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上的幽默

海星塵 2006-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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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覽名勝古跡，都是為了覓得美感；而我游完舟得許多幽默感——觀音怎么成了第一把手？　　當我還是小學(xué)生的時候，就從吳承恩的《西游記記》里得知“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住在南海（實際是東海）的普陀山上。孫悟空保唐僧取經(jīng)，在路上遇妖不能解救時，就一個筋斗翻到普陀，向觀音匯報、請示和求援。沒想到，現(xiàn)在我也到普陀島來了。　　有長者風(fēng)度的向?qū)?，博學(xué)而富有幽默感。他對觀音娘娘的發(fā)跡史了解得頗為清楚。　　他說：普天之下，佛教的最高領(lǐng)袖當是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二把手是坐在本師右邊的南無消災(zāi)延壽藥師佛，三把手是坐在本師左邊的南無極樂世界阿彌陀佛。　　在一般廟字里，這一、二、三把手都供奉在大雌寶殿的正堂，面朝大門。他們的背后才供站在蓮花或鰲魚頭上的觀世音菩薩，面朝后門。論資排輩，觀音該是第四把手。唯有在普陀山，她卻成了第一把手，供奉在最大的圓通寶殿里，神像也最大。　　而釋迦牟尼等的神像卻變小了，而且退居到三進殿里，顯然降了級了。是誰膽大包天敢于調(diào)整佛國的最高領(lǐng)導(dǎo)班子？是人間的皇帝宋寧宗。公元1214年，他御賜“圓通寶殿”匾額，欽定普陀山為供奉觀音的道場。于是，在這“震旦第一佛國”里，觀世音當上了女皇。后來，歷朝皇帝都默許這里的特殊“人事安排”，沒給釋迦牟尼等落實政策，復(fù)職復(fù)位。觀世音呢，一向?qū)实垡彩呛苤t恭的。比如，她的名字和唐太宗李世民有一“世”字相同，就馬上避諱改名為“觀音”，或“觀自在”。由此可見，皇權(quán)大于神權(quán)，信徒們最聽觀音的話，觀音最聽皇帝的話。　　這位向?qū)б娢覀冮_懷大笑，興味正濃，又接著說，觀音菩薩怎么會以普陀為家的呢？有正史記“載。唐懿宗咸通四年（公元863年），日本和尚慧鍔第三次來中國取經(jīng)學(xué)佛，在五臺山迎奉了一尊觀世音像。坐船回國時，在普陀島附近海面出事被阻。慧鍔認為這是觀世音佛不肯去日本，于是就在神奇的潮音洞附近登岸，留下佛像，供奉在當?shù)匦諒埖木用窦?。從此，觀音就在這兒扎根落戶，已歷一千多年。　　這番妙趣橫生的話激活了我的想像力。觀世音的祖籍是印度，也沒有聽說她正式加入中國國籍。在印度，觀音本是個男性，不知怎么搞的，來到中國卻變成女的了。我想，她不愿回印度，不肯去日本，可能是留戀中國給她的極高待遇，她在普陀當上了佛國一把手，而且至今還有那么多崇拜者，每逢農(nóng)歷二月十九日、六月十九日、九月十九日（傳說是觀音誕生、成道、出家紀念日），都有上萬人不遠千里擁來普陀，虔誠地禮拜、上香，她怎么會舍得離開呢？卻也怪，“送子觀音”，顧名思義是職司送子的婦產(chǎn)科專家，在人類面臨“人口爆炸”危機的今天，她怎么還那么吃香？今天人類已登上月球，科學(xué)高度發(fā)達，她怎么還有那么多善男信女？稀奇！有趣！耐人尋味！　　關(guān)公住進了觀音大殿我來到普濟禪寺。據(jù)史載，清朝雍正皇帝曾“欽賜”七萬金造這座名震東南的巨剎。它前傍碧玉蓮花池，后依滴翠峰，靈鷲堂有樓軒一萬多平方米。規(guī)模宏大，景色秀麗，甲于全山。　　我發(fā)現(xiàn)普濟禪寺有兩大逗人一樂的佛教奇觀。其一是在供奉觀音菩薩的大殿里，近門處竟有一尊關(guān)公的神像：關(guān)羽有關(guān)帝廟，怎么跑到洋菩薩觀音娘娘的大殿里來“三同”了呢？我把這個問題向同游者提了出來，引起一場想象力豐富的爭論。　　一位博于古的長者說：“佛教要在中國站住腳，必須儒化。關(guān)公是得中國人心的儒神，為了佛“不，不是這個原因，”一位通于今的文壇新彥表示異議。他對弗羅伊德頗有研究，提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的解釋：“按理，關(guān)公進觀音殿是有悖男女授受不親之禮的。因此，只能用弗羅伊德的精神分析去解釋：異性相吸。有人也許會反駁，說關(guān)公的作風(fēng)很正派，嫂子在里屋睡覺，他通宵達旦坐在門口讀《春秋》，沒有一絲邪念。其實這是違反人的自然屬性的謊話，他肯定有‘里比多壓抑’，不然為什么臉憋那么紅？再說觀音，她專管送子生殖，職業(yè)決定她也有‘里比多壓抑’。所以，請關(guān)羽進觀音堂是順乎天理、合乎佛性和人情的。”“罪過！罪過！”我們被他的怪誕的泛性論的理論逗樂了，“小心菩薩割你的舌頭！” 　　向錢看的釋迦牟尼在大乘庵，有個長達九米的大臥佛——釋迦牟尼的涅音譯，意思是“圓寂”，就是死。佛家不叫死，而是說釋迦牟尼修成正果、教化眾生之后，作“寂滅”相。　　臥佛，司空見慣，引不起我的興味。但這兒卻有些希罕之物。大殿兩側(cè)墻壁上掛有十六幅畫，畫下配著引經(jīng)據(jù)典的文字解釋，描述釋迦牟尼降生、修行、傳道、涅粱的成長史。這是我渴望得知的，于是，細細看了起來。　　觀看的人不少。有人還一邊看一邊評議：“這下子我總算找到現(xiàn)在盛行的《關(guān)系學(xué)》的最早版本了！”說話的是一位中年人?！霸谀膬海俊眴栐挼氖俏淮餮坨R的年輕人?！澳憧础赌僚I糜》這幅畫?！? 　　看了一會兒，眼鏡青年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對，釋迦牟尼佛是搞不正之風(fēng)的老祖宗！老佛爺都搞，難怪此風(fēng)難得糾正！” 　　我好奇地也去看那第大幅《牧女獻糜》。方知說的是：釋迦牟尼坐在露天下苦修六年，每天只吃一麻一麥，餓得形似枯木。這時，有兩位牧女向他獻了牛奶。他收了禮物，馬上利用剛修得的佛權(quán)，保佑兩女安樂無病，終保年壽，智慧具足。我依稀想起一則佛門的古代笑話。一香客進山門來，從衣冠看是布衣平常人，因而和尚冷冷地寒暄說：“坐?！睂?nèi)廂一般地打招呼：“茶?！碑斶@香客捐助了一筆銀錢后，和尚的調(diào)門高了八度，對客：“請坐！”對內(nèi)：“敬茶！”當這香客進而言明自己是朝廷命官時，和尚立即彎腰躬背，笑言細語：“請上座。”對內(nèi)大聲招呼：“敬香茶！”有人為此寫了副楹聯(lián)。上聯(lián)：“坐，請坐，請上座?！毕侣?lián)是：“茶，敬茶，敬香茶?！庇纱丝梢?，從釋迦牟尼到弟子僧侶，都是向錢看、向權(quán)看的。