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華篇（小說舊作4）

孫柏昌

“你看拉那架式，難死人了。”

“哼！沒求你！”

“不求。拉倒！”

秋兒生氣了，一甩手走了。剛剛走出幾步，又停下了，折回來。

“好華兒，你不求我。就算我求你吧。來！你看——秸子這么一夾，镢頭高這兒落，唰唰，一刨一大抱。”

秋兒三下兩下，玉米秸子便躺下了一大片。華兒別轉(zhuǎn)頭，故意不去看。

“哼！”

華兒是個要強(qiáng)的姑娘。她不喜歡別人指劃自己。再說，干這樣的粗話，還能比三角涵數(shù)難？高考結(jié)束后，她在家里悶了一個月，剛剛出來干活的。渾身沒勁兒，又不會干。不過，她不服輸。待為兒走了，她便咬著牙，學(xué)著秋兒的樣子，狠勁地刨起來。

“一、二、三……”

她在心底默念著數(shù)兒，夾、掄、刨、撂。汗水浸潤濕了鬢角，頭發(fā)粘到了臉上，汗水流到了嘴里，很咸。臉、胳膊，都葉子劃破了，火辣辣的痛。“唰——”一團(tuán)泥土飛起來，落到了臉上，頭上。她搖了搖，沒在乎。她要干個樣兒給秋兒她們看看。

地頭好長。她終于看到了一絲光亮。這時，她才覺得手很痛，鉆心似的痛。右手打了五個泡，身子也疲軟了，真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遠(yuǎn)處，又傳來了秋兒她們的笑聲。她們又在嘰笑自己嗎？

“不行！”

她咬咬牙，又接著刨了起來。

晌午了。弟弟給華兒送飯來了。飯很好。雞蛋餅，綠豆粥，還有一塊蒸咸魚。娘是心疼女兒的。不過，華兒卻不想吃，沒胃口。她太累了。許久了，她總是看著那飯發(fā)呆。直到肚子咕咕響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上的泡已經(jīng)磨玻了，沾滿了黑乎乎的泥。怎么吃呀？她抱怨媽媽，為什么不捎來一條濕毛巾呢？

秋兒端著飯走來了，一屁股　在了苞米秸子上。

“這么好的飯。你不吃。俺可饞了。”

華兒沒說話。

“怎么？俺得罪你了？唉——別生氣。我剛剛干活那陣子，她們也氣我。時間長了，也就習(xí)慣了，好了。說實在的，俺真感激她們的氣吶。”

秋兒說著，扯下兩片菊米葉子，在手里一揉一擦，再在衣服上一蹭，拿起一個苞米便啃了起來。

“華兒，接著——”

秋兒扔過來一個煮玉米。華兒沒接住。苞米在秸子上滾了幾下，便落到了地上。華兒撿起來，遞給秋兒；

“我不愿吃。”

“吃吧。怕臟？”

秋兒吹吹，在衣服上蹭幾下，咯吱咯吱啃得真香。（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