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呈祥

　　黎明前，災難從天而降

　　2009年7月29日凌晨3時許，細雨飄飄。由襄樊開往湛江的1473次旅客列車疾馳在廣西境內(nèi)的焦柳鐵路線上。

　　列車上，絕大部分旅客早已沉睡在夢中。

　　可值班的乘警長田軍生、乘警秦勇從28日晚8點當班到現(xiàn)在沒合眼。

　　在襄樊乘警擔當值乘任務的每一趟旅客列車上，人們都可以看到乘警的承諾：夜晚每45分鐘巡視車廂一次。

　　田軍生與秦勇再次來到車廂里。

　　當他們巡視至列車的14號車廂時，一名中年男旅客極力回避乘警的眼神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于是，他們將這名旅客帶回餐車進行盤查。經(jīng)比對查明：這個名叫王元平的四川巫山縣旅客，今年38歲，是一名因交通事故逃逸的公安部網(wǎng)上通緝逃犯。

　　此刻，時間剛過7月29日凌晨4時。再過一會兒，列車前方到站柳州站，他們將把逃犯移交給柳州火車站派出所。

　　突然，列車發(fā)出巨大的撞擊聲，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停下，田軍生從座位上被顛起來，重重撞在座位后面的擋板上。與此同時，餐車里坐著的二十幾個旅客都被巨大的顛簸掀倒在地板上……

　　瞬間，田軍生和秦勇都意識到：火車出事了！

　　此時，田軍生顧不了頭被撞擊的疼痛，匆匆囑咐秦勇看好嫌犯，自己轉(zhuǎn)身沖向火車頭方向。

　　他在夜色中下車跑到機車方向，借著車廂的余光，發(fā)現(xiàn)火車頭以及后面的3節(jié)車廂東倒西歪扭曲地橫臥在路基旁，竟成了Z形。

　　巨大的撞擊聲把睡夢中的乘客全都驚醒了，人們紛紛起身向前方觀望。

　　田軍生一邊往前跑一邊高喊：“大家不要慌，我是列車乘警長，請大家回到鋪位上去，看管好行李，保護好小孩，我們會隨時通報情況。”

　　在田軍生的呼喊下，人們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重回鋪位。當田軍生沖到4號、5號車廂連接處時，他被驚呆了：兩節(jié)車廂的車門和連接車門的風擋扭曲在一起。

　　田軍生艱難地擠進4號車廂，車廂里已亂成一團。當他走到2號車廂時，眼前的情況更加驚心：車廂里的鋪板、行李全部傾覆下來，人壓著板，板壓著人，耳邊全是痛苦的呻吟聲。“火車脫軌了！”田軍生迅速向遠隔千里的襄樊鐵路公安處第一時間匯報了災情。

　　與田軍生同時趕到的列車長唐飛，立即聯(lián)絡當?shù)罔F路部門請求救援，并得知事發(fā)地段位于焦柳線1568+261公里處廣西境內(nèi)古砦至寨隆間。

　　隨后，乘警長田軍生和列車長唐飛決定：由乘警長與列車長聯(lián)合組成災害現(xiàn)場搶險指揮部。

　　生死營救，乘警沖在前面

　　田軍生和唐飛打著手電再次迅速查看了事故現(xiàn)場，情況讓他們心驚膽戰(zhàn)！

　　受創(chuàng)的幾節(jié)車廂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到處是被甩出來的被子、枕頭、礦泉水瓶、報紙雜物等。

　　凄厲的呼救聲不時傳來。天空依然下著雨，山上碎石頭在不斷滾動著砸下來，機車與宿營車撞擊后柴油不停地在往外泄漏，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氣味。

　　列車隨時有可能受到泥石流、山體滑坡和火災的侵害，如果不迅速將旅客救出送到安全地帶，一旦次災害事故發(fā)生，后果不堪設想！

　　事發(fā)時恰好是列車員交接班時間，從火車頭后第三節(jié)車廂準備接班，另一名休班乘警周朝玉和十幾名列車員，在剛剛發(fā)生的列車顛簸中，不同程度受傷，有的頭上還正流著血。周朝玉的頭部與腰受傷，疼痛不堪。

　　田軍生和唐飛看著紛紛趕來的人員，緊急動員：在救援大軍到來之前，現(xiàn)在只有靠我們保護現(xiàn)場和旅客財物，開展自救，將受傷者迅速轉(zhuǎn)移到安全地帶！

　　乘警、列車員、乘檢，還有乘車的軍人、志愿者，搶險隊伍迅速集結(jié)60余人。短暫的集結(jié)，大家迅速分頭向事發(fā)的1號、2號、加1號、加3號車廂跑去。

　　乘警與列車員借著手機的亮光在車廂里搜尋。“我是乘警，請跟我來！”在田軍生與周朝玉率領(lǐng)救助下，行動能自理的100余名旅客很快進入未脫軌車廂。未脫軌車廂里聽到列車員廣播事故發(fā)生的旅客，紛紛把鋪位、座位讓給從出事車廂轉(zhuǎn)移過來的陌生人。

　　田軍生和唐飛又一次帶領(lǐng)列車員進入變形的車廂，他們掀起鋪板，拉開行李，將一個受傷者抬離車廂。

　　周朝玉與列車員鉆入變形漆黑的車廂里，他們一檔一檔地搜尋，對擠壓在縫隙中的受傷者徒手施救，有的重傷員已不能行走，他們就輪流背上，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襟。

　　隨著受撞車廂獲救旅客陸續(xù)涌進，在餐車里看押逃犯的乘警秦勇與副車長劉兵，看到旅客們個個驚魂未定，有的旅客只穿著短褲，還有的旅客衣不蔽體。秦勇與劉兵不停地對旅客說：相信黨和政府，一定會盡快讓你們平安回家！

　　與此同時，他們吩咐餐車人員立即做早餐。端著一份份熱騰騰的早餐，旅客們被乘警與乘務員的精神所感染，躁動的情緒漸漸安穩(wěn)，車廂內(nèi)一片平靜，所有人都沒有去爭搶早餐。受輕傷和沒有受傷的乘客紛紛主動去照顧那些受了重傷的乘客。

　　田軍生、周朝玉帶領(lǐng)的搜救工作仍然在進行中，搜救的隊伍隨著乘車軍人與自愿加入的旅客不斷壯大。

　　為了讓受傷旅客少些疼痛，乘警與列車搜救人員把車廂門拆下來當做簡易樓梯，又把棉被放在上面，讓旅客從車廂里順利轉(zhuǎn)移了出來。

　　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搜救，13名重傷員、50名輕傷員被乘警救出并轉(zhuǎn)移到安全地帶，等候救援人員前來。

　　大山見證襄樊乘警的忠誠

　　危難時刻顯身手，生死關(guān)頭鑄忠誠。在“7·29”1473次火車脫軌災害事故后，列車上的3名乘警，以無私無畏的英雄壯舉，以舍生忘死的警察品質(zhì)，凝聚所有列車工作人員迅速形成強有力的搶險隊伍，為減少旅客傷亡贏得了第一時間。

　　今年已52歲的乘警長田軍生，中共黨員。曾經(jīng)是軍人的他，在機關(guān)給領(lǐng)導開過多年車。年齡大了，原本可以找一個舒適的工作崗位。但是，自從他當上了乘警，就熱愛這個崗位。領(lǐng)導讓他值乘普客綠皮車，他從沒有怨言。

　　在搶險過程中，哪里最危險，哪里就會出現(xiàn)他的身影。他在搶救一位老大娘時，大娘在忙亂中，從車上一下?lián)湎蛩?，將他重重地壓倒在一片堅硬的碎石上，他疼得一陣眩暈，但忍著疼將大娘攙扶起，一路蹣跚地送到安全地帶，轉(zhuǎn)身又投入搶險中。

　　乘警周朝玉，事故發(fā)生時，他正在火車頭后第三節(jié)乘務員宿營車休班。一陣劇烈顛簸，他的頭、腰多處被撞傷。當他意識到列車出事后，忍痛翻出變形的車廂，來到乘警長身邊。他在先期搶險中，冒著隨時可能發(fā)生的危險，帶領(lǐng)幾名列車員多次鉆進車廂，將一個個受傷者救離現(xiàn)場。在救助兩名火車司機時，他與一名乘車的海軍戰(zhàn)士攀上傾斜在山一邊的機車，將兩名倒在血泊中的司機救下了車。在首批救援消防官兵趕到后，曾經(jīng)干過多年消防工作的他，與消防官兵一起數(shù)次鉆入車廂搜尋，最終將4名遇難者遺體找到并抬下車。

　　江蘇無錫旅客杜文俊，出差乘坐當天1473次列車，不巧遭遇橫禍，被壓在車廂里。就在他快要絕望時，乘警周朝玉手持電筒從窗戶外爬了進來，迅速搬開壓在他身上的東西，把他拽出車廂。待安置好了杜文俊，周朝玉顧不上休息，再次從窗戶爬進漆黑一片的車廂里?；氐綗o錫后，杜文俊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他在信中說：“在黑暗中，我記得那位乘警瘦長的身影，胸前佩戴的警號后面的幾位是‘5450’。他渾身上下都是泥巴、血跡，但仍一刻不停地搶救傷員，爬進爬出，請你們幫我找到這位當代的‘活雷鋒’，我一定會再來襄樊當面致謝！”

　　青年乘警秦勇，在餐車負責看守緝捕逃犯的同時，與副車長劉兵一起，千方百計安撫救援到餐車的旅客，并將車廂旅客逐一登記，第一時間通報給了救援的柳州鐵路部門與當?shù)卣?，為盡快疏散旅客提供了資料。在列車被牽引至古砦車站待疏散過程中，當田軍生與周朝玉留在現(xiàn)場時，他獨自擔任維護列車與千余名旅客安全的任務，在將逃犯移交柳州鐵路警方后，他不停地在車廂巡視宣傳，確保了在當?shù)罔F路部門疏散旅客過程中，列車與旅客安全萬無一失。

　　當晚11時，他又從融水值乘變更的1474次列車返乘，直至乘警支隊領(lǐng)導帶人從懷化接車，替代他值乘。此時，他已20多個小時沒合眼。

　　留在現(xiàn)場的田軍生與周朝玉，配合趕到的柳州鐵路警方，積極對現(xiàn)場旅客遺留物品進行搜尋。他們鉆上爬下，衣服讓雨水、汗水、血水浸泡得污漬斑斑，直到晚上10時許，他們共清點旅客行李包44件，旅客遺留在車上的手機12部，筆記本電腦一部，現(xiàn)金2萬余元，全部完成現(xiàn)場物品搜尋任務后，才離開現(xiàn)場。他們忠于職守的品行得到了現(xiàn)場各級領(lǐng)導的高度評價。

　　隨著救援大軍的不斷趕來，受傷的旅客陸續(xù)將要離開事故現(xiàn)場被轉(zhuǎn)到醫(yī)院接受治療。在經(jīng)歷了生死之交后，獲救的欣慰與感激之情，讓他們對早已疲憊不堪的乘警與列車員依依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