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人軼事輯覽》清代大臣之劉墉(1720—1805)

    劉墉，字崇如，號石庵，山東諸城人。乾隆進士。曾任編修、陜西按察使、湖南巡撫、吏部尚書等職，官至體仁閣大學(xué)士。善書法，名滿天下。卒謚文清。

    持躬清介

    劉持躬清介，居官數(shù)十年依然門可羅雀。同時則有滿相某專權(quán)恣肆，富敵萬乘。其司閽某，亦積得暮夜金百余萬，在京師設(shè)典肆十余所。劉恒以朝服向之質(zhì)錢，而閽不知也。會元旦朝賀，同官皆狐裘貂套。劉獨衣敝，狀殊瑟縮，帝以為偽，頗不懌。翌日，問之曰：“劉墉你為什么有了衣服不穿，裝成這窮樣子？”劉叩首對曰：“臣一應(yīng)衣服俱在某人處（指滿相的家人處）。”帝召滿相某問之。殊茫然。劉出質(zhì)契示某相曰：“有憑據(jù)在，何得云無？”某相窘甚。乾隆謂某相曰：“劉某人的衣服你還了他罷。你看他凍得怪可憐的。”劉出，滿相咎之曰：“石翁你要錢用，盡可向兄弟說，何苦弄只狡獪呢？”劉曰：“上問得兇，一時找不出話說，才拿老兄來推托的，莫怪，莫怪。”某相亦無如何也。    《南亭筆記》卷4

    不受輕毳

    劉文清公于乾隆戊戌、己亥間，督學(xué)江蘇，不設(shè)閽人，一村童衣藍布袍隨之。后循齋先生督學(xué)兩浙，亦不設(shè)閽人。時以為怪。不知其守家法也。余時在浙，以文清舊事言之，人乃嘆服。戊戌秋九月，文清按試揚州、通州，試訖。已十一月，天寒，過揚時，公尚未有裘，鹺使者遺以輕毳，公不受，僅于某官借一裘去。明日即返之。    《憶書》卷6

    劉墉敝衣惡服

    乾隆末，和相當權(quán)，最尚奢華，凡翰苑部曹名輩，無不美麗自喜，衣褂袍褶，式皆內(nèi)裁。其衣冠敝陋，悃幅無華者，人皆視為棄物。時劉文清公故為敝衣惡服，徜徉班聯(lián)中，曰：“吾自視衣冠體貌，無一相宜者，乃能備位政府，不致隕越者何也？寄語郎署諸公亦可以醒豁矣！”時人爭服其言。    《嘯亭續(xù)雜》卷2

    不修邊幅帶虱上朝

    劉石庵相國墉書法出入顏柳，為清朝第一名家，然?'弛放誕，不斤斤邊幅，衣服垢敝，露肘決踵，泰然也。一日召對，有虱緣衣領(lǐng)而上。蠕行須際，乾隆帝匿笑而相國不知也。退食歸第，為仆人瞥見，請為拂去之。相國至是始悟帝對之笑者，蓋為虱故，因效王荊公語，謂仆人曰：“勿殺此虱，此虱屢緣相須，曾經(jīng)御覽，福分大佳，爾勿如也。”其沖淡如此。    《南亭筆記》卷4

    何妨宰相有堂餐

    劉文清任外吏時，清勤剛正，一時有閻羅、包老之稱。黃霸入相聲名頓減。時和方炙手可熱，文清委蛇其間，唯以囗稽悅?cè)荻?。一日會食軍機處，同列有征唐宋宰相堂餐故事者，文清忽朗吟曰：“但使下民無殿屎，何妨宰相有堂餐。”一座為之噴飯。    《棲霞閣野乘》

    劉文清勖焦循改習(xí)經(jīng)學(xué)

    劉文清按部揚州，江都焦孝廉循時年十七，應(yīng)童子試，取入學(xué)，覆試日，公問：“詩中用?"字者誰也？”孝廉起應(yīng)之。問二字何所本？以《文藪? 桃花賦》對，且述其音義。公喜曰：“學(xué)經(jīng)乎？”孝廉對曰：“未也。”公曰：“不學(xué)經(jīng)，何以足用，爾盍以學(xué)賦者學(xué)經(jīng)？”明日復(fù)謁，公復(fù)呼孝廉至前曰：“識之，不學(xué)經(jīng)，無以為生員也。”孝廉歸，乃屏他學(xué)而學(xué)經(jīng)，卒成經(jīng)師。孝廉嘗作《感大人賦》，以識知己之恩，今冠《雕菰樓集》首?？奠髂晔邽樾悴?，長沙周侍郎亦于眾中謬加褒賞，謂他日當以文章名，贈以書籍箋筆，及京師佩用之物。越二年，京江張文貞公繼公視學(xué)，歲科九試，每出入場屋，必召至案前，諄諄以名世壽世相勖。今年將四十，羈紲冷官，學(xué)問無成，修名不立，以視孝廉五經(jīng)紛綸，著述盈笥，不負文清之知遇者，辟諸草木，區(qū)以別矣?；厥讕熼T，慚惶無地。    《郎潛紀聞二筆》卷16

    《劉梁合璧》

    先生督學(xué)江蘇、浙江，及予（王昶）在陜西江右，念及輒手書近詩見示。清新超悟，有香山、東坡風(fēng)格。十余年所得甚夥，而漸次遺佚。門人陳子韶因合梁侍講同書書，鐫于西湖上，名《劉梁合璧》。今所采者皆合璧中詩，全集則未之見也。    《湖海詩人小傳》卷14

    贈紀昀硯

    劉石庵閣師以宋硯贈河間師，鐫字于匣云：“送上古硯一方，領(lǐng)取韓稿一部。硯乃樸茂沈雄之品，比之文格有如此也。”河間師題云：“石庵以此硯見贈，左側(cè)有鶴山字，是宋人故手矣。然余頗疑工其依托。”石庵曰：“專諸巷所依托，不過蘇黃米蔡數(shù)家耳。彼烏知宋有魏了翁哉！”是或一說歟。    《榆巢雜識》卷上

    生平有三藝

    劉文清公嘗云：“吾生平有三藝：題跋為上，詩次之，字又次之。”余（英和）因請曰：“師書名遍中外，朝鮮人亦求書，何謙為？”師曰：“吾非謙也，小就不肯，大成未能，今尚有騎墻之見耳。”公詩不存稿，身后經(jīng)侄孫燕亭太守各處搜羅，刻以行世。雖其中遺佚不免，然讀者可知師之詩學(xué)不讓古人也。    《思福堂筆記》卷下

    其二

    （《思福堂筆記》）又云：“劉文清公熟于《史》《漢》，博通前人詩古文詞，尤精內(nèi)典，旁及說部。一日侍坐，謂余曰：‘曾閱坊間小本平話否？’以無暇及此對。公笑曰：‘是尚未能傳衣缽。’蓋公天資超邁，每于俚言瑣事中，悟出正道。”云云。聲木謹案：文清自負三藝末藝轉(zhuǎn)能名滿天下。題跋及熟于《史》《漢》等語，未見他書言及。詩集雖于□□□□□仿宋本刊行，名《劉文清公詩集》□卷、《應(yīng)制詩》一卷，似尚未能入作者之室，相國所記，恐系不虞之譽也。    《萇楚齋三筆》卷7

    劉墉讀書法

    諸城劉文清公墉以書法名天下，其撰述，予只見其《劉文清公應(yīng)制詩》□卷、《詩集》□□卷□□□□□□清愛堂寫刊本。摹勒甚精，傳流頗罕，知之者益稀。詩似為書名所掩，實則詩并不工，萬難傳于后世。其平生讀書之法，每取經(jīng)史子集各一二本雜觀之，中必有一二本詞曲小唱。檢一本，閱數(shù)行，則易一本。數(shù)本后，必閱唱本數(shù)行，又閱他書。語見錢塘戴文節(jié)公熙《習(xí)苦齋古文? 劉文清公詩集題跋》中。如此讀書，真屬異事，千古所稀有。宜乎劉文清公僅以字跡見，文學(xué)萬難與他人爭席，職是故也。    《萇楚齋續(xù)筆》卷9

    一代書家之冠

    劉石庵之書法，論者譬之以黃鐘大呂之音，清廟明堂之器，推為一代書家之冠。蓋以其融會歷代諸大家書法，而自成一家也。自入詞館以迄登臺閣，體格屢變，神妙莫測。其少年時為趙體，珠圓玉潤如美女簪花。中年以后，筆力雄健，局勢堂皇。迨入臺閣則絢爛歸于平淡，而臻爐火純青之境矣。世人每譏其肉多骨少，不知其書之妙處，正在精華蘊蓄，勁氣內(nèi)斂。殆如渾然太極，包羅萬有，人莫測其高深耳。    《新世說》卷6

    濃書宰相

    國朝書家劉石庵相國，無日不臨帖，肘不去案者六十年。善于用墨，魄力甚厚，常自言：“耗去數(shù)萬斤油矣。”王夢樓太守，則書不經(jīng)意，愈淡愈超，全取豐神。時有“濃書宰相，淡墨探花”之對。又墨固以煙為之，而煙以油為之。    《楹聯(lián)三話》卷3

    劉文清書法

    近世論書，以周、劉、梁王并稱。然劉文清公非三家能匹。周山茨觀察，王夢樓太守，當并稱周王，梁文山騋規(guī)撫李北海而不能自變。又出周王下矣。吾師英大冢宰，以劉文清公書與成親王書并刻，可稱盛朝二妙。文清雜臨眾家，而各授以評，皆極精簡韻逸，有錄《周禮》大司樂、大司徒兩篇而跋之云：“《尚書》、《周官》乃偽書耳，辨古今文者詳矣。《周禮》非作偽者所能，泥其跡固不可行，師其意則誠可法，但不能通曉處時，代為之強解則惑矣。”僅五十二字，為經(jīng)生所不能道，《尚書》、《周官》偽，《周禮》不偽。尤足以平眾儒之論。泥其跡不可行，師其意誠可法，真宰相語也。英大冢宰跋云：“諸城劉文清公，由乾隆辛未會試回避卷成進士，卷即先伯父文恭公所閱進，特賞之。嗣與先文莊公同直內(nèi)廷有年，相友善。余壬子、癸丑鄉(xiāng)會試，皆出公門。執(zhí)經(jīng)請業(yè)者又十三年，若子弟然。以故父子夫婦間，得公所惠翰墨甚夥，謹選工排次，刊成四冊。公名跡流傳遍海內(nèi)，何有于此刻，聊志一家淵源之厚云耳。嘉慶乙亥仲夏月英和識。”    《憶書》卷1

    其二

    劉文清書初從松雪入，中年后乃自成一家。貌豐骨勁，味厚神藏，不受古人牢籠，超然獨出。    《松軒隨筆》

    其三

    仆嘗謁諸城于江陰舟次，論晉唐以來名跡甚協(xié)。諸城曰：“吾子論古無不當者，何不一論老夫得失乎? ”仆曰：“中堂書可謂華亭高足。”諸城曰：“吾子何輕薄老夫邪? 吾書以拙勝，頗謂遠紹太傅。”仆曰：“中堂豈嘗見太傅書乎? 太傅書傳者唯受禪莊重乙瑛，飄逸匯帖唯唐摹戎路略有乙瑛之意。季直表乃近世無識者作偽。中堂焉肯紹之邪? 中堂得力在華亭，然華亭晚年漸近古澹，中堂則專用巧以此稍后華亭耳。”    《國朝書人輯略》卷5

    某公求書

    劉文清公書名重一時，然求書不易。有某公同直軍機，時饋劉精品飲食，劉輒函謝。不數(shù)日則又致饋，年余未嘗倦。一日劉詣某，某忽出一冊，視之，咸劉手跡。劉訝其多，視之，即己平日謝函也。某因曰：“不有此饋遺，何得如許珍跡耶？”劉大笑。    《清代之竹頭木屑》元卷

    書家之匠頭

    劉文清師嘗與協(xié)揆勤僖公琳寧同在朝房，勤僖曰：“公學(xué)問品行文章書法皆為海內(nèi)欽仰，究以何者為第一？”師應(yīng)曰“餑餑第一。”聞?wù)呓孕煛Ｉw隱寓謙遜之意云。又一日，予得董文敏臨天賜帖一冊，請師評定。師曰：“此的真董書，當急購之，毋為他人有也。”勤僖曰：“公何以知之？”師曰：“譬如巨木以問匠頭無不知者，仆乃耳。”此雖戲語，實確論也。    《思補齋筆記》卷7

    劉文清姬人精于書法

    劉文清公立朝謇諤，風(fēng)骨棱?:，世幾以笑比河清之包孝肅相擬。王惕甫《淵雅堂集》有句云：“詩人老去鶯鶯在，甲秀題簽見吉光。”自注：“石庵相國有愛姬王，能學(xué)公書，筆跡幾亂真。”惕甫蓋嘗見姬為公題《甲秀堂法帖》簽子也。耆英老輩，偶露風(fēng)懷，正見理學(xué)名臣，其真性情去人不遠。    《郎潛紀聞三筆》卷6

    其二

    諸城劉文清公之側(cè)室黃夫人，能學(xué)公書，幾亂真。包慎翁嘗見其與公家書一冊，筆筆精妙，真尤物也。葉廷《鷗波漁話》亦載此事，惟黃作王，云：“《淵雅堂集》有句云：‘詩人老去鶯鶯在，甲秀題簽見吉光。’”注云，王常為公題《甲秀堂法帖》簽子，惕翁蓋嘗見之，故有是詠。此文清逸事之最可傳者。惟黃王互異，必有一訛。慎翁與文清交頗深，所見夫人跡最多，所載當不誤也。    《春冰室野乘》卷上

    太夫人壽聯(lián)

    山左劉文清公在相位，其太夫人九十壽辰，仁廟賜壽，備極恩榮，阮蕓臺先生撰聯(lián)寄祝云：“帝祝期頤，卿士祝期頤，合三朝之門下，亦共祝期頤，海內(nèi)九旬真壽母；夫為宰相，哲嗣為宰相，總百官之文孫，又將為宰相，江南八座太夫人。”蓋其時文清以兩江總督遙執(zhí)權(quán)，而信芳先生已官太宰也。此與昆山徐氏、溧陽史氏家祠中聯(lián)，皆無第二家足以當之。    《楹聯(lián)叢話》卷9

    晚歲改節(jié)

    劉文清公墉，為文正公子。少時知江寧府，頗以清介持躬，名播海內(nèi)，婦人女子無不服其品誼，至以包孝肅比之。及入相后，適當和相專權(quán)，公以滑稽自容，初無所建白。純皇召見新選知府戴某，以其迂疏不勝方面，因問及公。公以“也好”對之，為上所斥。謝薌泉侍郎頗不滿其行，至以否卦彖辭詆之，語雖激烈，公之改節(jié)亦可知矣。然年八十余，輕健如故，雙眸炯炯然，寒光射人。薨時毫無疾病，是日猶開筵款客，至晚端坐而逝，鼻注下垂寸余，亦釋家所謂善解脫者。余初朝，猶及見其豐度。一日立宮門槐柳下，余問朱文正公五矢之目，朱未遽答。公喟然曰：“君子務(wù)其大者遠者。今君以宗臣貴爵，所學(xué)者自有在，奚必津津于象物之微者哉？”宜朱公之不答也。老成之見，終有異于眾也。    《嘯亭雜錄》卷2

    劉文清公遺聞

    諸城劉文清公，為吾濰郭家之甥。自京回籍，必經(jīng)濰城，在外家盤桓數(shù)日。故濰人藏其墨跡甚多。其姊妹亦有歸濰紳者，亦解詩善書，曾見文清由京書一扇與其妹，扇尾書云：“請看愚兄字長進否？”此扇尚在濰，詩與字皆佳。而文清若不敢自信者，老輩之謙沖如此。郭宅有一老仆呼文清曰“大相公”，猶為文清少年之稱謂，人皆曰：“今作宰相，呼為大相公，更相宜，不必改也。”時濰令有貪得一款，人皆知之，令赴郭宅謁見，不得入。老仆告文清曰：“仆老矣。一旦先犬馬而死，苦無棺木，濰知縣許出其贓款，以濟我窮。明日再來，大相公可見之。”文清首肯，濰令乃得見，老仆于是買房屋，置田產(chǎn)，蓋所得不菲矣。以本邑之財，濟本邑之人，故文清樂為之。    《諫書稀庵筆記》

    劉墉之死

    劉文清繼文正登揆席，天下呼為小諸城公。嘗語英煦齋曰：“子他日為我作傳當云，以貴公子為名翰林，書名滿天下，而自問則小就不可，大成不能，年八十五不知所終。”時公未登八秩也。迨嘉慶甲子，公年八十五矣，臘月直南書房，呼煦齋至，告以南齋故事，復(fù)理前作傳語，縱談良久，曰：“吾去矣！”越一日，晨興飲啖如常，日籦端坐而逝。    《九朝新語》卷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