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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校內(nèi)BBS看見一篇帖子，說有位去年畢業(yè)的師兄在某著名公司因過勞走了，當時就猜想不出華為、中興，今日終于證實了。相繼又在天涯看到了紀念胡師兄的文章，越看越悲憤。一個26歲的青年，拋開兩鬢斑白的父母、拋開深愛的女友，就這樣走了，為了僅僅是所謂業(yè)績。
國內(nèi)這些公司所謂加班文化早已不是新鮮事，胡師兄肯定也不是第一個倒下的人。前兩天就看到一篇帖子《中興IT醞釀集體大逃往》，同樣控訴了加班。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篇課文——《包身工》。我們的“國內(nèi)著名IT企業(yè)”就在這前仆后繼的廉價勞工的血汗上鑄就了輝煌！你們就繼續(xù)用這密集型的剝削去和國外的大企業(yè)競爭吧，而且要滿帶不屑的鄙視他們：你們有管理，我們有人才，還是廉價的。悲哀啊，用這幫人邏輯，Google在短時間內(nèi)取得今天的成就，不知道要剝削幾十億地球人……
胡師兄，你在天國可以安歇了，那里，應(yīng)該沒有加班～～～
＝＝＝下面轉(zhuǎn)兩篇帖子，一篇出之天涯，似乎是胡師兄的同事。一篇出之校內(nèi)BBS，是胡師兄師弟所做＝＝
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二十三日，就是天涯論壇為十八日在華為公司里倒下的胡新宇君
祝福的那一天，我獨在論壇外徘徊，遇見慧君，前來問我道，“先生可曾為胡新宇寫了一點
什么沒有？”我說“沒有”。他就正告我，“先生還是寫一點罷；新宇君病前一直未能看到
先生的評論，此后恐怕也難看到了。。。”
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發(fā)的文章，大概是因為往往員工常常加班，又不允許上網(wǎng)之故
罷，點擊一向就甚為寥落，然而在這樣的高壓工作中，終因加班倒下的就有他。我也早覺得
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這雖然于改變公司毫不相干，但在員工，卻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
使我能夠相信真有所謂“勞工權(quán)利”，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現(xiàn)在，卻只
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實在無話可說。我只覺得所工作的并非長久之地。一個青年的生命，掙扎在我
的周圍，使我艱于呼吸視聽，那里還能有什么言語？長歌當哭，是必須在痛定之后的。而此
后幾個所謂“人大主任”的陰險的論調(diào)，尤使我覺得悲哀。我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我將深味這
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以我的最大哀痛顯示于非人間，使它們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將這作為
偷生者的菲薄的祝愿，奉獻于倒下者的面前。
二
打工的中國人，不得不直面慘淡的人生，不得不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
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不常常為“弱勢群體”設(shè)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
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
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我們還在這樣的世上活著；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離五月十八日也已有
兩星期，忘卻的救主快要降臨了罷，我正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
三
在華為倒下的青年之中，胡新宇君是我的同事。同事云者，我向來這樣想，這樣說，
現(xiàn)在卻覺得有些躊躇了，我應(yīng)該對他奉獻我的悲哀與尊敬。他不僅是“茍活到現(xiàn)在的我”的
同事，又是為了華為而倒下的勞工。
他的姓名第一次為我所見，是在去年夏初應(yīng)屆新員工報道，一起進行大隊文化培訓的
時候。其中的一個就是他；但是我不認識。直到后來，也許已經(jīng)是培訓結(jié)束，分到固網(wǎng)產(chǎn)品
線之后了，才有人指著一個加班的人告訴我，說：這就是胡新宇。其時我才能將姓名和實體
聯(lián)合起來，心中卻暗自詫異。我平素想，迫于華為的“加班文化”，不得已而加班的，往往
都有些怨言。而他卻是深受華為文化改變，認為不加班就是不對，加班才是正常的。待到他
加班常說頭痛，又說女友因加班而分手，我才見他想不清為什么照公司灌輸?shù)娜プ觯谷粫?br>是這樣，又想不清究竟是誰不對，黯然至于神傷。總之，在我的記憶上，那一次就是永別了
。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固網(wǎng)有員工倒下的事；二十日便得到噩耗，說北大醫(yī)院不能
救治，現(xiàn)已轉(zhuǎn)到中山醫(yī)院，而遇此不幸者就是胡新宇君。但我對于傳說其上司說“不加班就
是工作量不飽和”，竟至于頗為懷疑。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某些人的，然而
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況且始終微笑著的和藹的胡新宇君，更何至于無
端在華為公司倒下呢？
然而即日證明是事實了，作證的便是他自己身上插滿的管子；還有一件，是病危通知
書。而且又證明著這不但是生病，實際是工傷，因為新宇君為了加班，竟睡也在公司。
但華為公司就有令，說“不許在公司過夜”！
但接著就有論調(diào)，說員工過勞死是“應(yīng)該”的！
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我懂得衰
亡民族之所以默無聲息的緣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五
但是，我還有要說的話。
我沒有親見；聽說他，胡新宇君，那時是欣然加班的。自然，加班而已，為了公司的
滿意，誰也不會料到有這樣的后果。但竟在辦公位上倒下了，從周一加班，到周五加班，已
是非人的勞累，只是沒有人敢反對。又每月至少有一個周六要加班，說是“調(diào)休假”。那天
胡君說很不舒服，但又說“不加班就得不了A，要得C，甚至被淘汰了”，于是堅持，終于倒
下了。
始終微笑的和藹的胡新宇君確是犧牲掉了，這是真的，有他自己的病危為證；沉勇而
友愛的外派華為員工也犧牲掉了，有他們妻子女友的分手為證；只有一樣沉勇而友愛的華為
新人，還尚在文化培訓中熱血沸騰。
當弱勢的勞動者，艱難地轉(zhuǎn)輾于資本者所發(fā)明的“制度”與“文化”的時候，這是怎
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殘酷呵！中國勞動法的“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44小時”的條款，華為公
司的“以人為本”的宣傳，不幸全被這幾縷血痕抹殺了。
但是，“人性”制度下的吃人者卻居然昂起頭來，不知道個個毛孔里流著血污……。
六
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華為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過
供無惡意的員工以飯后的嘆息，或者給有惡意的管理者作“奉獻文化”宣傳的絕好例子。至
于此外的深的意義，我總覺得很寥寥，因為這實在不過是徒勞的努力。華為作為“民族工業(yè)
的驕傲”，有了某些人刻意的關(guān)照，是難聽到真實的，但論壇并不在其中，更何況是清醒的
員工的聲音。
然而既然有了悲劇了，當然不覺要警醒。至少，也當警醒了網(wǎng)友；家人，同事的心，
縱使時光流駛，洗成緋紅，也會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藹的舊影。馬?。返拢鹫f
過，“我有一個夢想……正義和公正猶如江海之波濤，洶涌澎湃，滾滾而來。”倘若如此，
這也就夠了。
七
我已經(jīng)說過：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某些人的。但這回卻很有幾點出于我
的意外。一是資本者竟會這樣地視若罔聞，一是衛(wèi)道者竟至如此之混淆是非，一是勞動者竟
能如是之任人宰割。
我目睹論壇中某些清醒的華為人，是始于今年的，雖然是少數(shù)，但看那拒絕愚弄，力
爭尊嚴的氣概，曾經(jīng)屢次為之感嘆。至于這一回對遇難之事互相轉(zhuǎn)告，祝新宇君早日康復的
事實，則更足為國人之追求人生而應(yīng)有之權(quán)利，雖遭陰謀秘計，壓抑至數(shù)千年，而終于沒有
消亡的明證了。倘要尋求這一次死傷者對于將來的意義，意義就在此罷。
茍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奮然而前行。
嗚呼，我說不出話，但以此記念胡新宇君！
去年10月底，結(jié)束華為固網(wǎng)產(chǎn)品線實習生的日子（偶是HT的，工號1K多一點），回校做畢業(yè)
論文。臨走時和新宇兄弟在食堂聊天，當時，經(jīng)過近一年華為坂田基地生活體驗，偶感覺華
為不是最終最佳選擇，遂決定離職。走時在九點后的食堂，就著咸鴨蛋和薄薄的幾片西瓜，
和新宇兄有過一番長談，主要是對華為客觀分析。呵呵。。。不過大部分都不是正面的東西
。。。
新宇兄說到剛到固網(wǎng)硬件部那段極不爽服的打雜的日子：搞接待，到機加監(jiān)視板子的加
工，為各種各樣的老大們不愿搞的自己也不了解的BUG一遍又一遍協(xié)調(diào)軟件部這邊的兄弟重
現(xiàn)問題單的情景。如今仍然歷歷在目。記得當時去7樓測試部協(xié)調(diào)時，看到新宇兄正在拆卸
機柜上的螺絲。呵呵，當時我還笑他怎么搞的象民工，新宇兄苦笑的情景。。。好像始終離
他向往的設(shè)計硬件板子的目標很遠。為此郁悶良久。記得我走時他正準備答辯，他躊躇滿懷
，力爭拿A，讓老大們欣賞，希望能有做一些真正有技術(shù)含量的工作的機會。
新宇兄成都電子科大2005年碩士研究生畢業(yè)，在老師的推薦下直接來到華為做硬件工程
師。之前在一家成都公司做的相當不錯。。。是深圳和華為這兩個單詞吸引了他。
新宇兄在關(guān)內(nèi)的梅林附近租房，女友據(jù)他說在一家外企，感覺兩人感情相當深厚。當我
說到深圳的房價、上下班坐車的長時間、心理強制性的加班時，新宇兄并沒有表現(xiàn)如我一般
的敏感。是的，他想的最多的是華為企業(yè)文化培訓中所倡導的，而不是現(xiàn)實世界中真實的東
西。。。在這一點上，我能理解，畢竟，我有三年的工作經(jīng)驗。對單純的奉獻精神已不感冒
。畢竟，華為半個月的新員工培訓也令我一度膨脹很多，更況且，對他這樣一個一直在學校
和技術(shù)圈子中生活的相當純凈的人?，F(xiàn)在想想，感覺自己當時真的很可愛的！
新宇兄給我的印象非常的好，他個頭不高，衣著干凈整潔，我感覺如果他個子再高一點
，就很象偶像劇中的男主角了。他容貌和氣質(zhì)都很帥，很讓男人喜歡的那種帥，當然，女生
會更加喜歡。更重要的是，他開朗樂觀，對公司和同事的看法從來都是陽光的，這一點即使
在公司基層員工群中，也很少見。壇子上有一位兄弟提到他的寬厚和兼容。這一點我深表贊
同。。。
我理解他為績效的A所付出的，當時沒有轉(zhuǎn)正時，他時常告訴我雙休日在家里不踏實，
到公司來加班才感覺這天沒有白過。不過我并沒有感覺到異常，因為我也時常會這樣。。。
但我沒有想到，他把這種感覺一直延續(xù)了半年，一直到現(xiàn)在。不知道看到這個消息我是
什么感覺，除了麻木，還是麻木。然后是鉆心的疼痛。我希望自己能堅強而不要落淚。。。
固網(wǎng)的局端產(chǎn)品可以說已經(jīng)相當成熟，框架可以說是非常穩(wěn)定，所謂的研發(fā)可能就是代
碼COPY再加補丁，或者是優(yōu)化，也或者說是捉BUG游戲，也可以說是扯皮，測試和文檔。只
不過硬件會具體是什么樣子，我不很懂，希望有固網(wǎng)硬件部的兄弟能補充一下。。。
當時在一起的時候，偶然聽到新宇兄說到研發(fā)幾年以后可能會去國外，至于原因，可能
是海外的收入和宣傳的所謂的上升空間。我笑笑，沒有表態(tài)，因為這是大家普遍的心理，偶
也是，只不過，綜合權(quán)衡后，還是放棄了。畢竟，一個年齡段只能做好一個年齡段的事情。
偶已經(jīng)過了可以用身體拼命掙錢犧牲所有奔赴所謂第三世界的地方了。。。但我勉勵新宇兄
，說你還年輕，可以試一下。
但我沒有聽到好消息，離開時我希望新宇有一天回到成都的時候，我們倆個會有時間在
茶館悠閑喝一個下午茶，共同回憶為了解決BUG艱苦奮斗的情形和常態(tài)的加班工作時光，共
同說起這個讓我們又愛又恨選擇離開選擇留下都有充分理由且永遠在內(nèi)心最深處的公司。。
。
這一切，我仍然希望會在某一天成為現(xiàn)實。
華為公司固網(wǎng)產(chǎn)品線某驅(qū)動項目組2005年度某離職HT員工，在這一天，作為在這個月底
準備離校畢業(yè)的已泛濫的研究生中的普通一員，在此刻心靈窒息時發(fā)出這個感言。。。在此
時，我希望能夠平靜描述新宇兄，給更多的人一個真實的新宇的翦影。我相信，他是普通的
，他的更多影子存在著那一群我曾經(jīng)的同事們身上。愿上帝保佑新宇，愿上帝保佑和新宇一
樣的華為兄弟姐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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