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網(wǎng)上聽說我國白鰭豚已經(jīng)滅絕的消息，不禁心中一驚，雖然明知我國江河湖泊受到周邊環(huán)境的嚴重污染，將會給生物種群帶來不利甚至滅絕的后果，但仍然深為這種寶貴的、稀有的動物在地球上行將消失而感到遺憾和惋惜。后來，又有銅陵發(fā)現(xiàn)白鰭豚的報道，并且還有好心人用ＤＶ拍下了白鰭豚在長江銅陵段出沒的畫面，盡管說“畫面有些模糊不清”，但也令我感到十分的寬慰和興奮了。
                                        
一個說白鰭豚“滅絕了”，時隔不久又說“出現(xiàn)了”，兩條截然相反的消息，多少帶點戲劇性。這使我不由想起趙元任先生曾經(jīng)對他當時的學生王力（了一）先生的一句名言：“言有易，言無難！”
                                        
話要從七十多年前說起。趙元任是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的導師，王力是國學研究院的學生，那年同時考進國學研究院的有32位學生，但跟趙元任先生學習語言學的，只有王力一人。師生二人十分相得，尤其在學術方法上，王力受趙元任影響很深。
                                        
在跟隨趙元任就學期間，王力受到很大的教益，得到了很大的收獲。他的學位論文《中國古文法》，梁啟超先生評價甚高，他在論文的封面寫的總評是：“卓絕千古，推倒一時”。（指導他撰寫論文的導師有兩位：梁啟超和趙元任）與此相反，趙先生是専挑毛病的，最嚴厲的批評是“言有易，言無難”。后來王力先生把導師趙元任對論文的這個批評作為座右銘，并多次在會上宣傳。
                                        
1982年，王力先生在《懷念趙元任先生》一文中，對此又作了更詳細的記述：
                                        
我跟隨元任先生雖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是我在學術方法上受元任先生的影響很深。后來我在《中國現(xiàn)代語法》自序上說，元任先生在我的研究生論文上所批的“言有易，言無難”六個字，至今成為我的座右銘。事情是這樣的：我在研究生論文《中國古文法》里講到“反照句”、“綱目句”的時候，加上一個附言說：“反照句、綱目句，在西文罕見?！?st1: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元任">元任先生批云：“刪附言！未熟通某文，斷不可定其無某文法。言有易，言無難！”這是對我的當頭棒喝。但是我還沒有接受教訓。就在這一年，我寫了另一篇論文《兩粵音說》，承蒙元任先生介紹發(fā)表在《清華學報》上。這篇文章說兩粵沒有撮口呼。一九二八年元任先生去廣州調查方言，他寫信告訴當時在巴黎的我說，廣州話里就有撮口呼，并舉“雪”字為例。這件事使我深感慚愧。我檢查我犯錯誤的原因，第一，我的論文題目本身就是錯誤的。調查方言只能一個一個地點去調查，決不能兩粵作為一個整體來調查。其次，我不應該由我的家鄉(xiāng)博白話沒有撮口呼來推斷兩粵沒有撮口呼，這在邏輯推理上是錯誤的。由于我在《兩粵音說》上所犯的錯誤，我更懂得元任先生“言有易，言無難”的道理。
                                        
“言有易，言無難”是趙元任先生對王力當年論文的批語，具體是對“語言學”的，也是針對學術研究的方法和態(tài)度的。但是，今天我們也可以推而廣之，以此作為參考、借鑒，把它作為一種研究學問和認識事物的方法，不亦宜乎！（作者：杜啟康  2007.9.5于合肥）
                                        
　　出處：老頑童網(wǎng)站　作者：杜啟康　發(fā)表時間：2007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