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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文藝青年,至少昨晚之前我一直是這么認為的。但是昨晚,小林來找我,說有個飯局,要介紹我認識幾個文藝青年,據(jù)說都是市里有名的,而且是全職的,我們就去了。坐了十八站地鐵,又換了一輛摩的,到了一個小弄堂,滿地是泥,路兩邊全是賣菜的,賣棉毛褲的。迎面一座小樓,墻面漆成黑色,像火災遺址,推門進去,我差點嚇暈過去——房頂上竟然有人在上吊!小林倒很輕松地過去拍拍那人,說別怕,假的。我大著膽子湊上前看,原來是一個人體模特吊著,墻上還寫了一行字:別總在一棵樹上吊死,應該嘗試在不同的樹上,分別吊死。我琢磨這話真有道理,應該是經(jīng)驗之談。小林拍拍我說,到了。小林說話總是倆字倆字的。 我們上了二樓,見到了第一個文青,留著大胡子,猛一看像張紀中。小林介紹說,詩人,別克。詩人也伸出大手,很認真地說,請叫我別克——這是我的真名,不是筆名。我說很抱歉,我還沒讀過您的詩,我只讀過福特的。別克大手一揮說,別提他,他不入流。嚇得我沒敢再說什么。我們坐下來,我想找個輕松點的話題,豐田啊什么的,剛想開口,別克突然閉上了眼睛,我看小林,小林給我使眼色,叫我別出聲??磥韯e克是來靈感了,要寫詩了。于是我們就這么坐著,坐了三個多小時。其間小林不停喝水,去了四趟廁所。我也沒閑著,我把桌上那盤奶油糖全吃光了。 后來又上來幾個朋友,大家就坐在一起聊天,也不管別克。有一個人是畫家,扎個小辮,臉上全是青春痘,我們聊天,他就過來動手動腳,把你身子轉(zhuǎn)個向,把你胳膊架起來,再把你下巴摁下去。小林不讓他動,他還不樂意,說你這樣不行,光線太暗,人沒有存在感。小林張著嘴,我以為他又要說倆字,結(jié)果他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還有一個是攝影家,瘦得跟三腳架似的,原來是唱搖滾的,上周才改過來,看人時左眼總瞇著,好像時刻在對焦。還有一位女導演,從各個角度看都挺胖的,腰算瘦了,但也快趕上飲水機了,大家都躲著她,因為她見人就先擁抱。還有一對小情侶,自始至終手拉著手,躲在角落互相喂食,畫家問他們是搞哪方面的,男的說,還沒定,先談著。畫家噢了一聲,沒說什么。 天不早了,別克也睡醒了,一幫人出去吃飯。找了幾家店都沒座位,后來就去了重慶雞公煲,兩張桌子拼起來,點了兩個中鍋,一個白鍋一個紅鍋,一人兩瓶啤酒,一大盤花生米,一群人吃喝起來。別克說,今天我請。畫家說,我請。攝影家說,我請。導演說,我請。小情侶什么也沒說,還是互相喂食。吃到一半,小林說,走了。我們就走了。所以,到底誰請的,我也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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