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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我的父親 父親幼年喪父,9歲就被扣上“小地主”的帽子,用稚嫩的雙肩挑起了養(yǎng)家的重任。雖然中年時這個“帽子”摘掉了,但是幾十年來,他忍受著“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煎熬,用自己的雙手,用自己的血汗?fàn)幍脤儆谒约旱淖饑?;歲月悄悄地在他的額角留下了痕跡,他默默的面對一切艱難困苦,用自己的堅韌挺起生命的脊梁。等到他的一雙兒女先后拿到了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成為村子里第一家“吃公糧”的人的時候,祖祖輩輩都是農(nóng)民的父親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腰桿挺直了,他這一輩子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哪怕要他為了交學(xué)費吃再多的苦,他的眉宇間也在歡笑。 于是我的父親停止了他的工作,在家“養(yǎng)老”了。小鎮(zhèn)上的人每天都能看到他快樂的身影,聽到他爽朗的笑聲,幾乎沒有人相信他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只有我,我能聽到父親對生命的渴望,對人生的留戀。夜幕降臨的時候,父親總是搬個凳子,在院子里坐下,然后靜靜地拉起了他心愛的二胡。悠揚的琴聲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回蕩,讓所有聽到的人心中無比靜謐,連翻墻的貓咪都趴在墻角上一動不動。星空下,老人,庭院,琴聲,組成一幅和諧的畫面。而我,倚在房間的門上,聽懂了我的父親——他拉的是《病中吟》啊。那低沉的樂聲似乎飽含了心中無限的傷痛,那是他飽經(jīng)滄桑的一生啊。我走到他身后,對他說:爸,換個曲子吧。“哦”,于是那悠揚的《二泉映月》從他粗糙的指間滑出,我仿佛看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在黑夜里艱難地摸索前行,仿佛聽到他對生命的呼喚,感受到他與病魔的抗?fàn)?。如泣如訴的琴聲伴隨父親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直到他虛弱得連拉琴的力氣都沒有的那天,他把琴仔細地擦好、裝在盒子里,然后長長地嘆道:“唉——”,這嘆息聲仿佛是父親為自己辛苦操勞的一生劃上的一個句號,是對他生活了一輩子的老房子的依戀,是對陪伴他一生的我們的母親的眷念,更是對他寄予無窮希望的兒女的牽掛。作為他的長女,作為他一輩子的驕傲,我只能聽任父親作此痛楚的嘆息而無所開解,我終于體會到自己原來是如此的不孝,我無法做到讓父親沒有病痛,無法做到讓他和天底下所有身體健康的老人一樣飴養(yǎng)天年,我甚至無法做到在父親離開的時候陪伴在他的身邊! 爸,我走啦,等我有時間,我再來看你。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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