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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這些年年輕一代不結婚而同居的越來越多。這是一種社會進步嗎? 專家:這說明社會對私人生活的寬容度有了較大增加。但同居現(xiàn)象本身是不是“社會進步”則另當別論。 記者:是嗎?同居難道不是婚姻質(zhì)量的有效“檢驗階段”嗎? 專家:同居現(xiàn)象非常復雜,難以一言以蔽之。如果你指的是為了建立婚姻的“試驗性”同居,我要說,大多數(shù)的同居只會離婚姻越來越遠。 記者:這真讓我驚訝,為什么呢? 專家:因為婚姻的價值只能在婚姻中才能得到實現(xiàn),如同運動的好處只能在運動中獲得一樣?;橐霭ㄇ閻?,但遠不止是情愛,穩(wěn)定、安全、經(jīng)濟互補、互相之間以及對子女的責任感、共渡難關的最有力的支持、面對問題時互相溝通的真正動力和能力養(yǎng)成等等,都是健康的婚姻才具有的價值。西方有的學者把婚姻視做一場長期的“談判”,而我更愿意將其視為“建設”———兩個人持續(xù)終身的建設。 同居則完全不同,因為事先留好了“后門”,進入時就有意無意地保留;而一旦遇到問題,再沒有比“逃跑”更自然的解決方式了,這比“談判”、“建設”容易多了。美國有一個全國性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只有9%的同居者打算結婚,并且同居關系平均只能維持9個月。還必須指出,同居失敗后,女方心理和生理上所付出的代價,通常遠超過男方。 記者:這么說,同居現(xiàn)象的增多并不能等同于“社會進步”了? 專家:當然有不同看法。但我認為,健康婚姻的增加才是社會的真正進步。 對專家的意見,我半信半疑。不期然間,我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了一對年輕人的同居“家庭”。結果證明,專家的意見是有道理的。 “讓我們追求傳統(tǒng)浪漫,遛馬路,上大野地約會去,好像沒那個必要吧?” 一個外地朋友打來電話,說女兒小芮正在北京工作,讓我多關照。我和小芮取得了聯(lián)系。 一個上午,小芮來電話,要我和她一起去商場買冰箱,說男友正好出差。 那天我們在家用電器的“街道”里穿行,我知道小芮和男友收入很可觀,但她總在低價位的冰箱前踟躇。 小芮,25歲,公司白領,大學畢業(yè)來到北京。男友安徽人,比她大兩歲,大學畢業(yè)分到國家某機關,后辭職,在中關村一家電腦公司做生意。兩人相識一年多,后在北三環(huán)外租了一套一居室,搬到了一起。 “想買多少錢的?”我問小芮。 “夠用就行。” “干嗎不買個好點的?省得再換。” 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冰箱買好,下午送貨,我們在商場頂層吃飯。 “住一起真好,比單身宿舍強多了。” “特溫暖吧?” “當然。”小芮為自己邁出這一步感到慶幸。“晚上不用到處找飯轍了,沒下班就想著做點什么吃,回來和農(nóng)民侃價,到超市轉轉,那感覺真好。” “干嗎不結婚?都夠年齡了。” “結婚?那多傻。” “結婚傻嗎?”我有些驚訝。 “怎么不傻?找個窩兒就結婚,買家具,買床單兒,跟農(nóng)民似的,嘻嘻。”她笑,好像這事很滑稽。 “這話是從哪兒說起,城市人就不結婚了?” “那倒不是,我們考慮得多些,成熟些,鄭重些,不為了拴住誰,也不單為了解決性要求。” “好像農(nóng)民也不單為這兩樣吧,住一起不結婚,這女人不傻?” “真逗,你讓我把倆單人床一拼,再擺上個大衣柜?我爸我媽就那么結的婚。” “那以后出了事怎么辦?” “什么事?有那么多先進手段,趕上個把漏網(wǎng)之魚,把他消滅在萌芽之中就得了。” 我突然感到些什么:“你做過嗎?” 她猶豫了一下:“你別告訴我媽。” “什么時候的事,就一個吧?”我有點著急。 “瞧你大驚小怪的,我要真弄出個私生子來,你這樣還值得。” 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樣說:“從生理上講,女人還是處于劣勢的,你得弄明白這一點!” “我不比你們懂得少,”她特意說你們,“所以我才不結婚,我現(xiàn)在拿什么結?車呢?房子呢?買家具買電器的錢呢,就這么個小一居,將來孩子住哪兒?誰給看著?” “等你把這些都解決了,熬到大齡女青年,人家不要你了怎么辦?” “你怎么不問我不要他了怎么辦?結婚不是什么小事,等生米做成熟飯,再后悔也晚了。” 下午,我和她來到他們的“家”,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簡單的暫時性的,家具是舊貨,電器都是迷你的,盡管與新婚家庭相去甚遠,但收拾得很干凈,很溫馨,看得出兩人都很熱愛這個“家”。 “怎么樣?我這個家好嗎?”小芮很興奮,一屁股坐在大玩具熊的腿上。 我四外看著,感嘆著:“搬進來容易,搬出去難呀!” “真掃興,不是跟你說結婚沒條件嘛。”小芮不高興。 “就有條件同居?有個地方經(jīng)常見見面,又能耽誤什么?” “我有病啊?兩人挺親熱的,非頂著西北風往回跑,每天三頓吃食堂,晚上沒完沒了打電話,既耽誤學習,又耽誤工作,手機錢就花了不少。” 我不說話了。 “我不是非和你抬杠,”小芮趕忙拉我的手,“什么事都得實際一些,有什么條件辦什么事,讓我們追求傳統(tǒng)浪漫,遛馬路,上大野地約會去,好像沒那個必要吧?租得起房子就住在一起,這不是挺好?至于結婚,那是很嚴肅的事,要負法律責任的。” “真有意思,你還跟我談嚴肅?” “對。”她突然舉起一只手,“正因為我們把婚姻看得神圣,才不草率結婚?;橐鍪巧凶铌P鍵的一步,它關系到兩人的后半生,如果我們現(xiàn)在借錢把婚結了,再苦掙苦熬地還,最后承受不了生活壓力,兩人再鬧意見打離婚,這才是不嚴肅,才是對婚姻甚至對孩子的不負責任。”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這么多歪理,卻沒有反駁她,因為在生活中,確實有她說的這種情況存在。 “他也不想結婚嗎?” “像我們這樣的至少有一方不想結,或者不能馬上結,否則就沒有同居這個詞了。條件不成熟是我們的共識,就想天天見面,住在一起,怎么了?哪個相愛的人,不想天天在一起,只不過沒條件罷了。” “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你能肯定,將來你們倆就結合在一起?” “走走看唄。” “那不就是試婚么?” “同居以結婚為目的,試婚就不一樣,”她又陳述她的歪理,“試婚忽視雙方的感情,哪些戀人一開始就抱試婚目的?那是為了巧立名目解釋同居關系的,如果雙方都說,來,咱們試婚吧,整天大眼兒瞪小眼兒,考驗對方,試驗自己,還怎么作愛,那多尷尬,買東西可以退貨,人是說退就退的?試婚其實是在嘗試錯誤。” “同居不合適分手了,不也和試婚一樣,不也是在嘗試錯誤?” “不一樣,也許倒和離婚更接近一些,只是難度小一些。” “好像你結過似的?” “理論不一定非在經(jīng)驗之后。”她好像早對此有研究似的,“我這也是紙上談兵,說推論更準確,你知道對于我們,家的誘惑力有多大?你怎么下班就急著回家呢,別以為年輕人同居都是把感情當兒戲,要單為了解決性要求,外面開個房間也不是開不起。” 和這代人溝通有困難,我只好悻悻地走了。 “你看得出誰是丈夫誰是男朋友?” 幾個月后,小芮來電話,我們先聊了一陣,她突然問我:“想不想知道一件事?” 我說:“想。” “說了你別生氣?” “不生氣。”我預感到了什么。 “我懷孕了。” 我不說話。 “怎么了,說好你不生氣的嘛。” “這是第幾次漏網(wǎng)?”我問。 “你答應不告訴我媽?” 我猶豫了一下:“我答應。” 但她還是沒說。 “他什么意見?” “和我一樣。你能幫我嗎?他去不方便。” 我沒辦法,只好答應。 接下來我陪她跑醫(yī)院,做檢查,做B超。再接下來是藥物流產(chǎn)。 那天吃了醫(yī)生給的藥,我陪她在醫(yī)院大院里溜達。 “快蹦,醫(yī)生讓多蹦才能出來。”我監(jiān)督著。 她肚子疼得直彎腰,還堅持著蹦,我有些心疼,院子里來回溜達蹦來蹦去的女孩不少,我開始責備她:“真是自作自受,你看看人家,都是丈夫明明白白陪著來的。” “你看得出誰是丈夫誰是男朋友?你沒發(fā)現(xiàn)有幾個和我一樣用的假名?剛才醫(yī)生叫,還沒反應過來呢,嘻。”她又笑。 “你還笑得出來。”我趕快重又觀察那一對對男女。 下午,醫(yī)生讓做藥流的都去喝酸辣湯,我們到醫(yī)院對面的餐館。餐館老板知道醫(yī)院哪天有藥流門診,酸辣湯早準備好了,做藥流的那些女孩,此時都趴在桌上吸溜吸溜地專心喝湯。 “你看對面那位,他像丈夫嗎?”小芮吹著酸辣湯問我。 一男孩愣愣地站在對面,手足無措的樣子,一會兒撩撩女孩頭發(fā),一會兒低頭小聲對喝湯的女孩講些什么,女孩皺皺眉,男孩直起腰不說話了。 我拉過一把椅子對男孩說:“來,坐下,她還得喝一會兒,你老站著多累。” 男孩立即臉紅了,看著女孩,猶猶豫豫坐下。 “多大了?”我問。 “二十五。”女孩替男孩說。 我看男孩的樣子,她起碼多說了三歲。 “第一個怎么就不要呢?” “沒思想準備。”又是女孩替男孩說。 “上學哪?” “啊,啊?不,上班。”男孩有些局促。 “在哪工作?” “哎呀,看你,記者的毛病又上來了。”小芮立刻阻止我。 男孩得救一樣扭過臉,不再看我。 小芮藥流沒成功,還得做刮宮術。這讓她非常頭疼,她怕影響將來要孩子。 “怎么會影響呢,才第二個?”我故意問。 “我想知道安全系數(shù)。”她避重就輕。 “既然漏網(wǎng)的同志這么有情,就留下他吧。” “不。”她很堅決,“把一個生命帶到世界上來,就得負責任,優(yōu)生優(yōu)育,得給他一個好的生活。” 又是她的原則,真沒想到,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這樣,不像過去,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 我拉著小芮到各大醫(yī)院婦科門診咨詢,結果是,對將來要孩子沒多大妨礙,小芮這才做了手術。手術之后,她只休息兩個公休日,又去上班了。 那天在車里,我問小芮:“如果再有個把漏網(wǎng)的,你打算怎么辦?” “不會了,”她斷言,“看來不能有僥幸心理,上月大部隊來的時候,我沒記日子。” “這樣下去真不是事兒呀。” “嗯,一定嚴加防守。” “如果將來吹了,你可怎么辦?每次流產(chǎn)對身體都是有損害的,還是女人虧呀!” “更虧的是跟不合適的人過一輩子。”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試。” “沒有明確目的,關鍵一步別走錯就行了。” “這就能保證不走錯?” “至少讓自己別有太多遺憾,將來再不合適,只好認命了。” “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家,憑什么我收拾?過到哪天算哪天” 周日,她男友來電話,要請我吃飯,說我?guī)土怂φ疹櫺≤?。那天飯桌上,二人親親熱熱,儼然一對小兩口,真有夫妻的感覺,我問她男友:“打算什么時候辦事?” “辦什么事?” 小芮立刻說:“咱們的熱菜怎么還不上?” 又過了些日子,小芮來找我,見面后吞吞吐吐:“你說電腦公司的事就那么忙嗎?” “怎么了?”我問。 “最近他老回來特晚,我怕他太累了。” “不至于,年輕人累點怕什么,給你多掙點不好?” 她不回答,神色黯然,眼望著窗外。 “他最近有什么反常?” “我晚上到他辦公室找過幾次,好像也沒什么事,和人打牌呢。” “角色意識別那么強,你終歸不是人家老婆,既有現(xiàn)在何必當初,擔心了?” “已經(jīng)這樣了,還說當初干嗎?” “現(xiàn)在搬出去也不晚嘛。” 她想了想:“再說吧。” 再以后,小芮幾乎每天下班后都到男友公司去,然后和男友一起回來,她不再履行家庭主婦的職責。我又到她家去過,屋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鞋亂扔著,桌子上粘粘糊糊,垃圾桶滿了也不倒,我想找個坐的地方都不容易。 “忙成這樣,也不收拾一下,” “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家,憑什么我收拾?過到哪天算哪天。” “與其這樣,那就早做打算。” “這話怎么說?” “又不是離婚,多大的事?” “我沒有那么強的破壞意識。” “要我給他打個電話嗎?” “你試試?”她懇求我。 晚上,我給她男友打電話:“這么晚還不回去,有新打算了吧?” “怎么會?她一天到晚老盯著我,懶得回去,怪煩的。” “好好談談嘛,這樣下去怎么辦?” “談什么,等等再說吧。她讓你打的電話?” “不是。”我隨便聊了一陣,把電話掛上了。 后來小芮經(jīng)常給我來電話,訴說男友的缺點,今天是他不求上進,明天是他沒有家庭責任感,有時說著說著,就在電話里委屈地哭開了,我一直不明白,既然這樣,她為什么還不搬出來。 “我們不是夫妻,可她比老婆看我看得還嚴” 一個周末的下午,小芮的男友突然打來電話,問可不可以和我談談,還讓我不告訴小芮。我匆忙趕到位于中關村的一家餐館,他在那里等著。剛一坐下他就急忙問:“你沒告訴她吧?” 我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有。”他說,“我覺得你年紀大些,對她能有影響力,想讓你勸勸她。” “吵架了?” “比吵架還嚴重,我們不是夫妻,可她比老婆看我看得還嚴,有時中午也跑過來,你說讓同事看著這叫什么事兒?真煩!” “她這是太愛你了。” “這就是愛?真可怕。” 我不說話了。 “你能不能勸她改變一下方式,兩人有點距離,給對方一點空間好不好?” “你覺得你們住到一起是明智的么?” “當然沒錯。” “既然以家庭的方式生活了,還要求人家不進入角色?” “您也這樣看著您的丈夫?”他開始用“您”了。 “方式可能不一樣,為了維持家庭的穩(wěn)定,必要的擔心是會有的。” “女人都擔心男人?” “反過來你不擔心?” 他想了想:“看來是要我改變,可我怎么變?我該怎么辦?” “問你自己,你承認她嗎?” “承認什么?” “老婆的身份。” “不,我們還是戀人。”他很果斷。 我很替小芮傷心:“看來得你自己和她談了。”我說。 “我不想離開她。” “因為時間?” “不。” “因為性?” “不是,我還是喜歡她。” “那你對將來怎么想?” 他沉思了一下:“我只想要一個結果。” “那好,我就試試吧。”我痛快地答應了。 “我越來越有一種感覺,好像就是他的人了,就想一天到晚跟著他” 我找到小芮,問她:“你究竟擔心什么?” “擔心?我沒有擔心哪。”她矢口否認。 “你沒必要顧著那點虛榮心,你可以找理由。” “我真的沒擔心,就像住一起一樣,他不回來,我就想找到他,看他干嗎呢,和他在一起,你覺得我這是擔心?” “好像一開始,你并不一定非要中午也和他在一起呀?”她驚訝地看我,沉默了一會兒:“我是不是變成那種特庸俗、心胸特狹隘的女人了?是不是??。空娴?,要是你可提醒我。” “你自己覺得呢?” “不知道,我越來越有一種感覺,好像就是他的人了,就想一天到晚跟著他,時時刻刻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也行,這是怎么回事?這就是夫妻的感覺嗎?” “如果他有了別的女朋友,你會怎樣?”“他會有嗎?對,他們做生意接觸人挺多的。”她有點著急。 “如果他要離開你,你會怎樣?” “離開我?他為什么要離開我?我們倆挺好的,我們不可能分開!”她聲音有些發(fā)顫。“我變了么?我真的變了么?”她問我。我不說話,看她眼里逐漸盈滿淚水。 “怎么了?你是不是害怕將來分手?”我問。“不是。”她使勁兒搖頭,“我怎么會變成這樣?我是怕自己改變,我不想變成那樣的女人!真的不想!我怎么會這樣?”她問自己。 “我要搬出來!”她說,“我一定得搬出來,這樣下去不行,我會變的,變得讓他看不起。” “搬出來就不會變了?” “整天在一起我管不住自己,我也是女人。” “照你這樣說,所有的老婆都一樣了?”“萬事開頭難,適應以后,找到自己的位置,系統(tǒng)一建立,可能就好些了。” “那你就試吧。”我覺得她說得太容易了。 “還是有個自己的窩兒好,一個人也是個家呀” 終于有一天小芮來了。 “怎么樣?過得還好吧?”我問。 “我想租間平房,便宜些。” 她其實并沒采取行動。 “干嗎不搬回集體宿舍住,更省錢?” “還是有個自己的窩兒好,一個人也是個家呀。” “那他怎么辦?還住那兒,花兩份租房錢?他同意么?” “沒跟他說。” “你說了他會怎么想?會不會以為你要分手?” “我說想離單位近點,這樣來回跑太辛苦。” “他現(xiàn)在晚上幾點回來,你還去找他?” “唉,現(xiàn)在大家都自由了。”小芮嘆氣。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找來報紙,記下好幾個中介公司電話,開始操作。樓房至少要800元以上,而平房500元就能下來,還帶廚房。 “怎么辦?主意拿好沒有,定下來咱們就去。”我說。 “無所謂,去看看也行。”她突然又猶豫了。 “我很忙,你最好想好了咱們再行動,免得空跑。” “如果我搬出來是誰到誰那去呢?他來我這兒,還是我去他那兒?” 我有點煩:“這要看你們自己呀,誰去誰那兒不一樣?” “我還得買個冰箱,還有電視,電話怎么辦?還天天打手機?剛搬進去給人家安電話也不合算,一個人住,晚上我會害怕的。” “好像還沒到那一步呢,也許連間合適的房子都找不到,你還得和他住。” 我們開車來到一家中介公司,那里的小伙子個個油腔滑調(diào):“大姐,要是800元能租間樓房,您給我找,我要。” 交了300元定金,忙不迭的看房子,不是遠,就是臟,再不就是合住,跑了一整天,沒有一處合適的。 我累了,不想說話。小芮卻很輕松:“別著急,慢慢找嘛,我又不是沒地方住。” 看來我和小芮的目的不一樣,我是急于給她找房子搬出來,而她卻不完全是,但我還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幫她搬出來,這也是她媽媽的意思。 “這樣吧,我一個親戚還有一套房子空著,兩居室,人家出國了,所有家庭設施都,還有電話。”無奈,我只好親自上場。 “真的?”她聽了還是很高興。“那得多少錢哪?” “人家讓我給看房子,說我用也可以,先借你住些日子,不要錢,等找到了你再搬出來。” “喲,那我可怎么感謝你,你怎么這么好,要不我把錢給你吧?”她更高興了。 “別假惺惺的,請我吃頓比薩,喝杯星巴克就行了。”我開玩笑。 “一定一定,那他可以去嗎?” 我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咱們可說好,不是讓你們倆退了現(xiàn)在的房子,搬到那兒去,你要想和他分開我借,如果想挪窩兒,別誤解了我的意思。” 小芮不說話了。 “我實在不能一個人住,我真的害怕,晚上我老得開著燈睡覺”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小芮給我來電話,果斷地說:“我準備好了。” “搬家?” “對,再這樣下去不行了,我昨天又去他們公司了,他喝得醉醺醺的,不想回來,說要在公司里睡,我和他們同事把他拖上出租的,好像我追著他似的,回來我哭了一夜。” “他呢?” “睡得死豬一般。” “你干嗎非盯他那么緊?” “每天晚上十一點多回來,我一個人守著空房,那和我一個人住有什么兩樣,一個星期兩人在一起吃不上一頓飯……”她又哭了。 “那好,既然準備好我就開車過去,不過和他談了嗎?” “早上我說了,要搬到你親戚家住,離單位近,他沒說話,也沒表示不同意。” 小芮的東西很多,把我的富康車塞得滿滿的,裝好東西我等她下來,半天不見人影,我只好又上樓去,她還在屋里坐著。 “快走啊,一會兒都下班該堵車了。” “好,我馬上走。” 說著她還是不動,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抻抻床單,又拿抹布擦桌子,擦完又去拉窗簾,順手又把桌子上的書一本一本的摞齊。 我看她慢慢干著這些,有些心酸,就說:“給他留個條吧。” “我給他打電話了。” “他說什么?” “還是什么也沒說。” “他到底什么意思?” “這你還不明白嗎?”小芮突然哭著埋怨起來。 我不高興了:“好像不是我硬要你搬走的,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我沒說是你讓我搬的!”小芮的聲音很大。 “舍不得就別搬了。”我軟下來,我實在擔當不起破壞一個“家庭”的罪名。 “我沒說不走呀,走!走!咱們走!”她像在和自己賭氣,說著就拿鑰匙,但拿出鑰匙她又哭了,“我把鑰匙留下嗎?”她問我。 “你不是還回來嗎?” “這一搬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回來了。” “看你這話說的,又不是分手,怎么像生離死別似的。” “誰知道他會怎么想,他會因此不理我嗎?他會原諒我嗎?”她大睜著淚眼問我。 我無話可說。 我們走了,小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那棟灰色塔樓,在車上,她始終不說話。 來到新家,我給她打開門,她驚訝地四處望著:“哇!這么好呀!”她飛身撲到大軟床上,終于有了笑模樣。 我一塊石頭落了地:“喜歡就好,別讓我背罪名就行。” 我?guī)退差D好東西,要離開了,她眼圈又紅了:“我一個人害怕怎么辦?就讓他來一回行么?只來一次,讓他看看我住的地方,讓他放心。”她求我。 我知道,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但我仍然狠著心說:“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覺得合適就讓他來。” 小芮終于沒讓男友到這個新家來,我每天給她打電話詢問情況,怕她住得不合適,她經(jīng)常不在,只要一接通她第一句話都是:“我害怕。”真不知道都25歲了,她究竟怕什么,但到后來,我還是知道了。 小芮經(jīng)常不在是又去男友處了,實際上她還是住在男友那里,像老鼠搬家一樣,她又把一些零碎東西搬了回去,終于有一天她在電話里對我說:“我實在不能一個人住,我真的害怕,晚上我老得開著燈睡覺。” “是怕他離開你吧?” “嗯,你哪天有時間哪?” “干嗎?” “我想來想去還是搬回去,老這樣占著人家房子,也不合適。” 我簡直煩透了:“隨你便,我只當這最后一次車夫。” 搬回去那天她男友也在,見到我他好像不大高興,我知道這個罪名我是背定了,把東西拿上去之后我立刻離開了。 小芮現(xiàn)在仍然和男友住在北三環(huán)外的那套一居室里,男友仍然經(jīng)?;貋砗芡?,她仍然經(jīng)常去男友單位找他,她仍然經(jīng)常打電話來訴說男友的缺點,她甚至還向我提出要找房子搬出來。我再也沒有幫這個忙,也再也沒有催促他們結婚,只提醒她把網(wǎng)扎緊些,別再有漏網(wǎng)之魚。 我的朋友來電話問女兒現(xiàn)在怎樣了。我說:“你還是問她自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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