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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把我對愛情的看法總結(jié)記下,過個三五十年,復(fù)看之,檢驗今時之我對愛情的看法是否幼稚。但這些觀點想法,零零散散,真提起筆來,又不知從何講起,人真不免有些汗涔涔的單薄了。
龍應(yīng)臺先生說過這樣一番話,耐人尋味: “曾經(jīng)相信過愛情,后來才知道,原來愛情只有轉(zhuǎn)化成親情才能持久,但轉(zhuǎn)化為親情的愛情,猶如放在杯中的冰塊—它還是冰塊嗎?” 可見,歷經(jīng)滄桑后的龍先生(或者說龍女士更合適)并不那么相信愛情。 愛情,不可信乎? 順著這條思線走下去,會看到什么呢?風(fēng)飄衣袂,舉身赴清江的杜十娘;幽恨縈心,怒打薄情郎的金玉奴;悲韶華,黃泉將赴,遺恨冰雨滿晴天的魚幼薇;還是寒暮披翠袖,孤凄倚修竹的佳人棄婦?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然而,紅塵之中,不是清晰可見寒燈思舊事的潘岳,離別拈香記前生的納蘭嗎;不是還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的誓言,還有“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的忠貞嗎? 如斯命題,究竟怎樣證明才能得出結(jié)論? 也許愛情就像四時之花一樣,有些如梅花,太過清凌,只能在山花爛漫時,追憶往昔冰雪中的芳艷;有些如幽蘭,空谷蕙絕,卻惟遠觀為是,山嵐后,是不需濁世憐惜的凄傷;有些如隱菊,帶著閑云依靜渚的恬淡,水墨色的人生豈容閑彩;有些像牡丹,華容天韻,惟金盆玉甕堪配雍容;有些如海棠桂華,風(fēng)姿芳芬難兼得;還有些人的愛情,有如青竹之華,終其一生,唯一次而已,不會輕易開放,因為不會輕易凋零,待到零落成泥,竹便也離終期不遠矣...... 世間的愛情,幾如青松般萬古長青?況且,青松之華,又幾人可辨? 世間缺少的不是愛情,而是對待愛情的誠心;愛情缺少的不是緣分,而是對緣遇的堅守;緣遇缺少的不是對世俗的反抗,而是對大愛的追索;大愛缺少的不是徹悟,而是決絕的舍棄。多一點誠心,甄宓豈會“以糠塞口,以發(fā)覆面”飲恨而終?多一點堅守,世間豈會有“錯,錯,錯”的凄苦,“莫,莫,莫”的斷腸?多幾分追索,梧桐深院豈會回蕩“故國不堪回首”的悲嘆?少幾分私念,“生當(dāng)復(fù)來歸”又豈會以“淚為生別滋”做結(jié)?惟大愛者永遠不會失去愛情,即便不能比翼雙飛,愛情也還在,需要朝朝暮暮廝守一處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 沒有大愛做基礎(chǔ)的愛情,女子如玩物,男子成過客。 我欣賞《生死諜戀》中紹巖和瀟雪的愛情,兩個來自不同陣營的相愛者,信仰的差別,是殊難逾越的鴻溝。幾番苦痛,幾番掙扎,慶幸兩人終極信仰是相同的—抗日救國。終極信仰的膜拜下,是一對繾綣戀人的終極犧牲。倘若二人茍且為生,也許不會受到組織的批評,卻注定逃不過良心的譴責(zé)。當(dāng)是時,彼此便是阻礙完成“大我”之牽絆。當(dāng)是時,豈還有信仰可言?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有如飄零之葉,無根無蒂,愛情也失去了原有意義。 我一直不明白,有著共同信仰的向警予與蔡和森為什么會分手?彭述之的出現(xiàn),為什么會讓昔日忠貞剛烈的向警予移情?離異后對警予念念不忘的蔡和森,為什么又會娶李一純?難道人有懼怕風(fēng)雨路上獨行夜的本性嗎?難道距離真的是感情的最大敵人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憐取眼前人”嗎?如果愛情真的不在了,倆人才分道揚鑣,那為什么在警予被敵人拘捕后,蔡和森會心急如焚,積極奔走營救;為什么警予犧牲后,蔡和森會悲痛撰文《我的妻》? 也許,不是愛情不在了,而是一時之間,被其他情感蒙蔽了,被易為我們誤認為愛情的情感蒙蔽了。正如我一直認為,《碧血劍》中袁承志和阿九之間的感情不可被界定為愛情,而是知己間的惺惺相惜。一時話語投機,不代表就志趣相投,志趣相投不代表就會成為知己,成為知己也不代表就會產(chǎn)生愛情。誰說知己間就一定有愛情?恐怕是大愛之情吧。當(dāng)然,是知己的戀人,愛情會更牢固。如此析之,向警予與蔡和森的分手并非因為愛情不在,并非因為天涯相隔,而是一時間模糊了愛情的概念吧。至于為何二人日后獨處而未有復(fù)合,我想是由于,彼此都清楚,愛情是純粹的東西,時過境遷,彼此都不是當(dāng)年的自己了,感情還是隱在心底吧。人,有幾個是清清楚楚明白自己情感的呢? 我相信愛有來生,相信有生生世世為卿而已的愛情。即便前生有約,今生難求,于斯為伴,便不覺人世孤苦。真正的愛情,不是舉案齊眉,不是相敬如賓,也不是朝朝暮暮。生生世世的輪回中,終有相依相伴之時??v然不能相攜及白首又如何?你,只要遠遠的看著我,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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