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老成溫厚”

                                  ——讀《吾國與吾民》之《中國人的性格》

林語堂先生認為“性格”二字由英國傳入中國后再提起，便失去了原來包含的力量、勇氣之意，而是讓人聯(lián)想到一個老成溫厚的中國人，永遠不溫不火，如一潭死水。林語堂先生一連列舉了十五個可以概括到“老成溫厚”這一品質里面的特點，即穩(wěn)健、單純、酷愛自然、忍耐、消極避世、超脫老猾、多生多育、勤勞、節(jié)儉、熱愛家庭生活、和平主義、知足常樂、幽默滑稽、因循守舊和耽于聲色。但是林語堂先生并不是認為以上都是美德，他明確地說有些是中性的，有些就是惡習。我覺得，概括以上這些特點，并不適合用老成溫厚這一詞，老成可以，但是溫厚不行，溫厚會讓人聯(lián)想到溫潤的美玉，內斂含蓄，而不是忍耐、超脫老猾、因循守舊的代名詞。

在這篇文章里，我想談談中國人的忍耐、消極避世和超脫老猾這三個方面的性格。這三種性格雖然有各自的特性，但也存在某種聯(lián)系，“這些品質都帶有消極性，意味著鎮(zhèn)靜和抗御的力量，而不是年輕人的活力和浪漫。”

中國有句很古老也很出名的話：“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句話是告訴人們要忍讓，不可沖動，也不要去和別人爭奪些什么。這句話如果從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更準確的說，是發(fā)生無謂的爭執(zhí)的角度來說，我是贊同這句話的，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能修好是最好的情況，沒有必要為一些小事、自己還能接受的事情而發(fā)生爭執(zhí)，而且也沒有必要將時間浪費在無關痛癢的爭執(zhí)上；這句話從更美好的一面看，退了一步，似乎失去了某樣東西，但實際上收獲了某些東西，就好像放棄了一棵樹卻獲得了整片森林的感覺，但實際上，在現(xiàn)代社會中，很多時候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沒有勇氣跟人爭，說明這人沒有魄力也沒有能力，一味的退讓只會失去更多的機會，忍也是一種消極的行為，忍到最后，很可能讓自己一無所有。中國還有一句老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一直覺得這句話是用在跟計謀與人較量時候的，這個時候要比雙方的智謀和耐心，需要的是過硬的心理素質，做人要沉得住氣。但是，當現(xiàn)實情況并不是忍耐就能解決時，人還需要再忍下去嗎？為什么不站起來反抗呢？想要符合自己心意的生活，對現(xiàn)實生活不滿，卻永遠只是埋怨兩句繼續(xù)忍下去，那么永遠也不可能達成心愿，一個主動站出來的人都沒有，那么也就可以對這個社會失望了，就像列強侵華，這是可以忍耐的事情嗎？忍到最后，會喪國的！這里的忍，就不再是一種為人處世的智慧了，而是懦弱的表現(xiàn)。林語堂先生說：“或許我們對苦難的承受力小一點，我們的苦難就會少一點。”做人，需要在適當?shù)臅r刻站出來反抗，要知道，很多災難，并不是忍忍就會過去的，中國人缺少的，正是那種站出來的勇氣和改變現(xiàn)實的勇氣。

林語堂先生說，消極避世在中國有明顯的“活命價值”。消極避世的思想也不是人生來就有的，這是人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而產生的。老一輩人對待年輕人的熱情總是一幅嗤之以鼻的模樣，潑冷水、打壓年輕人的積極性，教會他們屈從于現(xiàn)實。大部分中國人奉行儒家思想，崇尚“學而優(yōu)則仕”，努力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而一旦遭受到什么打擊，便立刻心灰意冷，重新捧起道家的著作，開始告訴自己要有“超然脫俗”的心，不為俗物牽絆等等，這是懦弱的，遇到困難打擊就尋求新的適合自己心態(tài)的理論為自己開脫，好像消極避世才是最美好的生活一樣。另一方面，說消極避世具有活命價值是因為很多強出頭的人都有一個悲慘的下場，所謂“槍打出頭鳥”。林語堂先生認為“消極避世并非一種崇高的道德，而是一種在沒有法律保護下的不可忽視的處世態(tài)度”，“中國有名的淡漠的凝視僅僅是一種自衛(wèi)的凝視，有其深刻的文化與自律的背景”，他的意思是，要是建立法律體系，保障人們的權益便可以改變這種現(xiàn)狀，但是我覺得林語堂先生想的太簡單了，即使有了法律也不能怎樣，如果是有強權的人侵犯了法律，普通人照樣還是會選擇沉默，很多時候，中國社會里權力壓制著法律，即使法律一時制裁了該制裁的人，但是最后普通人還是會遭到報復等等，而一旦制裁結束，那些人依然回復原位，所以從長遠看來，人們大部分還是選擇了沉默，選擇了消極避世，即使在有法律的情況下。我覺得如果不改變人們的思維慣勢，不清除陰暗的官官相護、以權謀私等等方面的問題，法律再詳實也沒有用。

一旦人習慣了忍耐，習慣了消極避世，那么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可以稱為“超脫老猾”了。超脫老猾的一般是老者，他們是實利主義者，他們見多了人生的沉沉浮浮，他們磕磕絆絆、反復摸索、反復思考，最終棱角被磨光，由鋒利的石子變成了溫和的鵝卵石。超脫老猾者對所有的新的想法、改革的欲望都不抱希望，甚至是冷眼旁觀的態(tài)度，不但如此，他還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下一代的人，使中國人日漸失去理想，偶爾有了什么想法，也懶于去行動，毫不夸張的說，這種特性意味著我們越來越麻木不仁?？偨Y說來，超脫老猾者“既認識到人類努力的必要，又承受人類努力的徒勞，因而人們傾向于發(fā)展一直消極防御策略。”

我覺得，上面三種特性是中國人繁雜的性格里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也是造成中國發(fā)展緩慢不前的最重要的性格方面的阻礙，我們應當撕破那些消極和頹廢，充滿希望和活力地去生活去改變，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有過嘗試，沒有結束的時候什么可能的事情都會發(fā)生，千百次的發(fā)展改革、積極向上，說不定就有那么幾次成功了呢？而只要有這么幾次成功，這種成功率也是令人欣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