南園十三首·其五》 清末李鴻章曾寫詩勵志。 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于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出山志在登鰲頂,何日身才入鳳池; 倘無駟馬高車日,誓不重回故里車; 即今館閣須才日,是我文章報國年; 馬是出群休戀棧,燕辭故壘更圖新; 遍交海內(nèi)知名士,去訪京師有道人。 李鴻章在詩中認為歷史是王侯將相寫的,表達渴望參與國事的雄心壯志,他決意出深山、入朝廷,不達目的,誓不回家。 詞人辛棄疾文武全才,憑生的志愿就是“試手補天裂”,“西北洗胡沙”,然而終其一生壯志難酬。他登臨懷古,作詞曰: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 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鋒利的吳鉤無所用處,詞人抗金壯志無人理解,大好年華,在國事風(fēng)雨飄搖中虛度??梢韵胂笮翖壖彩殖謪倾^時,眼中是希望征戰(zhàn)萬里的豪氣,胸中定然充蕩著當(dāng)年吳王帶領(lǐng)吳地男兒稱霸諸侯的沖天氣勢。 丈夫只手把吳鉤,欲斬萬人頭。 如何鐵石,打成心性,卻為花柔? 君看項籍并劉氏,一怒使人愁。 只因撞著,虞姬戚氏,豪杰都休。 這首詞的開首——“丈夫只手把吳鉤,欲斬萬人頭”,氣勢逼人??呻S之筆鋒一轉(zhuǎn),竟是一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的感嘆,不知是無奈、惋惜還是嘲諷? 是呀!憑你什么英雄豪杰,殺人不眨眼的鐵心漢子,但凡遇見娉婷裊娜的美人,都不免化作繞指柔,譬如楚霸王、漢高祖。他們爭奪天下,血雨腥風(fēng),何等英雄蓋世!你看最后,一個臨死不忘虞姬,一個酒后不舍戚夫人,依舊做出許多纏綿狀:一個熱淚高歌,一個擊鼓相合。 不知到了什么時候,吳鉤竟然悄悄地把英雄的殺氣化進了女人的嫵媚中。用于征戰(zhàn)殺伐的吳鉤,如今成了女子頭上的一件飾物。隨處可見的銀質(zhì)吳鉤,依舊潔白如雪。在吳鉤上寥寥幾筆,勾畫著鳥語花香的意境,佩戴在吳地溫婉纖細,修竹獨倚的女子身上。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 和千年前那鐵血呼嘯的吳鉤一比。作為頭飾的吳鉤,顯得如此輕描淡寫。吳鉤身上的血腥,戾氣,似乎都消融在女子如瀑的青絲里。 鐵馬金戈時代的吳鉤,早已作古。那女子頭上婉轉(zhuǎn)的吳鉤,卻打上了江南的烙印。 吳地男兒手持吳鉤,鐵蹄破空來襲,震顫大江南北的英氣,似乎早已消逝在歷史的風(fēng)塵中。江南,千百年來,變得越來越文質(zhì)彬彬,越來越詩情畫意。秀美的山水,暖暖的風(fēng),細細的雨,綿綿的酒,靜靜的人。 江南,其實早已沒有了吳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