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鳥為圖騰的東方黃夷

在遠古蒙昧洪荒時代的中國東部地區(qū)，有許多以鳥為圖騰的原始人群，生活在這一廣大地區(qū)，典籍稱之為東夷。其中有9支氏族最為強盛，組成為部落聯(lián)盟集團，史書稱其為九夷。據(jù)《古本書竹書紀年》，這九夷是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鳳夷、陽夷。其中的黃夷氏族，就是黃姓的最古老的族源。

黃夷是不是因為崇拜黃鳥而得此名。其發(fā)源地在今內(nèi)蒙古東部、燕山之南的遼河西源西拉木倫河流域。遠古時代，在燕山南面的古幽州一帶，棲息著各種鳥類，其中有一種美麗可愛的小鳥，鳥的羽毛多為色澤鮮明的黃色。這就是后人稱為黃鸝留、黃鶯的黃鳥。這種黃鳥，不僅小巧精靈，色澤艷麗，而且叫聲清脆，婉轉(zhuǎn)悅耳?！对?#183;周南·葛覃》的第一節(jié)這樣描寫這種小精靈：“葛之覃兮，施于谷中，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國風今譯》作了這樣的翻譯：“葛兒呀，長又長，蔓延在那谷中央，它的葉兒清蒼蒼。黃鸝飛來又飛往，歇在那叢生的小樹上，‘唧唧呱呱’的對唱。”對于長期采集、狩獵在山林中的原始先民們來說，這小巧活潑的小黃鳥，它們成群地在空中林間飛騰、跳躍、鳴叫，自然地打破了山谷之中的沉寂，調(diào)劑了緊張而單調(diào)的勞動和生活情緒，給先民們帶來天簌般的諧趣和原始愉悅。因此，他們對黃鳥的喜愛之情，轉(zhuǎn)而變?yōu)樽鹁矗髞戆l(fā)展至頂禮膜拜，就把它當作自己氏族的守護神和標志，因而也就成為這一氏族的圖騰。這個氏族就叫做黃鳥族、黃氏族，簡稱為黃夷、黃族、黃人，成為東夷族鳥夷的一支。

黃氏族所居之地，地名多帶黃字。遼河西源西拉木倫河，古代叫黃水，后來才改為“黃水”?！稛岷又尽肪砥呤稽S河：“《新唐書》始作潢字，遼金史因之?！肚逡唤y(tǒng)志》原本謂別于西黃河，故曰潢。”后來，黃人由內(nèi)蒙東部向東南方遷徙，經(jīng)河北遷安縣西的黃山和束鹿縣的黃丘進入山東半島，加入東夷集團，成為九夷之一的黃夷。今山東黃縣東南有古黃城，掖縣南有黃山，興博縣有黃山，黃阜、濟南西南60里也有黃山。這一帶就是遠古黃夷棲息活動的地區(qū)。

在東夷集團中，這支黃人的勢力發(fā)展非常迅速，很快就成為東夷集團中勢力強大的一支，因而被推尊為部落聯(lián)盟首領(lǐng)。在野蠻時代中期，當東夷集團部族集團由鳳夷氏族的少昊金天氏為部落聯(lián)盟大首領(lǐng)時，黃夷就與鳳夷結(jié)成了婚姻氏族，后來又加入了少昊部落。當時，東夷集團都普遍崇拜鳥。由于東夷集團大首領(lǐng)少昊氏族的圖騰是鳳，因此鳳便成為百鳥之王，成為了神鳥。鳳鳥中有一種雌性的鳥，叫做皇（后來寫作凰）。這種鳥與黃鳥一樣，通身都鮮艷亮麗的黃色羽毛，而且這兩種鳥名的讀音完全相同。更奇的是皇鳥是鳳鳥的配偶，恰巧黃夷又是鳳夷的婚姻氏族。這些相同、相似、相通之處，黃人便自然地用凰鳥來取代原來作為氏族圖騰的普通小黃鶯，崇拜的對象改成了凰鳥。這樣，黃鳥變成了皇（凰）鳥，所以，一部收集了豐富的古代漢語詞匯的分類詞典《爾雅·釋鳥》有這樣的解說：“皇，黃鳥”。黃夷的圖騰由黃鸝鳥變?yōu)榻瘌P凰，應(yīng)該說是古老黃氏族在生息發(fā)展過程中的一種進化。

當歷史進入到野蠻時代中期，大約是炎黃之世時，東方黃夷部落成員陸續(xù)內(nèi)遷到了華北平原和黃河中下游地區(qū)時，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盡是一片黃色：黃色的平原，黃色的山巒，還有那滔滔滾滾、浩浩東流的橫穿北部中國的圣河的水也是黃色的，這一切又與自己的膚色是那樣的相似，那樣的和諧協(xié)調(diào)，驚嘆、親切、崇敬，各種樸實而自然的感情油然而生，所以，他們轉(zhuǎn)而又崇拜起大地和這條圣河來了，就把這黃色的河叫做黃河。

由于黃河內(nèi)遷中原，由于用原本是黃鸝鳥的顏色“黃”字來指稱大地的顏色，所以才有了《說文解字》“黃，地之色也”的釋義，才有了《左傳·昭公十二年》“黃，中之色也”、《禮記·郊特牲》“黃者，中也”、《論衡·驗符》“黃為土色，位在中央”、《易·坤》“天玄而地黃”等各種古籍都一致認為中央即中原之土為黃色的說話，才有了《詩·邶風·綠衣》“綠衣黃里”一句馬瑞辰在“傳”中把黃色當作正色的說法。

從黃夷崇拜對象的轉(zhuǎn)換，從“黃”字語義的變化，我們可以從中看出歷史變遷、黃姓氏族原始衍變的一些早期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