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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明清官窯中的“珊瑚紅”
 “珊瑚紅”是明朝中后期景德鎮(zhèn)御廠制瓷者熟練掌握低溫釉上鐵紅燒制后，在明初礬紅彩制作基礎(chǔ)上發(fā)展演變而來的彩釉。坦白講，“珊瑚紅”應(yīng)是“礬紅彩”的一個發(fā)展分支，現(xiàn)在幾乎成為礬紅單色釉、色地釉的一個代名詞。
一、“礬紅” 涉及“珊瑚紅”之前，有必要簡單介紹一下“礬紅“。“礬紅”是我國制瓷工藝中很早就出現(xiàn)的低溫釉上彩之一，它以青礬（硫酸亞鐵帶七個結(jié)晶水）為原料，經(jīng)煅燒、漂洗后制得超細三氧化二鐵粉末，然后再加入鉛粉和牛膠等，以便礬紅粉能附著在釉面上。由于該釉以三氧化二鐵懸濁體著色，所以“礬紅”又稱“鐵紅”。 二、礬紅的施釉方法 從施釉工藝看，礬紅器主要可以劃分為“描紅”、“抹紅”、“吹紅”三大類，后兩者色地釉較多，容易稱為“珊瑚紅”。 1. 描紅 礬紅在我國制瓷工藝中使用較早，就明清御廠而言，初期階段多使用它繪制紅彩、五彩以及結(jié)合青花燒制青花紅彩、青花五彩（包括斗彩）等。所以，早期施釉方法以彩筆“描紅”（圖1）為主，“抹紅”為輔。“描紅”一般線條感強烈，圖案精細。 
2. 抹紅 抹紅在描紅時就已經(jīng)運用，但效果不太明顯。當?shù)\紅彩圖案逐漸由點、線擴大為局部面時（圖2），“抹釉法”（或稱“刷釉法”）的使用明顯增多，因此人們經(jīng)常用“抹紅”來稱呼它們。抹釉法縮短了上釉時間，色澤感較強（甚至有些呈油質(zhì)感，有“油紅”之稱），釉層涂抹不均勻，容易呈現(xiàn)不同程度的刷釉痕跡（圖3）。刷釉法的應(yīng)用時間很長，即使在御廠掌握“吹釉法”后，不少復(fù)雜的局部釉面仍然需要使用抹釉法才能完成。 在描紅、抹紅、吹紅中，“抹紅”這一名詞在清代雍乾史料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乾隆三年七月初一日的《清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各做成做活計檔》中提到：七品首領(lǐng)薩木哈、催總白世秀來>>傳旨：“洋黃合歡瓶、抹紅合歡瓶，此二件釉水不好。>>再抹紅顏色不好，凡磁器上俱不必?zé)齑祟伾?#8221; 確鑿的抹紅傳世實物可見資料《清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各做成做活計檔》中“乾隆十一年十一月初七日，七品首領(lǐng)薩木哈將做得木胎畫藍色如意云，口足中身寫字盅樣一件持進，交太監(jiān)胡世杰呈覽。奉旨：照樣準燒造。將盅上字著唐英分均挪直，再按此盅的花樣、詩字、照甘露瓶（圖4）抹紅顏色亦燒造些，其藍花盅上花樣、字、圖書俱要一色；紅花盅上花樣、字、圖書俱要一色；紅盅底俱燒‘大清乾隆年制>篆字方款，其款亦要隨盅的顏色。欽此。” 因為文中藍、紅花盅器身落乾隆御制五言詩《三清茶》，所以被不少人稱為“三清碗”（圖5）。傳世品中落款為“乾隆丙寅小春御題”，也與歷史檔案中的制作時間相符。 
3. 吹紅 吹釉法在御廠普及后，因為制品釉層均勻、色澤光潤，且無刷釉痕跡，所以深受統(tǒng)治者喜愛，即使在珊瑚紅制作中也被廣泛運用并大量燒制（圖6、7-1、7-2、7-3）。
三、“紅珊瑚”與“珊瑚紅” 珊瑚是海中腔腸動物珊瑚蟲在生長過程中不斷吸收海水中的鈣和二氧化碳，分泌形成的石灰石（即碳酸鈣）堆積而成。單體珊瑚蟲很小，一般只有米粒大，它們?nèi)壕墼谝黄鸩粩喾毖?，日積月累，石灰石遺骸最終形成礁石、島嶼。如果珊瑚蟲在生長過程中吸收海水里1％左右的氧化鐵，就會形成色彩鮮艷的紅珊瑚（圖8）。 古時珊瑚采集困難，其中紅珊瑚格外光彩奪目、艷麗華貴，因此顯得格外珍貴。魏晉時期晉武帝司馬炎的親舅舅王愷曾用南國所貢的二尺紅珊瑚與富豪石崇斗富，但被石崇的四尺紅珊瑚所敗，成為流傳至今的“石崇斗富”。經(jīng)典名劇《鎖麟囊》中有薛湘靈唱段：“（鎖麟囊中）有金珠和珍寶光華燦爛，紅珊瑚、碧翡翠樣樣俱全，還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還有那赤金鏈、紫英簪、白玉環(huán)、雙鳳鏨、八寶釵釧，一個個寶孕光含。”甚至有“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之詞，足見紅珊瑚在古代的經(jīng)濟價值（圖9）。佛教中，紅色珊瑚還被看作為如來佛的化身，可以使用它做成佛珠以及裝飾神像等（圖10）。明代流行的七珍、八寶紋中也有珊瑚，用其象征富有。
為顯吉祥、尊貴，人們也把景德鎮(zhèn)御廠制作的類似發(fā)色礬紅色地釉稱為“珊瑚紅”。從文獻資料看，“珊瑚紅”這個概念產(chǎn)生得比較晚，民國初年廣州許之衡的《飲流齋說瓷》中有：“今就最流行之色而試以系統(tǒng)別之。紅（付紫）：祭紅、霽紅、積紅、醉紅、雞紅、寶石紅、朱紅、大紅、鮮紅、抹紅、珊瑚、胭脂水、胭脂紅、粉紅、美人祭、豇豆紅、桃花浪、桃花片、海棠紅、娃娃臉、美人臉、楊妃色、棗紅、橘紅、礬紅、翻紅>>”，文章對“珊瑚紅”沒有詳細解釋，從所列品名很詳細可以推斷其中不少名稱很可能為同類制品的不同發(fā)色。 四、珊瑚紅的裝飾發(fā)展 隨著制瓷業(yè)的發(fā)展，珊瑚紅釉制品越來越復(fù)雜。施釉從局部到整體（即珊瑚紅單色釉），甚至增加金彩裝飾，與五彩、琺瑯彩、粉彩等結(jié)合，組成創(chuàng)新混合彩瓷。 1. 珊瑚紅地單色釉 清代單色釉盛行時，珊瑚紅單色釉器（也稱“礬紅單色釉”，圖11、12）也不例外。除了這些簡單的色釉瓷外，御廠制瓷者還將“描紅”、“抹紅”以及“吹紅”等任意結(jié)合，制成繪畫與色地釉相結(jié)合的單色制品（圖7-2、13、14）。
2. 珊瑚紅地金彩 制瓷者還在一些單色珊瑚紅釉上裝飾金彩，達到錦上添花效果，使器物更加富麗堂皇。在沒有掌握金粉繪畫裝飾之前，元、明代器物上的金彩多使用金箔粘貼在釉面上（圖15）然后烘烤制得，較易脫落，并且線條生硬。清代之后，制瓷者使用金粉調(diào)和，再用筆繪在器物上，所以后者線條靈活細致（圖16、17）。現(xiàn)在景德鎮(zhèn)的高仿瓷制作者也使用同樣辦法繪制金彩，所以很大程度提高了單色釉金彩器的鑒別難度。
3. 珊瑚紅地混合彩 如果使用珊瑚紅作底色，繪以琺瑯彩（圖18）、五彩（圖19）或粉彩（圖20、21）等，器物會顯得更加絢麗。一般而言，該類器物的造型設(shè)計、制作以及繪畫都相當精致，可以代表明清珊瑚紅制品的最高水準。
4. 其他 清代彩瓷中還有使用礬紅彩仿制繪畫木紋的器物（圖21），效果極好，幾可亂真。雖然人們不會將其歸結(jié)為珊瑚紅制品中，但作為礬紅彩的一種特殊使用效果有必要在這里稍做補充。 五、珊瑚紅的優(yōu)點 珊瑚紅釉呈色艷麗莊重，明清不少彩瓷都使用它做底色釉制作高質(zhì)量產(chǎn)品，出現(xiàn)這種情況與珊瑚紅的優(yōu)點密不可分。首先，珊瑚紅的燒制溫度比較低。與釉下銅紅（即釉里紅）等高溫釉相比，珊瑚紅僅為800-900度，因此制作簡便，條件要求低。其次，它呈色穩(wěn)定，極大程度保證了成品率，促進了珊瑚紅的廣泛應(yīng)用。 六、影響珊瑚紅發(fā)色的主要因素 從上文資料中可以了解到珊瑚紅的發(fā)色并不完全一致，這主要因為瓷業(yè)的工藝發(fā)展以及制作者需要針對不同施釉法使用不同配方，導(dǎo)致珊瑚紅在不同情況下可能存在若干調(diào)整，但主原料與呈色原理不會變化。另外，礬紅料的研磨粗細、燒制溫度以及燒制時間等都會左右“鐵紅”發(fā)色。諸多情況下容易產(chǎn)生其他例如“朱紅”、“棗紅”等同類名詞。 七、總結(jié) “珊瑚紅”名詞出現(xiàn)較晚，因為紅珊瑚的色彩區(qū)域?qū)拸V，瓷器命名又多由個人主觀判斷，因此概念上尤為籠統(tǒng)。通過簡單的珊瑚紅釉，我們可以進一步認識明清礬紅彩的發(fā)展變革。不僅了解到它在施釉方面從描紅、抹紅發(fā)展到吹紅，在裝飾方面也由金粉繪畫代替金箔粘貼，甚至在混合彩方面還經(jīng)歷了五彩至粉彩的演變，堪稱小中見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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