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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只要走入校門,坐進課堂,即九九歸一,皆為學子。如今,中國但凡有點兒名氣的大學,處處可見旁聽生的身影。北京大學等名校周邊,游學一族更已成為一個顯眼的龐大群落。 他們稱自己為“邊緣人”,因為常常會有身份的尷尬。他們多不繳費,當然也就沒有學籍、文憑和獎學金;他們來去自由,卻不能名正言順地走進圖書館和食堂。絕大多數(shù)的游學族,日子過得頗為清貧,不過,在慨嘆“長安居,大不易”的同時,他們多以“精神貴族”自居,執(zhí)著于這種在旁人看來頗為特殊的生活方式。 也有一些旁聽生帶著功利目的,象牙塔中同樣滾滾紅塵。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試落幕之時,正是一批旁聽生結束游學生涯之日。他們走進課堂只是為了免費復習迎考。收費動輒數(shù)十萬元的MBA班上,還出現(xiàn)了開著 奧迪來聽課的老板級旁聽生,“蹭課族”多是“意在沛公”,有心搭人脈、拉客戶、釣金龜…… 有人說名校旁聽是“國際慣例”,也有人說“有教無類”是中國傳統(tǒng)。明碼標價的中國高等教育,還在提供這樣的免費午餐,總還是讓人感到脈脈溫情。
酸游學族
這些游學者沒有學籍,不斷地更換住所,不斷地為經濟來源發(fā)愁。但艱辛和茫然并沒有使他們退卻。 2007年的新年鐘聲響過,考研越來越近。王小兵不敢給自己放假,元旦那天,他依然背著黑色電腦包走進北京大學東南角的第三教學樓,繼續(xù)緊張地復習。 這是王小兵第二次考研,報考的是北大中文系研究生。去年他在包頭報考復旦大學中文系研究生,分數(shù)相差8分,被調劑到西北師大,他放棄了這個機會。2006年3月的一天,王小兵在網(wǎng)上偶然走進“北大邊緣人”部落,看到很多北大游學生的故事,這些人的北大經歷深深吸引了王小兵。 其中,已在北大旁聽了11年的老游學生柳哲讓王小兵非常佩服。柳哲的手機號碼在網(wǎng)上公布,王小兵馬上就跟他聯(lián)系上了。幾次短信來去后,王小兵動了北大游學的念頭。他專程坐火車從包頭趕到北京拜訪柳哲,進行了一番“可行性研究”,這個23歲的男孩做出了決定。 生存 北京歸來,王小兵向女朋友說了去北大游學的決定,接著辭去工作,打點行裝,一切都干脆利落。 在包頭,王小兵是一所民辦大學的中文老師,月薪1500元,學校還給他分了房子。女朋友在 醫(yī)院工作,月薪1200元,日子安穩(wěn)舒適。女友沒有阻攔他,只是甩了一句話:“考上了咱倆繼續(xù)好,考不上咱們就分?!?/p> 3月,王小兵成為北大的旁聽生。這群人中考研群體規(guī)模最大,為了考上研究生,他們從全國各地涌向北大旁聽。 得到柳哲的諸多指點,王小兵少走了許多彎路。譬如租房,柳哲就教他到北大附近的六郎莊找,王小兵順利地租到了一間七八平方米的小平房,房租每月300元。這筆支出讓王小兵感到很有壓力,畢竟他已經是一名沒有收入的旁聽生。 北大游學生都想去學生食堂吃飯,但是辦飯卡并不容易。校外人員只能辦臨時飯卡,必須加收15%的費用。為了省錢,王小兵只好在出租屋里做飯。 沒想到,他很快就幸運地得到了一張飯卡。他去旁聽中文系一位老師的課。老師瞧他陌生,下課后過來問他的情況。得知王小兵是一位考研的旁聽生,就關切地問他在哪里吃飯,聽說王小兵自己做飯,這位女老師驚呼:“考研復習這么緊張,哪有時間做飯呀,老師幫你辦一張北大食堂飯卡吧!”王小兵說自己是幸運兒,大多數(shù)游學者一直被飯卡問題困擾。 6月,女朋友辭去包頭的工作來到北京,照顧王小兵的起居生活。兩個人的存款很快花完了,王小兵感到了生存的壓力。幸好,女朋友的母親開始接濟他們。后來,女友找到了一份電視購物的工作,月薪700元,這是他們在北京的全部花銷,兩個人再省吃儉用,都是入不敷出。最后,他們搬到離北大10多公里的香山腳下,每月240元租了同樣一間七八平方米的平房。每天跋涉,只是為了省下60元房租。 新家安在農民的偏屋里,小到只能放下2張單人床和一張書桌,鍋碗瓢盆與醬油醋鹽一樣不少地放在書桌的柜子上。沒有廚房,兩人買了一只電磁爐,天天坐在床沿吃火鍋。 “北大邊緣人為生計奔波,京城真是‘居不易’?!痹诒贝笈月犃?1年,柳哲最能體驗其間酸楚?!拔艺J識的孔君,初中畢業(yè),是來自江西貧困山區(qū)的民辦教師,經常在光華管理學院聽課。他非常用功,可生活非常困難,在北大漂了三四年,我能從他的眼神里讀出‘饑餓’兩個字。有段時間他沒地方住,就住在正在拆遷的房子里,天太冷,就地找點木條燒了取暖。” “我曾長期喝北大免費的稀粥充饑,體味了古時士子寄居廟宇的生活?!庇螌W者王少農在自述中寫道。許多游學者憑著夢想和熱情來到北大,卻沒有預估生存的艱難?!皦粝肱c現(xiàn)實相差太遠,生存問題很現(xiàn)實,很殘酷。” 迷戀 王小兵每天早上5點半起床,胡亂吃些早餐,坐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到中央民族大學。那邊有一個早年的“北大邊緣人”開的網(wǎng)吧,每天早上7點至9點免費開放。王小兵每天都來這里免費“沖浪”2小時。 在游學生中,這是一個眾人皆知的網(wǎng)吧,很多人都和王小兵一樣,非常珍惜這2個小時的免費上網(wǎng),很多人是天天必到,像吸毒一樣上癮。他們囊中羞澀,哪里有免費資源,哪里就有他們的身影。王小兵認識的一位旁聽生朋友,天天在北大內外找一些新開張的飯店或咖啡館發(fā)放的免費票,一找到就去蹭飯。王小兵說,這位朋友在光華管理學院聽了好多的課,見過很多企業(yè)家,想進企業(yè)工作,不是人家不要他,就是給他介紹的工作他又瞧不上。 上網(wǎng)之后,王小兵就折回北大旁聽或自習。他報考的是北大中文系研究生,主要旁聽中文系的課。周一到周五,他自己制定了一張課程表,白天聽曹文軒的小說藝術課,孔慶東的魯迅研究課,以及中文系的各種基礎課,間或聽聽心理系和法學院的課,晚上就聽講座。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王小兵天天到北大,周末沒有課,他就在教室里自習。 孔慶東的課很讓王小兵吃驚,每次300人的教室都坐得滿滿的,王小兵估計,四分之三是旁聽生。有的是北大其他院系的學生,有的是清華、人大等其他學校的在校生,有的是韓國企業(yè)的韓國職員,還有的就是像王小兵這種在北大游學的“職業(yè)旁聽生”。 “北大幾乎任何一間課堂都對所有人開放。每個系的課程表基本上都可以查詢到,而講臺上的老師看見陌生面孔,也決不會追問你的身份。只要每天跑跑三角地,講座的信息就能了然于胸??梢月牭叫韧饷髟诒贝蟮木恃葜v,只要你有自信和才華,還可以與他們對話與駁難。沒有辦到圖書館的借書證,用身份證花2元錢也可以進去?!绷苷f,圖書館、導師和講座是“北大三寶”。 王小兵從早上9點多進北大校園,到晚上9點多離開,一天都泡在北大。午飯在學生食堂解決,晚飯要等到10點鐘回到住處才吃?!吧詈苡幸?guī)律,很充實”,王小兵說,“每天晚上回去,遠遠看見小屋的燈光,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他用“漫無目的”來概括身邊的一些旁聽生。他說,這些人往往把北大視為一次華麗轉身的平臺,他們一般都是高中學歷,胸懷偉大夢想,一個個心高氣傲,舍我其誰。這些人在北大聽課奔著名師和講座,沒有一個系統(tǒng)的計劃。 “在我組織的北大邊緣人聚會上,為了夢想而來的低學歷旁聽生占了多數(shù)?!?柳哲說。 “很多人高高興興地來,結果帶著遺憾離去?!蓖跣”f,這種沒有學業(yè)生涯規(guī)劃的游學方式,常常連基本的謀生技能都學不到,這是一個可怕的自我邊緣化的過程。 留在北大做生意的北大訪問學者龍定海10多年前就注意這群游學生了,他發(fā)現(xiàn)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農村貧困學生,帶著對北大的熱愛而來,有的一面旁聽一面參加自考,也有的對文憑不屑一顧,僅僅是來旁聽。雖然其中有人拿到大學文憑,也有的考取了北大研究生甚至出國 留學,但成功者寥寥無幾。 這些游學者沒有學籍,不斷地更換住所,不斷地為經濟來源發(fā)愁。但艱辛和茫然并沒有使他們退卻。“幾乎所有的北大邊緣人都具有這樣的相同經歷,來到北大,就舍不得離開了?!绷苷f。 龍定海對這群被稱為“北大邊緣人”的游學者潑冷水:“一群連吃飯都成問題的人能實現(xiàn)什么理想?” 成長 “北大邊緣人,一個成分駁雜、來去無律的群體,它不斷流動又將永遠存在。在這里,有夢想閃爍的光芒,有蛹蛻變成蝶的艱辛,還將會看到蝴蝶展翅翩翩飛舞的美麗?!焙芏啾贝笥螌W者都跟柳哲一樣,做著這個毛蟲變蝴蝶的夢。 丁霏,一位文學青年,夢想從北大這塊人文圣地起飛,成為一名作家。他1996年來北大游學,至今已經11年了。當時在湖南念高三的丁霏小有名氣,曾在不少征文比賽中獲獎,還出版了自己的文集。恰逢清華大學開始重視文科建設,到他們學校招保送生,丁霏于是隨清華大學的招生老師北上參加面試。 不料,16歲的他夢斷清華園,在爭奪保送生名額中,他輸給了一位理科生。就在清華園的招待所里,丁霏無意中在報上看到北大東方學系招韓國語班,就到北大咨詢,希望以此為據(jù)點,留在北大繼續(xù)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那時他正在構思一部100萬字的小說創(chuàng)作。 “當時不知道天高地厚,覺得文學創(chuàng)作嘛,不在乎大學文憑?!碑斔麖谋本┶s回老家,高考即將來臨,丁霏根本無心復習,結果考得一塌糊涂,連升學機會也沒有。他說服父母,到北大游學,搞文學創(chuàng)作,錢理群、陳平原、曹文軒……北大中文系名師們的課他一堂不漏。初到北大,丁霏把自己旁聽的課程安排得滿滿的,“天天很忙,課很多,都忙不過來?!?/p> 丁霏和另一位游學生一起在北大西門附近的一間平房里租了一張床,每月各付90元,“只要有個地方睡就行”。課余時間,丁霏就到北大周邊的三個著名的書店看書,成府路上的萬圣書園、北大南墻的風入松書店、海淀圖書城的國林風成了丁霏游學生涯中的“精神家園”。由于北大圖書館不能進,丁霏只好到這3個書店看書,“看了好多書,一本一本看完”。 馬不停蹄地聽課,瘋狂地看書,3年的時間就這么悄然滑過。1999年,丁霏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一無所有,沒有北大學籍、未曾佩戴過北大的?;?,也沒得到北大的任何憑證,在北大辦飯卡受“歧視”,進北大圖書館被拒……一次次碰壁,終于讓丁霏驚醒。 丁霏說,初到北大時,覺得自己是一個即將冉冉升起的新星,甚至有點瞧不起北大的學生。游學中,丁霏發(fā)現(xiàn)了很多與他類似的人,“這批人求學上進,考不上大學,但在某一方面略有才華?!边@是一群生活孤僻,獨來獨往的游學生,“他們覺得自己非常了不起,比別人好,不愿意跟別人來往,生活比較封閉,圈子比較小”。 19歲的丁霏醒悟了。他重新規(guī)劃未來。那一年,丁霏報名參加了北京理工大學辦的一個成考培訓班,并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清華大學電機工程系預科班,又成功轉到了清華大學英語系成教班,一直到2002年畢業(yè)。 到了清華,丁霏才發(fā)現(xiàn)北大對旁聽生的包容是多么難得?!霸谇迦A,如果有陌生人走進教室,大家都會抬頭看他,像進來一個外星人似的??墒潜贝鬀]有這種現(xiàn)象,北大的教室旁聽生來去自如。” 2002年畢業(yè)后,丁霏先后在全國婦聯(lián)和外企工作,最近在中關村一家高科技企業(yè)任職員,是全公司“業(yè)績最好的一位員工”。丁霏很清楚,如果沒有一張成教畢業(yè)證,這一切都不可能發(fā)生。先生存,再理想,這是丁霏悟出來的道理。如今,丁霏依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考取北大研究生。 考取北大研究生,這是毛蟲變蝴蝶——從“北大邊緣人”變成北大人的唯一路徑。這也正是王小兵正在走的路。 最讓他欣慰的是,最近女友給他減壓了,寬慰他說:“輕松上陣,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沒關系,我們一起在北京做點小生意,生活下去沒有問題。”-
柳哲:我是誰?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贝筮吘壢恕?、‘曹聚仁研究者’、‘自由策劃人’,還是‘浙江蘭溪的青年農民’?” 撰稿/張 靜(記者) 陳統(tǒng)奎(記者) 北大東門外吉永莊一間30平方米的平房,住著柳哲一家。這位浙東金華的農民,10年前的夢想是從政。他高考落榜后在浙江省浦江縣圖書館工作,26歲時仍是一名臨時工。 啟程 “與北京大學結緣實在很偶然。在浦江縣委宣傳部的支持下,1994年9月,我開始籌備‘曹聚仁資料館’?!?/p> 柳哲的房間里擺著一尊曹聚仁的銅像,他這位老鄉(xiāng)是名作家、名記者和名學者,又曾是大陸和臺灣的“國共密使”。柳哲說:“在我心目中有兩位導師,一是元代文學家、我的祖先柳貫,第二個就是曹聚仁?!?/p> 1995年5月17日,浦江縣編制委員會正式批準成立了曹聚仁資料館。因為沒有多少學術研究資源,為了擴大影響,在海內外爭取更多支持,柳哲以“曹聚仁資料館”的名義向全國的研究機構、學術機構發(fā)函?!拔医o慕名已久的 北京大學中文系也寄去了征集資料函。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北大中文系的主任是誰,只好寫‘中文系負責同志收’?!?/p> 沒想到該系的辦公室主任張興根很快回了信,不久又約請北大中文系的著名教授錢理群寄來了研究文章:《曹聚仁與周作人》。一來二往熟悉之后,柳哲便與張先生談起了自己的人生困惑。 “我認為自己是有能力的,但是臨時工工資只有140元,沒有大學文憑轉不了正,還遭受排擠和冷落,希望能到北大中文系深造。張興根在回信中說,你有機會來北大中文系進修一下就好了?!?/p> 柳哲怦然心動:“我當時還沒來過北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進修,就想到北京去弄個大學文憑。能去北大讀書還不好?根本不知道在北京生活那么難。” 1995年年底柳哲辭去了曹聚仁資料館的工作,帶走了整個家族所有的積蓄3000元。“當時我并無積蓄,父母好多年存了2000多元錢準備給我娶媳婦,我又向親友借了1000多元。我對父母說,這個事情,不管成也好,不成也好,讓我去闖一次吧?!?/p> 夢想 柳哲至今清晰地記得那個時間:1996年3月14日凌晨3點。 經過30多個小時的顛簸,柳哲帶著有關柳貫和曹聚仁的圖書資料、生活用品,總共兩三百斤的行李,出現(xiàn)在北京車站。 “7點多鐘,我在北大中文系辦公室打電話給張興根。他很快過來了,非常熱情地用自行車將我的行李運到北大宿舍管理科。我被安排在北大研究生宿舍,當時一個床位一個月120元,我交了4個月的住宿費?!?/p> 下午張先生又陪柳哲去教務處辦理進修手續(xù),聽到一年的學費要3000元,他愣了:“我那點錢辦完正式進修手續(xù)就沒錢住宿了。” 又一個偶然改變了他的人生?!坝形焕蠋熀眯牡馗医ㄗh:一般來進修的都是為了拿一個結業(yè)證書回去評職稱。如果你只是為了求學,不如去北大中文系旁聽,那就一分錢不用交了?!?/p> 張先生建議柳哲辦個旁聽證,這樣在北大學習和生活會方便一些。他就選擇了一門旁聽費最低,而自己又比較感興趣的“唐宋散文研究”,導師為葛曉音教授?!敖涣?0元錢,在北大成教學院領到了一個單科進修旁聽證,這也是我在北大6年唯一一次交費聽課?!?/p> 他第一學期一心一意地讀書、聽講座,半年后就支撐不下去了,不得不去打工?!爱敃r我有一個老鄉(xiāng)是原北大歷史系的樓開炤教授,在他的推薦下,我到了北大出版社古籍編輯室(今文史哲編輯部)做臨時工,校對全宋詞。這正好合了我的口味,我在那里干了一年半,對我的文字功底和寫作都有很大的幫助?!背霭嫔?500元的薪水足夠柳哲一個人的生活開支。 “我在北大半工半讀了兩年,雖然工作也比較順心,但我總是想我來北京不是只為了賺個錢吃飯。當時曹聚仁先生的研究國內比較沉寂,北大對于曹聚仁的研究也缺乏重視,我實在為我們家鄉(xiāng)的文學前輩抱不平,總想做點事?!?/p> 1998年3月,柳哲開始在北京籌辦“中國曹聚仁研究資料中心”,把掙來的數(shù)千元全部用來做籌備經費。因為出版社每天繁重的工作太牽扯精力,他一狠心辭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拔以谒鸭芫廴寿Y料的過程當中,認識了很多曹聚仁生前交往過的老師、他們的學生、研究專家,跟他們有了一個相互交流的機會。這可能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財富?!?/p> 柳哲原本的設想很大,他要籌劃一個“中國曹聚仁研究會”,后來得知一個國家級研究會必須掛靠部級單位,他也沒錢去國家工商總局注冊。為了變通,決定先搞一個“曹聚仁研究資料中心”?!叭绻闪⒘搜芯恐行?,就可以有一個辦公的地方,招一些人,反正這個夢當時是做了。” 但是這個研究中心始終沒能獲得法律上的認可,“跟我當時的能力也有關系,知識面、社會經驗、運作能力還不具備”。 身份 2001年是柳哲人生中第三個重要的轉折點?!拔议_始從曹聚仁轉向‘北大邊緣人’策劃?!薄拔彝蝗挥X醒了:一個人一定要有實力、有成就,才會得到尊重?!彼耄蛟S可以把自己在北大的經歷寫一本書?!拔辶瓿院壤?、讀書戀愛都在北大,精神上、生活上都融入了北大,但我是北大人嗎?不是。在出版社的工作也是臨時工。當我苦苦思索并漫步到三角地的時候,突然閃現(xiàn)了‘北大邊緣人’這5個字。我覺得這是對我很好的界定,我就是北大邊緣人。” 那是個“寒冷”的季節(jié)?!坝缅X捉襟見肘,甚至靠借貸度日,一度負債1萬多元。柳哲搬進了“靜心齋”。那是校園里一個廢棄不用的小房子,大約只有六七平方米,不通暖氣不通電,當然也沒人收房租。后來他被校方發(fā)現(xiàn)勒令離開,開始了頻繁搬家。 “有時候身無分文,吃飯只能去小店或攤位上賒賬,打電話也要去電話亭賒賬,所以學習之余就是找錢。第一次打工是幫某公司抄信封,兩天掙了120元,樂了好一陣子。有一年夏天,通過與民工聊天,得知拆房時整理磚頭一塊能掙3毛錢,就高興地去干了一天,手指都被磨出了血,有時窘迫到一個饅頭就白開水就算吃飯的程度?!?/p> 2001年8月8日柳哲與女友雨心結婚,那個時候他們已經開始轉向做生意?!拔议_始學著搞些策劃,還在一位華僑的境外公司兼職,慢慢把借教授們的錢還清了?!?/p> 經過10年漂泊的柳哲已經不再醉心于學術?!皝肀贝笾?,我可能還抱有政治夢想,后來做學者也是我的夢想。但是現(xiàn)實不允許你去實現(xiàn),所以我要想辦法去找錢,幫別人編修家譜貼補家用。偶爾還是會去北大聽聽講座,但現(xiàn)在最關鍵的還是創(chuàng)業(yè)。37歲到40歲這段時間對我非常關鍵?!?/p> 他有時候會困惑:“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北大邊緣人’、‘曹聚仁研究者’、‘自由策劃人’,還是‘浙江蘭溪的青年農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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