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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操場上人頭攢動,他站在高高的看臺上朝下看,心想,那個隔壁班的女孩,她會不會在呢?他笑了笑,就是在還能認出么?都25年了。他下了看臺,在操場上游蕩,一個個人群看,這一群里沒有,那一群里也沒有……然而,他忽然怔住了,是的,就是她,他看到了她,那個他記憶中扎著馬尾辮,走路一跳一跳,兩腿長長的女孩。25年了,人不可能沒有變化,但她的變化似乎很流暢,很合理。他認出了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燦爛;人認出了她的風度,依然那么優(yōu)雅。那時候,他可不知道燦爛優(yōu)雅之類的東西,他就知道看著她舒展,對她有一種懵懂的向往。 她也看到了他,開始沒在意,可頭轉(zhuǎn)過去之后又轉(zhuǎn)了過來,看著他,他沖她招手,她跑了過來:“是你吧,一班的小不點吧。”她說。他點點頭,他的臉肯定變得很紅,他們一起大笑起來。“你還記得那件事吧?”他問。“當然記得,我的天,我那時的膽子真大,我稀里糊涂的,就給你寫了。”“你還記得你寫的是什么嗎?”“記得,我寫的是‘你行的,肯定’。”時光再也不能倒轉(zhuǎn),但好在上帝又給了每個人一間叫記憶的房子,而她寫給他的那張小紙條是他那間房子里最珍貴的東西。那時,他那么瘦小,那么自卑,那么敏感,更為倒霉的是他還多情,多情擱心里也就罷了,他還偏要把它表達出來,他給同班的一位女同學寫了封情書,而他卻成為全年級人譏笑的對象。而她,這個隔壁班陌生的女孩,卻寫了張紙條,在過目成走廊上截住他,塞進他的手里,他那時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競爭激烈的高考沒讓他繼續(xù)再想這件事,那里可是八個考一個。而等高考結(jié)束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聽班同學說,她爸媽是地質(zhì)隊的,全國各地到處跑,找礦。 歲月流轉(zhuǎn),今天他終于找到了她,她其實根本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這讓他有點沮喪。他問她:“你那時為什么要給我寫那張小紙條呢?是喜歡我?”她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只是你那個樣子我看著心疼。”哦,心疼,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她大笑起來:“天啊,我這一生可就給男人寫過一張紙條啊,就是寫給你的,它是我的唯一。” 他們安靜焉,眼中似乎都有淚光。誰能料到在他們的人生進入秋天的時候,還能撿到一片春天的綠葉呢?感謝上蒼,這也許就是值得人們認真活下去的理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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