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描 繪水西莊盛景的《秋莊夜雨讀書圖》
 韓吉辰（左）與周汝昌
今年年初的一天，在清朝文豪吳廷華的文字記載中，紅學愛好者韓吉辰老人發(fā)現(xiàn)了水西莊里的一個神秘 “孤兒”。
“我自己都覺得驚訝，太奇怪了！”孤兒的發(fā)現(xiàn)激起了韓吉辰的好奇心，在近一年埋頭于水西莊孤兒的研究中，種種發(fā)現(xiàn)讓韓吉辰越來越興奮。水西莊里這個孤兒會不會是少年曹雪芹？心里閃出的推測，令韓吉辰既興奮又忐忑。 探源：查家曹氏無窮事 誰識滄桑有夢圓 每天埋頭在一堆古裝線本里，從一首首文言文詩詞里摸索水西莊昔日的景象、挖掘水西莊里發(fā)生的故事，近20年來，這是韓吉辰生活中最大的興趣。 69歲的韓吉辰頭發(fā)花白，家中陳設簡單，賢惠的老伴承擔起全部家務，韓老則終日坐在書桌前，一頭扎進書海里。 “這老頭不容易，沒別的事，整天看書，帶他看病他都覺得浪費時間，每天都熬夜。”老伴在一旁念叨著，語氣里有點心疼。 韓吉辰退休前是紅橋區(qū)史志辦主任，在對紅橋區(qū)歷史的了解和對文史的興趣驅使下，20年前，他開始著手研究水西莊。 鉆進水西莊的史料里，韓吉辰上癮了，每一個細小的發(fā)現(xiàn)都讓他興奮，漸漸的，韓老的生活變得幾乎只有水西莊了。 近20年的研究中，韓吉辰先后發(fā)現(xiàn)了水西莊和《紅樓夢》的種種關聯(lián)——大觀園的面積與水西莊相近；曹雪芹避難水西莊；水西莊1/3是水面，江南特產“紅菱”和大片竹林、梧桐、芭蕉、梅花符合大觀園“北國江南”的特征；元妃省親的生動描述與孝賢皇后（乾隆十三年）巡幸水西莊的歷史巧合…… 今年初，韓吉辰發(fā)表論文《水西莊與大觀園探源》，公布新發(fā)現(xiàn)，水西莊10 余處景點名稱和《紅樓夢》里的大觀園相吻合。紅學泰斗周汝昌特意寫來賀詩，“胸懷清史勤搜索，情系紅樓細考研”對韓吉辰的執(zhí)著和發(fā)現(xiàn)給予肯定和鼓勵，“踏遍水西多勝跡，隱居沽上小神仙。查家曹氏無窮事，誰識滄桑有夢圓！”贊成水西莊是《紅樓夢》大觀園的原型之一。 但在水西莊和《紅樓夢》的關系逐漸浮出水面時，一個謎團一直藏在韓吉辰心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謎團：生平空白十六載 隱姓埋名為哪般 2009年，正值周汝昌90大壽，韓吉辰前去祝壽。“我研究水西莊和《紅樓夢》的關系，周先生給了很多支持。” “既然水西莊是大觀園的原型之一，曹雪芹創(chuàng)作《紅樓夢》必定會有創(chuàng)作素材，水西莊里應該有曹雪芹的蛛絲馬跡，可是，我研究了20年，怎么在水西莊里一點也找不到曹雪芹的痕跡？”韓吉辰把心里的謎團告訴周汝昌。 “曹家是被抄的，曹雪芹后來在水西莊的生活必定隱姓埋名。”周汝昌的一個點撥，讓韓吉辰如夢初醒。 據(jù)曹雪芹生平記載，曹雪芹的曾祖曹璽任江寧織造；曾祖母孫氏做過康熙帝的奶媽；祖父曹寅做過康熙皇帝的伴讀和御前侍衛(wèi)，后任江寧織造，兼任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使，極受康熙寵信。曹雪芹自幼就是在這“秦淮風月”之地的“繁華”生活中長大的。 雍正初年，由于政治斗爭的牽連，曹家遭受一系列打擊。曹頫以“行為不端”、“騷擾驛站”和“虧空”的罪名被革職，家產抄沒。這時，曹雪芹隨著全家遷回北京居住。曹家從此日漸衰微。 曹雪芹的生平到此中止，直到乾隆19年，《紅樓夢》最早版本 問世，曹雪芹的名字才再次被發(fā)現(xiàn)。 周汝昌在所著《曹雪芹小傳》里也提出曹雪芹生平中的空白期，“自幼如何讀書，如何考取科名，我們只能作出一些推測。” 從雍正6年到乾隆19年，長達16年的歲月里，曹雪芹住在哪里？怎樣生活？……都是紅學界至今未破解的謎。 曹雪芹隱姓埋名！韓吉辰的心里像亮了一盞燈，順著這盞燈的方向，他繼續(xù)在水西莊的歷史中尋找答案。 疑問：文豪筆下染香子 孤兒身世不尋常 今年初，一則史料記載躍入韓吉辰的視線： 《津門詩鈔》中收錄了明清兩代津門詩家數(shù)百人、詩千余首， 其中一類便是以記錄清代張氏問津園和查氏水西莊為代表的天津文壇盛況的詩作，記錄了許多詩人、書畫家、鑒賞家的活動。 卷二十七為一篇清朝文豪吳廷華所寫的《染香子》——“蘇州陸蔡，少孤苦貧，幾致淪落，蓮坡昆弟置之家塾，一年通文翰，所作染香齋詩，清雋可觀。” “這首詩的意思是說染香子是個孤兒，經(jīng)歷坎坷，在蓮坡家里上私塾，一年便很有文采。”韓吉辰解釋。 “吳廷華是當時的大文豪，他為什么會寫一篇文章記錄一個孤兒，并且收錄在《津門詩鈔》中？” 史料記載，查為仁，字心谷，一名成蘇，號蓮坡，宛平人，康熙辛卯舉人。吳廷華文章所指的蓮坡便是天津水西莊的主人査為仁，査為仁送“染香子”上家里的私塾，是何用意？無意中發(fā)現(xiàn)“染香子”，讓韓吉辰很是奇怪。 不久，韓吉辰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査為仁《蓮坡詩話》中記載：“染香子陸宗蔡 年二十未學 從于讀書 不數(shù)月即解吟詠。” “染香子名叫陸宗蔡，他究竟是誰？他是個孤兒，和査為仁有怎樣的關系？” 韓吉辰想到，當年，査為仁在水西莊里確實收留了很多孤兒，“染香子”很可能是他收留的孤兒之一，但吳廷華和査為仁都用文字記載“染香子”這個孤兒，可見“染香子”陸宗蔡非同尋常。 《紅樓夢》里有太多的“甄士隱”，才能引得數(shù)百年的紅學探索， 這陸宗蔡是不是也隱藏著什么秘密？ “宗”可以理解為祖先，“蔡”在蘇州一帶的發(fā)音和曹非常接近，而“陸”是什么意思呢？韓吉辰翻開古舊的《辭源》。 “陸”字作為姓氏的解釋有這樣的話：唐朝“茶圣”陸羽也是個孤兒，為自己占卜來陸姓。“曹雪芹也是個孤兒，非常喜歡茶，他會不會因為這樣的情愫，把陸羽的姓氏用在自己的化名上？”染香子可能是曹雪芹的想法在腦海里閃出，韓吉辰驚呆了。 “曹雪芹雖不是孤兒，但曹家被抄后，他避難水西莊必定隱姓埋名，說自己是孤兒，是安全、不易被懷疑的方式。”韓吉辰說。 待遇：年少獨居染香齋 名家和詩常相伴 染香子的出現(xiàn)讓韓吉辰既興奮又忐忑，他的興趣更大了，越是把自己埋進水西莊的史料記載中，越是覺得染香子與曹雪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即使査為仁收養(yǎng)孤兒，對待孤兒也應該只是給飯吃，給衣服穿，但染香子的待遇非同一般，讓他上私塾，有獨立居住的宅院，外出常帶他同行，帶著他與汪沆、厲鶚等清朝著名文學家和詩。”査為仁如此厚待，韓吉辰確信，這個孤兒一定非同一般。 乾隆二年春，査為仁所著《染香齋醉后放筆》中，染香齋的名字出現(xiàn)了。韓吉辰指出，染香齋住的應該就是染香子。 査為仁外出常帶著孤兒染香子也是個奇怪的現(xiàn)象。通過査為仁的詩詞，韓吉辰找到很多他帶著染香子外出的痕跡—— 乾隆五年，査為仁在薊縣盤山和著名詩人朱導江、陳對鷗和詩聯(lián)句，聯(lián)句中竟有染香子的對句；査為仁一首“夜坐江山一覽閣”聯(lián)句中，染香子也加入了聯(lián)句。 “査為仁是清朝的大詩人，與其一起出游的也都是當時文壇名家，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能隨同左右，還讓他加入詩人間的聯(lián)句，可見染香子對査為仁來說，絕不是個普通的孤兒。”韓吉辰說。史料記載，有一次染香子病了，查為仁居然還專門寫詩表示關切。這種待遇，甚至勝過對待自己的子女。 水西莊是天津南運河畔一座占地百畝的私家園林，是清初三大私家園林之一，由當時的津門巨商查日乾、查為仁父子所建。據(jù)悉，曹家當時與查家都曾顯赫一時，且交往甚密，雍正五年曹家被抄，年幼的曹雪芹隨家人赴京。由于當時吉兇難測，家人會不會把曹雪芹托付給水西莊的查家？ “如果染香子真是曹雪芹，査為仁對他厚待便不足為怪了。”評價：一年風華滋 都是絕妙詞 除了査為仁的厚愛，染香子本人文采極高，也給這個孤兒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史料記載，查為仁在水西莊廣置圖書，結納國內著名文人、學者，當年很多著名文學家、經(jīng)學家、詩壇領袖等都曾寓居水西莊，或吟詩作賦，或揮毫書畫，或埋頭經(jīng)史，或著書立說，或鑒賞金石、書畫、圖籍，產生了大量詩詞、文章、書法、繪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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