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風(fēng)沙

非草 2010-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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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著風(fēng)沙

作者：牛漢

　　前　　記
　　1999年4月5日，中國作協(xié)歡迎以原子朗為團長、財部島子為副團長的日本現(xiàn)代詩人訪問團，我應(yīng)邀出席，騎著破舊的自行車赴會。是日，北京刮起狂風(fēng)，沙塵蔽日，途中險些撞到一棵樹上。在趕路的狂奮中，居然默誦成一首詩。不管多么粗糙，且遠(yuǎn)未成形，在會上不避淺陋，我即席誦讀了詩的雛形。直到前幾天，才艱難地完成了這首令我既快活又痛苦的詩，并盡力保留了原有的粗獷的情緒。
　　——1999年8月13日　　

　　正當(dāng)春天。真的?！　?br/>
　　一出家門
　　嚯，好大的風(fēng)沙!
　　望望天，不見太陽，
　　朝前看，一片渾沌。
　　陣陣風(fēng)沙
　　有如幾千只饑餓的灰狼
　　嗥叫著，躥跳著，
　　猛地?fù)溥^來!　　

　　我深深曉得，
　　面對著這般天這般地，
　　要上路，
　　就無法回避，
　　更不能退縮?！　?br/>
　　若無其事，無可奈何，
　　跨上我破舊的自行車，
　　在風(fēng)沙的迷茫中
　　東倒西歪
　　看不清五步以外的路。　　

　　哦，不必退縮，不必慌張，
　　多少年來
　　夢游癥使我習(xí)慣在灰暗中奔波，
　　我能在荊棘或迷茫之中找路?！　?br/>
　　風(fēng)沙無孔不入，
　　落滿了蓬亂的頭發(fā)，
　　沙粒磨得眼睛火辣辣，
　　連牙縫和喉管都灌進(jìn)了帶刺的沙?！　?br/>
　　鼻孔被堵塞，　　

　　只能張大嘴呼吸，
　　哦，好痛快，
　　吸一口風(fēng)沙，
　　吐一口風(fēng)沙!　　

　　我深知風(fēng)沙的狂暴，
　　它讓我閉氣，不再呼吸，
　　它讓我沉默，不再出聲，
　　它讓我低下頭，它從我弓起的背上踐
　　踏過?！　?br/>
　　呼吸困難，那就拼命呼吼，
　　呼吼超過風(fēng)速，
　　呼吼比沙粒還粗厲?！　?br/>
　　那么，盡情地拼命地呼吼吧!
　　管它吼成吼不成歌，
　　所有流行的歌腔歌調(diào)
　　所有典雅的音律，
　　都與這呼吼不合拍，
　　唉，所有唱過的歌
　　此刻全都悶死在胸腔里?！　?br/>
　　聽見了嗎?請細(xì)細(xì)地聽：
　　呼呼的風(fēng)沙里嘯響著我一聲聲粗厲的呼吼!　　

　　好痛快，
　　逆著風(fēng)沙奔走，
　　我快活地呼吼成了這首詩?！　?br/>
　　它是一首春天的詩。
　　親愛的讀者，
　　你相信嗎?

　　1999年4月5日構(gòu)思
　　1999年8月11日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