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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安 (八指頭陀 佛門詩僧) 寄禪法師,名敬安,俗名黃讀山,曾任中華佛教會第一任會長,是清末著名的詩僧,別號“八指頭陀”。1877年敬安27歲之時,在寧波阿育王寺佛舍利塔前燃二指,并剜臂肉燃燈供佛,自此號“八指頭陀”。 寄禪法師1852年1月3日生于湖南湘潭縣石潭鎮(zhèn)的一個農(nóng)民家庭里。父名黃宣杏,母親胡氏。他小時即易感傷。7歲時母親亡故, 11歲時入私塾讀書。12歲父又死,因無衣食,為人放牛謀生。 有一天,與群兒避雨村中,閱讀唐詩中“少孤為客早”句,不覺淚下,私塾的老師周云帆問其原因,他回答無法讀書。周云帆同情他的不幸遭遇,乃收留他在家,掃地煮飯,一有閑暇,就教他讀書,并經(jīng)常向人夸獎?wù)f:“這孩子忍苦耐勞,將來一定是有出息的。”不久,周云帆故事,在強烈的求知欲的驅(qū)使下,他又自動去替一個富豪子弟當(dāng)書童。誰知主人不準(zhǔn)他讀書,苦差、打罵卻經(jīng)常接踵而至。“顧無五斗祿,寧折壯士腰?”他暗想,這種屈辱生活,必須改變!于是決心離開那里,另行去學(xué)手藝。學(xué)藝期間,他又經(jīng)常遭到主人殘酷的鞭打,昏死數(shù)次。 “一日見籬間白桃花為風(fēng)雨摧敗,不覺失聲大哭,因概然動出塵想。”想起自己父母早亡,嘆息人生如寄旅,人間猶如火宅,不可久住。終于在 18 歲時投湘陰法華寺當(dāng)了和尚。“孤苦無依,歸命正覺,豈唯玩道,亦以資生。”他的出家,既非是為了好逸惡勞,又非科場仕途不通或情場失意,而是看到雨打桃花,感受到稚嫩妖艷的生命經(jīng)受風(fēng)雨的無情摧打,從而想到世間生命的苦迫。 這正如當(dāng)年釋加牟尼一樣。佛祖到野外去游散,偶然看田間農(nóng)人的農(nóng)作情形,不覺引起無限的感慨,頓生悲憫之心。 不忍貧農(nóng)的饑渴勞瘠,不忍眾生的自相殘殺,不忍老死的逼迫。這些“世間大苦”深深刺痛了釋尊的心,于是不忍再受王宮的福樂,為了探求解脫自我與眾生苦難的大道,決意擺脫一切去出家。 寄禪法師亦是由花及人,感到生之悲苦,遂生脫離紅塵之愿。這種由自己身世所引發(fā)的對人生苦難的悲懷在詩人是感觸頗深的,以致在他日后的詩中屢屢得以體現(xiàn)。他的“若使窮黎俱得所,男誰為盜女為娼?”由己及人,對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扎的哀哀眾生表示深深的同情。這種感情也是由他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所引發(fā)的。 他出家以后,在衡陽仁瑞寺苦行五年,到浙江行腳十年,過著“樹皮蓋屋,僅避風(fēng)雨,野蔬充腸,微接氣息”的清苦生活。中年以后期雖當(dāng)了住持,但其持身和生活方式都是純禪和子式的:“破衲離披不問年”,“紫芋黃精飽我饑”,“破屋牽蘿補”,衣食住行是非常簡單的。 由于他一直象窮困百姓一樣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故能對眾生——勞苦大眾表示深深的同情,他的思想感情亦能時刻與百姓相溝通,人雖出家,心猶在世,思憂于國,情懷于民。 他在自己的詩中表達了自己的愿望:“我不愿成佛,亦不樂升天。欲為婆竭龍,力能障百川?;逇庾韵ⅲ_剎何敢前!髻中牟尼珠,普雨粟與棉,大眾盡溫飽,俱登仁壽筵。”作為一佛子,他寧愿舍棄“成佛”、“升天”的最高成就與愿望而希圖人民的溫飽與長壽。從他的詩中可以感受到他對世間大苦的悲憫。這正如他在自己的詩中所表示出來的“我雖學(xué)佛未忘世”,“詠絮無心苦民族”的情懷。 寄禪法師和一切高僧一樣,未皈依佛門之前,實為性情中人,正因為對世間苦迫的不忍,所以才發(fā)起了寄身佛門的心愿,希翼從此遠(yuǎn)離紅塵,擺脫世間種種欲望以及幻化無常的染著,求得自身的清凈。正因為他先天中有這樣一種根性,因此,即使在出家之后依然能冷眼熱腸,注視著世間眾生的苦難。 深徹的慧照中,貫徹著同情的慈悲。所以才有他的詩句“盡有哀時淚未休”。誰說出家人只顧自身的寂滅與自了?他的慈悲情懷中永遠(yuǎn)和著悲天憫人的熱淚。 寄禪法師是詩人,又是禪僧。他在修禪的過程中生活非常簡樸。他在投湘陰縣法華寺出家以后,拜東林和尚為師。同年冬到南岳祝圣寺,從賢楷律師受具足戒。19歲時,赴衡陽岐山仁瑞寺,從恒志禪師學(xué)禪五年。1871年,21歲的寄禪在岐山參禪,到巴陵看望舅父,游岳陽樓,有人分韻賦詩,寄禪獨自一人,縱目四顧,水天一色,忽得“洞庭波送一僧來”之句。歸告詩人郭菊蓀,郭因此勸他學(xué)詩,并送他一本《唐詩三百首》,寄禪從此開始學(xué)詩。23歲時開始寫詩,曾一度乘船到長沙麓山寺參訪笠云芳圃,后游岳陽洞庭湖,后又回到岐山。 1875年,寄禪25歲,住湘陰法華寺。夏秋之交,他離開湖南,遠(yuǎn)游浙江各名山大寺,先后經(jīng)過九年時間。他先到禪宗著名道場鎮(zhèn)江金山寺,從大定密源參禪。不久,行腳江南,漫游杭州、寧波等地,遍參禪林耆宿。1877年,在他27歲之時燃指剜肉供佛后,歷游天童、茅山、普陀、雪竇等處。1881年,寄禪最初的詩集《嚼梅吟》,在寧波出版,使他在學(xué)時詩壇上獲得了一席地位。1886 年,王闿運集諸名士在長沙開福寺創(chuàng)設(shè)碧潮詩社,參加者共19人,寄禪也被邀參加。這年秋,他又北上武昌,乘船重游金山,冬又回到湖南。在以后的幾年里,他先后出版了《八指頭陀詩集》以及《白梅集》。 寄禪法師在自己多年游歷的生涯中,從38歲起至51歲,先后擔(dān)任過湖南六個叢林的住持:衡陽大羅漢寺、南岳上封寺、大善寺、寧鄉(xiāng)溈山密印寺、湘陰神鼎山資圣寺,長沙上林寺。1902年,浙江寧波天童寺首座幻人率領(lǐng)兩序首領(lǐng)代表前來長沙,請寄禪到天童寺任住持。天童寺為東南名剎,自明末密云圓悟重興以來,規(guī)模宏大,儼然為十方叢林模范。清末漸趨衰落,寄禪擔(dān)任住持以后,天童寺再度重興起來。五年后,寄禪法師住持天童寺任期已滿,僧眾又留他重任。 情到極處便會通過詩自然流露出來。作為一詩僧,寄禪法師將他對人間萬象的感懷寄情于詩,借詩言志,苦讀苦吟。他小時為人牧牛,即“帶書讀”,為塾師燒火灑掃,時時討教。自從得《唐詩三百首》以來,廢寢忘食,“一目成誦”。以后曾博覽漢魏六朝至唐宋的名人詩集。 59 歲時還說:“余近讀孟東野詩,輒不忍釋手。”他的好學(xué)精神,數(shù)十年如一日。寄禪法師寫詩好問,凡清末湘潭詩人,他有的拜為師,有的交為友。寄禪法師加入碧湘詩社以后,對自己所作的每一首詩,都求教于諸名宿。他本“生來傲骨不低眉”,卻“每到求人為寫詩”。常“為求一字友,踏破萬云山。”他在吟詩時也經(jīng)常是“五字難吟穩(wěn),詩魂夜不安。”他本是一個半文盲,卻成為一代詩僧,少年的聰悟,記憶的驚人,詩思的神奇,在他都是次要的。楊度評價他“雖云慧業(yè),亦以工力勝前也”,說他的成就得力于他的勤學(xué)苦練。 近代高僧由于生卒年代適逢中華民族內(nèi)憂外患之時。因此,國內(nèi)的政治變革與異族列強的入侵都是他們不可回避的問題。 作為一佛子,雖皈依佛門,但生于斯,長于斯,不能不為自己的民族所罹災(zāi)難而擔(dān)憂、又不能不為列強的殘暴行徑而憤慨。寄禪法師亦不例外,以他佛陀弟子兼詩人的情懷,忍見自己的國家遭此慘境,生靈涂炭,戰(zhàn)火橫飛。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從天津入攻北京,沿途縱火焚燒,大肆殺戮,奸淫搶掠,無惡不作。整個北方大地,火光血水,一片殷紅。祖國的大好河山遭到蹂躪。寄禪法師在詩中描繪了當(dāng)時的情形:“強鄰何太酷,涂炭我生靈!北地嗟成赤,西山慘不青。陵園今牧馬,宮殿只飛螢。太息盧溝水,惟余戰(zhàn)血腥。”1910年,日俄協(xié)約,其實質(zhì)是列強互相勾結(jié),蠶食中華領(lǐng)土。詩人在《感事二十一截句附題冷香塔》中概嘆:“鯨吞蠶食各紛爭,未卜余生見太平”。“修羅障日晝重昏,誰補山河破碎痕?獨上高樓一回首,忍將淚眼看中原。”同時又用詩來歌頌表彰英勇御侮的英雄 ( 即左宗棠舊部在牛莊守衛(wèi),與日軍作殊死搏斗 ) :“折足將軍勇且豪,牛莊一戰(zhàn)陣云高。前軍已報元戎死,猶自單刀越賊壕。”寄禪法師用自己的詩情來激發(fā)國人反帝救國熱忱。 他痛感國難當(dāng)頭之日,君主懦弱,群臣昏庸,難覓匡扶社稷的忠臣。 “落日青山遠(yuǎn),浮云白晝昏。衣冠一時盛,肝膽幾人存?”中日甲午戰(zhàn)爭,將士們進行了英勇不屈的抵抗。但最終李鴻章還是代表腐敗的清廷和日本代表簽訂了《馬關(guān)條約》。詩人在詩中哭道:“天上玉樓傳詔夜,人間金幣議和年。哀時哭友無窮淚,夜雨長南歸來眠。” 1901年,李鴻章又代表清政府和英、美、俄等八國代表在北京簽訂了《辛丑條約》。在這多事之秋,詩人的熱血猶自激蕩不己,不甘沉淪,用詩來抒發(fā)報國無門的苦痛。“聲聲欲喚國魂醒”;“國仇未報老僧羞”。 1906年,詩人出家近四十載,用悲憤的心情向前來天童山采集植物標(biāo)本的師生發(fā)表演說:“蓋我國以22省版圖之大,四萬萬人民之眾,徒以熊羆不武,屢見挫于島鄰”。他慷慨激昂地提醒眾人,那些金發(fā)碧眼的人其目的是奴役中華。他希望有志之士奮起,富國強兵,興利除弊,“力革舊習(xí),激發(fā)新政,”用“臥薪嘗膽”的精神,和“磨磚作鏡”、“磨鐵成針”的毅力,挽救危難中的祖國。他以滿腔的義憤和熾烈的愛國熱情去激發(fā)人們奮發(fā)圖強,拯救中華之意志。 寄禪法師是首任中華佛教會的會長。在中華民國成立后第一年,各地佛教徒代表集合于上海留云寺,籌組中華佛教會,公推寄禪為首任會長,并設(shè)本部于上海靜安寺,設(shè)辦事處于北京法源寺,這是我國近代史上第一個全國性的佛教團體。寄禪法師在佛教危亡,寺僧被摧殘之際,奮然挺身,為佛教的存亡據(jù)理力爭。1912年,各地侵奪僧產(chǎn),毀像逐僧之事時有發(fā)生。為此,寄禪法師赴南京謁見臨時大總統(tǒng)孫中山請予保護,并在同年 l1月10日 和他的弟子道階法師前往北京請愿,會見內(nèi)務(wù)部禮俗司杜關(guān),要求政府下令禁止各地侵奪寺產(chǎn)。可是請愿未獲得結(jié)果,反受侮辱,他氣憤地辭出,當(dāng)天晚上胸膈作痛,圓寂于法源寺,世壽62歲,僧臘 45 。 寄禪法師生于1851年,卒于1912年,他以自己的聰穎慧悟修習(xí)禪定。而且在十多年間任六寺住持,所到之處整修寺觀,德高望隆,且以驚人毅力研修詩文,既為禪僧,又是詩人,達到很高的境界,成為中華近代佛教界的著名人物。他勤學(xué)好問,虛心求教的精神始終如一,令人感喟,景仰。 寄禪俗姓黃,名讀山,字福馀,湖南湘潭人,生于清咸豐元年(1851年),父名宜杏,母親胡氏,世代業(yè)農(nóng)。他自幼即摒棄腥膻,隨母拜月,喜母親為他講述仙佛的故事,他7歲喪母,11歲喪父,這時他在私塾就學(xué),讀《論語》,以家貧廢學(xué),為田家牧牛,仍攜書自課。 同治7年,年18歲,在郊野牧牛時,見籬間白桃花為風(fēng)雨摧落,感而大哭,遂投湘陰法華寺出家,由東林法師為之披剃,法名敬安,字寄禪。是年冬,到南岳祝圣寺,禮賢楷律師受具足戒。聽說岐山恒志禪師道行高深,冒雪往參,究明心宗。后來赴浙江寧波阿育王寺禮佛舍利,于佛舍利前剜臂肉如錢大者數(shù)塊,注油于中燃之供佛,復(fù)然去左手兩指供佛,因自號八指頭陀。 他本不會做詩,在岐山恒志禪師座下時,維那精一于禪課之余,好作詩自炫。他尚責(zé)備精一不究本分,好鶩雜學(xué)。后來在寧波時,某年他回家看娘舅,過巴陵,登岳陽樓,友輩分韻賦詩,他澄神趺坐,下視湖光,一碧萬頃,忽得“洞庭波送一僧來”句,遂豁然神悟。歸而述于宿儒郭菊孫先生,郭授以《唐詩三百首》,寄禪潛研默詠,遂以詩名于世?;蛴腥藛査圃娕c宋詩的分別,他說:“唐人詩純,宋人詩駁;唐人詩活,宋人詩滯;唐詩自在,宋詩費力;唐詩縝密,宋詩疏漏;唐詩鏗鏘,宋詩散漫;唐詩如貴介公子,舉止風(fēng)流;宋詩如三家村乍富人,盛服迎賓,辭容鄙俗……”也不無見地。 光緒十年(1884年),寄禪34歲,返回湘中,主持衡陽上封寺。上封寺是南獄大剎,山后有寺田數(shù)千畝,以宗風(fēng)衰絕,山田多為佃農(nóng)侵占。寄禪訟之當(dāng)?shù)?,后來由湖南撫清卿中斷,始獲次第歸復(fù)。以后他歷主衡陽大善寺、寧鄉(xiāng)溈山寺、長沙神鼎上林寺。溈山寺是唐代靈佑禪師開山興建,最盛時有寺宇千余間,僧眾千余人。到了清季宗風(fēng)隳敗,賴寄禪卓錫三年,宗風(fēng)重振。 光緒1902年,他辭去上林寺主持,應(yīng)請接主寧波天童寺。在他的擘畫下,撰賢任能,百廢俱興,夏講冬禪,靡有虛歲。他守護法度,整肅清規(guī),夏講冬禪,樹立道風(fēng),修建殿堂,揚光佛國。為使“叢林得以悠久,海眾得以安寧”,根據(jù)《百丈清規(guī)》,因地因時制宜,制訂了《萬年規(guī)約》和《日行便覽》,凡上自方丈,下至各寮均得以奉以為法,永遠(yuǎn)遵守;又續(xù)制《福田冊》,凡有“增置產(chǎn)業(yè),皆錄其上”,使寺產(chǎn)一一記錄在案;數(shù)次為眾僧開講《楞嚴(yán)經(jīng)》、《禪林寶訓(xùn)》,以續(xù)佛慧命,紹隆佛種;逐年新建如意寮,整修佛殿,金裝佛像,重建立雪軒、自得齋,修葺法堂,修鋪伏虎亭至少白嶺道路,使古剎更加莊嚴(yán)。寄禪和尚聲譽遠(yuǎn)播,中國佛教協(xié)會首任會長圓瑛法師曾于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慕名前來天童,從他習(xí)禪六年;近代高僧太虛法師亦于光緒三十年(1904年)從他受具足戒。 光緒1908年,寧波成立僧教育會,寄禪被推舉為會長。宣統(tǒng)三年(1911年),寄禪和尚聯(lián)合十七布政司舊轄地僧侶,倡議籌建全國性佛教組織——中華佛教總會。民國元年(1912年),他親赴南京,謁見臨大總統(tǒng)孫中山先生,吁請保護寺產(chǎn)。由中華佛教總會向政府提交了申請立案呈文及《佛教會大綱》,孫大總統(tǒng)將呈文與大綱一并交教育部存案,并予復(fù)信。是年4月,各地佛教徒聚集于上海留云寺,召開代表大會,成立了中華佛教總會。本部設(shè)在上海靜安寺,機關(guān)設(shè)在北京法源寺,他又被諸山長老推舉為第一任會長。 后來湖南安慶發(fā)生攘奪寺產(chǎn)銷毀佛像事件,當(dāng)?shù)厣畟H聯(lián)名具狀內(nèi)務(wù)部,請求回復(fù),而民政司長抗不行文。寄禪應(yīng)湘僧之請,約請各省僧界代表,赴北京請愿。寄禪于10月中旬首途,11月1日抵北京,寓宣武門外法源寺。旋與法源寺方丈道皆法師赴內(nèi)務(wù)部陳情,該民政司長態(tài)度蠻橫,爭辦有頃,未獲結(jié)果,乃憤而返回法源寺。甫下車,即胸部作痛,身體不適。亟就榻休息,侍者亦各歸寢。明日昧爽往視,已作吉祥臥示寂矣!時為1912年11月2日,世壽62。消息傳出,北京各界七十三人發(fā)起進行追悼,到會者竟有千余人。隨后由道階法師等奉龕南歸,安葬于天童寺前青龍崗之冷香塔苑。 他遺留的著作,有《語錄》四卷、《文集》二卷、《嚼梅詩》一卷,及《詩集》十卷。他的詩集,日僧為之編入續(xù)藏,八指頭陀的詩名,遂遠(yuǎn)播海外。 歲喪母,12歲喪父,輟學(xué)為人牧牛,常讀誦于牛背上。避雨村塾,聽誦唐詩“少孤為客早”之句,凄然淚下。塾師周云帆許以服雜役代學(xué)費。周歿,至富家伴讀,輒受呵斥;改習(xí)工藝,常遭雇主鞭撻。感慨身世,遂于清同治七年(1868)投湘陰法華寺出家,禮東林長老為師。在南岳祝圣寺從賢楷和尚受具足戒。次年,聞衡陽歧山仁瑞寺恒志禪師倡苦行修道,冒雪往參,為苦行僧,執(zhí)飼犬役。力行“千瘡求半偈”之說,燃頂48處,燃頸至腹108處。同治十年至巴陵看望舅父,登岳陽樓。友人分韻賦詩,敬安澄神趺坐,下視湖光,一碧萬傾,得“洞庭波送一僧來”詩句。詩作得王凱運指教,為王門四大弟子之一。光緒初東游浙江,光緒三年(1877),在寧波四明山阿育王寺佛前剜臂肉如錢者三四塊,注于油中燃燈,又在佛舍利塔前燒殘兩指,因號八指頭陀。此后7年,住禪宗四大叢林之一的寧波四明山天童寺,漫游吳越,自知讀書少,刻苦讀書識字,“四山寒雪里,半在苦吟中”,走的是一條先學(xué)詩后讀書識字再寫詩的特殊道路。光緒十年秋,聞法艦襲我基隆、閩江,頓時怒不可遏,欲親赴國難奮擊敵人,為友所阻。是年,歸長沙,師事麓山寺僧笠云,繼承其法。歷為衡陽大羅漢寺、南岳上封寺、大善寺、溈山密印寺、湘陰萬福禪林及長沙上林寺等住持17年,廣交名流,參加碧湖詩社,步入詩壇。光緒二十八年再至浙江,住持天童寺。將詩結(jié)集在浙江、湖南刻印問世,成為晚清著名的禪宗詩僧。
他“學(xué)佛未忘世”。當(dāng)日本侵略中國時,其《寄日本罔千仞》詩中有“中日本來唇齒國,掣鯨休使海波生”句,望其能反對日本的侵略行徑。晚年曾掩護從事反清的棲云和尚。光緒三十二年,向前往天童寺附近采集標(biāo)本的師生大聲疾呼:外國侵略者“將以奴隸待我中華”,要求師生以“臥薪嘗膽”、“鐵桿成針”的精神喚醒“睡獅”。曾云“豺虎未平空有恨”、“國仇未報老僧羞”。《感事呈葉吏部》詩前二聯(lián):“時事空如此,神州將陸沉。寧堪憂國淚,忽上道人襟”?!督彼疄?zāi)》詩,反映水災(zāi)慘象,末云:“凍饑死路隅,無人收其尸。傷心那忍見,人瘦狗獨肥”。詩作把愛國憂民的思想與佛家悲憫眾生的教義交融為一,故人稱他為近代愛國詩僧。但他反對維新變法,說“弄權(quán)竟使朝綱紊,變法徒傷風(fēng)俗情”。并歌頌清末是“堯天盛世”。聞德宗、西太后死訊,他“搶地呼天痛莫支”。其詩以五律成就較高,高淡素雅,意境清新。絕句亦多佳作,但基調(diào)比較低沉。 光緒三十四年,在寧波籌辦僧教育會,為會長。民國元年(1912)4月11日,各地佛教代表在上海成立中華佛教總會,任首任會長,曾謁孫中山。當(dāng)時湖南等地發(fā)生寺產(chǎn)糾紛,應(yīng)僧眾請求入京請愿,寓居北京法源寺。去內(nèi)務(wù)部禮俗司要求政府下令保護寺產(chǎn),受官府辱,當(dāng)晚圓寂。北京各界千人追悼,歸葬寧波天童寺前青龍崗冷香塔。著有《嚼梅吟》1卷、《嚼梅吟補遺》、《詩集》及文集2卷,語錄4卷。楊度為刻《八指頭陀詩集》10卷及續(xù)集8卷,《八指頭陀文集》1卷。1984年,《八指頭陀詩文集》由岳麓書院出版。
余3月21日,瀏覽“華聲論壇”舊帖《百年前的中國名勝和景觀》,四張?zhí)焱屡f照耀入眼中。仔細(xì)端詳一張標(biāo)識為“浙江寧波天童寺僧人”的圖片,圖像中長者的持珠姿勢和山羊胡須讓腦海中閃過一念頭:莫非這就是寄禪老和尚? 何以故,崇和出家前就經(jīng)常拜讀八指頭陀詩集,剃度后曾三度朝拜天童寺。坐在冷香塔院,重讀飽含寄禪老和尚為僧心路的禪詩,這位清末民初愛國護教高僧的無盡悲心仿佛穿越時光,讓人姍姍落淚。 圖像不甚清晰,逐依文再行檢索。最后在日本《東洋文庫所藏》1923年出版的《中國建筑和景觀》PDF版電紙書中找到答案,該書作者恩斯特·柏石曼(Ernst Boerschmann,1873-1949)是一名德國建筑師,他在1906-1909年(光緒三十二年-宣統(tǒng)元年)間穿越中國的十二個省,行程數(shù)萬里,對中國古建筑進行全面考察,拍下了數(shù)千張古代皇家建筑、宗教建筑和代表各地風(fēng)情的民居等極其珍貴的照片。 原圖片說明,攝于1906-1909年,The abbot of the monastery,翻譯過來就是,該寺院的住持。而這段時間(1902-1913年)正是寄禪老和尚住持和中興天童寺。放大圖像,山羊胡長老左手僅存的三指,也符合八指頭陀曾經(jīng)在阿育王寺禮佛舍利,燃去左手兩指的史實(佛光辭典)。如此,一張?zhí)焱屡f圖片中的僧人,得以確認(rèn)為天童寺寄禪老和尚德像。一個為后人留下1900多首禪詩,可親可敬的老和尚終于重新躍然在大家眼中。長老微抬起的下巴,飄然的山羊胡須,淡定的面容還原出一代禪僧本來面目,甚為高僧楷模。滄海遺珠,彌足珍貴。 喜讀寄禪老和尚的詩偈,與長老接下緣分,不可思議。感恩柏石曼所作的歷史記錄,感恩所有流轉(zhuǎn)的人。古德云:吾輩佛子當(dāng)追念,見賢思齊道不孤。略為記,讓更多后來者緬懷和追憶。 后學(xué)崇和合十
2010年04月04日 附錄:敬安禪師(西元1852年1月23日~1913年1月8日)
敬安禪師,俗家姓黃,名讀山,字福余,湖南省湘潭縣人,清咸豐元年(一八五一年)辛亥歲臘月初三日出生。一般的資料,都以敬安禪師為咸豐元年出生,自然是西元一八五一年。事實上他是臘月初三日出生,這時已是一八五二年的元月二十三日了。他的示寂年代也是這樣,一般資料說他示寂于民國元年,自然是西元一九一二年。但他示寂之日是壬子歲十一月初二日,這時已是民國二年元月八日,已是一九一三年了。這是應(yīng)該予以更正的。 敬安的父親名宜杏,母親胡氏,有姐皆嫁,一弟名子成尚幼,家庭世代業(yè)農(nóng)。敬安三、四歲時即摒棄腥膻,兒時隨母拜月,喜母親為他講述佛、菩薩和神仙的故事。不幸七歲喪母,十一歲喪父,留下他與幼小的弟弟,孤苦無依。他弟弟寄養(yǎng)于族父家中,他本在村塾受學(xué),讀《論語》猶未終篇,以家貧廢學(xué),為鄰家牧牛。但他仍攜著書本,一邊牧牛,一邊讀書。他后來在《詩集自述》中說到幼年生活:“讀《論語》未終篇,父歿。零丁孤苦,極絕慘傷。” 敬安圓戒后,聞衡陽岐山仁瑞寺的恒志禪師道譽遠(yuǎn)播,乃寒天冒雪投奔歧山,依恒志習(xí)禪,修苦行,并承擔(dān)寺中勞役。他隨眾坐禪之余,聽恒志禪師說法,稍具佛門知識。就在這種情形下,渡過了五年苦行僧的生活。后來,敬安禪師有詩追述他幼年的生活,題曰《祝發(fā)示弟補作》詩曰: 人間火宅不可住,我生不辰淚如雨; 另一方面,敬安學(xué)詩,亦得力于一位郭菊蓀先生的鼓勵。敬安在《詩集自述》中稱,在他二十一歲的時候,到岳陽去探視舅父,舅父帶他游覽岳陽樓,樓上有人分韻賦詩。他在旁澄神跌坐,下視湖光,一碧萬頃,忽得“洞庭波送一僧來”句,逐豁然神悟。歸而述于宿儒郭菊蓀先生,郭菊蓀認(rèn)為他“語有神助”,生有夙慧,授以《唐詩三百首》一書,勸他學(xué)詩。敬安以讀書無多,學(xué)起來非常吃力。但他契而不舍,潛研默詠。每有所作,郭先生即倍加贊賞,終于使他以詩鳴于世。他嘗在《詩集自述》中說:“。。。用力尤苦,或一字未愜,如負(fù)重累,至妄寢食,有一詩至數(shù)年始成者。。。” 如在《偶吟》一詩說:山僧好詩如好禪,與來長夜不能眠。 且愁荒道業(yè),未必博虛名;我法看詩妄,能傳不足榮。(《春山漫興》三首之一) 同時他也感嘆著: 畢竟苦吟成底事,十年博得鬢如絲。 他對詩有其獨特的見解?;蛴腥藛査圃娕c宋詩的分別,他說: 唐人詩純,宋人詩駁;唐人詩活,宋人詩滯;唐詩自在,宋詩費力;唐詩縝密,宋詩疏漏;唐詩鏗鏘,宋詩散漫;唐詩如貴介公子,舉止風(fēng)流;宋詩如三家村乍富人,盛服迎賓,辭容鄙俗。 欲把杭州當(dāng)橘州,閑身到處便勾留; 離開阿育王寺,他仍在江南漫游,而以在四明山最久。其間他曾:“窺天童、雪竇,窮攬霞嶼、月湖之勝。郡中文學(xué)呂文舟、徐酡仙、胡魯封、馬文齋、沈問梅,皆與酬唱。”(見《新續(xù)高僧傳.敬安傳》)。光緒七年,他最初的詩稿《嚼梅吟》在寧波印行,使他在當(dāng)時的詩壇上占有一席地位。光緒十年八月,敬安臥病于四明山延慶寺,病中思念衡岳。病稍痊,摒擋返鄉(xiāng),于光緒元年離湘,參訪漫游了十年之久。他在江南時,有《夢衡岳》詩曰: 昨夢汲洞庭,君山青山瓶;倒之煮明月,還似浴繁星。 光緒十五年,敬安禪師受請出任南岳上封寺住持。上封寺是南岳大剎,山后有寺田千畝,以宗風(fēng)衰絕,山田多為佃農(nóng)侵占。敬安禪師認(rèn)真的加以清理,不惜訟之于當(dāng)?shù)?,后來由湖南巡撫清卿中斷,始獲次第歸復(fù)。以后他歷主衡陽羅漢寺、大善寺,寧鄉(xiāng)溈山密印寺、長沙神鼎上林寺諸大名剎,所至之處,鼓螺為之一振。敬安禪師于主羅漢寺法席時。其間長沙麓山寺的笠云禪師,為他傳法授記,他成為溈仰宗的法嗣。光緒二十一年,敬安自大善寺退居,出主寧鄉(xiāng)溈山密印寺法席。密印寺是禪宗南岳系靈佑禪師,于唐宣宗大中年間所創(chuàng)建的道場,是溈仰宗的發(fā)源地,為國內(nèi)千年名剎,最盛時有寺宇千余間,僧眾千余人。到了清季宗風(fēng)頹敗,寺宇冷落。敬師住持祖庭,立志復(fù)興,卓錫三年,宗風(fēng)重振。 敬安禪師認(rèn)為,佛法之衰微,由于僧眾人材的缺乏。當(dāng)時杭州白衣寺住持松風(fēng)法師,計劃在杭州開設(shè)僧侶學(xué)堂,敬師贊同此舉,并親赴杭州協(xié)助。后來如松為惡比丘所謀殺,敬師十分傷感,曾作《杭州白衣寺松風(fēng)和尚哀詞》以悼之。光緒末年,社會上提取寺產(chǎn)、興辦學(xué)校的言論甚囂塵上,杭州僧侶惶恐不安,計無所出,乃竊敬安之名為首,聯(lián)絡(luò)浙江三十五寺僧人,投請日僧伊滕賢道,藉名傳教,妄冀保護,以抵制地方官吏提拔寺產(chǎn)。敬安禪師認(rèn)為此舉:“辱國辱教,莫此為甚,飛函洋務(wù)局陳竊名之妄,力請嚴(yán)行拒絕。” 壬子夏五月,訪白道人于烏龍?zhí)渡希劻季?,覺六朝無限興亡事跡,都在石城楊柳煙幕中,江山如故,白頭老衲,重見故人,回憶曩昔,都如夢痕,欲哭欲笑,云何云何! 敬安禪師主持天童寺時,曾自筑冷香塔,銘云: (于凌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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